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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阿史那斯兰继承汗位的第一年初秋。
璇玑第一次见到黑沙王城之外的北庭。
浩浩汤汤的黑水河被抛于脑后,西北的秋天是金黄色的,闭上眼,就能感觉到干燥的秋风从无数妩媚青山那边,带着狼烟而来。落日之下的孤城矗立于戈壁之上,大战中浑厚的胡茄绕梁三日。
璇玑是羁旅的异乡人,却听不出半分的哀怨之情。
斯兰率领大军亲征反乱的斛拔奚氏余孽,一路杀到金山才罢休。彼时天选大妃已经病入膏肓,软禁在大帐里准备殉葬。勋贵们以为斯兰是天选大妃一手带大,便能对待功高跋扈的母族稍稍宽容一些,哪里能想到,正是斯兰几乎要斛拔奚氏绝嗣。
璇玑无心招惹这些纷争,她自顾尚且不暇。斯兰性格乖张,十分不定。相处将近一年,璇玑也不能完全摸得准他的脾气。他酒后摔砸东西,破口大骂是常有的。璇玑装作惧怕的模样,每每将身子缩在角落里。斯兰酒醒之后,璇玑就装出一副柔弱模样,更使得斯兰放下戒心。
斯兰与诸位将领一同议事时,担心军营里高大的男人们来来往往撞见璇玑貌美,他拿准了璇玑听不懂北庭话,便将她带在怀里。一同议事的将领与大君们见着这位南齐娶来的大阏氏,不由得好奇,想多看几眼,究竟是怎样的容貌与性情,能让向来视女人如衣履的阿史那斯兰倾倒。但斯兰一副宝贝得不得了的样子,任由娇小的女子将脸埋在胸口,诸位也只能见着那一头茂密如褐藻的青丝。
一路打到金山才将斛拔奚氏家主斩杀,无论是兵士奴隶还是勋贵,都疲惫不堪。可正是风雪与血肉的味道,才更让男人有征服的快感。
斯兰大胜而归,少不了要在酒宴上嘉奖大君与将领们。
璇玑不吃炭火烤的半熟的肉,也不喝灼烧喉咙的烈酒,只吃一些酸甜的马**葡萄。璇玑也是第一次吃这样饱满多汁的葡萄,一颗颗摆在赤金大盘里,像是精心雕琢的翡翠。放进嘴里,不用费力咬,果皮就化了,汁水将嘴唇弄的粘粘的,也没有葡萄籽。
璇玑以正红色的织花锦袍见人,八股粗的金线绣出青鸟团纹,头戴赤金镶嵌红色玛瑙的冠冕,内衬正红色绉纱缀珍珠的头纱,掩住巴掌大的小脸,只露出一双生的极美的眼睛。
斯兰一手搂住璇玑的腰身,他哑着嗓子道:“迦陵频伽,他们看你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璇玑忍住疼痛,不敢吭声。他面色酡红,一看就是喝得大醉,此时的性子更是暴虐。
“汗王,有个不情之请。”
璇玑认得,正在说话的年迈男人是穿鼻大君,叫什么璇玑并不知道,但光看身上的珠宝,他的确是富庶的数一数二的穿鼻大君。
橙黄色的衣袍更衬的脸色蜡黄,内里不足。头上戴的冠冕并不比斯兰戴的这一顶赤金镶嵌拳头大鸽子血的差几分。一只耳朵上戴着一只赤金圆环,脖颈里戴着一只赤金长命锁,瞧着大概有几两重。要见十二片浮雕金腰带,镶嵌羊脂白玉,阵阵作响。连他的靴子顶,都嵌着两颗不大显眼,但着实价值不菲的祖母绿。
李阁老原先教导璇玑时曾讲过,穿鼻草地与北庭其余属地不同,有极大的自主权。穿鼻大君家族曾是黄河流域的王族,后来因为四方的小国被阿史那氏与赫连氏一一吞并,不得已才臣服于北庭人。
先代穿鼻大君交出大半财富,满足了北庭人的胃口,守住了自己的封地与性命,在北庭王帐中得了一个“穿鼻”这样不伦不类的封号。先代穿鼻大君自知势不如人,又担心惹火上身,索性不沾染北庭内政,世代不去王帐与黑沙王城之外的地方。
天选大可汗效仿大齐仁厚与严刑并举治国,特许穿鼻大君与大君们平起平坐,穿鼻大君家族因此松懈不少,穿鼻大君年老体弱大抵也与大半辈子纵情声色有关。
“听闻大阏氏能歌善舞,本汗不觉得能比伏罗川的歌姬好。”穿鼻大君出口便是不屑,斯兰有些醉,但也听得出这老匹夫的蔑视。他不做声,又听穿鼻大君说:“前几日得了一只上好的项圈,生就无瑕的羊脂白玉项圈上,结了赤金的纹理,定睛一看,是一只凰鸟。南齐人不是说,后宫之主当为凰。听闻这东西也的确与南齐的大妃有些关系。若是大阏氏今日能歌舞一曲,本汗便把这项圈赠与大阏氏赏玩。”
璇玑心里不禁冷笑,穿鼻大君倒是了解得很。天下没有白拿的东西,这样的老匹夫,早早被掏空了身子,除了美色,也没有胆子去觊觎什么。
彼时默啜是斯兰麾下一名不可小觑的大将,坐的不怎么亲近,与处摄图坐在一处饮酒。赫连氏带来了好酒,正是在兴头上。
穿鼻大君这样闹上一出,默啜倒也想看看斯兰如何收场。
他娶了阿史那氏的六王姬,天选大可汗的同胞妹妹做了大妃,天选大可汗对待穿鼻大君多少纵容些。他年年上贡的财富与珠宝换来这些纵容,如今换了天地,斯兰对待其余家族的态度仍让人捉摸不定。
斯兰不喜欢与人分享东西,上座的那位是他如今正新鲜的。可斯兰却放手让她去唱,大概也是有意羞辱。
她站起身,走到穿鼻大君面前。抬手摘掉了掩面的面纱,露出那倾倒众生的脸。
她开口吟唱起,并不是北庭话,默啜懂得南齐话,听出是一首先代的辞作。唱的是兵戈相见,悼念亡去将士魂灵。这样欢庆的场合,多少有些煞风景。
她像是滔滔江水之滨的神女,将带走那些不安的魂灵。
斯兰听不懂,却见着璇玑眸中的平静无波。一曲唱罢,她不再戴面纱,也没有接受穿鼻大君的项圈。
直至酒宴散去,璇玑坐在汤池里,被热气熏了眼,才流出些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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