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八十四、一波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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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突如其来。

直到夜风将她吹得清醒了，方若绮才无奈地意识到自己浑身力气其实不知道应该往哪处使。自作主张是愚蠢的，说不定会坏了黎华的事，可回去低头认错只会让对方小瞧了自己，那更加不行。进退两难。她咬了咬牙，还是祭出了屡试不爽的法宝——拖。

然而她能忍，有人却不能。林立翔几次三番被电话狂轰滥炸之后终于受不了了。因为密室逃脱的综艺，他的事业开始全面回温，忙碌奔波尚且自顾不暇，哪管得了方若绮。自从他成为方若绮的经纪人，骂他的声音就没停过。什么“拎包经纪人”，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粉丝的谩骂可谓是千奇百怪。如今因为他人气回升，这种单方面碾压就变成了你来我往的互撕，甚至他自己的粉丝都在巴望他解约。事实上如果不是碍于朋友之间的交情，林立翔大概早就辞职了。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林立翔表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口锅他接了。几周后，方若绮去那档密室逃脱的综艺里当嘉宾，俩人真真假假配合默契，甚至把之前《明日》的事都翻出来炒作了一番。看着林立翔一副舍己为人的样子，方若绮腹诽，姐姐我今时不同往日，你和我传绯闻有益无害，我自然不欠你什么人情了。

她这厢和林立翔打得火热，黎华也没闲着，和徐心宁的新闻频频窜上热搜。这两人好像较劲儿一样，明明是一条心，却因为这倔强的傲气把感情变得生分了。

方若绮看一眼手机，点亮的界面上是黎华与徐心宁的合影。女主角直面镜头，天知道是偷拍还是摆拍。她没精打采地戳了戳碗里的沙拉。餐厅里放着一首应景的歌，词词曲曲婉转地道出了她寂寥的心事。

坐在对面的林妮雯恨铁不成钢地抛过一个白眼：“整天是黎华，不腻？”

“不腻。”方若绮反驳，“你整天是马志文，不腻？”

“马志文是我男朋友，黎华是你什么人？”

“走开！”方若绮佯装嗔怒，“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们今天一起参加一个慈善活动，结束后方若绮主动提出共进午餐。她一方面因为俩人许久不见想亲近一番，另一方面也有些事想打听。

她们平时互损惯了，林妮雯也不甚在意。她说：“你要是不服气就把话挑明白，省着便宜了别人。”

方若绮嘴里嚼着番茄，不置可否。类似的话，她前两天遇到古芊菁对方也说过。古小姐真是个八卦消息集散地，不仅直白地问她为什么把《威尼斯之恋》让给了徐心宁，甚至连她和黎华实际关系不错，俩人一起去医院看望金大侠的事都知道。这让方若绮万分惊讶，也难免起了戒心。自己和黎华是不是在无意之中表现得过于亲密了。

林妮雯心直口快道：“不过我有些看不懂你。”

“怎么？”

林妮雯说：“如果不是你亲口承认，我完全看不出你喜欢黎华。”

没想到她会有此看法，方若绮颇为惊奇。

只见林妮雯朝方若绮的手机努努嘴：“看看人徐小姐的行动力，再看看你，巴不得和人家撇得远远的。喜欢一个人都是排他的，你就这么不在乎对方的异性问题？”

“怎么可能不在乎。”方若绮低头□□起碗里的蔬菜，“可是如果我什么人都在乎那不是累死了？黎华这种人，如果真把对方放在心里，必然遮遮掩掩闪烁其词。大大方方地给人拍，80没问题。”

“哟，”林妮雯嘲讽，“你倒是想得开。‘遮遮掩掩闪烁其词’，说着轻松放你身上你受得了？”

方若绮傲气地哼了一声：“为什么受不了？黎华有黎华的事业和形象，我也有我的。他想高调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吧。”碍于林高莫的关系，她截住了话头。感情明明只关乎两个人，但世人却偏喜欢用一些表面的东西来衡量她的深浅。秀就是爱，不秀就是不爱，肤浅到让人无话可说。可是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讲，隐藏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林妮雯目瞪口呆：“可以的。你和黎华要是成了，肯定能百年好合。”

知道她是讽刺多过祝福，方若绮没再争辩。她和黎华的关系，外人看不懂，他们自己可能也拎不清。是暗恋对象，是朋友，是偶像，是前辈，是目标，是对手，也是同伴。即使心中不愿，她也必须承认这样的无定义才是他们目前的最佳相处模式。她说要打败他成为艺能天王。这绝不是随便的一句口号。她有那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等着去一一实现，所以必须牢牢地扯着缰绳片刻不能松懈。然而，这并不代表她就有充分的自信去面对黎华的花边新闻。所以会难过，会焦虑，甚至不敢去想万一黎华喜欢上了别人。爱都是排他的。正是因为她对爱情尚存一丝幻想，所以坚决不肯将就。

一方面不想更进一步，另一方面又想霸占着不放手。方若绮不禁自嘲，要的太多了。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方若绮将手里的餐叉往碗里一放，正色说：“对了，有件事想问你。”

林妮雯一愣，也正色起来：“你说。”

方若绮问：“黎华在这个圈子里除了方致远还和谁有过节吗？”

关于演唱会结束后的偷拍，她明显是被当枪使了。那件绯闻最后雷声大雨点小，显然是被黎华公关掉了。能被公关，就肯定不是方致远。那么除此之外还能有谁呢？她跟在黎华身边，一直觉得对方神神秘秘的。高明权是同伙，夏川是陌生人，更不要奢求能从莫筱筠那里获得有用信息。莫筱筠很有心计。方若绮什么都想知道，她只知道那些该知道的，多了不问。最终能求助的只有林妮雯。她当年是那个圈子的人，必然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内幕。

林妮雯的脸上闪过片刻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方若绮解释：“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了解一下。黎华那人软硬不吃，□□一样，想从他嘴里问出东西来比登天还难。”

林妮雯噗嗤笑了：“你这个比喻挺恰当。不过据我所知，他还真就只和方致远杠了这么久。他在圈子里人缘极好，有过合作的前辈后辈没有一个不给他竖拇指的。”

“这样啊。”方若绮沉吟片刻，苦笑道，“这么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席若芸了。”

林妮雯知道她心里不是滋味，轻言安慰道：“其实你不必把席若芸放在心上。她的故事，不单是黎华，但凡在这圈子里混的，都会生出恻隐之心。他们的纠葛谁都没错，但人生总是少有圆满的。”

席若芸的故事凡是对娱乐圈稍有关注的人都能说出个七八来。她的原生家庭非常糟糕。父亲是个赌鬼，母亲重病在床。为了赚钱，她起初什么工作都会接。尤其像写真集这种来钱又快又多的，不知道拍了多少。后来因为长得漂亮，被方致远看中，一边被捧成了一线红星，一边成了圈子里最著名的小三。她当年遭遇同行白眼，被原配掌掴，被生活逼到谈不起尊严。好在，后来结实了黎华。黎华同情她的遭遇，几乎动用全部人脉才将她从泥潭里拉出来。后来她父亲因为吸毒被关进了监狱，她的人生才真正得以喘上一口气。自然而然的，她对黎华也有了一份难以割舍的感情。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方若绮从没有厌恶过席若芸，纵然她一直介意他们的过去。或许是这种“不容易”的戚戚感，也或许是自己将会成为下一个她的危机感。

“至于黎华，”林妮雯说，“你要明白，也许你现在喜欢的不过是你心中美化过的他。我们这些习惯于在镜头前演戏的人，装成一个讨人喜欢的样子再容易不过了。”她拉住方若绮放在桌子上的手，真诚地说，“这个娱乐圈有很多超出你想象的黑暗面。若绮，答应我，保护好自己，不要去管，也不要去了解。”

方若绮心中一紧，望进她眼睛时，立即便被无边无涯的关切温暖地包裹住了。这种久违的关爱让她刹那间有些想哭。林妮雯或许知道什么，或许只是本能地嗅出了危险气息提醒她及时抽身。她说不出话来，半晌，翻过手反握住她：“我考虑一下。”

得到这样的答复，林妮雯稍稍放了心。她始终不同意方若绮和黎华在一起。她希望这一番规劝能够让对方选择一条更为容易的路。于是她语调上扬，转而轻松地说：“这就对了，在风险爆表之前及时止损，顺便发展一些备胎以备不时之需。”

方若绮笑起来：“看你说的，好像备胎很容易似的。”

“别说！”林妮雯眼睛亮起来，一根葱似的手指点了点方若绮的手机，“我看林立翔和关古威都可以考虑。”

“别！”方若绮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可能！”

“也是。转来转去就这几个人也没劲。以你现在的身家，泡几个小鲜肉换换口味也可以。”

方若绮一口茶差点儿没喷出来：“得了啊你，越来越唠叨了。”

林妮雯白她一眼：“嫌我唠叨了。以后想让我唠叨都不可能了。”

“别别，我还挺喜欢你唠叨的。跟我妈似的。”

她提到母亲，林妮雯沉默了，注视她的眼神悲悯起来。方若绮反倒没有特别难过。时间过去太久了，连悲伤都不那么深刻了。她笑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不管什么时候，他们都活在我的心里，一直和我在一起。”

也是，这家伙从来不需要人担心。林妮雯会心一笑，摩拳擦掌：“所以，我一定要牢牢把关，给你找个好男人。”

方若绮哈哈笑了起来：“那就麻烦你了。”

她们结束午餐，林妮雯想续摊，方若绮说自己有事便推脱了。眼看时间要到五月五，正是高明权和莫筱筠的婚期。她难得有个休息日，下午和杨青青约好要去买结婚礼物。她想这场婚礼对林妮雯来说大概如鲠在喉，便没有言明。林妮雯自然没想到这一层便欣然放她离开了。

方若绮在pstv接上杨青青，先要绕路去趟林立翔家。几个月前她参加了《纽约客》的试镜，结果不错，拿到了女主角。李恩光问她要地址寄剧本的时候，她因为自家邮箱有被人撬动的痕迹，便报了林立翔家。几天前剧本寄到了，方若绮说如果林立翔很忙她就自己去拿。林立翔没觉不妥，就在录制节目的间隙把自家钥匙给了杨青青。

杨青青今天的心情很糟糕，上车之后双手一直噼里啪啦地敲手机。方若绮看她一眼，嘲笑道：“你这是业务繁忙无暇他顾了。”

杨青青发完最后一句话，将手机一按，说：“本来以为我早就佛了，现在sd粉成功挑起了我的战斗欲。”

粉圈那点儿事，方若绮向来莫名其妙。芝麻绿豆大的东西，被解读发散后能压死人。以至于现在娱乐圈里的明星们个个不敢哭不敢笑，都成了假人一般。没想到这两家还在打，她笑道：“有点儿天王粉的格局啊，别欺负小孩子。”

杨青青耸肩：“如果没事谁想搭理她们。小朋友刚出道就好好磨练演技和唱功，总想着炒作碰瓷儿。”

“‘天王的接班人’又发什么通稿了？”

“发通稿？”杨青青阴阳怪气，“我觉得他大概真以为自己是黎华了。丹尼斯的新剧知道叫什么么？”

“什么？”

“《少年黎华》。”

“哈？！？！”方若绮吓得方向盘一抖，引来后车刺耳的喇叭声。她惊魂甫定，待到冷汗散去，才重复道，“少年黎华？！”

杨青青冷笑：“只要活得久，多么无耻的戏码都能遇到。”

这太过分了！方若绮也有些生气。黎华还没退圈呢，这么着急给他拍回忆录是什么意思啊？她完全不理解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丹尼斯现在虽然各方面条件不错，又有大批粉丝流量，但他和“实力派”三个字还差得很远。这样频繁的登月碰瓷，真的不是在消耗他的路人口碑吗？

她皱起秀挺的眉毛说：“这剧能通过应该有本人授权吧。”

“这我就不明白了。”杨青青说，“有小道消息说早些时候黎华是不同意的，但后来莫名就同意了。”

听到这话，方若绮心里着实一惊，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都有些发凉。拿自己的过去给别人乱拍，对方得有多大的筹码才能让黎华做出这样的让步。她越往深了想，越觉得顺着脊梁骨爬上了一层寒霜。

杨青青在耳边骂了sd一路。方若绮则专心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她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或已经发生了。但她却置身五里雾中，充其量只是个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