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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月一身青色布衣,挎着一个布包,手里拿着虎撑。她今日要去东街给张员外的妾室看身子,先前答应过人家的。
时辰已经将近巳时,她要在东街耽误些功夫,午饭估计是不能在家吃了。
“叩叩”她站在莫桑门前,家里突然多一个人还是不适应,出门还得同人说一声。
江清月敲了几声见没人理会,怕人在这出什么意外,便擅自打开门。
屋内没人,床上整整齐齐的,不像有人睡过。她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祸害是已经离开了,那就好。
江清月临出门拿了铁锁紧紧锁了家门,离开时脚上的步子都比往常轻快了几分。
糖果铺子里,莫桑倚在二楼的窗口,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
昨夜他又去了趟刺史府,先前红玉珊瑚还没被盗时府中布局森严,如今失窃了竟然一点反响都没有。伤了他的黑衣人也没有寻到任何消息。
虽然当时她的声音做了处理,但是那晚同她交手时无意间看到她握刀的手。她手指细白,染着时下流行的紫红色蔻丹。一瞧就是个非富即贵的人。
门外传声响,吴掌柜端着一个托盘走来,托盘上放着一沓银票和一些碎银:“这是三百两银票,和剩余的一些碎银。”
“您昨天预支的铜钱也一并从里面扣除了。”
这江湖中各地的悬赏令据点都是有自己的规矩。有的抽一成有的抽两成,更甚者抽五六成,当然也有的分文不要。但大多都是看悬赏的难度定价,难度越高抽成越低。
这夜盗刺史府说难不难,说简单也算不上多简单。因此也就从中抽走了两成。
莫桑呵呵一笑将银票收进怀中:“您这效率挺快啊,四百两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这些银子就先存在这吧,沉甸甸的带着也不方便,我过两天要用的时候再来取。”
“这,我们这就是一个小商铺也不是钱庄,哪有存着的说法。”吴掌柜为难道,平日里都是钱货两讫,这还是第一次见在他们这存钱的。
“凡事不都有第一回,咱们都是老熟人了,就别计较这些了。”莫桑见吴掌柜还在犹豫,“我这回为了这红玉珊瑚可是身负重伤,差一点就没有命来领赏金了。”
“行吧。”吴掌柜犹豫道,“不过就这一回,下回可不会给您存着了。”
他们这个小据点难得发布几回悬赏令,结果竟然没有人接。这幸亏后来有这位郎君出现接了悬赏令,不然他这副老身子骨还得亲自上。
“那您在这歇歇脚,我这还有生意,就先下去了。”
“唉,等一下。”莫桑叫住他,问道,“我记着你们这也能买卖消息吧。”
吴掌柜神色一凝:“您也太高看我们了,那种大活儿我们可做不成。我们这弹丸之地,也就这两天才接了一回悬赏令的活儿。”
“是不是觉得爷没有银子给你们啊。”莫桑嗤笑一声,随即掏出一块巴掌大的圆形玉牌,随手一挥扔进吴掌柜怀里。
“这个总可以买消息了吧。”
玉牌不是通身的白,夹杂着墨色,背面刻着金色的牡丹花纹。正面雕刻着一个‘令’字,字的右下侧还有两个小字——玄玉。
吴掌柜接过玉牌后,偷偷抬眼打量了莫桑一番。玉面红衣、铜币短剑,再加上这喜怒无常的性子,和传言中的玄玉基本无二。
他捧着玉牌,手指有些颤抖地摸着背面的花纹,这还是他接手这铺子后第一次瞧见这种级别的百花令。吴掌柜激动得直想落泪。
“可以可以,您想探什么消息尽管说,我立刻安排人去查。”吴掌柜弯着腰身,恭敬地将玉牌双手奉上。
“帮我查查我身边那个小郎中,究竟是什么人,和朝廷那帮人有没有关系。”他总感觉这人有些面熟,好像在京城见过她。但又实在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的。
“至于那晚的黑衣人。”莫桑眼眸微敛,一双带笑的眸子盯着吴掌柜,缓缓的语气不由得让人心底生寒。
“尽管她藏得再深,我也会亲手将她一点一点揪出来。然后呵。”
他冷笑一声,随即换了副愁容,撑着窗沿托着腮,唉声叹气道:“反正我就是个闲人,时间多得是。无趣,这日子太无趣了。”
既然寻不到线索,不如来个引蛇出洞。他莫桑这条命,就看那人有没有本事来拿了。
早就听说过这位爷脾气古怪,如今看来倒像是脑子有些问题。
吴掌柜拱手应道:“是,我这便派人去查。您可有其他吩咐?”
“下去吧,我自己待会儿。”他换了个姿势,双臂搭在窗沿上,一副有气无力随时要睡着的模样。
吴掌柜下去了,莫桑一人在二楼待着也是无聊,看这日头,已经到了饭点了,也不知道那小郎中有没有给他做饭。
他伤还没好全乎,还得委屈他这金贵的身子,在那个小破屋里多待几天。
要说这铺子的环境,那可是顶顶好的,非常适合养伤。可这环境再好,也没有那个小破屋的人烟味儿。
在江湖上浪荡了这么些年,居无定所的日子过久了,也开始渴望这寻常人唾手可得的炊烟袅袅。
他刚要起身,无意识的往窗外一瞟,那人就坐在对面的摊位上吃面,细嚼慢咽的颇有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江清月吃饱喝足放下碗筷,付了钱还未等离开,肩膀就被人按住:“哎,这位小娘子,要不要一起在月下谈谈心。”
按她肩膀的是正李二郎,身后依旧跟着五六个护卫。他这病瞧着还没好全乎,嘴唇和脖子还有些红肿。今日特地穿了件高领的衣服将脖子给遮住,这一遮到是更将他显得膀大腰圆的。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触碰:“多谢相邀,家中还有些事。”江清月略微垂首,就要后退离开。
李二郎气的腮帮子一抖一抖的,这一个个的都要拒绝他,都不看好他。如今眼前这个不识相的小娘子也要拒绝他。
“站住。”李二郎大吼一声吼,“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得罪了我你没有好下场。”江清月自顾自的往前走,丝毫没有站住的意思。
她当然知道他是谁,更知道他爹是哪号人物。
他这恶霸的名声在林州城是响亮亮的,完全盖过了他爹正直清廉的名声。
他仗着其父的身份为恶一方,没事就喜欢到各个勾栏教坊转悠转悠,看到模样俊俏的小娘子就喜欢调戏一番。
不少受到欺负的女子去刺史府门前哭诉。可惜啊,李刺史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也不能真的打死。每次都是惩戒一番,下次继续犯。
瘦猴看着自家郎君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急忙跑上前拦住江清月:“没听到我家二爷让你站住吗?”
江清月暗恼,今天不是个适合出门的日子,她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一个平民小户,得罪了刺史家的金疙瘩往后估计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好在如今她盘缠攒的差不多了,看来是时候离开这,带着母亲的遗愿去北疆走一趟了。
江清月感觉右侧有一道明晃晃的视线打在她身上,她抬头一看,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睛。
哦,是那个终于离开了她家的祸害。
怎么每次见到他都没好事。
莫桑双肘撑着窗沿,半边身子往外探,见江清月看过来,给她比了个‘求我’的口型。原想着只要她求他一下,他就出手帮她教训下这个不长眼的。
结果那小郎中理都没理他,完全把他当空气,莫桑嗤笑了一声。
行吧,不求就不求,自己解决吧。
对于这件事江清月是真的冤枉,他离她那么远,嘴一张一张的,鬼知道他说了什么。
江清月继续往前走,手也随之伸进布包里。
“哎,听不懂人话是吗?”一个家奴上来伸手就要抓她。江清月右手上去一挡,一个转身,左手用力掐住他虎口处,右手利落的将银针扎入他的曲池穴。
家奴惊叫一声,拖着右手:“我的手我的手,二爷二爷救我二爷。”他哭着扑到李二郎身上,这人年纪还小少不更事,以为自己的胳膊被江清月给弄残废了,直接吓得哭哭啼啼的。江清月趁机撒腿就跑。
莫桑看了一出好戏,意味深长一笑,转身从窗户跃出,落在李二郎身后:“啧啧啧,废物。”
李二郎一脚踹开身上的人,挥起拳头就要向莫桑脸上招呼:“你奶奶的,竟敢骂爷爷我。”
莫桑嗤笑一声,伸手在他脸上比划着:“怎么,这脸上还没好就忘记教训了。不要乱骂人,有伤和气。”
“你,是你这个混蛋。”李二郎这才认出,这人就是上回灌他酒的。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一回到家就开始浑身发痒,原来他在酒里下了药。
瘦猴见此和其中一个家奴换了个眼神,随即急忙向府中跑去。
“嘘。都说了不要乱骂人,怎么不听呢。”莫桑一脸无奈,这人自己找罪受可怪不得他。
莫桑猛地两拳招呼在李二郎脸上,本就不堪入目的面容,如今更甚。
“别跟过来哦,小心再打你。”
刺史府书房内。
李刺史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枚铜钱来回翻转,书桌上的痕迹还在,这正是那晚黑衣人留下的。桌面上放着一支箭矢,与寻常箭矢不同的是,它没有尾部的羽毛。这是军中常用的□□,速度快力量强射程远杀伤力大,因此每支□□尾部都刻有编号防止丢失。可看这上面的编号分明已经是几年前的军需了,它怎么会出现在书房内。
一旁的李山道:“主君,贼人行盗那日,街中是有关于盗取红玉珊瑚的流言传出。这话都出自一个二十多岁郎君口中。”
“那郎君说是穿着一身红衣,腰间别着短剑。像是个江湖人。”
李刺史道:“这就对了,接到战书那日,我便告诫府中所有人,不得将此事宣扬出去。如今想来,对此事如此熟知的人,恐怕只有那贼人。”
李刺史话锋一转,拿起桌上的箭矢:“不过,你真觉得人是他杀的?”
“就算不是他杀的,他也该看到听到些什么。”李山答道,“就当时的动作痕迹看,触动密室机关和触动书房机关的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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