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面对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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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音从自己这侧的床头柜里拿出了凌飞给她的那些照片和测量数据，然后递给了李承亮。

李承亮疑惑地接过来，打来看了看，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地方……”

“你没有印象了吗？”乔音觑着他，慢慢地问道。

李承亮又仔细看了看那些照片，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不禁变了变。

“想起来了吧。”乔音语气温柔地问道。

“你哪里弄来的这些照片！”李承亮蹙眉问道。

这个地方，是他心里的魔域，平时根本不敢触及。冷不丁看到这个地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最可怕的梦魇。

乔音沉吟片刻，才道：“凌飞恰巧去青龙山考察测量，因为涉及到国家旅游开发项目嘛，我就让他顺便帮忙拍了这个地方的照片，外加测量了各种数据。”

“你想干嘛？”李承亮语气硬梆梆的，他有些烦躁。

乔音连忙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结实的臂肌上，安慰道：“你冷静点，听我说。”

李承亮的确有想落荒而逃的冲动。那段历史，他根本没有勇气去回顾，甚至一度无法面对大哥李启明。

直到李启明去京城治愈了腿疾，他才慢慢试探着放下这段心结。

可是这个心结还未完全打开，乔音就直接扔过来一个重磅炸弹，他哪里承受得住。

“我知道，大哥摔断腿的那件事情在你心里留下了很不好的回忆。可是你仍然愿意跟我分享那段等同梦魇的过往，我知道每当提起那件事情，你很痛苦也很后悔。现在大哥的腿已经动过手术，虽说还没有完全治愈，不过只要假以时日，早晚都会彻底痊愈的，你别紧张。”#@$

经过乔音的一番柔情安抚，李承亮紧绷的肌肉终于慢慢放松下来，这说明他的心理也慢慢撤回了抵御的防线。

“我今天反复研究了这片地形的照片，再结合测量数据，发现了一个问题。”乔音将那些照片逐张指给李承亮看。“你看，这片陡坡其实很干净，几乎没有凸起的岩石，也没有横生的杂树，整一片草地。正常情况下，从上面摔下来，几乎不会受严重的伤害……”

李承亮在乔音的指点下观察那些照片，始终没有说话。当年李启明摔下陡坡，造成了腿部残疾，这件事情是他心底难以触及的伤疤。

他原本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此时在乔音的逼问之下，他退无可退，只能勇敢面对这个问题。

“你只所以带大哥进这片区域，也许就是觉得这里比较安全，没有太陡峭的崖涧，也没有什么猛兽。大哥虽说不常进山，但他也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对这里的地形也是相当熟悉了解。”%(

李承亮突然忍不住打断了乔音，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因此语气格外冲。

乔音没在乎他的恶劣态度，继续接道：“可是大哥却从陡坡摔下去了，而且摔断了腿，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李承亮盯着她，目光有些冷。

“我仔细把整个地形照片都看了一遍，确定从陡坡滚落最低洼处没有什么危险的阻碍，唯一这块凸起的岩石……”乔音指着一块深色的凸起岩石，乍看上去似乎跟地皮差不多颜色。

而且那块岩石由于长年累月被风沙侵蚀，已经落满了尘土，再经过雨水的浸蚀，就在表面蒙上了一层极浅薄的土质。生命力极其顽强的草籽就在这层浅薄的土质上生根发芽萌绿……

有了这层伪装之后，更加无法辨别得出来它是一块岩石，容易误以为它是一块稍有些凸起的草地。

“我觉得李启明在摔下陡坡之前他应该仔细观察过地形，特意挑了这片表面看起来最平滑的草地滚落下去。可是他毕竟不常上山，所以并没有察觉到那块稍稍凸起的地方并非土坡，而是一块岩石。”

“他也算运气好，只是腿部撞在上面，造成骨折。如果他脊椎撞上面的话……”

“你的意思是说……”李承亮几乎忍不住要弹跳起来，他死死地盯着乔音，似乎难以相信。“当初大哥他是故意摔下去的！”

乔音知道李承亮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她不想让他一直忍受愧疚的煎熬。他是她老公，她心疼他。有些错误并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

李启明固在是受害者，可是他受到的伤害不该由李承亮一个人来承担良心的愧疚和煎熬。

“事发时大哥是十四岁的少年，他反应机敏腿脚利索，怎么可能在那片算不上危险的陡坡摔下去呢？而且还伤得那么严重！他可能对你屡次刁难他不满，所以才故意摔下去的。”

“但是大山的潜藏危险无处不在，哪怕看起来平滑如地毯的陡坡也暗藏风险。他忽略了那块凸起的岩石，在滚落的过程中腿部撞骨折了。”

“当时你仅有十二岁，却能把你腿部骨折的大哥从坡底背上来。我刚听你第一次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如果真是危险的地方，你那么小，哪有本事把比你大两岁的哥哥背上坡。”

“我那时就有些起疑了，觉得这其中也许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后来恰巧凌飞参加工程队进山测量，就让他帮忙拍了照片，并且让他调了几个测量工程师绘出了那里的详细地形图。”

“事发时是白天，陡坡边缘也没有混淆视线的杂树丛。除非你故意推他下去，否则他不可能失足摔落下去。”

“就算他失路摔落下去，那陡坡有好几个缓冲地带。一个身手敏捷身轻如燕的少年完全有机会在滚落过程中自救，除非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自救，就打算一路滚到洼底。”

“那块撞断他腿骨的岩石的确是个意外，也许你大哥也没有料想得到吧！”

乔音分析完了，轻轻叹了口气。

李承亮紧攥着那厚厚的一摞照片，还有专业测绘工程师画出的地形图，一时间无味杂陈，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乔音没再说话，她知道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个人思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承亮将那攥照片放了回去，然后默默地躺下，熄了灯。

黑暗中，乔音心疼地看着他的脊背，轻声地唤道：“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