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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万籁俱寂。
好刺眼
一股异样的违和感扰醒了熟睡中的江才清。
他慢慢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跟不要脸一样,整个人扒在裴放的身上,半个身子几乎都陷进了他的怀里。
同样都是睡觉,他像八爪鱼似的没规没矩,裴放是却规规矩矩的平躺姿势,呼吸平稳且面色沉静。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真是太大了……
两个人贴的太近,裴放身上独有的清冷味道,混杂着交缠而又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际,烫的他耳根发软。
!!!
我靠!
江才清浑身僵硬着,生怕惊醒裴放,轻手轻脚地挪开了自己的身体。
他做贼心虚似的飞快看了一眼裴放,看了半天,发现他毫无发应,并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被他发现自己睡觉这么不检点,估计要一脚把自己踹下去
这真不怪他,他从小到大一个人睡惯了,没怎么跟人睡过,也不知道原来自己睡觉是这死德行。
夜已经深了,窗外的一轮圆月却亮的惊人,几乎将屋内照如白昼。
想来就是这强光扰醒了他。
江才清眯了眯眼,发现这轮巨大的月亮像是挂在庭院上方一般,极近、极大。
它所投出的光像是高高在上、居高临下一般,惨白惨白却毫无温度。
这月亮怎么看都很诡异。
在这强光照射下,他估计一时半会都睡不着了。
正当江才清百无聊赖,思绪纷飞地看着月亮时,一阵奇怪又让人浑身发痒的摩擦声突然由远及近传来。
“窸窸窣窣——”
侧耳听来,这声音像是皮肉在互相摩擦着,还混杂着皮屑扑簌簌掉落声。
这阵诡异的声音听得江才清头皮发麻,他越是不想在意,越像是在心理暗示一般不断遐想。
错觉一般,从他的四肢百骸似乎都泛上了一股深及骨髓的痒意。
咽了一口唾沫,压下这蛊惑似的诡异想法,江才清忙扭过头去看窗外,一转头呼吸却猛地滞住了,身体微微一顿——
一双猩红的眸子,正不怀好意地趴在窗前,对上了江才清探视的眼睛!
完了
这下完蛋了
这一眼对视,让他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加重着,毛骨悚然的寒意一点点爬到了脊梁上,额头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
在亮如白昼的房间里,自己根本没法躲藏!
外面这东西看到他了!
对视的一瞬间,江才清清楚看到,那双猩红的眸子忽地迸发出了贪婪又狂喜的精光,像是锁定了今晚的猎物。
一阵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沉重的房门就被疯狂锤砸起来,力气之大几乎要把门拍碎!
如果外面的东西进来,自己一定会死!
拍门的一声声巨响,像是悬在心口上的一柄巨斧,不知何时会落下。
本来沉重的木门在这鬼东西的手下犹如脆弱的木板,不断发出垂死一般、似破未破的吱呀声,不消片刻便会绷断!
江才清死死地咬住了嘴唇,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大力摇动着身边熟睡的裴放,想要喊他起来。
然而,令他绝望的是,不管他怎么用力,甚至狠狠心上手在胳膊上掐了一把,裴放仍旧一动不动,呼吸平缓。
就像陷入了无法脱离的梦境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原来被选中的人是这样的状态么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必死无疑是么?
不!
绝望等死的永远不可能是江才清。
就算、就算今晚他一定会死也要给他们留下点线索。
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放弃了徒劳叫醒裴放的行为,眼睛死死地盯着大力震颤的木门,紧接着,下定决心一般起了身,走到了方才的窗户前,硬着头皮向外看去。
屋外的东西在惨白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更为可怖,像是一个没皮,只余猩红血肉的怪物,身上到处都是腐烂的痕迹,狰狞的血肉处还爬动着蠕动的蛆。
像是死了很久了。
这鬼东西应该是从门外走进来的,它所经过的地方,血迹、腐肉和粘液滴滴答答留了一地,格外让人恶心作呕。
森森的白骨裸露在月光下,就像一团死去多时的行尸走肉。
从体型来看,它显得格外佝偻,不像是个成年人
力气却大得惊人,举着血肉模糊腐烂的不成形状的手臂,正疯狂地,一刻不停地锤抡着厚重的木门,激起了一层呛人的灰尘。
它不知疲倦似的,抡着骇人的双手,一声又一声,一下又一下
虽然屋外的这鬼东西已经没了一点人形,但江才清定下神观察了半天,还是透过它的轮廓和大致体型认了出来。
是村长。
本以为白天的村长已经够恐怖了。
白天的村长身上虽然只余骨架和一层人皮,但能动能走,也还能跟玩家交流。
他一度以为村长是个活人。
然而夜晚的他,却反了过来,变成了一个没皮恶心的怪物。
猩红的眼睛,腐烂的血肉,活脱脱的一只恶鬼!
仿佛是感受到了江才清悄悄窥探的视线,它突然停下了动作,猛地扭过头来。
猩红的眼珠中眼白占据了大半,混杂着几丝血丝,直勾勾盯着窗前的江才清。
看到了站在窗前,正害怕的浑身发抖的猎物,它嘴角缓缓咧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露出了一口惨白的獠牙,拖着一身狰狞的血肉,慢慢向着窗边走来
被发现了。
江才清暗道一声糟糕,连忙退后几步,离开窗前。
冰冷刺骨的寒意让他的头皮被扎的生疼,额头的冷汗已经打湿了头发,浑身上下都在控制不住地哆嗦发抖。
现在还能怎么办?
难道要等它进来,等死么?
江才清走到了床边,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睡的安详沉静的裴放,紧接着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深吸一口气,写下了自己刚才看到的所有东西。
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什么重要的信息后,江才清慢慢放下了笔,闭了闭眼。
说实话让他坦然面对死亡,他真的做不到。
但眼看着双眼赤红如血的怪物已经走到了窗前,脆弱的玻璃只需轻轻一下便会碎裂开来。
到了目前的境地,他不甘心之余又隐约觉得死定了。
惨白的月光映窗而入,这鬼东西站在窗外环视了屋内一圈,将屋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确定目标后,狂喜一般开始疯狂锤砸着玻璃,玻璃被击打发出的脆响像是一下下敲在江才清的心上。
从精神紧绷到心如死灰,只需要短短的一瞬间。
正当江才清心如死灰地站着原地,等待着它破窗而入,将自己开肠破肚之时,离奇的一幕却出现了。
脆弱不堪的玻璃是不可能经得住这么强烈的力道,应该很快便会碎裂开来,届时江才清在屋子里必然是待宰羔羊,插翅难飞。
可是
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任凭窗外的村长怎么用力捶打,一个个猩红的血印糊满了整面玻璃,薄薄的玻璃却跟钢板一样,纹丝不动。
一心等死的江才清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内心狂喜,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走近几步观察着。
离得近了才发现,它的面容已经被愤怒扭曲了大半,显得更加骇人。
就一窗之隔,却怎么也触碰不到的愤怒让它动作更加剧烈起来。
这鬼东西早就知道自己进不来。
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产生害怕的情绪?
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它的表现似乎也验证了他的猜测。
观察半响,确定了它进不来后,不管窗外的村长怎么发泄,想明白的江才清都不为所动,反而规规矩矩地躺回了床上,心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刚才的那一幕差点绷断了他的神经和理智,幸好坚持了下来。
猎物不上当。
怒火中烧的村长仍不死心一般,用指甲“吱嘎吱嘎”的划着玻璃,玻璃上早已经糊满了一层恶心粘稠的液体,可还是纹丝不动。
折腾了半响,他终于放弃了一般,转身欲走。
临走之前,它不死心地盯着正浑身僵硬、眯眼假寐的江才清,像是要把他的样子深深记住。
猩红的眸子流淌着浓稠的怨毒和不甘心。
正当一切归于平静之时,一声短促又刺耳的尖叫声忽然划破了死寂的空间。
已经走到大门前的村长猛地扭过头去。
一个房门被拉开了。
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他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错愕地看着庭院里这诡异可怕的怪物。
半夜被尿意扰醒,他正准备去小解,没料想一出门就看到了如此诡异的一幕。
他昏沉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的本能已经自作主张,指着它便爆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哐!”
那个玩家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什么蠢,眼见着转身欲走的怪物,突然狞笑着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睡意顿消!
再也顾不得别的,踉跄着退回房间,重重关上了门。
明明今晚的鬼怪没找上他,他却主动送上门来,撞到枪口上!
可惜一切都晚了,几乎在他看到鬼怪的同时,它已经飞快地冲着这个突如其来的“老鼠”扑去。
“别找我,别找我”
抱有侥幸的男人死死用身体挡住门,贴着门的身体抖作一团,内心不断祈祷着。
“砰——”
窗户被打破的声音一下子就击碎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目眦欲裂地、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却见它一手锤破了脆弱无比的玻璃窗,不顾身上扎着的玻璃碴,伸出一只散发着恶臭的胳膊,狞笑着欺身爬了进来
“啊啊啊!!!”
凄厉的哀嚎声传来,伴随着肉体撕裂所发出的声响,回荡在了寂静的空间。
听到这声惨叫,江才清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手心,不忍心睁眼去看对面的场景,心里像被蚂蚁挠心一般,又痛又痒,说不出来的滋味。
“睡吧。”
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安抚又平静的意味。
他扭过头去,才发现旁边的裴放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惨白月光似乎都变得皎洁起来,投射在他精雕玉琢的眉眼上,更衬的不似凡人。
他双眼亮的惊人,眸子像一潭深泉,倒影着江才清慌乱而又害怕的身影,深邃不见底。
江才清恍惚了一瞬,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体僵硬的厉害,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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