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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圣囚在客厅的长沙发上,抱着平板看动漫。
目光却下意识地不停往厨房看,又担心被发现,一听到脚步声,她就飞快地低下头。
“吃车厘子吧?”
木千宁从厨房出来,推了个小车到大圣跟前,上面摆了一小篮刚洗干净的车厘子,他在边上坐下,递了一颗到大圣手里。
平时,俩人要是不上晚自习,
到家都会这样放松休息半个小时,吃点水果,偶尔还会聊聊天。
本来挺正常的事情,
大圣却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尤其他还坐在自己边上,离得这么近!
一种从未体会过,怪异的紧张情绪在心头盘踞,弄得她胸口发闷,脑袋空白,呼吸急促……
好像生病了一般。
想起下午踩着他脚面做单杠提拉——
大圣得病了的感觉尤甚。
提拉的动作太过用力,
每次提起时,鼻尖几乎都能碰到鼻尖了。
大圣陷入到单方面的僵持状态中。
木千宁吃着车厘子,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出不对劲儿来。
“怎么不吃?空运的应季进口货,很新鲜的。”
“我,我手痛。”
大圣看着木千宁提着车厘子的梗,在她嘴前晃呀晃。
若是昨天,大圣肯定一口直接吃了,或是抢过来,自己放嘴里。
现在,却莫名奇妙,不知所措了。
“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大圣的手掌心全都成了红色,几处的擦伤,好像被开水烫过一般。
他眼眸忽深,大圣很敏感地感受到了他的情绪。
有点怕自己被人嫌弃。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娇气?”不自知的大圣,现在说话的口气其实更娇气!
“你怎会这样想?”
木千宁起身拿来一管烫伤膏,轻轻帮大圣涂在红色的手掌皮肤上,还有擦伤部分。
凉凉的,的确帮助缓解了一些疼痛。
“还能拿笔吗?”他问。
“不想拿。”
“那,看看书,早些休息,别洗澡了。”木千宁又起身,“我弄块热毛巾帮你擦擦,尽量少碰水。只要明天不起泡,就没事了。”
大圣越发不淡定。
脑海里开始浮现自己之前,各种各样丢人的丑态。
真是没法见人了。
——第一次在c市直播,脸上的妆就是他帮着卸的,自己好像还动手打了人。
搬出家那次,好像也是他帮着擦的脸……
自己这个邋遢形象彻底没法挽回了。
这很糟糕!大圣心里暗暗着急。
“张开嘴呀,先吃水果再去睡觉。”
大圣彻底晕菜!木同学真把自己当成小可可在养了。
本圣还有七个月就年满十八,正式进入女人的行列,不至于这么没有女性魅力吧?!
越想,大圣越觉得心里堵得慌。
见她一直在那发呆,木千宁还以为她是因为手痛。
想都没想,直接捏开大圣的嘴,把一颗车厘子塞了进去,还笑:“果然是个娇气包!”
大圣想刚他,莫名觉得这样不妥。
缓缓收回自己的目光,从身后的书桌上抓了两本书,
低头看书,掩饰自己的慌张。
“你手痛不痛?”接过木同学不断递过来的车厘子,大圣尽量放柔声音。
“手上都是老茧,自然不疼了。”木千宁说完,还伸出手掌给大圣看。
确实有层薄薄的老茧。
大圣完全不会抓重点,还是想说什么继续说。
“你倒挺会长,看手背是个修长好看的;翻过来一看手掌,又是个有力能干的,厉害!”
“是不是,又想我帮忙,用剩下的护肤品?”
作为室友的木千宁多多少少还是了解大圣的,一般她这样夸人,都是有求于人。
真诚夸你呢!
有点情趣好不好?
若在平时,大圣肯定指责他。
今天,莫名忍了忍。想起老武刚给她寄来一套,新款清爽保湿系列,
每天看着痒痒,想要打开,又不敢太浪费。
好吧,你都这样说了,
所有还没捋清的情绪,都在想要,求人的瞬间尽数化去。
大圣从沙发上一下就跳了起来,
冲到浴室,找个小盆,把所有用了一半的瓶瓶罐罐堆在一起,递给了木千宁。
“帮人帮到底,好事做到家,谢啦!”
大圣抓了抓脑袋,很是得意的表情,让人无法拒绝。
木千宁有点为难:“我一男生,总用女孩子的东西,是不是有点——?”
大圣眨了下眼,语重心长。
“你别这样想,我们这个年龄,不分男女的。这些,不过就是简单的清洁保湿之类,可以共用的。再过两年,你想帮忙,都不行了。”
“这么多讲究?”
大圣看他没有要拒绝的意思,感觉很贴心,用力点了点头。
“当然讲究啦,女孩和女人的内分泌是不一样的,保养品里的成份自然也会有区别——”
木同学竟然很认真地拿起一瓶爽肤水,研究后面的成份。
大圣嘎然而至——
想到自己要深入探讨的问题,她耳根迅速窜红。
感觉自己病得不轻!
跟人家‘第二梯队’的帅哥老大,扯什么男女有别?
是不是还要讲一讲生理卫生知识呀?
大圣不再多说,把一大盆‘剩品’推给木同学,
自己假装专注于读书去了。
木千宁悄悄笑了下。
站起来,把刚收的一堆‘破烂’拿去自己的浴室,按品种逐一摆放好。
等木千宁从寝室出来,大圣已经规规矩矩在书案边坐好,认真看书了。
现在,不管留不留下上晚自习,
二人的午餐和晚餐,都跟着饭团小队去食堂一起吃,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大圣身边摆了一摞书,好像又是新开封的。
当了室友才能近距离感受到,大圣每日巨大的阅读量,让木千宁暗自惊叹。
今天越发严重,几本书摊开来,竟然对照着看。
感觉身后有阴影笼罩下来,
大圣随便抓了两个本,迅速盖在自己正在看的书上,侧头看了木千宁一眼。
木同学抿了抿唇,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数学书。
不想别人窥视自己,
大圣却想知道木千宁准备做什么?
木同学从房间出来,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干净的白色短袖。
一起读书这么久,大圣第一次视线往上挪,
滑过他的胳膊,肩膀,喉结,长颈,下颚,嘴唇,挺鼻,刚对上眼眸,她赶紧缩回了头。
木千宁侧头,目光在大圣的脸上停了几秒,而后,忽地笑了声:“还在想男女有别呢?”
大圣顿时表情僵硬,不知该怎么接这话茬。
木千宁似乎知道大圣的尴尬,指了指放在她手边的热牛奶,一挑眉。
“先把牛奶喝了,好好看书,早点睡觉。其它的,等你上了大学再研究也来得及。”
大圣看着热牛奶,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身上,第一次发现,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温柔。
“你怎么知道我想学,生命科学?”
“又加了这个?”木千宁眉眼动了动,看着她。
“什么叫又加了这个。”大圣不解。
“我以为你想学物理和中文呢?完全不搭杠的两门学科,一起学已经够累人了。若再加个生命科学,你这大学生活,还不得累吐血?赶紧好好学习你的数理生化,别再胡思乱想了。”
“我本来学得就很好呀,外加语文。”大圣不服气。
木千宁无言,半晌后直乐:“能满足你这三门学科都是顶级的学校,没第二个选择吧?
若是,就要继续努力到卓越才行。”他加重语气。
这话一落,大圣端起牛奶一边看着他,一边慢慢喝。
木千宁也沉默下来,好像在思考什么。
过了好半晌,喝完牛奶的大圣闷闷地说:“大学也只是打个基础而已,学习本就是一辈子的事,所以,把眼前的事先解决好也很重要……”
木千宁:“那你眼前,可有什么不得不解决的事吗?”
大圣低头摸着手里的书,木千宁突然担心起来。
“是什么事?都严重到,要看圣经和佛经了?还中英文版本,对照着看。”
大圣:“很严重。”
木千宁:“多严重,说来听听。”
大圣:“再过七个月——”
“什么?”
“我,十八岁,正式成人,不再是女孩而是女人了。”
“哦~”
木千宁应了一声,两边同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半晌,木千宁才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到经书上去寻找答案?”
大圣态度很认真:“一些事,上帝和佛祖的话,还是要认真听听的。”
木千宁忍住笑,问:“关于什么事?”
大圣抬抬手,瞎比划了一下,给自己壮壮胆,说:“比如~爱情。”
木千宁心头一颤,淡抿着唇,抓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敛了敛情绪,才说:“现在这种时候想这事,有点早。”
大圣摇头:“不早了,还有七个月而已。”
“啊?”
木千宁尽量舒缓语气,说:“其实,十八只是个数字,并不说明什么。这么严肃的问题,还是等,上了大学再想更好些。”
大圣很严肃:“不是数字,是个坎。要对自己负责的一个坎,必须提前做好思想准备。”
木千宁的目光在大圣的脸上顿了好半晌,忽地笑了起来,“你从经书上得了什么启示?”
大圣摇了摇头,绷着脸说:“没看懂。”
木千宁站起来,觉得有点好笑,“要不,我帮你看看?”
大圣把书递给他,木千宁先打开心经,
只见大圣用彩水笔标注了这句话,【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大圣不仅手掌痛,手指腹也痛。
哪儿都不想摸,也懒得拿笔,注意力只好继续悄悄地,往木千宁身上移。
此刻,他双目敛起,专注地看着经文,好像在思考,表情却很温和。
其实大圣连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与木同学谈论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她甚至不明白,为何自己突然在意起,对方到底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当然大圣不是傻子。
可她就是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情窦初开了。
亦或者,不想承认,情窦初开的对象是这个把她当小屁孩的人。
这种不受控制,从内心深处滋生的情愫,可能因为二人是室友,接触过于紧密,
是环境造成的。
大圣第一次产生出:是不是要搬回家去住的冲动?
心里却舍不得。
也可能只是今天引体向上,把他当成支点的后遗症,身体靠得太近了。
大圣找不到理由,
只好把这些矛盾的情绪,偷偷压在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木同学对着经文发呆,室内安静到有点让人发慌。
半晌,他才抬起头。
“这段经文,其实不需特意去理解,看不懂很正常。说得就是空,空对应空,也许是最好的解释。当你大脑混乱不堪时,可以试着放空一切,把这段经文抄上几遍,对于大脑清零,有加持作用。”
大圣突然觉得他这话深奥了,问:“好像你抄过似的?”
木千宁点头:“断学那两年,尤其在挖玉矿那段时间,经常抄。”
“哦。”
大圣听出有故事,可惜人家点到为止,自己不便深究。
“那本呢?”
木千宁拿起桌上的圣经,大圣面色如常地说:“上帝ta老人家的话,就清楚易懂很多。”
“哦。”
木千宁接着大圣看的那页,哥林多前书13章:爱是恒久忍耐……
等看完,他扬起头,说:“上帝的话,还是应该多看看,认真执行。”
大圣无语。
——爱是忍耐,还是恒久的~忍耐?
大圣表示不服。
可,哪怕给她几副熊心豹胆!!!
她也不敢跳上前去说:本圣才不要忍耐。
算了,先认怂,忍耐吧。
想到这儿,大圣突然意味阑珊,决定回房洗漱,靠睡眠恢复一下理智,更靠谱些。
看她这样,木千宁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
“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哪有——!”大圣起身往房间走,“回去思考一下,关于忍耐,还要恒久忍耐的问题。“
木千宁觉得这样的大圣,特别可爱,哪里舍得让她走。
扬了扬眉,一把抓住大圣的胳膊,说:“不是说,今天不要碰水了嘛?”
“要你管?!”隐晦试探受挫的大圣,痞横痞横的。
“你这小丫头!”木千宁把她往洗衣间拉,热了新毛巾要帮她擦脸。
“注意点,男女授受不亲。”
“行啦,好好聊天,也能急眼,真是!”
静静看了她几秒,木千宁说:“没说让你忍,只是不想你去瞎闹腾。
那些招惹你的人,从同学到老师,我帮你出气,知道吧。”
大圣的脑袋已经走神到十万八千里,整句话里只选择性听到【我帮你出气】这一句。
青涩的柠檬,酸涩中带着一丝甜味,就这样在心海中破土、冒头、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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