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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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阿尔托,伊薇特在中午的时候又迎来一位陌生的访客。

和上次向她打听老鼠岛上的尤利西斯是否发生异常的人同样,这位也是位内勤,也带着改变容貌的面具，看不到长什么样子,声音略有不同。看起来不是同一人，不过他们有没有改变声音的方法也不好说。

这次内勤的到来问的问题比上次更多，部分还与阿尔托的报告上重复,以及更多的无关紧要的东西。可是伊薇特发现,在这些故意打乱顺序，显得毫无逻辑和联系的问题里面，有好几个都在不留痕迹地旁敲侧击,重点放在确认红发男人的其他同伴上。

如果把这几个问题剔除出来放在一起，就会给她一种感觉——组织像是知道红发男人背后有个秘密结社的,以肯定这个条件的前提下，再寻找红发男人同伙的蛛丝马迹。如果不是伊薇特有梦境看到的事先入为主,一定也会忽略无数问题中那几个稍显奇怪的,它们在其中并不怎么显眼。

难道组织对红发男人背后的势力其实已经有察觉？只是某些莫名原因不想告知下面的成员？要是以此推算，那么沙尔小姐遭遇的诅咒是不是也基于同样的理由，比如说这两个事件背后都有这个秘密势力的影子？

伊薇特胡思乱想了一阵没有得出什么结果,倒是大学同学那边今天有一次聚会，过了中午也该动身了。

聚会定在今天是因为导师的女儿茱莉正好放假,她所在的电报站要增设几条线路,让她难得有几天连贯的假期。此时的大学没有后世那么正式,学生常有机会和老师以及家属相处,茱莉作为一群男学生中的小公主，大家想听听关于她工作的经历，顺便伊薇特还可以从加里那得到前段时间委托他调查的有关于巨蛇的神话。

乘上马车前，她习惯性地买了几份报纸，不过都是些较小众的门类，除了可以在马车上打发时间，还能了解一下各方面的时事动向，在这个没有收音机、电视和网络的世界，报纸就是人们了解视线外的一切事物的方式。

昨天是最近蜚声全国的推理小说家福克纳的连载更新时间，他根据银星号投毒案写的侦探小说已经在尤利西斯持股的几家报纸上连载，看起来势头十分不错，她手上几张小报尽管没有授权，无法刊载他的小说，但也有编辑放上剧情分析和评论。

其实箭毒木的上一篇小说是在另一家尤利西斯无法影响的报纸连载的，由于她穿越前“思维迷宫”是一群专门探索悬案的捣蛋分子，尤利西斯通过一些“肮脏的政治手段”取缔了俱乐部创办的刊物，他们中一些人就跑去别的贵族投资的报纸兼职当了专栏作家，

原本我方报社的编辑是没报希望让箭毒木跳槽的，可后来听说他和投资人家的小少爷伊维斯是朋友，小少爷还轻易就把他叫过来接受专访，于是编辑们就有了想法，他们试图让伊薇特出面，但伊薇特知道如果自己去说，那么箭毒木就算违背自己的意愿，也无论如何会过来的，所以拒绝了编辑的请求。

现在既然箭毒木在尤利西斯名下的报纸连载，看样子编辑们没死心，自己跑去挖角，并且成功了。

但值得注意的是……

伊薇特把视线移到报纸中脊的广告栏，这里刊载的都是付费刊登的信息。由于阿尔比恩每份报纸收费较高，一份高达7便士左右，报社可以靠销量赚钱，而在新大陆就不同了，那边折合约一到半便士一份，算是挣个印刷费，盈利得靠广告赞助赚钱。

正因为如此，阿尔比恩的报纸广告影响范围更小，收费较为低廉，有些难以启齿的事也刊登在报纸上，反正流传的圈子不大，总共也就几千人会看到。

【绅士，30岁，出身有良好修养的家庭，品德高尚，愿与陪嫁2000镑的年轻女士结婚，并愿意为此签订适当的合同。】

【女士，年轻美貌，由于错误地相信一位先生在某些方面的承诺，以致目前的境地急需宽恕，希望尽快结婚，但婚后将定居在伦敦以外的城市，陪嫁1500镑，条件是他必须让那个因过于天真的信任而出生的孩子随他的姓。】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条乱码的消息，前后根本不连贯，几乎每个单词都拼写错误，也不知道这样的消息是谁刊载的，照理说付梓印刷前会有好几位编辑审稿，就算有错误也断不会如此离谱，唯一的解释是：付钱刊登这个广告的人提供的文字本身就是这样。

伊薇特听某位编辑抱怨过，说他自己也接到类似的广告，审阅这种文字真的非常麻烦，因为必须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对照，而不是像逻辑准确的语句那样，一眼就可以扫过去。

是恶作剧吗？好在大报纸遇到的情况不多，倒是近来小报频繁出现乱码广告，真是古怪……

聚会的地点在学院附近一家面向中产阶级的餐厅，伊薇特按照信中所写来到他们订的包间，大多数同学已经在里面了。

“伊维斯，下午好，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聚会的主角茱莉快步走过来，拥抱了她一下。

她对伊薇特曾经产生过一点恋慕，一方面是因为她父亲极力吹风，希望她能折服远道而来的法兰西名流少年，另一方面则是伊维斯也的确是她接触过的年轻人中容貌最漂亮的，加上高雅的举止、显赫的身世、温和冷静的性格，很难不让人喜欢。

但自从知道伊维斯心有所属后，她渐渐让自己打消了想法，如今最后一点执念也完全了结了，因为她遇到了真正的爱情。

伊薇特也感到茱莉的拥抱更像是来自朋友间的，之前她曾半开玩笑地打听自己是不是有倾慕的对象，伊薇特隐约察觉她的意图，只能告诉她，自己的确喜欢上一位冷淡傲气的美人，因为对方地位更高，而且比自己年长，所以一直无法表白。

这么解释应该很完美，高贵夫人和青涩小狼狗的CP一直是欧洲称颂的典雅之爱、骑士之爱，这是一种完全精神上的柏拉图式恋爱，就算自己恋个十年八载就是不订婚也说得过去。

虽然茱莉相信了她的话，但那以后单独在一起时她总是有些不自在，今天看来也许已经完全放下了吧？

仅仅几个月不见，茱莉打扮也成熟了许多，穿着比较中性的烟灰色塔夫绸短上衣和白亚麻衬衫，下面则是黑色漆皮高跟鞋和格子长裙，以黑色的蝴蝶结装饰，看起来有种职场女性的干练。

“祝贺你，工作一切都还顺利吗？上次你在信中提到的一些不愉快的事现在还有没有再发生？”伊薇特关切地问。

之前茱莉曾告诉伊薇特，她一些坏心眼的前辈同事总是突然故意用很快的速度向她敲打摩尔斯电码，她作为新人好几次因为应接不暇无法读取电报内容，被主管叫去谈话。

“他们已经不会这样了，因为一位好心人帮助了我。”茱莉摇摇头，有些羞涩的一笑，“那天我又被主管叫去谈话，也许太多投诉消耗了他的耐心，主管直言不讳告诉我不适合这个工作。”

“抱歉，当时我在新大陆，没有看到你的信。”伊薇特有些内疚地垂下眼睛，茱莉从小就被导师和他的学生宠爱着，就像一位公主一样，这是小公主第一次走出她的城堡，就见识到了人心的险恶。目前女性地位很低，人们认为女性是软弱邪恶的，因为正是夏娃偷吃禁果，才害亚当也失去了他的天堂。女性应该被父兄好好关在家里，任何胆敢进入职场的女性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刁难。

“没关系，伊维斯，我当时给你写信也有一些任性。就算你帮我教训了他们，我仍然还是一个不合格的发报员，在事实面前是我输了。所以不要感到歉意，这件事已经有了完美的解决。

那天谈话结束后，我忍不住哭了，那位好心人是我的同事，他看到我在擦眼泪，然后走过来和我交换了线路。一开始，他模仿我用较慢的节奏与另一个站的坏心眼家伙发报，对方以为那还是我，于是又打算故技重施。但只要对面变快，他也会随之加快一些，显得像是勉强跟上的样子，然后对方再继续加速……就这样一直加下去，直到那个坏家伙再也跟不上了，他还在变得越来越快！圣灵在上！他真的是我见过发报最快的电报员，那灵活地手指在键钮上飞快跳跃的样子，就像伟大的钢琴艺术家一样！”

“他真厉害啊！而且他正直的心灵比他的技艺更珍贵一百倍。”伊薇特由衷赞叹。

“我也这么想！”茱莉用力点了点头，白皙的脸蛋红扑扑的，“直到现在，那天的情形还让我激动不已！你知道吗，在对面的坏家伙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能哑火的时候，他又用正常速度敲过去一句话：‘你为什么不把另外一只脚也用上呢？’啊~伊维斯，我简直变成了一位坏女人，竟然因为如此过分的羞辱欣喜不已，可是我真的好解气！”

“那坏心眼的家伙是自己罪有应得，你用不着因庆贺一位卑劣小人倒霉而自责。”伊薇特也忍不住笑了，帮了茱莉的同事也是个有趣的家伙，竟然嘲讽对面是用脚在拍电报，而且是单脚。

“被教训了一次，那家伙后来再也不敢使坏了。可是我也要加把劲赶紧变得更熟练才行，以后我要用自己的实力再打败他！所以最近我都在向帮我的同事学习，他教了我很多，我现在感觉每一天都在进步！”茱莉兴奋地说。

“那你可要从现在开始想，击败他后留下什么台词更帅气~”

聊着聊着，伊薇特自然而然把手中的报纸放在茶几上，茱莉一眼看到了报纸的题目。

“《先锋报》……伊维斯你也在看？这期我登了一则广告，你一定没见过这样的广告！”

伊薇特记得，这张报纸的广告栏好像都是征婚的消息，除了……

“就是这条！”茱莉指着那条乱码的广告。

“是恶作剧？我不太能读懂这种文字。”

“是加密文啦！很简单的初级加密文！我也是在成为电报员后才知道的，因为电报按字收费，有些想要省钱的顾客就会事先和收信方约定暗号，比如只发首字母的密文，表示购买多少蒲式耳小麦、多少磅棉花；也有些情人间的私密通信，因为担心电报员暴露他们隐私而使用加密文，但我们中某些天才在线路清闲的时候会无聊得破译这些小把戏。我发的这篇的加密方式并不复杂，元音保持不变，遇到辅音字母就向后顺延一位替换，按照这样的规律后解密，你就会知道正确的内容。”茱莉一脸骄傲和崇拜，不出意外她说的天才就是帮她的同事了。

“我看看，我们天才的茱莉小公主究竟写了什么……”伊薇特用她教的方式替换了辅音字母，终于能读懂乱码了，不过它的内容看起来像是劝诫一位姑娘不要轻信男人的花言巧语。

“咦？”伊薇特挑了挑眉。

“看样子你已经读明白了。没错，正如你解读的那样，先锋报的广告栏定期有采用同样方式的加密文刊登，从内容来看，是一对地下情侣在利用广告栏写只有他们知道的情书。”

伊薇特恍然大悟，这真的是非常巧妙！未出阁的少女居住在家中，如果与男子通信发报，很容易被仆人管家发现，因为信件都是他们递到主人手上的，但如果登载在报纸，即使女方通过订阅接受，也绝对不会引起家人怀疑。

“那位不知廉耻的先生已经有妻子了，但他总是在密文中劝诱另一位淑女成为他的地下情人，他骗那位小姐说她才是真爱，妻子只不过是听从家族安排的无奈结合，我看天真的小姐几乎要被他说动了，只能用同样的密文也登一期，希望她看到我的广告能够认清楚登徒子的真面目。”茱莉气鼓鼓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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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把另外一只脚也用上呢？”BY：爱迪生

他在搞发明前是个很强的电报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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