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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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从密道中出来后，以地产经纪人在外行走那位吸血鬼仿佛不会说话了似的,一直处于口吃的状态。

“我知道他的外型对女士来说十分难以接受,可大人他内心并不坏，谢谢您没有因为外在表现出厌恶,还成功安抚了他。”地产经纪人由衷感谢她。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原本就是我来这里拜托他帮我，因为我的请求让他的病症重新发作,一点小事也是我应该做的。比起你刚才冒着阳光的炙烤出去摘花，我简直不值一提。”

吸血鬼就像忠于父母祖先一样尊敬赋予自己初拥的长者,几乎属于一种本能，然而那个棺材里的吸血鬼是外来人员,即使世代久远也不是地产经纪人的血系祖先,没有那种看不见的威压，所以他想要为他做到什么程度全凭本心。

“那不一样，我和大人是同族,我能够理解他的痛苦。您不一样,在那种时候能完全不表露出畏惧和讨厌的表情，您是位善良而勇敢的小姐,无论怎么说，非常感谢！”

蓝道尔在一旁也附和了几句,内心却陷入了另一种思绪。

血族总是骄傲地自称自己乃是拥有永恒生命的长生钟,以此和平庸的人类区别开,但事实上并不完全如此。否则既然他们不老不死,那为何在世的血族中,最古老的也仅仅是中世纪接受初拥，那些世代更加久远的罗马帝国时代、甚至公元前的黑铁时代的吸血鬼又去哪里了？

那时候没有吸血鬼吗？当然不，他们一直都在。

即使在研究禁忌历史的专家中，也很少有人知道，古罗马的养子继承制度，一开始是吸血鬼贵族为了把自己财产交给真正继承了他们诅咒血统的后代们建立的。

血族在坐标系中，比起凡人更偏向眷族，但作为具有了人类理智的代价，血族的永生并不完整，肉|体几乎可以永世长存下去，而灵魂却难逃崩解腐烂的后果。一些年老的血族在失去理智前自愿放弃生命，还有一些则变得精神不正常，丧失了人类的外型，最后或死于人类猎魔人，或被无法忍受的血裔弑亲。

近几年，亲王身上也渐渐产生一种厌世感，尤其在他亲手处死奥罗拉之后，那种孤独、了无生机的气息更加强烈了，也许终有一天，亲王也会走入洒满阳光的庭院，在他最钟爱的玫瑰丛下化为灰烬。

而她……蓝道尔看着一脸幸福吃着地产经纪人送来点心的伊薇特，失落地握紧了拳头，她可能比亲王的离开更早。

如果自己重要的人都不在这个世界，那么永恒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它只能是一种诅咒，一种看不到头的无望折磨。

他终于明白时常笼罩亲王的忧郁从何而来，在理解的同时，他也无法避免地，被这贯穿血族整个历史的诅咒攫取了。

在这之前，他有时从城堡最高处眺望远方，看到城下的小村庄里，人们吹奏着欢快的音乐，分享麦芽酒，庆祝一对年轻夫妇的结合。每当幸福的嘈杂声顺着风传来，他就会意识到，人类终究会结婚生子，然后开始毫无用处地嫉妒将来会与她交换戒指的某个男人。

如果是这样……蓝道尔感觉自己的心落入了更深更冷的地方。

以前他只预见了伊薇特的婚礼，但现在他联想得比那还要远——譬如死亡。

和这比起来，她成为某人的妻子也许不算最糟糕的事，至少在最终之日到来前，她可以产下流淌着她血脉的孩子，那些孩子也一定和她一样可爱。

即使她离开了世界，只要她的后裔还活着，那自己也许可以有机会选择一个进行拥吮……这样他们的血就会因为另一种方式结合。

那将是自己和她的孩子……

“为什么这么愉快？是因为太阳快落山了吗？”伊薇特看到蓝道尔露出了迷之微笑，不由得好奇地问。

他们结束在地下墓室的拜访时，已经快到中午，吸血鬼不能顶着正午烈日的光在外行走，所以他们只能在乡绅空置的大宅先呆到晚上。

地产经纪人为了感谢伊薇特刚才的安抚，给她准备了美味的红茶和点心，当然也为蓝道尔安排了内部嵌有天鹅绒软垫的舒适棺材睡床，一旦盖上一点光都无法透进来，非常适合吸血鬼白日休眠。不过蓝道尔却说冬季白日不长，还有三四小时就天黑了，没必要特意休息这么一小会，干脆地拒绝了午休的建议。

于是伊薇特在吃点心时，有意无意感觉到他视线瞥向自己，然后先是皱眉，后来又露出迷之微笑。

“没什么……”蓝道尔迅速清空脑中的妄想，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

勒普顿医生蒙着头套，四肢被精钢镣铐紧紧束缚，在拘束床经过很长时间的拖曳和转折后，他感觉自己来到了一处像是剧场舞台般的空地。

四周传来很多人类粗重的呼吸声，他们在兴奋？

勒普顿医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和怪物没什么区别，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们看到自己时却没有恐惧的尖叫呢？

“今天的聚会，我们必须感谢公爵阁下为我们提供的精彩压轴节目，现在欢乐盛典的最关键部分已经展现在大家面前，这是一只食尸鬼！一只真正的食尸鬼！我脑子里的念头就像是一罐被打翻的蠕虫一样到处扭动，我的期望太多太多，已经无法仔细考虑我们应该如何进行接下来的游戏了，下面还请大家提议吧！我们将选择最具有创意、最激动人心的点子来料理这只珍贵的猎物……”

场上一个人声嘶力竭地喊道，他是某种邪恶的司仪吗？

“听说食尸鬼的生命力很强韧？我们可以尝试一下排练一个戏剧，由他扮演被缚的普罗米修斯，我们则穿上罗马时代的袍子扮演奥林匹斯众神，大家把自己最凶猛的猎鹰带来，放鹰去啄食他的血肉怎么样？如果是食尸鬼的话，我想一定可以存活很久，完美表现出普罗米修斯的痛苦和无助。”一名中年的威严男性声音提出。

“不错的想法，但你应该更早通知，我等不及了，想要尽快感受快乐。”一个虚浮颓废的男声有气无力地回答，他接着用一种淫|邪的语调继续问，“他那方面的能力如何？”

“健壮得如同一头愤怒的公牛。”司仪说。

“那太好了，让我们今晚化身狄俄尼索斯的女祭司，来一场彻底抛弃理智的狂宴，用食尸鬼肮脏的生命精华亵渎我们的身体……”

一群最荒|淫堕落的人在讨论接下来的节目，却听见一个年轻的男性声音轻咳了一下。

司仪连忙说：“别忘了他是公爵阁下送来的礼物，公爵阁下似乎对与猎物交|欢不感兴趣。”

“真是可惜……”好几个声音遗憾地嘀咕着。

“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很多其他方法吧？”刚刚那个轻咳的男声再度开口，“为什么只有食尸鬼可以进食人类，不如把立场调换一下如何？”

“太棒了！”

“天才般的想法！”

于是猎物被推入他们隐秘的祭坛，进行最精心的调制。

这里是“潘恩的迷宫”，只接纳那些知道禁忌世界、自身又有雄厚的财力和权势支撑在这个领域享受乐趣的腐朽灵魂。兰开斯特公爵看着自己俱乐部的人们愉快地交谈，开始一点点完善今天的飨宴，摇曳的烛火使得他们的影子震颤着，影子的主人在他的幻视中呈现可怖的妖魔形态。

他们撒谎、他们欺骗。他们还制订了专门的律法来巩固这些，以及流传下很多祖传的手艺教会后代如何盘剥民众的膏血，这种行为在一切书中都被粉饰为贵族的荣耀和权利。

兰开斯特公爵晃动着杯中的红酒，透过它，他将每个人脸上的欢愉都扭曲为赤红的诡笑。

又一个无聊的夜晚，原本就已经无可救药的垃圾们堕落得更深了。

不一会，经过装饰和摆盘的肉片被呈上来，每一片都像是雪花一样轻薄，同时具备绛红的肌肉和洁白的脂肪。

他们沾上精心烹调的酱汁送入口中，不住赞叹着它优雅柔和的口感，以及提出点子的公爵阁下富有创造力的巧思。

一位穿着燕尾服的成员站在餐车前，声情并茂地朗诵着主菜生前的光荣事迹，让参与飨宴的诸位都感觉到这道菜弥足珍贵。

“约翰·勒普顿先生在文法学校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维也纳医学院并获得奖学金……三年级时，他读到理查·巴奈特的《病玫瑰（TheSickRose）》外科解剖雕版画图集，从此对外科医学产生了浓厚兴趣……1812年，他从维也纳医学院毕业获得学士学位，并于同年成为莫尼斯博士助手，接受博士指导并一同完成了‘死者复生’试验……”

宴客们听着，并不时发出赞叹。

“真是位能力出众的天才。”

“他的成功不仅仅是实力，还需要聪慧的头脑和运气。”说话的人选取了一片带着褶皱的灰白物质，将其送入口中，“入口即化，有着丰富甘醇的脂肪，就像是最顶级的乳酪，也许聪明人的脑子就该是这样。”

“这顿美餐棒极了，让我们祝福为我们带来最高欢愉的兰开斯特公爵阁下！”

“向您的健康致敬！”

兰开斯特公爵也高举酒杯，微笑然而心不在焉地接受了俱乐部成员们的恭维。

他心中此时却只有一张虚假的面具，以钉子和针线固定在一张脸上，遮蔽着无人知晓的秘密。

被禁止的事物散发着诱|惑，他难以抵御这种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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