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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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纳森是一位供职于英格兰东北部城市的电报员,他所在的纽卡斯尔属于英格兰八大核心城市之一,尽管这里处于相对落后的北方，但生活条件算得上不错。

不过他最近正因为工作方面的事发愁,隔壁那位总是有些迟钝天然呆的女同事爱玛休假，由他临时负责她之前的线路,没过几天他就和线路另一头的电报员大吵了一架。

乔纳森自认为也算一个脾气很好的人，然而另一头的家伙错误百出的电码和一再发出“输入慢点再发一遍”的要求很快毁了他对白痴的容忍度，天知道公司究竟为什么会录用这样的人？不仅愚蠢而且毫无礼貌和责任心，就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说过,他就不知道这样会给同事带来困扰吗？

一想到等会还要和那个令人生厌的家伙交换信息，乔纳森就感到头疼,迫切盼望爱玛结束休假回来拯救自己。

脑中回想起那个戴着眼镜、总是微笑的迷糊雀斑女孩,乔纳森内心不由得有些暖了起来。

说不定爱玛本质上是个性格相当好的小姐，乔纳森想，因为她之前负责这条线都没发过火——只有圣徒才会与线路那头的智障相安无事。

当他胡思乱想地坐到发报机面前，像是走向刑场似的摆弄好设备，却从里面听到一条令他振奋的消息。

公司传来一条信息,要求从伦敦到格特纳格林沿途所有站点的电报员今天上班都不得使用相关线路,因为这条线将被暂时征用一天举行一场特殊的仪式,如果有要紧事务,会从别的路线绕路传送。

此时的有线电报就像接力棒一样，如果长距离传送信息,都是从一个站点到另一个站点,由无数的电报员发给距离自己最近的必经路线,而“逃婚小镇”格特纳格林是北方苏格兰的边境城市，伦敦则属于极南方的区域，也就是说这场征用贯穿了整个英格兰，真是摸不清总公司要做什么……

尤其通知上还要求所有人不要擅自离开岗位，就算没有工作也要在办公桌前待命，等候协助仪式的进行。

管他的，乔纳森像是上了刑场却被临时赦免的死刑犯一样高兴，正好今天被征用的线路就是和白痴的那条，看样子可以暂时摆脱那个烦人精了。

……

在伊薇特看望过后第二天，茱莉也结束了“病假”开始继续上班，她在车夫的护送下来到伦敦的电报站——原本她家也无法负担一辆私人马车的昂贵费用，可老教授最近特意短期雇佣了一辆马车，花了不少钱为了盯住她。

那天伊维斯说的话让她这几天猜测不已，伊维斯究竟会怎样说服父亲呢？就算他想要对老教授讲道理，以父亲顽固的性格也是绝对不会听的，希望她的老爸到时候不要太失望才是呀……

不过今天的电报站却有些奇怪，为什么那么多华丽的私家马车停留在附近呢？还陆续走下来衣冠楚楚的绅士贵妇们，他们聚集的地方……好像是电报站本身？而且就连电报公司的投资人和他的合作伙伴惠斯通先生都来了？

是有什么活动在这里举行吗？可就连伦敦第一条电报线路建成的剪彩仪式都没有如此隆重……

忽然，茱莉一眼就看到了惠斯通先生满面笑容地迎向一位刚到的俊秀少年，不是伊维斯又是谁？

“您来了，小费雪先生，没想到您真的邀请到那么多高贵卓越的绅士来这里，再一次赞美您令人惊叹的人脉。”惠斯通惊喜交加，他最近大力推行一个建造跨海电缆的项目，需要更多富翁的赞助，今天的曝光对于获得社会各界关注有很重要的意义。

“兰开斯特公爵对这个仪式很感兴趣，绝大部分都是他请来观礼的客人，我只是把这件事告诉他而已。”

“请不要过于谦逊，如果不是您新奇的主意，他们也不会有兴趣前来……啊，这是何等的盛况，我精心设计的试验从未有过这么多的观礼者！”惠斯通感慨万分。

“我已经安排了记者，而且初稿已经撰写校阅完毕，今天他们会来拍几张照片，然后马上传回去就能作为头版进行印刷，您的发明会伴随这件事享誉整个世界，惠斯通先生。”相比惠斯通的兴奋喜悦，伊薇特倒是十分镇定，可她的话让科学家那颗本就沸腾的心像是野火般燃烧——对于惠斯通这样热衷名声的人来说，今天可谓是他的人生巅峰。

伊薇特像是察觉到了一旁的视线，她转头看向从马车上刚下来、不知所措的教授女儿，向茱莉致意。

茱莉在她的笑容中感觉有些晕眩，她身边的街道上，无数上流社会的贵客还在不停到来，穿着号衣的仆人用洪亮的嗓音宣告“兰开斯特公爵阁下”、“某某大人”、“某勋爵携夫人”……将这里变得犹如贵族沙龙的餐会。

这就是伊维斯的魔法吗？它太梦幻了，已经超过了茱莉的想象。

没等茱莉懵逼多久，她的主管用她所见过最和善的表情出现在她面前，用一种尊敬的语调叫她“奥维尔小姐”，告诉她楼上自己的办公室已经腾了出来，化妆师已经在里面了，让她赶紧上去梳妆。

茱莉如在梦中，她凝视着伊薇特的眼睛，得到对方点头的肯定，才踏着虚浮的脚步前往楼上。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伊薇特掠过兰开斯特公爵向她邀功似的眨眼，思绪飞往了远方，希望爵士先生那边没什么岔子。

在阿尔比恩著名的“逃婚小镇”格特纳格林，今天电报站给员工放了一天假，工作间里只有查特姆和一个他才认识的、自称神秘少年叔叔的金发男人。

外貌仍然没恢复的查特姆用颤抖的手开启了仪器，一边有些不安地问：“这样真的可以吗？我和茱莉的婚姻真的有法律效力？”

“有什么问题？这里是苏格兰，即使没有父母见证，婚姻也是合法的。”

“可是……可是……我来的路上看到有铁匠在主持婚礼？不是牧师？！”

“本地法律没硬性要求必须要有正规牧师和行政官主持……”尤利西斯满不在乎地回答，“而且你歧视铁匠？可怕的偏见，远古时代铁匠与祭祀拥有同等的地位，即使在神秘学意义上也同样如此，在更早些时候，铸造师在工作前都需要进行洁净、斋戒、冥想、祈祷、以及献祭的仪式。想想看，从大地母亲子宫中孕育出的矿石胚胎蜕变成为金属，要经过火焰的主宰们进行神圣转化，被认为是一种通神的行为。由铁匠锻造一对戒指作为牢不可破婚礼的证物，还有什么更加能代表一对新人结合的象征吗？”

“唔……但没有牧师的话，总觉得婚礼缺了点什么，最直观的一点就是主持词……铁匠要怎么向圣灵宣告和发誓呢？我不认为他们记得那套说辞……”

“如果你实在坚持的话，我也可以主持婚礼。”

查特姆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按照伊薇特讲述的计划，婚礼会巧妙地绕开英格兰的法律，在逃婚小镇格特纳格林举行，新娘茱莉则采用电报的方式在线参与宣誓。

去格特纳格林逃婚的男女有时候找不到牧师，就会求助于铁匠，尽管看起来不正经，但好歹人家铁匠有丰富的经验，这位尤利西斯爵士似乎毫不沾边的无关人士，把人生中最重要的婚礼交给他主持，不知道究竟对不对。

“全能的主对教会坚定不移的爱，圣化及巩固了婚姻盟誓。今天我们欢聚在主的圣殿，一同参与这场圣事，为一对新人的结合作证。婚姻既是圣灵所降福的，同时由于这对新人都共同拥有纯洁的信仰，他们的爱在信仰的陶成之下，更能日趋圆满，正如主爱教会一样……”尤利西斯熟练地吟诵。

不久后，格特纳格林至伦敦线路待命的电报员们就接到了公司的通知，说他们将受邀参加并维持一场特殊的婚礼，在他们的层层传递下，格特纳格林发来电报说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伊薇特也终于放下心，仪式按照预计计划进行。

在那边不知名的牧师宣读下，婚礼誓词经由查特姆从起点站发出，然后一站一站送到位于伦敦的电报公司，而茱莉则穿着盛装婚纱礼服，在媒体以及众多贵族惊奇的目光中，坐在发报机前亲自敲击电码，发出“我愿意”的庄严承诺。而早已准备待命的镁粉照相机则在同时闪烁，记录下这具有跨时代意义的一刻。

大小费雪控制的报社中有一位金牌摄影师格莱宾，他完成拍摄后默默收拾好仪器，以往健谈的他沉默不语，让他的助手兼学生有些不安。

“老师，您表情那么严肃，是我刚才称量的镁粉重量不对，影响了底片质量？”

“不，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你知道我刚刚拍下了什么吗？”

“一张举行在电报线路上的特殊婚礼的头版照片？”

“不，是一个时代的序幕。”

格莱宾作为一位优秀的摄影师和新闻工作者有着非同寻常的敏锐嗅觉，他发现了自己刚才作品中蕴含的力量，事实上他的预感也十分正确，在很久很久以后的将来，这张照片进入了博物馆和教科书，享有很多光荣的称谓。

一张标志着近现代通讯工具进入市民生活、改变人类信息传送方式的照片。

一张象征女性摆脱父兄包办婚姻，获得婚恋自由的照片。

以及一张反映了女性以突破时代局限性的方式，，从“一份会移动的财产、一个永远听候使唤的仆人”自我觉醒，投身到男性工作的领域来推动社会进步的照片。

因为它的多重意义，让这张照片成为格莱宾最被后世所知的作品。而茱莉·奥维尔本人穿着婚纱，坐在格格不入的工作间，被众多摇着扇子发出惊叹的贵妇包围、略带紧张敲击电码的脸也被后人永久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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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上结婚历史上真存在过，不过在本章时代的十几年后，教会也承认了婚姻有效感谢在2020-01-0622:49:44~2020-01-0723:4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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