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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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神秘学者们提出的时空理论,空间拥有三个维度,时间则独立构成一个维度，它们扭曲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了人类目前所认知的宇宙时空。

维度，既是人类和其他生灵存在的基础,也是末日之钟和一些少数奇想家认为困住他们的囚笼。慈父虽然痛恨这个阻碍他触摸宇宙本质的壁垒，但他却并不排斥活用这个规则的力量。

他可以,而且必须阻止莱德贝特的泄密，无论他是死的还是活的！

慈父的黑白旋涡状的双眼从来没有旋转得这样快,从他能观测到时间流动的视觉中,他看到时间的洪流宛如一条无尽的河川匍匐蜿蜒,向不断前行的现实奔涌,将未来变成过去。

即使只是十分有限的结果,他也能重写早已成为历史的篇章,从而改变千变万化的未来。

这一切只需要抹去一段历史，从源头对将来的事进行修改，然后他做出的删减就会恒定下来，这次的危机也将消失,莱德贝特的记忆将回到那个还没能认知到他的时间线。

在大多数情况下,这样做是很困难的,因为删改如此长一段历史，目标还是一个具有中阶源质的超凡者,即使是慈父也很难做到。可但莱德贝特是特殊的,他与慈父本人有相当多的交感链接,和删除修改一个从未见过也不了解的陌生人相比，难度差距就像在自己家抽屉里找东西比之于夜盗入侵某个防卫森严的黑屋子。

随着他挖掘内心与莱德贝特的共同记忆，从而沿着时间的长河向上溯流，一些难以名状的信息碎片在他思维中盘旋凝结，再将其中符合需求的部分剥离。

慈父的这个能力是阻碍任何窥探和观察的完美防御，通过完全摧毁某段信息流，该目标和相关的一切人或物都将完全忘记这段历史，就连记录它们的死物——包括日记中的文字、合影的照片也都会变成空白。

此外，他还有一份“礼物”要留个那个胆大妄为的窥视者。

伊薇特正在等待莱德贝特娓娓道来，忽然，他脸上的表情陷入完全的空茫，嘴里流出的话语变成一种难以理解也没有任何逻辑的语言，可它听起来却莫名让人感到战栗。

“你在说什么……”

伊薇特刚想要停止这段令她不快的交流，紧接着下一刻，莱德贝特的整个人都消失了，并且在他刚才还在的地方留下一个人形的剪影，仿佛刚从真实之幕上裁下的空洞。

透过它，伊薇特看到了令人恐惧的虚无。

如果是精神更加敏感的心灵系超凡者，并且还在用能力窥视莱德贝特的记忆的话，直接目视这段被剪切的空白时间已然会让他们理智沸腾而疯狂，幸亏伊薇特只是一个倾听者，所以她只是静静捂住嘴，避免自己因为惊吓发出被勒紧脖子似的嘶声。

慈父做的足够小心，莱德贝特与他产生的联系十分紧密，对于这种他了解并掌握了太多交感连接的目标，他的力量已经足以直接把那段相遇的历史抹杀，而非仅仅消除关于它的信息流。如果采用前者，那么慈父就相当于改写了历史，未来也将变得不同，他与莱德贝特和埃德温会变成从未相遇的陌生人，没有他的帮助，两兄弟大概率会死在严寒的雪原上，自然也没有机会在成年后出卖他。

然而慈父却不会花费更大的心力去抹杀二人，即使他们现在在他心中已然变成了叛徒，但这并非他对于从小看着长大的两兄弟有太多的怜悯眷顾，而是改写历史本身容易引发某些难以预料的后果，比如招致来自古神的注意。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假如他刚才改变了与两兄弟相遇的经历，那么将必定引发一个悖论——埃德温曾用自身献祭给古神这个既成事实。

古神不会被时间之力所改变，那位与两兄弟有血脉关系的古神也许才因为反复无常的后裔贸然切断联系，被此方世界排斥驱逐，懊恼地隐入自己居住的巢穴。紧接着，来自同一个方向的另一股力量却试图改变这段历史，就像试图伸出浮尘扫走一只大象一样徒劳无功，轻率行动的慈父反而会被重新激起好奇心的古神拽住，然后面临一个相当麻烦的后果。

这也是慈父在漫长的岁月中得到的经验，或者说教训。他早已不是一个寻常的超凡者，对于古神来说，普通人也许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但他依然长得足够大，如果凡事不三思而后行，总是随意妄动时间之力，那么他很容易被来自域外的可怕存在观察到。

以前，他也曾用时间之力抹杀过阻挠他的教廷猎人，其中有一次就被可怕的追捕者盯上，那次的教训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足够引起某种难以抗拒的支配者的注意，他引以为傲的古神幼子的身躯，对祂们来说，就像软弱中空的脆鸟骨一样容易折断。

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他立刻吸取教训，要谨慎而行，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贸然出手，轻易使用牵连太多因素的能力。

原本他只是打算这样就结束的，他留下可怕“礼物”带来的后果，完全取决于那个探视莱德贝特的家伙内心是否强韧，如果对方心智足够坚定，以极小的概率侥幸逃过疯狂的结局，那么带着一段难以忘却的心灵阴影活下去，也是对方作为一个勇士应得的赏赐。

但他的时之力触须竟然触摸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东西。

成长中的影界空间！

它可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

即使慈父这样处变不惊的人，在确定这个事实后内心也激荡不已。

如果说人类的梦是虚无缥缈的幻想，那么眷族和古神的梦又将是什么呢？

答案是现实。

人类在生命之树下方做梦，梦境升华往上，触摸到了幻想中的无形之物；而生命之树彼端的超自然生物们从源质的上方做梦，梦境向下投射，使得它们的梦形成一个接近于现实的小世界。

慈父的不可思议迷宫回廊就是他得到的死去古神幼子的梦境，由于做梦者已经死去，这个空间的房间已经恒定了大小，它看起来是无限，但却是一种首尾相连的环形伪无限，如果身处其中一直向前走，没多久便会来到自己曾经到过的地方。

然而他刚刚触摸到的空间，却仿佛无穷无尽，而且有着磅礴的生命力，就像来自一位活着的古神之子。

尽管稍显稚嫩，但慈父丝毫不对它掉以轻心。橡实不能外型评定大小，如果凝视它的影子，就可以看到它未来成为巨大像树的可能。

而且它的形态是多么完美，逻辑是多么严密，他竟没有感到有任何的谬误或者扭曲的部分，更让他惊喜的是，从中他还能回味到情感的余韵。

充满忧伤回忆的白色瓷砖走廊、让鼻腔泛酸的化学药品气息……这些迹象让慈父产生了感同身受的共情，它们无一不在表示：那个空间染上了属于人类的情感，也就是说它的持有者也许是一名人类？！

对方究竟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得到了本该属于古神和祂血亲子嗣才有的影界空间，慈父已经无暇思考。

“想赢过龙，最好是在它孵出来之前……”

仿佛下定决心后，他低声说到，而这一切距离他完成对莱德贝特的记忆“剪切”，不过数秒钟。

机会稍纵即逝，即使这有可能引来古神的注意，但它带来的收益却足以让他冒险。

就这样倾入他的所有力量吧！只要稍微触摸到空间主人的灵魂印记，他就有把握在现实世界认出那家伙！或者更进一步，通过修改历史缔结他与那人之间的联系，这样他们二者便会成为已经熟识的人，甚至还可以决定，在不久的未来，他们将不可避免地，在一个特别的地方再次相遇！

那个地方可要好好布置，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夺取那人的力量！

随着慈父又追加了自己力量的投入，伊薇特看到莱德贝特消失的剪影竟然被黑白如棋盘的格子漩涡填满，其中还掺杂着指针和数字，让她联想到钟表一类的东西。

就在这时，尤利西斯面对呆立茫然的伊薇特，心知她一定又在做什么，但随即，另一些奇怪的异象引起了他的注意。

时空在不自然的扭曲？

正如人类拥有红绿蓝三类视锥细胞，由此排列组合出百万种颜色，蝴蝶则有四类视锥细胞，它们感知到的颜色远远比人类更加丰富。现在在尤利西斯的视线中，天空仿佛被吹皱的池塘一样泛起波纹，阳光摇曳着，为万物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

弯折，扭曲，延伸……

时空的变化也仅仅是具有这方面能力的超凡者、以及超出了四维空间的生物可以感知到的，由于超自然的力量在修改现实，因此就连四周产生了某种不和谐的扭曲。

是他？！

几乎一瞬间，尤利西斯就从记忆中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一定是他，只有那个人才具有如此的能力！

时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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