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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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骨不全的苏宥匆匆下了葬，而失去爱子的李二姐彻底疯了。

整日抱着苏宥的牌位哭哭笑笑疯疯癫癫，吓哭了不少村里的孩童。老村长也没啥办法，都是一个村里的邻居，只能让村民们尽量避让着些。

这日大清早，状若癫狂的李二姐跑到了私塾门口坐在石阶上流着口水傻笑，挡住了要上学的孩童们的路。

小家伙们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就是不敢上前。

“宥儿乖，宥儿笑，买只公鸡咯咯叫！娘给你抓只小鸡崽补一补！”李二姐嘟囔完眼神一亮，张开双臂就冲向了一群小萝卜头们，惊得孩子们放声大哭。

躲在门里头暗中观察的小鬼们简直快被这疯娘儿们烦死了，有事没事就跑来私塾门口吓孩子，瞧这些才一米多高的稚儿们，这些天都快被吓出心理阴影来了。

砰砰砰！几颗石子快狠准地打在李二姐的手背上，痛得她嗷嗷惨叫了一声。

“李二姐！你又来吓孩子们！”有闻声赶来的村民上前护着孩子们进了私塾，转头对着李二姐大声呵斥道。

“宥儿，我的宥儿啊～”李二姐充耳不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无法和人正常交流。

村民暗暗叹了一口气，心下虽也同情李二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遭遇，但短短几天李二姐在村里糟蹋庄稼，惊吓孩子，到处惹祸，早已引起大部分人的不满。

眼看着她又开始宥儿宥儿地哭嚎，村民遥遥指着山里的方向不耐道：“你的宥儿在山里呢，你咋不去山里找？老是在村里瞎转悠啥，再怎么转下去也寻不到你的宥儿。”

谁知李二姐身子一僵，缓缓抬头顺着手指的方向看着远处的山林，蓦地悲鸣一声撒开腿丫子就往山里跑。

“诶！诶！你注意安全，别被狼叼去了！”村民追了两步，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度叹了口气回地里劳作去了。

李二姐这一去，直到天黑也没回来。但村里头没什么人在意，只有早上给她指了山里方向的村民心里有些担忧，特意绕去村尾看了眼李二姐家黑漆漆的屋子，再瞧夜色下仿佛张牙舞爪的山林，身子一抖赶紧回了家。

苏宥惨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对于尤家村的人来说，别说夜里了，就是白日都不敢再踏进山里半步。

天色彻底暗下来后，小勺的屋里迎来了一位熟悉的客人——私塾先生苏卓。

话说起来，自从那夜过后，两人还未曾碰过面。小勺宅在自己家休息逗逗骷髅头们，而苏卓因为身子受到反噬不想让小勺担心就躲在私塾里养伤。

“没良心的小东西，这两天一点都没想我吗？”率先出口的苏卓嘴角噙着一抹笑，走到正在看话本子的小勺身边。

“诶，你挡住光啦。”小勺头都没抬，鬼骷髅头们悄悄潜出去带了好几本话本子回来。是以宅在家的小勺一点都不无聊，她手里的话本子正好讲到穷酸书生在念酸臭情诗撩官家小姐呢。

“在看什么？”如今在人界的鬼君大人一点都没有初识的冷冰冰模样，相反各种迁就忍让，像是一位脾气佳的三好先生。要是老秦头他们在这，估计都能把眼珠子瞪出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化身风流倜傥公子样的小勺顺势挑起苏卓的下巴，言语间尽是挑逗。

可惜这首凤求凰对苏卓来说，一字未入耳，他双眸紧盯着面前灵动俏皮的女子，怎么也看不够，真正体会了一把，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这两日闷在屋子里作甚？”

“你还有脸说呢？要不是你编排了只恶鬼，闹得村里人心惶惶，我何必装样子养精蓄锐？哎，到时候去哪里抓只恶鬼呢？”说起这个小勺就郁闷，她刻意避开了那夜的事情，只把苏卓当作寻常老友一般聊天。

“私塾里的小鬼们，随你挑。”

此言一出，屋外头响起咔嚓一声。原是跟着鬼君大人过来守门的小鬼们听见了大人的话身子一抖，把窗外墙角的竹簸箕踩裂了。

推窗看到此情此景的小勺......

那几只小鬼头横看竖看哪里像恶鬼，说是送给恶鬼的开胃小菜还差不多。

被轻视的鬼侍从们无奈咽下心中的悲鸣，他们这是因为来到了人界，不在自己的地盘，所以需耗费一大半鬼力维系在人界的日常活动。要是在鬼界，那就是来十个百个恶鬼都不在话下。

“呵呵就他们这几只，还没我的骷髅头们厉害。”小勺重新关上窗户，坐到桌前喝了一口茶，下逐客令道：“夜深了我要睡了，先生请回吧。”

苏卓......

明明两人已经做了最亲密的事情，为何小姑娘对他和对着村里其他人并没啥区别？在他看来，小勺对着马府那位马公子的态度都比现在要热情得多。

其实这也不怪小勺，马全是她的大主顾。为了她以后能够钱财不愁肆意游山玩水的梦想，可不得拿出十二分的服务精神，力求能多来几个单子，好给她的梦想添砖加瓦。

“小勺，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我连你是哪路神仙都不晓得，你别跟我说你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会随身带着鬼随从，还会遁地飞行之术？”小勺总算正眼看向面容清俊的苏卓，只不过她的脸上带着几分调侃。

“我的确不是人。”苏卓一本正经地道，他说完就掐了一个诀，浓浓暗黑色的鬼力从他胸口朝外喷涌。

蓦地，小勺听到了“砰～砰～砰～”的有节奏的跳动声，鬼力包裹着半颗滚烫的心脏完完全全地展现在小勺眼前。

小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一言不合就剖心？！

但她很快发现自己体内似是受到了什么召唤，一模一样的暗黑色鬼力从她胸口喷涌出来。

“你的体内有我的半颗心脏。”苏卓语不惊人死不休，唬得小勺一愣一愣的。

紧接着，两人体内的鬼力竟慢慢在空中相融起来，似是被鬼力牵引，小勺脚底腾空慢慢飞到了苏卓怀里。两颗跳动的心脏彼此吸引，被苏卓伸手环住的小勺脑子里闪现无数记忆碎片。碎片渐渐排列成整齐的一副画卷，这一回，她终于看清了男子和女子的脸，赫然就是苏卓和自己。

这...这是上辈子的他们吗？

心脏重回原位，鬼力也消散于无形，小勺在苏卓的怀里沉默了许久许久，等桌上的蜡质燃烧殆尽，啪得一声最后一滴烛泪流下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小勺突然抬起双臂，环住苏卓，越收越紧。她哽咽着嘟嚷了一句：“鬼君大人。”

四个字，让苏卓身形一顿，万千情绪在心头缠绕奔流，最终化为一句叹息：“夫人可算是想起来了。”

“你为何不一早就和我说明？”小勺蹭了蹭苏卓胸口，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早回忆起鬼界的点点滴滴，他们就能多些甜蜜时光，真是白白浪费了好多机会，鬼君这个呆木头！

“凡事因果，讲究机缘巧合，我等不可强求。”

“就你道理多。”小姑娘不满地冷哼一声，转身就想离开她怀抱，结果苏卓不允，把她重新拉回了怀抱，没成想力道大了些，牵动了胸口旧伤，惹得苏卓一顿猛咳。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小勺焦急起来。

门外头的小鬼们憋不住冲了进来，一脸紧张：“大人可是又旧伤复发了？”

“旧伤？”小勺诧异，她居然不知道鬼君大人带着旧伤。“什么时候受的伤，可是在地府那会凶阵里受的伤？”

小勺的记忆就止步在地府和阎王爷对抗那会。再之后的事情就记不太清了。

“夫人！大人当初为了救你自剜了半颗心，散了一半鬼力才留住了夫人的一魂一魄，地府的炽隐大人帮着夫人魂魄入了往生道，助夫人能在人界投胎转世。可怜大人拖着旧伤苦寻十几年都没找到夫人下落，大人这些年疲累不堪，一直不肯好好治伤。”小鬼头们顾不得鬼君大人的眼神射杀，硬着头皮把过往倒了个干净。

没成想自己得以投胎转世让他受了这么多苦痛。这一刻，小勺心里百感交集，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

要是换做是她，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隔日清晨，村民们吃惊地发现，苏先生竟然从小勺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不成.......

紧随着苏卓出来的正是容光焕发一脸娇羞的小勺姑娘，她丝毫不避嫌地直接挽上了苏先生的胳膊，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我们一会去吃什么呀？”

“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谪仙般的苏先生满脸宠溺。

这一幕看呆了众人，有村民结结巴巴地问道：“小勺，你...你和苏先生....这是......”

“哦，昨晚我们成亲了。”

“什么？成亲？！那你们的媒人是.......”

“以天为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