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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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当今圣上见到十二皇子,便想起同为皇子时的往事，对十二皇子是事事上心，还让他住在宫里最繁华的宫殿——栾山殿。

栾山殿是先帝命人修建,其气势之磅礴，建筑之繁美,都不是其他的宫殿所能比拟的。自当今圣上继位之后，这个宫殿便空了下来，但虽然空着，却每日都有人定时打扫维修，而栾山殿位于皇城地势最高处，站在殿里的望鲲楼，便可一眼望尽满城灯火。

虞亦青站在偏僻处看了下把守在栾山殿外的守卫,想了下，就压低头往栾山殿的殿门走去，刚走到入口处就被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

“奴才是御膳房的小青子，奉命来问问十二皇子中午想吃什么，这是我们公公的宫牌。”虞亦青将袖子的宫牌拿出来展示给守卫看。

守卫仔细看了,才将长.枪收了回来,“进去吧。”

“是。”虞亦青抬步继续走。

栾山殿很大,殿里的一个小太监在看了虞亦青的宫牌后，引着虞亦青去见十二皇子。在路上，他忍不住多瞧了虞亦青几眼，“我从来没见过你？”

“我原先不在御膳房，宫里那么多人，你没见过我也正常。”

小太监点了下头，“那倒也是。你待会看到十二皇子可别失礼。”

“失礼？”

“你可不知道了。”小太监凑近虞亦青，压低声音，“昨日宫宴出了好大的丑呢，跳舞的舞姬，唱歌的歌姬，全部看十二皇子去了，那现场乱得一塌糊涂，你踩我的裙子，我踩你的脚。”

虞亦青有些惊讶，“莫非十二皇子是多了只眼睛，还是多了个耳朵？”

小太监瞪了他一眼，“你仔细你的小命，十二皇子那是仙姿佚貌，寻常人看他一眼都要折寿了。”他又神秘兮兮地对虞亦青挤眼，“你见过督主大人吧？督主大人已经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但十二皇子不一样，他不是美。”

虞亦青对小太监的话只觉得好笑，若说美人，他从小到大也算看惯了美人，前有房宾白，后有温藻，连没大脑的谷毓都生得一副好皮相。皮囊这东西对于虞亦青来说，不过粉红骷髅，转眼皆空。

“好罢，那我待会真要偷偷看十二皇子一眼。”

小太监看虞亦青相信了自己的话，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十二皇子为人谦和，你只要待会不要犯什么大错，就不会有事。”

虞亦青点了下头。

小太监告诉虞亦青说，昨夜十二皇子吃了点酒，今晨用了膳便一直呆在千柳阁。虞亦青被小太监带到了千柳阁，他走进去的时候，只觉得阁中很安静，仿佛没有人。小太监先进去，带着虞亦青走了几步，便跪了下来，“奴才拜见十二皇子，御膳房来了人说问皇子的喜好。”

虞亦青看了小太监一眼，也跪了下去，“奴才拜见十二皇子。”只是他并未看到十二皇子。

仿佛只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虞亦青听到了有些奇怪的声音，就是什么东西在地砖上滚过。

“起来吧。”奇怪的声音停下后是一道男声，那男声很低，像是先秦镈钟发出的声音。

“谢十二皇子。”虞亦青跟那个小太监一起站起身，只是他不一样，他飞快地抬眼望了下传说中的十二皇子。

一眼却愣住了。

旁边的小太监发现了虞亦青的异样，连忙偷偷用手肘撞了下虞亦青的腰侧。虞亦青这时才低下头，却不得不为自己之前的所见所感到惊讶。

的确该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十二皇子竟然是个瞎子。

十二皇子青纱覆眼，系于脑后，青纱下的半张脸极其俊朗，鼻梁高挺，唇色很淡，像是只是红色染料在上面轻轻一扫。可以说，若是房宾白那张脸属于浓墨重彩的，那十二皇子的这张脸极其淡，像是从山水画摘取出来一般，又仿佛画家随意将墨泼在画上，汇成他这张脸。美人在骨不在皮，虞亦青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位十二皇子实在不能用美人二字相称，美人反而玷污了他，他更像一位君子。

明月之美不在耀眼，而是在于其的无暇。

他坐在轮椅上，双手轻轻搭在扶手上，那双手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都仿佛发着光。也许过久的沉默，让十二皇子轻轻偏了下头，“怎么了？”

虞亦青沉默了下，才说：“奴才想知道十二皇子的喜好，好让御膳房备膳。”

“我并没什么忌口，你们随意便可。”十二皇子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虞亦青回：“小青子。”

十二皇子好像勾了下唇角，“谢谢你，小青子，这么冷的天还跑一趟，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虞亦青就这样被一句话送了出来，他离开了栾山殿还有些愣，脑子里不断闪过十二皇子的样子。

第二日，虞亦青又进宫了，这一会他打着给十二皇子送御膳房的点心的旗号，成功进了栾山殿，当然送点心进来的时候有太监试了毒。

只是今日没有昨日的幸运，栾山殿的宫人告诉虞亦青，十二皇子正在午睡，还不知道什么醒。虞亦青摸了摸食盒，“那我便在这里等等。”

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虞亦青食盒里的点心已经冷透，但他还是见到了十二皇子。十二皇子依旧青纱覆眼，今日并未坐在轮椅之上，而是站在窗户边，只是他手里拿着一个青色的竹棍。竹棍上头光滑，一看就是使用了不少岁月。

“抱歉让你久等了。”十二皇子冲着虞亦青这边露出一个极其淡的笑容，亦如他本人一般。他今日着了一件黛蓝渐变色的长衫，越到底层，颜色便越淡，到了衣角处，衣服已经变成了月白色。一半的青丝落在胸前，一半垂于身后，越发衬得十二皇子身板挺得很直。

他宛如寒冬的青竹，虽承受风吹雨打，却越显坚韧。

“奴才能等十二皇子，是奴才的荣幸，只是食盒里的点心已经冷了，奴才不知道要怎么跟公公回命。”虞亦青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

十二皇子想了下，“你把食盒留下，便说我很喜欢。”

“可公公问我，十二皇子吃完什么感觉呢？”其实，虞亦青说的话已经有些逾越了。

可十二皇子却半点没有恼的样子，他稍微沉默了，便说：“那你把食盒打开吧。”

虞亦青哦了一声，便拿着食盒往十二皇子那边走，走到了跟前，他停了下来，打开了食盒，“喏，奴才打开了。”

虞亦青发现十二皇子有个很奇怪的地方，他仿佛不喜欢有人伺候，两次见他，他都是一个人在殿里，明明行动不便，却从来不让人帮忙。

虞亦青打开了食盒，就光明正大地盯着十二皇子看，仗着对方看不见。

十二皇子犹豫了下，才伸出手，他在空中摸了很久，才摸到了食盒。他摸到里面的点心后，拿起了一块放到唇边咬了一口。

“很好吃。”

他声音很轻，就是春日斜雨落入了湖水中，掀起了微微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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