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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的血,无尽无穷,带着冲天的恶念,自四面八方蔓延而来,意图将他那不稳的灵魂撕扯出身体,拉入九地之下,一同沉沦。
豢丹感觉到不对,伸手抓住他心,五指扣合间,眉宇火印一闪,温暖的气息瞬间驱离了周围无穷的恶念。
姬惠冷淡地看了他们扣在一起的手指,一把把儿子拎过来。指尖在他眉心一戳,姬夷召感觉额头印记一硬,诸邪近身而灭。
从这看来,父亲强豢丹很多啊。
姬夷召握男友的手紧了紧,安慰道:“你还年轻,没事。”
姬惠神情不变,只是淡淡道:“十方之界中天地人三才已动。”
“我现在今妖骨退入体内,这玩意依然对我有效?”姬夷召莫名,当年自己在中都十方之界里生活了十几年都没事,怎么现在问题就如此之多?
“春重结蛹,自是不同,一朝化蝶,就是收起翅膀,也经不起仔细搜寻。”姬惠略微一算,又继续道,“天道曰阴阳,地道曰柔刚,人道曰仁义……豢丹。”
“在。”豢丹这次表现的非常恭敬,诚恳的让姬惠都觉得不爽。
“我出去片刻,天地二者,暂时不理,若人道相逼,你需护他无恙。”姬惠淡淡道。
豢丹心知对方之能,也只说去对付天地二阵,“人”则是阵法中的最诡秘的一环,不能完全保证万无一失,但这是自己的特长,于是点头承诺:“必不负所托。”
“人火不可擅用,你好自为之。”姬惠微微点头,转向离去。
姬夷召有种憋屈感,明明他自己也不弱,就因为摸了一把剑,到现在为止处处受制,居然被豢丹保护了。
当年豢丹明明软的在他手下走不过一个回合可以随便欺负……
豢丹神色凝重,等了半天。
“你不问我山君去哪?”豢丹终于忍不住问。
“一定是帮我解决麻烦,我现在妖骨被锁,去了反而添乱。”姬夷召回到席上盘膝而坐,“你给我解释一下此阵因果,我看如何破之。”
“阵法之由……”豢丹微微红了脸,“三才之上,入天地奥理,非常人可知。”
姬夷召强压下烦燥心情,没有内力的话,自己目前可以用的筹码,就只有声音。
他拿出自送给豢丹的那只长笛。
这只笛子的材料极为特别,剔透如玉,代表物质的结构紧密,没有许多孔隙等,不是普通生物材料。可惜没有显微镜切片观察,上次的素女的声音他反向破译后威力似乎不小。
但若说强力,无疑是自己用鸣骨在对付素女时用的那一声,可惜那发音难度太高,不亚于让一个没训练的男人唱女声的青藏高原,所以发声时声音极小,那女人过来时才能开口。
这个笛子,似乎有扩音器的效果。
他回忆着自己当时那声音的频率音色,既然这笛子有膜,那是不是也可以把他当耳机那样模拟出那时的声音,耳机里的扬声器并不复杂,没有永磁圈和音圈驱动,自己的控制力应该可以做到暂时用元气模拟,没有动力,可以用元气代替,只是模拟鸣骨的那种声调,还要调整一下,他指尖伸出一根利爪,开始修改笛膜的处的连接。
豢丹抬头,见夷召抱着笛子正拿爪子在里边刻刻划划,有点好奇:“你在刻什么?”
“刻?”姬夷召觉得解释太麻烦,随口道,“刻字。”
“可是……”豢丹微微红了下脸,“上边已经刻过了。”
姬夷召一愣,然后在筒子尾巴上看到几个很漂亮工整的字。
夷召豢丹。
“这么简单的字有什么好脸红的。”姬夷召不以为然。
“要如何复杂?”上古之时识字是王族祭祀等才有的权利,豢丹自认是很有学识的。
姬夷召一想也对,这个时候只是有点民歌传唱,连个体都没有呢,不能要求太高。但他还没刻完,于是敷衍道:“我给你刻一句,绝对让你大开眼界,等会。”刻完了随手加一句诗词就好。
豢丹安静的等在原地,直到天亮,并没有特殊情况,他转过头,见夷召抱着笛子伏在案前,轻浅的呼吸,一天下来,又无妖体支持,他也累了。
把夷召的身体抱起,小心的放在铺有兽皮的席上,盖上被衾,豢丹脱下皮裘盖在被衾之上,夷召的肤色极白,闭目之时没有平时那番凌厉气势,睫毛轻颤,长发披散时,是很温暖的,有点小委屈的感觉。
他睡觉时喜欢把头埋在臂弯里,有人陪他睡,他就抱的很紧。
豢丹拿起那只长笛,反复来去,却没有看到所刻之字,不由暗笑自己沉不住气。
有他足矣,多少一字,又有何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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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远方天际之处,天雷轰鸣,地起震颤,却见高崖之上,独坐一人,天地剧颤,却止于一人,一枪。
姬惠眸光平静,高冠墨甲,他止于天人之境十余年,并非不可更进一步,只是若成天神,人界必不可留,是以一直压制功体。
自当年后羿生死,他就是神州强者之首,非人非天之境,就算玄女下界,也是他手下败将,若不是天梯被斩,世间元气日渐稀薄,他就算达不到黄帝之高,再不济,也是相柳一般的强者。
但就算如此,他也知晓,此阵既起,天地人此阵已无人看守,是由人间意志而行,他若强行破之,那就是毁掉三才之阵。
毁三才之阵……
姬惠凝视着远方天际阴云,在他地势牵引之下,那阴霾已被渐渐凝于一处。
三才是唯一一处无人看守之阵,只因由日月星三光而成,而后羿之乱时,一箭灭日法之光,三才不全,由一人而补,一处而生,一处而灭,是以遇妖而灭,遇人而生。
当年他与后羿于此曾大战一场,后羿出箭灭天,他借三才之阵反击,将其重伤,从而让他徒弟有偷袭之机,也因此平息了那场几乎一甲子的战乱。
毁三才之阵……
我子夷召未作恶事,所行杀伐,皆为自保。
当年尧帝知其子丹朱之不肖,不足授天下,於是授权于舜,是曰:“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
姬惠站起身,衣袂在天空之下翻飞起落。
最后,执枪,破空。
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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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了多久,父亲还没回来吗?”姬夷召让豢丹帮他把头发束起,豢丹这几个月来早就熟悉了,三下两下就束好最近最流行的玉冠。
“两个时辰。”豢丹理了理他的衣襟,“山君之强,天下罕见,就是玄女素女齐上也法可破。当年约战后羿,他一记山河永寂震开杻阳山,双方战成平手,这才破了后羿的不灭神话。”
“我以后也可以。”姬夷召看着豢丹手上的笛子,目光反转流连,终于想起昨天改造之后还没有刻字。
于是轻咳一声,将笛子抢过来,指尖从笛尾抚过,头一热就直接刻了一句上去。
但放下手,他又有点迟疑,是不是太肉麻了?
那换一句吧,他手指发力,准备抹掉。
但眼尖的豢丹已经一把抢过,看夷召的眼光有了一丝虎视眈眈的味道:“想反悔?”
“才没有。”姬夷召有点恼,“我有更好的句子。”
豢丹笑了笑,低头拥他吻上,半晌,才低声道:“这个,足够了。”
姬夷召被亲的有点心动,连父亲没消息的烦躁都压下不少。
“笛子给我,我试试音。”
豢丹将笛子递还给他,指尖却不自主的从那路字上划过。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若真如此,此生无憾,听说远方汤谷之中有延命之果,此次事了,就去寻之,否则以山君对夷召的关爱,很难嫁进去……
正当姬夷召准备试音时,却突然有士卒来报,夏王宴请四方诸候,于夏台开宴。
豢丹心中一动,明白“人”,应该就是应在此处。
他以掩过眉间,感觉那火色印记热度如昨,但已有一道细小裂缝,自眉心生长开来。
☆、第80章 人
夏王开宴,邀请姬夷召,还地点定在此地,无疑是夏王欲要保护姬夷召,要知若天下人皆知小山君在此,若玄女无故杀死南荒少君,那南荒之众绝对会对商部心生怨怼,毕竟小山君虽然没有太多建树,但山君姬惠在南荒的人望无人可比,若此行事,南荒就彻底倒在有夏一边。
夏王没有错,不过姬夷召还是对这种半帮助半利用的感觉有点讨厌。
没有比出席宴会更让他讨厌的事情了。
因为这个时候的宴席,是从祭祀开始的。
夏王这次宴请,理由也是夏禹生辰将至,大夏一千两百年立国定典,当得大庆。因为夏台废弃已久,本来之定在新台,但那里大禹之象初建不久,人间万民意念不曾汇聚开此,又为了姬夷召的安全,所以改在了这里。
这个时候,做为客方的姬夷召要换上里三层外三层的朝服,顶着又大又重的头冠,站在高台之上听祭祀们从金乌东升念到金乌西落,然后在晚上——吃饭!
山君没有来的事情并不引起注意,毕竟小山君来了。
祭祀结束后,有健侍一一抬来案席安置,众君围着祭天剩下的大火堆布席而座,斟鄩名厨伊尹亲手做汤,为在场权贵一一献上,旁边有丝竹声起,钟磬鸣响,更有臣子妙语连珠,让席上气氛火热。
姬夷召平静地饮下水酒,这个度数非常低,没有压力。
只是——他眸光凝视着与帝齐坐的末嬉,她神情冷淡如冰,仪容端庄,长发高挽,绝对当的起元妃之名,而姒履癸竟不顾元妃在侧,自顾与身边的二位美女玩乐,那是他巡视天下时在岷山所遇,两女眉宇神似末嬉,但在夏王身边千娇百媚,柔情似水,夏王在享受美人服侍的同时,却频频偷眼看向末嬉——这是夫妻在打冷战吗?
再看伊尹这位末嬉前男友,竟然整场宴席都不曾看向末嬉一眼。
感情的事情,真是麻烦,还是豢丹好,姬夷召默默把酒水吞下,心中想着。
虽然对父亲未归心中不安,但他心知惶恐无用,只是努力以人身那微弱的一点元气滋养鸣骨的伤口,若有突发之事,也好一点自保之力。
突听一声略带尖锐之音道:“如今天下安定,四方臣服,但此为国宴,竟然有一弑君罪人来此地祭祀,恳请大王将此人拿下问罪,以究擅杀王族之名。”
此言一出,整个宴会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小山君身上,大小之部族心中纷纷暗骂是哪个不开眼的乱说话,不说大山君强势无比当年把前夏打的半身不遂,就是小山君也不是个好下口的菜啊,当年中都一役,他十三岁就可以杀帝斩君,自数千卫士追杀中从容脱身。更何况,现今夏王与小山君相交莫逆,当年之事是不是现夏王指使都说不准呢,万一这目无天下之人再开杀谁可以挡?是哪个家伙这样想不开……
姬夷召神色不变,只是起身向夏王举杯一敬:“夷召年少无知,一时冲动,累及先王陨命,还请王上责罚。”
夏王睥睨而视,对那开口之人,冷冷道:“当年先王之陨,以有山君将此罪接下,先王之灵怨气已平,哪里轮到你来斥责?”
“大王此言差矣,”却又见一名老者出列,恭敬道,那是赵梁,听说是那年在他杀夏王时少有逃掉的人之人,“小山君毕竟犯下大罪,若如此轻易放下,有损威仪。更有传言及说大王才为此事元凶……”
“是我又如何”姒履癸轻蔑道。
整个宴席瞬间鸦雀无声。
姬夷召平静地将水吞下,以强大无比的控制力制住呛到喉咙的酒水,这才免了出丑。
豢丹手握的酒樽僵在那里,凝视夏王的眸光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知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这样说,就代表他将此罪揽下,从此没有人会关注小山君杀了前代夏王,所有的历史所有的传说都只会记载他姒履癸弑兄杀君,其位来之不正!
姒履癸似乎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直接将水酒一杯饮尽,眸色轻蔑,只是凝视姬夷召时略微了一丝暖意,似是在说:够兄弟否?当年你救我一命,我可是还了。如今你可欠下我一命,不得耍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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