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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亦忱以为只是卓昀不小心舔到他的手指,因而没在意这些,而是问正经的,“你觉得这是什么味道?”

“当然是蒜的味道啊,”卓昀笑着看了哥哥一眼,“不然还能吃出肉味啊?”他嚼了几口咽下去,评价道,“略感辛辣、清甘,算的上是爽口。”

“是不是有一点像羊羔酒的辣味?”

“嗯,有些辛。不过羊羔酒的酿制也是在其中加了大量蒜瓣。”

在卓昀的“启发”下,卓亦忱脑中立刻就有了新的想法,以他积累“食色值”的经验来看,他个人觉得吧,这个白白的蒜头或许能极大地补身强肾!

卓昀见哥哥接着往下说,又问,“那这个蒜瓣有何奇怪之处?”

卓亦忱看着那些蒜瓣笑了,笑意里带了一丝孩子气的期待,“或许咱们可以多吃,应该有好处。”

他把蒜头拍碎并切细,全都拌到肉馅里头。

“哥,你可别加多了,一准吃得舌头发麻。”

“舌头发麻就在嘴里含几颗花生米,过一会儿就好了。”

“瞧你说的,像是非吃不可,仙丹妙药?”

卓亦忱笑而不语。

卓昀看到哥哥唇角浮起的隐隐笑意,不由得也跟翘起了嘴角。

尽管没有烘烤取暖的火盆,但灶房里柴火一直烧个不停,几锅清水也都煮沸,里头蒸汽萦绕,丝毫不觉寒冷,倒觉着其乐融融。

卓亦忱对做馄饨自然也很有一套。起锅的开水不能太多,锅里最好能放上竹制的衬底,这样馄饨沉下去之后挨到衬底不会破,案板已然不能再用,这下子正好拿来当衬底。然后在锅里加入事先熬好的冬笋鲜汤。馄饨下锅后,不必搅动,皮儿太薄一搅动就容易散。最好是锅里的汤一边沸腾一边洒进少许冷水,也不必盖上锅盖,就这么持续着,直至馄饨浮起,这样就能做到面皮坚韧而口感润滑。

卓昀站在哥哥身边,看着他拿木勺轻轻搅动那一只只浮起的、白滚滚的大馄饨,那种鲜美的肉香气味诱地他都有些饿了。

再加最后一勺鲜笋入味,半柱香的功夫过后,热气腾腾的馄饨终于出锅了。卓昀也把酒温好摆上了桌。这是在集市上买的农家自酿米酒,甘甜醇香,酒性不烈,入口爽滑,并不会喝醉,冬天暖暖身子正好。

做好的馄饨又是色香味俱全的一道佳品。青瓷小碗盛着,清澈的汤汁中浮着几只剔透玲珑的馄饨,皮已煮得透明,半透着粉红的肉馅,汤里还缀着点点碧绿葱丝。

民间俗语道,吃馄饨先喝汤。

卓昀先舀一勺汤喝下,清澈的汤汁滑下喉头,鲜美之味从舌尖蔓延开来,满口馀香。他又舀起一只圆鼓鼓的馄饨,一口咬下,薄而透明的皮和浓郁鲜香的肉馅和在一起,柔润爽滑口感自是不用多说,这正是和享用正菜完全不同的美妙体验。

这馄饨是兄弟俩在灶房里一块儿弄出来的,卖相虽不及宫中之物精致玲珑,但味道却更鲜活、更有朝气,热腾腾的,直暖到人心窝去。

卓昀又喝了几口汤汁,抬头看向哥哥,正巧见他目光清浅地看着自己,便向哥哥笑了笑:“哥,今日是小寒,最宜得一同享用馄饨和酒酿,馄饨可寓意更岁,这是一年中开头的日子,要图个恩爱缠绵的好兆头,民间可都是会喝交杯酒的。”

卓亦忱笑着低下头,“前面我信,交杯酒是你自己编的吧。”

被哥哥当场戳穿,卓昀丝毫不窘迫反而更加心痒难耐,他又见哥哥在笑,眼角眉梢都是融融的暖意,愈发按捺不住想亲近他的冲动。

卓昀拿了一个酒盏,亲手塞到哥哥手中,自己又拿了另一个酒盏,含笑饮了一口,将剩下的酒浆递到哥哥唇边。

“这其一,便是同饮一杯酒,寓意同甘共苦。哥哥,来。”

卓亦忱接过酒盏,将剩下的酒浆饮地一滴不剩。他看着卓昀,笑道,“那其二呢?”

卓昀再次把空了的酒盏倒满,自己一口饮下,一手将人揽过来,就这么嘴对嘴地哺过去。舌尖在温暖的口腔里摩挲着,水渍顺着卓亦忱的唇角流下。待到卓昀徐徐松开他,嘴唇已被酒汁洇得红润诱人,卓昀心旌摇荡,举起衣袖替他擦了擦唇角的水色,又占了些小便宜回来。

卓亦忱深吸一口气,迷蒙地眨眨眼。

方才卓昀亲上来的时候,像是感官骤然放大了敏锐百倍,较之于平时,他能异常清晰地感受到那种绵绵的热度和亲昵的胶着。

卓昀一松开他,一切就恢复原本了。

因为方才亲密的时候感官更加敏锐,就一个唇齿相依的吻而已,卓亦忱身体深处的那簇火苗却被轻而易举地燃起来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竟很想……

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

卓昀轻轻按住他的手,“咱们可是要喝交杯的。”

他看着卓昀漆黑又异常明亮的眼眸,只觉身体里的那种渴望渴求竟愈发激烈,他只得强压下那股热流的势头,垂头拿起勺子搅拌面前的汤。

现在他还可以尽量把注意力转移到食物上,但一会儿后呢?

奇了怪了,身体怎么变得这么敏感这么热?既没有喝辛辣刺激的羊羔酒,也没有缠绵入骨的前戏,怎么就……只因为一个吻,就产生这种销魂般的感觉?简直太羞涩了好嘛……

如果真是种子蒜瓣搞得鬼,那一切已经收不住了,碗里的馄饨他已经吃掉大半。而且,卓昀也吃了不少……

卓亦忱用余光瞅了一眼旁边的人,发现卓昀嘴角带着明璨的笑,整个人好好的,哪像他这般如此情难自禁?

就在他兀自猜想的档儿,卓昀已经倒满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他,另一杯自己拿着。然后,手臂徐徐交叉穿过,俩人的脸紧挨着,灼热的呼吸相互交融,额头亲密地相触。

卓昀就这么凝视着他,目光炽热而又温柔。就是在这样热切的目光下,卓亦忱反倒骤然放松了。

是的,他们已然亲密如结发夫妻,曾经毫无间隙地触碰过对方,他来到过他身体最深处。难道时至今日还会放不开?

卓亦忱听到卓昀正轻声念叨着,“嘉礼初成,良缘遂缔;一堂缔约,永结鸾俦;桃花灼灼,宜室宜家。谨以白头之约,立之为誓,至死不渝……”

那样低柔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像是一下下撞在人的心尖上。

卓亦忱的眼眶有些微微发酸,他赶紧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卓昀也放下手中的空酒盏,又将哥哥的发髻解下,仔细地执起一缕乌黑发丝,同自己的,系在一起。

结发。

卓亦忱缓缓探出自己的手,他顾不得别的,只想先紧紧握住卓昀的手。然后,他倾身凑近,舌尖在对方的唇间轻轻沾了一下,笑道,“原来古代的婚词是这样……”

卓昀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那些已经不重要。他反握住卓亦忱的手,俯身深深吻住,一手紧箍着他的背,用力吮着他的唇舌。

一吻结束,俩人皆是微微喘息。

卓亦忱看着眼前人,身体里愈发激烈的热度让他的视线染上些许迷离水气,而内堂的烛光暗昧不甚明亮。这让眼前人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卓亦忱忽然又产生那种身在梦中之感,他不禁抬手摸上卓昀的脸颊,顺着他的眉眼一点点向下。卓昀握着他的那只手在自己面上游走,不一时又放开手,也去抚摸哥哥的脸,并顺着他的衣领慢慢向下探去……

今晚可算是洞房花烛夜。

卓昀弯下腰将人利索地抱起来,转身便向内室走去。卓亦忱与他肌肤相贴,感受着那种蓬勃的热度,又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只觉分外撩拨人。之前强压下去的那股燥意又腾腾升起,某处悄然有了变化。

这次怎么这么快……卓亦忱就算是放得开也难免还是有些羞人。

卓昀何其敏锐自然也注意到了,伸手轻轻揉。

感官被放大得如此敏锐,那快意自然也是成倍地放大。卓亦忱几乎忍不住,本能地抬起身子配合他的动作,只怪今晚的酒酿不够浓烈,让他以醉过去的名义乱来那该多好!但此刻他却头脑清醒,还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是如何配合对方。

卓亦忱大半个身子都已红透。幸好烛火本就昏暗,又是在床里,这副诱人的情态并不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漫长而细致的前戏让他的身体几乎难以承受,虽纾泄过一回,但身体深处那种空虚渴求却越发明显,再怎么忍也是徒劳。

☆、第四十七章 :护驾来迟

据说人的本能刚觉醒那阵子,会比往常更加渴求和迫切。尤其是今晚卓亦忱还“进补”了,他只觉着自个身子要比平日更加炽热,也更加迫切地紧紧绞缠着。

卓昀似乎格外迷恋哥哥的脖颈处,每每到达最深处,他会短暂地停下来,像小动物一般贪恋地摩挲并亲吻着温热又柔软的脖颈,仿佛在细致感受那处脉搏的激烈搏动。湿热滑腻的舌面在之上一寸寸抚过,他还会含住不住颤动的喉结,用牙齿轻轻啮咬。

软热又湿润的内壁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般,紧紧合着不放,似乎再怎么打开都不会到达极限,留在里面的汁液几乎被毫无保留地含住。只有冲击时偶尔挤出丝丝汁液,一星半点地滴落在锦单上。

似乎因为身子被打开得太过完全,卓亦忱的腰腹背以及双腿都疼软不已,某处还被撞得渐至酸麻,内里又有极致的满胀充盈之感,仿佛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虽说疼痛酸麻,但更深之处却是完全不同的欢娱滋味,那种滋味成几倍地放大,让人压根舍不得松开。

他紧紧抓着卓昀的背,让自己沉溺于那种相互属于的感觉,无意识地,眼角滑出泪水,滴落落到枕畔,和温热的汗水一起,洇得枕上湿了一小片。

卓昀吻去那些泪珠,在他脸侧沙哑地低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卓亦忱摇了摇头,更用力地攀住了卓昀,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声轻吟。卓昀知道哥哥不喜在此事上发出太大的声音和动响,他的动作一直极沉略缓,不似激烈凶猛的疯合,而是绵热深刻的交颈相缠。

直到后半夜,急促的喘息声渐渐平复,内室里灼人的热度也渐渐消散开。

卓亦忱在事后总是惬意又疲软极了,翻了个身窝在卓昀温暖的怀里,不着片刻就沉沉睡去。

夜幕清透,郊外归于寂静和安谧之中,这里的空气较之及时地域洁净了许多,透过微开的窗子,隐隐飘来薄荷草和芝兰的清香,合着室内的温软气息,倒令人格外放松,能把一切琐事都抛到脑后。

宁静柔和的夜晚来之不易,很适合亲密的两个人相拥而卧,但卓昀没有哥哥那般沉沉睡意,他反倒愈发清醒,于朦朦胧胧之中听见远处寺庙的打更钟声。

没有什么比此刻更安逸了。

卓昀恍然间记起几年前自己受册封的情景,文官百官、四妃九嫔皆盛装排列两侧,齐声祝祷,他们以酸楚或妒嫉或怨恨的目光看着储君登上重翟车。东宫的锦旗已经在宫殿之上迎风飘扬。一百余人的仪仗队伍浩浩荡荡地前往皇城的正门。皇宫里的每一个人,不论是抵制他的还是阿谀他的,都拜伏在重翟车下。在一阵势如惊雷的钟鼓之声中,新立储君从锦屏步障间通过了正门。就连那极盛极荣的时刻,他都没有像现在这般能完完全全地卸下一颗心,思绪清明而安宁。

他的母亲死的很早,皇帝待他更像君臣而不是父子。其他皇子、公主在十三岁之前均可由亲娘或养母留在自己宫里抚育,或短或长总有个无忧无虑的幼时,但他却是在冷冰冰的司藩院里孤独又倨傲地磨砺生长,冷暖自知。没有人敢对他不敬,也没有人敢对他亲近。

皇帝像是有心要让他成为一个孤臣,没让哪位妃嫔带他,没让哪个皇子亲近他,更不让朝廷大臣攀附东宫,就连太后也没能好好地瞧一瞧这个孙子。

册封那日,万人朝拜的盛景让他真正明白了一件事。是的,皇帝一早就打算立他为储,而正是因为如此,圣上要他必须做一个孤臣,真正的孤臣。只有这样,才能把此等身份地位驾驭住,而不是反过头来成为权势的奴隶。

卓昀蓦地想到,皇帝兴许已经知晓他对卓亦忱的感情,甚至连他们的关系都知道。好在卓亦忱是宫外人,从不涉政事、朝堂,他的秉性也断不会明争暗斗夺取荣华权势。倘若换成别人,身份、地位、境遇、性情等等任何一样有所偏颇,恐怕都很难如此幸运地在一起、相互陪伴,还得到圣眷。

卓昀笑了,低头吻了吻哥哥的鬓发,他同哥哥俩人,似乎总是能恰到好处。

室内的烛火燃尽熄灭,卓昀终于也有了些睡意。他才阖上眼,耳边却捕捉到一丝响动,他立刻睁开眼,隔着一层门纱,他隐约看到人影闪过。卓昀轻手轻脚地坐起身,在黑暗里停候片刻,再度听到了几下极轻的脚步声。几柱燃着火星的香被人拿着从门缝下面探进来,淡淡的烟气散进室内,应该是让人昏睡的迷药。卓昀屏住呼吸,又用手轻轻捂住哥哥的口鼻。

大皇子派出来的人阴魂不散地从皇宫一直跟到这里,还分成好几拨不断地监视、埋伏,真可谓费尽心机。卓昀眉头一蹙,静悄悄地起了身,一手拿起搁在桌上的剑,徐徐走到门处。

那群被派来谋害的人以为用几柱香一熏,里头的人就会昏睡不醒,他们以为大功告成,这下子便肆无忌惮,外头的一阵动静比方才大多了。卓昀低头,借着极暗的光线看到有一股细流液体顺着狭窄的门缝淌进来,他用手一探,发现那是粘稠的油液。他站在门后,还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树枝硌在粗糙的地面上,重重一划发出刺耳的呲啦声——他们在搬柴。

先是迷药,又浇上油,而后在房屋外围堆上柴火。

这竟是打算将他们活活烧死在这栋宅子里!

卓昀的脸色一点点冷峻下来,他缓缓取下剑鞘,削铁如泥的锋利剑刃在暗淡的光下依旧透出阴森的寒光。

悉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次绕至房门前,门外的行歹者手中紧紧持着一把短剑,他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瘆人。

紧闭的门缝幽幽地扩到半寸之宽,门外一张狰狞的脸缓缓凑近,而就在这极窄的缝隙里,突施一剑直刺喉管。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剑刃刺穿皮肉的轻微钝响。行歹者直挺挺地倒下,颓萎的头部耷拉在脖子上,眼睛惊愕恐惧地望着上方,血从喉管处涌泉般淌出,和那些肮脏的油渍混在一起……

卓昀反手紧关上房门,一脚从尸体上跨过去,提着手里的剑悄无声息地往外走。

他虽未带兵上边疆沙场,但京城内外大大小小的驻军处早已历练拼杀过几十次。几千的铁骑兵、几万的精甲兵甚至是几十万人的建扑营他都领过,早已磨砺出狠劲、血气和杀意,他没把这群人放在眼里。

紧接着,一行黑衣随从骑马匆匆赶过来,他们亲眼目睹他们的殿下毫不留情又极为狠厉的一面。卓昀是克制住了心底滔天的怒意和杀意,这要是在以前,这些有歹心的人都会死状凄惨,甚至牵连九族。但这一次卓昀没要他们的命。

歹意行凶的柴火早已凌乱不堪地散在地上,燃着最后一点微末的火星。东面的墙壁还是被烧得焦黑,幸而火势被及时灭掉,这才没有引起大患。而地上血迹斑斑,躺着一个个苟延残喘的歹者。还有几个刺客见状就要逃走,东奔西逃,很快就被随从的箭矢所击中,像崩石似地倒下,发出绝望的哀鸣。

随从首领焦急地跳下马,单膝跪地,“卑职等护驾来迟,恳请殿下责罚!”

卓昀深吸一口气,扔下手里沾血的剑,“把他们绑起来送到宗府尹。”

“是。”接到命令的随从这才起身,他发现殿下衣上、脸上竟极少沾上血迹。

“留几个人把这一片狼藉处理了。”

“是。”随从又道,“殿下,您还是乘马车离开这吧,此地交予卑职……”

卓昀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言。随从知道殿下心里自有打算,赶紧停止劝说并低下头,恭敬地问道,“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卓昀转过身,朝屋内走去,并吩咐道,“屋里头还有一个,去帮我把人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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