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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国家人心最整齐的时候,就只有遇上国难的时候。在生死与国家都受到了威胁之时,哪还会有人为了蝇头小利,蜗角虚名去斤斤计较?
当然,也不能以偏概全,离阳王朝之大,人数之重,自然有人不惜铤而走险,专门发那国难财,曾经的京城千氏便是其中之一。
匈奴与无终同时犯边,一南一北,险些将离阳给包了粽子。自先帝继任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虽说无开疆拓土之志,却也免本国住民流离和纷乱。平民不懂变法变政,国家能够减免赋税,让他们吃饱穿暖已经是极为幸福的事了,至于朝堂上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变革与变动,他们并不关心。
只是这一次,事态似乎严重了很多。
四年前,东南方的匈奴也曾有过战乱,记得那一年,是尚在卫将军之位的沈季平出兵镇压,短短的半年便凯旋归京,带回了匈奴的降书,以振离阳国威。
沈季平远赴匈奴,旗开得胜不在话下,可同一时间宣战的,还有无终国。离阳王朝同一时间派出了两位王爷带重兵抵御外敌,若不是沈言璟与沈季平二人向来不和,众人都要认为,这二人是不是私下有染,这一次共约带兵出京,日后再卷土重来,共谋离阳王朝的皇位了。
午门外,三军喊杀声赫赫,直冲九霄。军中铁血男儿神情刚毅,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诛杀他国贼寇,保护离阳国土。护妻儿老小,扬离阳国威。
最受正义的两位王爷同登高台,一人薄甲劲装,长剑在握,长发束成一个马尾高高吊在脑后,英姿勃发意气非凡。
沈季平向来儒雅可亲若高岭月光,诗词歌赋亦是闻名于京,这样的芝兰玉树贵公子,却偏偏拜了武将之位,叫人大跌眼境。
而与其对比明显的,却是任此次参军之职,虽西北军一同出征的齐王殿下。
齐王沈言璟难得的一身盛装,四爪龙蟒袍加身,广袖垂膝玉冠束发,好不英气。白底墨靴踏于白雪上纤尘不染,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六寸长许的玉牌,随帝登高台祭天,鼓动三军,祈求离阳王朝出师有利,一举镇压犯边小国,国泰民安。
陆千凉远远的坐在一辆马车上,抱着汤婆子,望着那一丝不苟,中规中矩的踏上高台之人。京水立在她身边,也是远远望着,一脸想去却又不能去的凄苦模样。陆千凉指了指高台上那人,问他道:“如何,沈言璟帅不帅?”
京水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捧臭脚道:“帅!”
“帅吧,我的!”陆千凉笑的不能自禁,看着京水一脸哑巴吃黄连的模样钻进了马车里,独留那人在风中凌乱。
祭天之典,在于安民。
习武之人或许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只相信自己的手,不相信那些诸天神佛。可天下万民却不这么想,他们靠天吃饭,靠地过活,天旱求龙王,天雨求玉帝,生不出孩子拜观音,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三清之境的几尊菩提尊者的身上。这祭天之典,一味民心所向,二为图个吉利。
以往的祭天之典,都由九龙塔内的喻氏国师主持,喻姑息术法卓著,年纪轻轻便能引青龙布雨,定离阳之国本,以固龙气。而今国无国师,就只能由帝登台。
高台之上寒风凛凛,落雪簌簌而下,环绕着人的脚踝打着旋儿。左相江原紫衣华绶,宣读祭天词,幼帝亲自为二位王爷斟酒,聊以践行。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今日出京,山长水阔,生死亦不可知。武将一生的殊荣全在于马革裹尸,若有朝一日战死沙场,只留下一具枯骨,一抔黄土,谁人能记。
……
马车渐渐驶出京城,一骑自马车后跟了上来,轻轻扣了扣车窗。陆千凉刚一抬头,一人撩起棉帘儿,一撑车板跃入马车中,吓得小黄一身的绒毛炸立,喵喵直叫。
沈言璟一只手拎起炸了毛的小黄,问道:“你怎么把这小家伙也带出来了?咱们是上战场,又不是过家家,拖家带口的不嫌麻烦?”
“不是说此次一去便不回来了么?自然要将能带的东西都带上。要要带的东西不多,你的猫,你的丫鬟,你的银票。”陆千凉笑嘻嘻的将猫抱回来,就将汤婆子塞到他手里捂着:“不过现在都是我的了。”
沈言璟也不在意,后仰靠在了车板上,弯起一边唇角静静的笑:“好好好,你说是你的就都是你的,你是我的不就行了。不过,我的丫鬟是什么意思?”
马车隔间儿后,棉帘儿被人撩起一道窄窄的缝隙。萃雪和蓝雨各露出半张脸对沈言璟招了招手,行礼道:“王爷早啊。”
沈言璟:“……”
怎么前一刻钟还感受到行军紧迫,一下子就有些绷不住了呢?
小黄最通人性,陆千凉告诉它不要乱跑,它就乖乖巧巧的在猫窝上趴着打盹儿舔爪子,从不用人操心。急行军自有将军领路,不用沈言璟操心。
他是文官,可以不骑马而坐轿撵,索性也在马车里同陆千凉说说话消磨时间,顺便看一看沙溢城送来的战报,翻一翻地图。
陆千凉执笔描着折剑山庄六十四卦阵的图样,二人手里的图只有半幅,却是无论如何也描不齐的。另半幅图在沈季平的手里,若是不拿回来,总像是有事搁在心里,不上不下难受的很。
她咬着笔杆子看不出门道,伸手刨了刨身边那人,唤道:“你说沈季平拿到了绘着死门的那半张图,会不会用它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咱们……”
目光落在沈言璟的身上,便见那人微微阖着眼,单手支颐正在打瞌睡。此时被她一刨,却缓缓的睁开了眼,目光中尚带着些游离和迷离:“恩?”
陆千凉的爪子顿了顿。
沈言璟半睡半醒的时候犹为讨喜,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眯缝着,潋滟着柔光,像是一汪春水一般的能叫人沉溺下去。陆千凉舔了舔嘴唇,万分歉意的轻轻摸了摸他的肩膀:“那个,你睡,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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