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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月明悄悄掀开了盖头的一角,又匆忙放下,留神细听外面喜婆子的喜庆话,心里除了茫然,更多的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与憧憬。
周纪两家离得并不远,但是一来图热闹,二来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一桩婚事,是以接亲的队伍特意绕远了路程。
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终于停下,然而唢呐声却似乎更大了。周月明头上仍盖着盖头,虽然隐约能猜到一些,但因为看不清此时的状况,紧张极了。她交握的手不自觉地轻轻发颤。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取笑自己:干吗这么紧张?周月明你也有今天。
她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极轻的声响。她心头一跳,知道是轿帘被踢开。
“卿卿,握着我的手。”
伴随着熟悉的属于纪云开的低语,周月明视线下垂,眼角的余光隐约看见一只伸在她跟前的手。
那只手修长有力,令她心安。
深深吸了一口气,周月明将手小心搭在他手上。
两人的手交握的一瞬,周月明分明感觉到了他的手几不可察地轻颤。她瞬间明了:原来紧张的不止她一个啊。
这么一想,她居然踏实了许多。
不过两人不会就这般手拉着手拜堂,很快他们中间多了一根红绸手牵。
“不要怕,万事有我。”
周月明记得他这句话,所以无论是接下来的过门槛还是跨火盆,她都毫无所惧,镇定异常。
只是到了拜堂的时候,紧张陡然来袭,她攥紧了手里的红绸手牵,目光不受控制地去寻找他,但有盖头挡着,只能看到他的靴子。
她几乎是机械的、根据旁边主婚者的吩咐一拜再拜。终于听到一声“礼成,送入洞房。”她才蓦然松了一口气,紧握着手牵,随他往洞房而去。
纪云开眉眼含笑,举止异常,然而心里的紧张并不亚于周月明。
“新郎官,挑盖头啊。”
纪云开定了定神,手执喜秤,轻轻一挑,盖头随即被掀起。
三月的天气不冷不热,新娘子盛装打扮,这一通折腾下来,幸喜妆还未花。周月明缓缓抬眸,美目流转,杏眼桃腮。她只看一眼同样是一身红的纪云开,倏地又垂下了头。
纪云开怔了一瞬,见她乌发如云,后颈雪白,又是为了他而穿的嫁衣,他心尖儿一热,冲她施了一礼:“娘子。”
周月明脸颊发烫,蹭的站了起来,她咬一咬牙,将心一横,待要回一声“相公”,却听喜婆子急急忙忙催道:“来来来,新娘子尝一尝。”
说话间,她面前已经多了一只碗,碗中盛了几只颇为小巧的饺子。
周月明的脸颊更烫了,她不用细想,都知道是什么。
她接过碗筷,小心尝了一个,果真是生的。她逼着自己咽了下去,耳边已经是喜婆子笑呵呵的声音:“生不生?生不生?”
周月明脸颊滚烫,视线微转,见纪云开也正含笑望着自己,她匆忙移开视线:“生。”
喜婆子一笑,高声道:“新娘子说了,生。”
周围一阵笑声,周月明下意识抬眸去看纪云开,只见他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她脸上更热了。
饮了交杯酒之后是坐床撒帐。
好不容易终于礼成,旁人退了出去,只余下他们两人。
周月明动了动微微发酸的脖颈,伸手便去摘头上的凤冠。
“别动,我帮你。”纪云开低头,小心帮她拆解。
卸下凤冠时,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周月明摸了摸后颈,小声同他撒娇:“这个可沉的,我脖子都酸了呢。”
“我给你揉一揉?”纪云开说话间,手掌已经放在她脖颈上。
周月明怕痒,当即笑得瑟缩了一下身体:“痒呢,我自己来就行了。”她伸手想将他的手拿开,正好按在他的手背上。
她捏了捏他的手,笑道:“快拿开,快拿开。”
纪云开正要说话,只听沈业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人呢?新郎官快出来喝酒了。一桌客人等着呢。”他当即便皱了眉,低声道:“不去管他。”
“新郎官,快出来!新郎官,快出来!”沈业的声音渐大,居然还喊得颇有节奏。
纪云开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心:“这个沈业。”
周月明咯咯直笑:“去吧去吧,我也正好收拾一下。”
“嗯。”纪云开低头在她脸上轻吻一下,“我很快回来。”
周月明点了点头,神情乖巧而略带羞涩:“好,我等你。”
纪云开勉力压下心头涌上的燥意,冲她笑一笑:“等我。”继而大步离去。
周月明今天早早便起床了,折腾了这么久,这会儿也累了。
门从外面打开,青竹小心走了进来:“姑娘,姑爷走不开身,让我先陪着你。我还给你带了些吃的。”
周月明看向她拎着的食盒。
打开一看,见是两样精致小菜。
周月明今天本就没吃多少东西,此时也真的饿了。她简单洗手净面后坐在桌边吃着。
“姑娘,这是纪家那位姓林的夫人准备的。”青竹小声道。
周月明筷子微顿:“她有心了。”
她和林氏交集不多,也不知这个婆婆究竟是不是好相处。
勉强吃了一些,周月明放下筷子。
“姑娘要不要先去沐浴?”青竹很体贴道,“姑娘忙了一天,也该累了,先沐浴,歇一会儿,反正姑爷被他们叫过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周月明点头,深以为然,她也觉得自己身体酸软,是该先沐浴一下。
青竹调好了热水以后,周月明缓缓褪下嫁衣,将身体浸泡在热水里。
她沐浴时,不喜欢有人在跟前。所以,青竹调好水,将干净寝衣放在一旁的衣架上后,就悄悄退了出去。
热水有效地缓解了疲惫,周月明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浴。
青竹留在这儿的干净寝衣很应景,是红色的。
周月明换上寝衣,一面用巾帕擦拭着头发,一面说道:“青竹,你来帮我擦一擦头发。”
她清早已经洗过头发,这会儿已是晚间,头发厚重,一时难干,所以也就没有刻意清洗,但是沐浴时难免会沾湿一点。
说话间她已经走出了浴房。然而一抬头,却愣住了。
青竹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反而是纪云开正握着一本书坐在床边。
听到她的说话声,他飞速放下书,站起身来:“我已经打发她去休息了,要擦头发?我来帮你擦。”
他衣衫微微敞开,露出颈下锁骨以及一片肌肤,且头发微湿,分明是刚刚沐浴过。
大约是在热水里泡的时间久了一点,周月明此刻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擦头发的动作也停下来了:“你,你不是去陪人喝酒了么?怎么,怎么像是去洗澡了?”
“哦,这个啊。”纪云开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干净的巾帕,“喝醉了,酒洒在衣裳上,就顺势洗澡换了衣裳。”
“你醉了么?”周月明看他眼神澄澈,不像是喝醉的模样,很快明白过来,这是托辞,总不能成亲当天喝的烂醉吧?
他拉起她的手,指向床边:“走,先去这边。”
见他指的是红纱掩映的床,周月明的一颗心猛然提了起来,脸颊热度惊人。
不过她很快发现,纪云开此举,只是他坐在床沿边,而她脑袋搁在他腿上,方便她擦头发。她悄然舒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瞬,她分明感觉到纪云开身体一僵。
纪云开慢慢吸了一口气,他后知后觉发现两人现在的姿势不大对劲儿。他原本是要帮她擦头发的,但是此时她脑袋枕在他腿上,呼吸间喷出的热气那样的明显,他想忽视都难,而且更要命的是,他喝了酒在先,又翻了沈业递过来的册子在后。
一直沉默着也不好,于是周月明轻声问:“那他们,就愿意这么放你过来?我以为要留你好久呢。”
“嗯……”纪云开声音有点不自然,慢吞吞道,“不怕,有沈业替我挡着呢。他酒量好得很。”
周月明笑:“是吗?那可得谢谢他啦。不过我管他叫姐夫,我们成了亲,你以后是不是也得跟着我改口?”
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纪云开的回答,周月明微觉诧异,她抬头一看,只见他红着脸,神情甚是古怪,甚至听他呼吸声也极粗重。
第62章 花烛
周月明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朦胧的预感来:“纪,纪云开……”
“卿卿……”纪云开喉头滚动,“沈业方才拿了一本册子给我看。”
听到“册子”两个字,周月明的脸颊腾地热了,脑海里似乎有烟花炸开。
表姐出嫁时,姑姑给她取了册子压箱底,也特意把她叫过去看了看。甚至昨夜婶婶还有意叮嘱了她。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她之前翻阅志怪小说时,也曾无意间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我,我……”她动了动唇,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口渴得厉害。
地转天旋,也不知纪云开是怎么动的,她刚一回过神来,就被他平放在了床上。她禁不住惊呼一声:“呀。”
紧接着脚下一凉,竟是被他一下子脱掉了鞋袜。
“卿卿……”纪云开撑着手臂,虚压在她身体上方,衣衫微敞,目光深沉。
这眼神和平时不同,隐含侵略,这是周月明所陌生的。不知是恐惧是还是紧张,她的身体不自觉轻轻颤栗。
他微微颤抖的唇先后吻上她的额头、鼻尖、脸颊、嘴唇、下巴,那滚烫的热意隔着薄薄的肌肤,传到她心窝深处。方才喝的交杯酒这会儿好似起了作用,周月明意识渐渐模糊。
直到后背被硌了一下,她才猛然清醒过来,一低头,纪云开已吻上了她的锁骨处。她轻轻推了推身上的人,见他不动,她干脆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纪云开身体一僵,果然松开了她。他抬头看她,眸中好像多了一丝清明:“卿卿?”
他尾音上挑,说不尽的缠绵意味。
周月明小声道:“床上硌得慌。”
纪云开一把抱起了他,将她放在自己腿上,他则迅速清理了一下床上的花生枣子等物,将这些尽数扫在了地上,在她耳畔轻声道:“是早生贵子呢。”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声音随着呼吸进入她耳朵,痒痒的,麻麻的,她身体不自觉轻颤了一下,下意识揽住了他的肩头……
身上的衣衫不知在何时消失不见,只有那一对儿臂粗细的龙凤喜烛还在不停地淌泪。
周月明一觉睡醒时,龙凤喜烛还未燃尽,她一偏头,看向枕边男子的面孔,有些欢喜又有些不敢相信:原来他们真的已经成了夫妻啊。
纪云开双目紧闭,眉峰微微蹙起,好像还在睡着。
她一时顽皮心起,伸手去摸他眉间,仿佛这样就能将他眉心的褶皱抚平一样。但是指尖刚一接触到他的肌肤,她脑海里就不自觉浮现出昨晚的记忆来,脸上一热,手上动作渐渐放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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