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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好像上午的不愉快没发生过一样,花折如常的看着许康轶一碗药喝下去,接药碗和许康轶目光相交的空档左右看了看,许康轶心领神会,向屋中其他人挥了挥手,吩咐他们退了下去。

花折有话要说,他扶着许康轶坐在了内室的椅子上,给许康轶倒上白水,垂眸沉吟片刻道:“殿下,您这一次病的蹊跷,我这些天一边给您医治,一边寻找病因。”

许康轶也有此种体会,最近这半年来,他饮食药物全是花折和元捷两个人把关,入口的东西保证是安全的,他低头思索了一下:“我也想不到是为何突然生此怪病,你能分析到吗?”

花折肯定是有答案了,他也管不了殿下心里能否接受,将中毒的原因和盘托出:

“殿下,在甘州大黑山的时候,您被刘心隐引诱下水,我当时就想,既然刘心隐和佘子墨想要害您,只下水着凉一次有什么意义呢?”

“说来怪我,您当时就发烧呕吐,不过我只是灌了几副解毒的汤药,后来找不到中毒的迹象后,就没有再仔细探究。”

“最近听小黄鱼儿说,您在天南和青海的时候,就已经非常容易疲累,想必是毒物在体内酝酿的过程。直到这次骤然重病,而且症状非常罕见,好像是曾经受过伤的地方,新长出的皮肉突然发生变化了一样,我才联想到当日刘心隐的行为。”

花折喝了一口水,看许康轶表情仍然没有变化,继续说道:

“这几天,我派人快马加鞭去了大黑山,大黑山下水潭边有几块黑色巨石上寸草不生,探访了当地,村民们说那几块石头是从天下掉下来的,当地取名为瘟石,石头不知道是有什么材质,只要人接触过,甚至哪怕从旁边行走,就能将体内不良的病症激发出来。”

“这是一种诱发自身疾病的恶毒,但是不会马上发病,均是经过酝酿之后突然发作的过程,想来当日刘心隐引殿下去大黑石边,就是这个目的。”

许康轶面沉似水,半晌不语,枕侧的刘心隐是二皇兄的奸细,不仅使他深觉人心难测,被皇兄在心中狠狠的教训了一通;当时也让他摧肝断肠似的失落和苦闷,也有多次被堵心到彻夜难眠。

他先前也曾想过,刘心隐当时引他去黑石山却没做什么,可能是于心不忍,毕竟当晚在衣柜中,还听刘心隐说了一句“殿下待咱们不薄,我还有些于心不忍”的话,算是给了他最后一点念想和温情。

不过今天看起来,实在是他自作多情,刘心隐是佘子墨所说的“做都做了,还在这猫哭耗子”的假慈悲。

设下毒计给他这个“病秧子”来点激发周身不良症状的毒药,没有花折他这回就要肠穿肚烂不明原因的烂死,真是最毒妇人心。

许康轶只要肺腑动荡的时候,就是这幅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样子,花折早就摸透了。

他不想让许康轶为那么个贱人妄动心神,坐直了身子,笑着岔开话题安慰道:“别去想过去的事了,天下好女子千千万,来日碰到两情相悦的,再给个名分留在身边便是。你看梅绛雪对凌安之,痴情一片,虽然是嘴上不说,可天天都放在心尖上。”

许康轶知道花折的意思,是不想让他信马由缰的胡思乱想,用指尖触着下巴,顺着花折的话口往下接:

“你怎么知道梅绛雪对凌安之痴心一片,凌安之那个没心没肺的就想着打打杀杀,心里谁都没有,梅绛雪端庄稳重,也不可能和你说这些。”

平时花折也不是八卦的,不过担心许康轶一个人胡思乱想钻牛角尖,就逗着他聊一会天:

“梅绛雪年纪也不小了,不过从未见过她张罗亲事;她对外说是梅家家主,不想嫁给外地,不过江南的好男儿年貌相当的我都知道几个对她念念不忘的。”

“江南女子,却经常亲自往西北跑,估计还是对凌安之放不下;你看这回在京城,只要凌安之这边一转身,梅绛雪的目光就全在他身上,大户人家的女子,若非情意深重,不会如此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这回可能是要伤心,我看凌安之不是不懂,而是心里根本没那个意思。”

许康轶看着花折一副琢磨人家姑娘心事的样子,才知道男人间聊天还可以有这个话题,他本身话少的可怜,第一次和别人聊闲话,倍感新鲜,不由得也被带着微微侧着头仔细琢磨起这个事来。

凌安之确实女人缘不错,小黄鱼儿都是师傅长、三哥短,一口一个凌将军,许康轶摸索着手指节问道:“我看凌安之对女子不错,对梅绛雪和余情俱是照顾有加,和他在一起欢声笑语不断,不会让梅绛雪伤心吧?”

花折觉得有必要教给许康轶点怎么分辨男女关系,他摇摇头:

“多情即是无情,我猜凌安之宁可眠花卧柳,也不愿意招惹梅绛雪;再说了,梅绛雪不能离开江南,凌安之就算是随便娶,也不可能找她;家里那个妾,应该就是随便淘腾的。”

许康轶看着花折,感觉这个人确实有趣,应该是个大家之子,有时间还琢磨琢磨人家男女之间的私情,一点蛛丝马迹猜的就很准。

家里的杜秋心是他皇兄泽亲王许阔的相好,这个事只有他们兄弟俩知道。

杜秋心就那么给凌安之几乎扣了个“兽性大发,在庙里□□良家妇女”的帽子,凌安之都能忍了,以后娶亲都要受影响,也不知道他对男女这方面到底是“爱博而心劳”,还是根本就没当回事。

他好奇的问花折道:“你怎么看出来凌安之的妾是随便淘腾的?你又没见过。”

许康轶贵为翼王,自幼和皇兄生活在虎狼群中,练达人心,一般别人说了上句他就知道下局,不过凌安之说话,他是基本从来没有猜到过下半句。

花折笑了笑,觉得现在时机挺好,对许康轶意味深长的一笑,说道:“殿下,我对您有什么就说什么,不想让您老觉得我心眼太多;有什么问题也不要猜,可以直接来问我。”

“凌安之提到这个妾很明显的极不熟悉,一问三不知,可见心里根本没这个人。您想想,凌安之身边也没其他的女人,年纪又轻,只要是碰过几次,就算只是生理上的发泄,以凌安之也会嘴下留情。”

“这可倒好,大战宇文庭的时候,张嘴就是如果战败,把美妾亲自送到人家卧房里,这根本就不是他说话的方式。”

许康轶先是听花折棉里藏针的敲打他,内心有点尴尬。后来听到花折有理有据的分析凌安之,好像确实是那么个理,竟然忍不住的露齿笑了一下:

“我真服了你了,几句话分析这么一堆。我要是没记错你和凌安之同龄,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子?”

花折看到许康轶一笑,不由得心头一震,许康轶生性肃穆,加上常年紧绷,几个月也难以展颜一次,这一笑说不上的动人心魄,他整个人感觉魂都“嗡”的从脑袋上飞了,心砰砰乱跳。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强压着心动的感觉说道:“殿下,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以后可以多笑笑。”

许康轶都没注意到自己竟然被这八卦的花折逗笑了,伸长指抚了抚下巴:“是吗?我平时不笑吗?”

一丝无可奈何从花折脸上划过,许康轶真是美的不自知,绷的不自知,花折舍不得移开视线,继续盯着他的笑意瞧:“......”

许康轶:“对了,你刚才说有问题可以直接问你,有什么你就会说什么是吧?”

花折被这一笑迷晕了,真想当场拿笔画下来,回答的有些神志不清:“那当然了,你问吧?”

许康轶又恢复到了平时威严端庄的表情,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白水问道:“我身上的毒性,是在体内酝酿了好几个月才发作的,这次发作不算是发作完了吧?以后是否还会积累再次发作?”

花折对这个问题早在来之前就打好了腹稿,所以许康轶无论怎么抽冷子问,答案全是一样的。

他将神色调整到平时许康轶看病见好时的淡定从容,安适如常的回答:“第一次发作的时候,毒性只能发出来八成多,不过我这回有了准备,针灸吃药,再把那一两成毒拔了就是,这些药石顺便还能治治眼睛。”

许康轶视线并不挪开,一双半瞎眼盯着看他的反应,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花折对这个眼神也早想好了应对之策,皱了皱眉说道:“就是多吃点药,麻烦了一些,你平时总是不休息,我这个大夫也不好当。”

“对了,你刚才问我找个什么样的女子?我一个人习惯了,这几年主要想做做生意,肚子里墨水太少还想多看点书,研究点药方出来也算对百姓有利,十年内不想那些风花雪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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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美的不自知;

一个聪明的要绝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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