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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联盟成立之后,天下再没有像玥朝覆灭那般掀起过战事,即便皇位斗争也只是王侯内部的小打小闹,最后的继位者仍是昇帝血脉。北方修士需要朝廷管理凡人,所以不论天灾人祸都出手相助,竟生生将这本该灭亡的朝廷延续了千年。
在修士看来,千年前那一仗死了五千万人,他们不允许战争再生是保护黎民的大义之举。可这维护罪人后嗣的行径无意违逆天道,这千年来北方始终未闻有修士得道飞升,问题或许就出在这里。
昇帝血脉为君,龙脉便不会降临;只要朝廷衰弱,修士就能不断欺压凡人;修士沉迷人间享乐不寻天道,更是永无飞升之期,世间再不出一个斩杀魔灵的剑神;而尊者不死,净世宗便能不断制造净世圣徒壮大北方力量,直到吞并南方,确保昇帝后人代代为帝。
此举环环相扣,凭借人逐利的本性将各方势力打成了一个死结,让人间只能在恶行循环中走向灭亡。这样操控大局的本事绝不是常人能有,修士自小清修,也没有这么深的心思,仔细想来,倒像是国与国征战所用计策。
释英若有所思地垂眸,想到仍在鹤五奇体内沉睡的江雪妃,又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只喃喃道:“龙脉来历是朝廷绝密,修士不可能知道。我现在担心的是,失踪的玥帝到底去了哪里?”
当年知晓灵脉来历的江雪妃和丞相都已战死,只有玥帝不知所踪。可要说他与净世宗合作,又怎会允许白巫拿江雪妃制造净世圣徒?
若不是他,这千年来引导北方联盟一步步走到如今地步的幕后黑手,又该是谁?尊者吗?还是某个他们还没发现的白巫?
净世宗的情况太奇怪了,作为首领的尊者当真如佛像一般从不现世,千年前散播流言导致苗人被屠,尸神宗白巫却又重组苗人向江氏复仇,牧白衣行事也像是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完全寻不出他们共同的目标。
扰乱天下,培养白巫,制造净世圣徒,覆灭多方势力,自己却不现身接手胜果,任由白巫主导一切,尊者至今举止到底有什么目的?
释英隐隐感觉自己回忆中所听见的声音应与那尊者有些牵连,却又寻不出头绪,就在他苦恼时,牧海灯想起师父嘱咐,再次建议道:“青囊长老,关于净世宗的事,你可以去问问我师父。”
胜邪长老一直想见释英,却半句不提新掌门,顾余生自然不放心师父独自去天牢,闻言便抢先回复:“我还未见过胜邪长老,你先回去知会一声,我与师父把鹤五奇安置好就一同前往天牢。”
鹤五奇是能否拉拢天羽世家的关键,体内又有几个元婴修士神魂,一旦发病以元如的修为根本压制不住。如今他还沉睡,顾余生和释英这两个高手自然不能随意离开,牧海灯也觉有理,点了点头便率先前往天牢通知胜邪长老。
元如是个识趣人,他们到北方后便在忙公事,顾师弟可是几夜都不曾和师叔同寝了,横在鸳鸯中间可是会被掌门踢的。此时他见牧海灯告退,当即就对姬岁道:“左右无事,片玉长老,我们寻个僻静地商量下怎么谋朝篡位?”
姬岁倒没想这些弯弯绕绕,在她看来道侣无非就是以后打架可以多个帮手,其它一切如常。不过,作为关心朝廷的前公主,她既知道推翻姬氏不可避免,还是要尽量减少伤亡,这便点头应了,“也好,走吧。”
只可惜,识时务的元如还是低估了剑修不解风情的本性。顾余生见他们都走了,居然就真的目不斜视地和释英把鹤五奇送回了房间,二人还严肃地把了脉,扎了针,认真地讨论了一番鹤五奇的身体问题。
就在释英犹豫是不是该试着开剂药的时候,顾余生的余光瞥见师父侧脸,终于察觉出了一丝不对,试着问:“师父,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释英素来话少,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常人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也只有顾余生才能隐隐感知到他近日的沉闷。徒弟善解人意到底让人欣慰,释英面色稍稍缓和,见身边已无旁人,终是道出了自己的忧虑,“没什么,我这些时日一直在想,这自称魔灵的净世尊者到底有什么目的?”
“没人会想接手一个烂摊子,所以他志不在天下。”
一个想要权势的人不会把自己的猎物全都弄死,顾余生首先否定的就是夺权,然而,这样一想,他也有些摸不透了,不由皱眉道,“难道他是要把世人都杀干净?那倒是和牧白衣臭味相投,难怪能走到一起。”
这一点释英也想过,今日听了昇帝所为也否定了这个可能,只道:“不,若只是单纯地想杀人,他在千年前制止昇帝放任瘟疫传染就是了,那时天下根本没有治愈净世之毒的方法,得到的效果绝对比战争要好上数倍。”
八百年前与风奕相战的尊者自称魔灵,所用的净世之毒又来自佛家传说中的寒冰地狱,这应是与佛门有关的魔。
而在释英残存的记忆中,那个声音的主人在烧毁他时便已入魔。他想,这极可能就是那位尊者。
释英出发前便借走了万卷峰所有关于佛修的记载,一路研究也没什么结果,这种自己身为当事人却记不起真相的滋味让仙草少有的感到焦躁,如今与徒弟独处方才忍不住叹道:“我好像认识他,可是我的报身被烧了,只有法身重生,过去的事都想不起来了。”
“报身?”
这个没听过的词让顾余生有些疑惑,释英见状才想起修士不知佛门典故,立刻解释道:“佛有三相之身,法身乃佛法本源,不生不灭、无始无终;报身乃是功德金身,因果循环,享人间供奉,承所为报应;还有一个化身,为佛度化世人所用之身,携大智慧,时隐时现,随缘而生。”
释英关于自己的信息只能想起这些,说着却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没错,我是佛前之木,佛赐了我三相之身。重生后的这千年,我的化身又去了哪里?”
佛与仙皆不是凡间之人,顾余生早觉释英与这些有记载的奇珍异宝完全不懂,倒没想当真是来自佛境。不过,任师父之前长在哪里,反正现在已经是他的了,他可不会还回去。
顾掌门内心大胆去抢佛的草,在释英面前却还是一副正经模样,很认真地为他分析:“师父,你能回溯时间,也可操控金刚伏魔圈。而这世上也有一人可窥破未来,又将足以压制四个元婴修士神魂的佛门法器给了鹤五奇,他还与你同姓。”
“你是说……释天僧?”
如今世上本就没几个知名佛修,释英对顾余生的猜测也是颇为认同,见他点头,顾余生更是肯定道:“既然这化身承的是人间智慧,或许你失去的记忆都在他那里。”
这个猜测很合理,释英知道,只要他找回记忆,尊者身份便能分明。他与顾余生对视一眼,二人极为默契地共同看向了躺着的鹤五奇,“释天僧最后出现的地方,便是天羽世家。”
许是这打量的视线太过明显,鹤五奇此时也悠悠醒了过来,他还不知剑修们已经散会,揉着太阳穴就抱怨道:“我怎么磕个瓜子也能睡着啊?青囊长老,你还是把我这毛病治好吧,现在听故事都要错过大结局,多闹心!”
待到起身,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床上,暗道奇怪,他对顾余生有心理阴影,总觉这剑修一定会把自己扔地上,所以昏迷前就是对准心中的大好人元如倒下去的,怎么醒来后看见的还是这对断袖的木头脸?
等等,一个翩翩少年从床上醒过来,床前坐着两个货真价实的断袖,这场景瞧着怎么让人背上有点凉呢?
鹤五奇抽了口气,发现这两人还盯着自己,下意识拉过被子朝身上裹了裹,很是警惕道:“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我不断袖,也不和有道侣的人乱搞啊!”
胡说八道,你没叶片也没鲜花,我师父对你毫无兴趣。
此话立刻收到顾掌门一个白眼,好在,考虑到鹤五奇关乎师父记忆,他必须和此人交上朋友,顾余生这次总算鄙视得含蓄了些,只平静地问:“三公子,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这话更是让鹤五奇摸不着头脑了,他茫然地问:“什么?”
和人结仇每个剑修都是无师自通,可提到交朋友他们可就一头雾水了,释英不能让徒弟独自挑战如此艰巨的任务,立刻根据平生所学给出建议:“我记得文溯长老说过,少年人都爱读书,所以送礼以好书最佳。”
来自师父的指点果然让顾掌门豁然开朗,他回想起自己和元如友谊的起点,顿时郑重地拍了拍鹤五奇的肩,“我枕头下有些对剑诀的修行心得,改天送给你。”
鹤五奇可不知道顾掌门枕头下都是何等神物,在他印象中顾余生就是个死板听话的剑修,这种人写的剑诀心得和经书有什么区别?
万没想刚刚才脱离万卷峰的苦海,到了北方居然还要被剑修按着学剑,鹤五奇神色满是心酸,只能悲伤地在内心呼喊——二叔,这两个剑修又犯病了,快来救救你可怜的侄儿!
作者有话要说: 顾余生:收了我的学习资料,我们就是好友了。
鹤五奇:为什么你家学习资料的名字叫《冷酷祖师俏仙草》?封面居然还真的是棵草!
顾余生(一本正经):这是掉落情缘的攻略。
鹤五奇:这么神奇的吗!好兄弟,我要和你拜把子!
第一百零九章
师无衣如今一百二十岁, 仪兴六十年越京人士。他十四岁入公门, 十八岁屡破奇案闻名天下,二十岁感朝廷无能拜东灵剑阁沐音长老为师,次年沐音身亡,师无衣便成了如今的胜邪长老。
师无衣一手验尸技巧独步天下, 更擅介灵之术读取天地灵物记忆, 在东灵剑阁的三十年手下无一冤假错案。直到七十年前率领南方修士灭去邪教尸神宗, 自感杀孽过重主动入狱,从此不再出天牢半步。
七十年来, 他唯一一次外出是十四年前南北之战。那时, 师无衣出面将天羽世家劝退, 命新弟子牧海灯回东灵剑阁复命。然而,这一战也没有人见到神秘的胜邪长老, 除了昔日故人, 如今剑修甚至连他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
越京的天牢乃是千年前玥帝亲自督建,其中阵法重重,所用枷锁都施以湮灵秘法, 专为关押修为高强的罪犯所用。这本是天下守卫最森严的牢狱, 奈何如今修士犯罪都交由光明门处理, 朝廷也不再修葺阵法,近年来只关押一些江洋大盗,倒是和普通牢房无异了。
牧海灯做怪盗的那些年常被师无衣关在此地,如今也是带领顾余生和释英轻车熟路地走进牢房深处,一路上只听见几个被打了板子的小贼吵嚷, 倒不见多少阴森之气。
然而,随着他们越走越深,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这深处牢房皆是古时用来关押元婴修士的水牢,不止铁栏施以湮灵之术,所用之水亦有削弱修为的奇效,任你在外界是何方强者,只要在这水牢里关上几年,修为至少要跌落一个境界。
修为就是修士的命,哪有人会主动削弱自己修为?这胜邪长老却在此地待了七十年,当真极其怪异。
释英医术极高,只一闻便知这水里是掺了对修士堪比剧毒的化灵散,正在不解时,天牢也走到了尽头,牧海灯点燃墙壁火烛,指着他们脚下的水牢便道:“我师父十四年前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了水牢之中,连钥匙都给毁了,现在谁也进不去,师叔你便在上面与他说说话吧。”
这水牢大且深,入口由三层湮灵铁栏密封,释英向下望去,只见青衣褴褛的男子被锁在毒水之间,容颜虽被凌乱长发遮掩,看身形却也能辨出是青年模样。剑修视剑如珍宝,此人却将佩剑随意插在石缝中,连自己背上鲜血淋漓的两道剑伤都没理会,只用匕首在石壁上认真刻着,看那图样,似乎是在画什么人。
释英是见过师无衣的,那时的胜邪长老宛如出鞘利刃锋芒毕露,来药阁治伤脸上也满是战胜天下邪物的自信。谁知才七十年,曾经意气风发的剑修竟成了如此颓态。
他不知师无衣在北方经历了什么,凝视了片刻其背上剑伤,声音顿时冷了下来:“胜邪长老,是谁对你用刑?”
天牢的锁链禁制了师无衣的神识,直到释英出声他才知有人来了,眼眸自乱发间暗暗一抬,待看清了释英面容方才停了匕首,平淡地回:“你是说这些伤口?我闲来无事,自己划的。”
把自己关在牢里还要自残,这当真是脑子出毛病的症状,释英和顾余生不由同时看向了牧海灯。对此,牧海灯也只是苦笑着回:“师父没骗你们,他时常弄伤自己,不上药也不包扎,每日任由伤口泡在水里,发炎了都不去管。我最初也被吓着了,用了许久才慢慢习惯。”
这样的举动着实不正常,就在他们疑惑时,师无衣却看向了站在释英身边的顾余生,他安静地打量着这个新掌门,如墨瞳孔隐藏在乱发之下,宛如自深渊而来的水鬼,蓦地有些渗人。
如此视线让顾余生很不自在,他刚一皱眉,师无衣却又看向了释英,仍是用那凉到有些阴森的声音问:“青囊长老,你与十三圣徒在一起,是因为他拥有剑神之心?”
师无衣果然猜出了顾余生身份,可是,连牧白衣都是直到动手才知道此事,他又是怎么发现的?
释英虽觉此人越发诡异,却也不允许旁人质疑顾余生,当即认真答:“他是祖师爷风奕,也是东灵剑阁下任掌门顾余生,唯独不是十三圣徒。”
当风奕二字入耳,师无衣的手不觉一抖,本是紧握的匕首悄然沉入水底,他却没有去捡,反倒深深凝视着这背负拾花剑的年轻人,仿佛透过他看见了八百年前那永远抱着仙草的淡然男人。
像,也不像,那个男人是不会在意旁人受伤的,剑神除了自己的仙草什么都不在意,更不会这样好奇地看着他。
师无衣的嘴唇颤了颤,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只将视线收回,仍是平静道:“青囊长老,我和净世宗斗了一辈子,如今命不久矣,很多事不能就这样带进坟墓。思来想去,也只有你可以信任。我今日所说的一切,你要好生记着。”
就他这折腾法,能活到现在已是意外,释英闻言就是一默,最后只道:“你说。”
师无衣知道自己命数,灭尸神宗他不后悔,得此下场也不后悔,只是,有些事他必须让剑修知道,释英这个时间来,倒是正好。
他摸索着将自己的匕首捡了回来,没再看众人,继续在石壁上刻画,似乎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保持理智,一面刻一面平静道出了所知秘密:
“净世宗共有白巫五人,圣徒十三人。白巫供奉尊者,由尊者赐予力量,行走人间为尊者制造容器,只可惜,至今为止没有一个容器被尊者选中。这些失败品便是净世圣徒,他们被白巫安插进各个势力,为制造下一个容器寻找素材。”
这是释英第一次听说白巫的具体数量,见师无衣果然对净世宗非常了解,也顾不上他的诡异举止,立刻就追问:“你是说,净世宗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给尊者一个身躯?”
这个目的着实出乎他们预料,师无衣却是无声地笑了笑,继续道:“确切的说,这就是白巫获得力量的代价。所有白巫都与尊者立过血誓,就算他们对未来各有打算,也必须先完成自己的誓言才能脱离尊者桎梏。”
也就是说,白巫是被血誓约束在尊者身边,他们未必真心信仰这个魔灵。所以,除了制造净世圣徒,白巫行事全是出于自己意愿。
释英瞬间抓住此话重点,缠在一起的谜团似乎正在逐渐剥离,他默默思考着,又问了一个关键问题:“你可知白巫和净世圣徒都在何处?”
“五名白巫,桑林默水死在了我的手里;牧白衣你们已经知道了;天羽世家那人十多年都没个消息,估计是出了事;光明门中应该也有一个,至于剩下的那人,我就不知道了。”
师无衣当年讨伐尸神宗果然是在针对白巫,听他所言,天羽世家的白巫应该就是制造鹤五奇的人,光明门中的白巫极可能主导了北方这百年的政策,只是不知剩下那人又是何等身份,竟连他也没有线索。
众人皆在沉思,师无衣却还是那平静的模样,他认真打量着自己画的眉眼,总觉和那人不怎么像了,又将其磨平,继续道出情报,
“至于净世圣徒,牧白衣加入净世宗才一百年,手下只有一个十三,最难对付的还是他自己。
桑林默水是苗人最后一任巫祝,制造了第三圣徒冰蚕子第五圣徒沐音第七圣徒桑林沃若第九圣徒云中行。这一脉有威胁的圣徒我都已经除去,你们不必在意。
第四圣徒轩齐子时常与光明门暗中联系,我也是顺着他才摸出那白巫踪迹,这白巫应该还有个圣徒在怀梦世家,具体是第几我已来不及验证了。
净世圣徒只与制造自己的白巫联系,我所知道的有限,还需你们自己小心查证。”
他此言已包含六名净世圣徒消息,桑林沃若也是净世圣徒虽出乎释英预料,真正让他惊讶的还是另一人,“沐音长老怎么会……”
释英已解剖了灵枢长老尸体,确定并没有被移植器官的痕迹,本以为东灵剑阁未被侵蚀,谁知射天峰竟也出了问题。冰蚕子成为圣徒时沐音已是元婴修士,按理说没人能抓住这样修为的剑修,他本就天赋优秀也不需要改换灵根,又怎会成为第五圣徒?
沐音是师无衣的师父,他提起此事却只是轻轻带过,如今面对释英的疑问也没有理会,仍是专注于自己的画,仿佛呓语般继续嘱咐: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牧白衣虽然是个疯子,却不是将北方变成如今模样的幕后推手,我们的敌人不在明面上。
白巫制造了排位第三及之后的圣徒,第一圣徒和第二圣徒却是尊者亲自所造,这二人才是他真正的亲信,也只有他们知道尊者藏身何处。你们要对付尊者,必须先找出这二人。
第一圣徒得到万岳子阳气后便从幽冥间隙脱困,如今应该就在北方。至于那第二圣徒更是神秘,他似乎什么都没做过,若不是冰蚕子被称作第三圣徒,甚至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终于坚持把这些话说完,师无衣突然有些喘息,他眼神一凛,匕首一转便狠狠扎进自己肩头。这骇人的场景令众人视线同时一滞,他却像是完全没感觉一般,任由鲜血自指尖滑落,仍是淡淡道:“我所知的只有这么多,北方处处危机,你们务必小心谨慎,绝不能轻信旁人。”
师无衣的话让释英对敌人的数量终于有了个概念,然而,现在比起净世宗,胜邪长老这仿佛走火入魔的状态更令他在意,试图打开牢门无果,只能对这人皱眉道:“你的情况很不对劲,出来让我为你把脉。”
然而,师无衣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话,随意拔出匕首洗了洗,又继续专注于石壁,当刻出一只凌厉的眼睛,方才开口问:“仙草,祖师爷当真没变吗?”
他的表现很奇怪,释英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如实回答:“前尘往事我都不记得了,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至少我所认识的顾余生,是世间最值得信赖的剑修。”
“如此就好……如此甚好……”
这个回复似乎令师无衣很高兴,他低声笑了许久,忽的大声叫道:“顾余生,去查百年前将军府一案,那里有牧白衣致命的破绽,只要扳倒他,其它白巫便不得不显形。记住,你一定要查牧白衣!”
这仿佛用了一生力气喊出的话结束,他又恢复了颓废的模样,没再回头看众人一眼,语气也衰弱了许多,“我乏了,海灯,送客。”
他无意再说话,顾余生却不能放任东灵剑阁的长老如此下去,当即就道:“胜邪长老伤势不轻,还是立刻治疗为好。”
“我喜欢捅自己,不必你多管闲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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