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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山道:“当然去,既然答应了王爷保护你,我自然不会偷懒。”
既然要走,便备好车马一同出发,钱慎本要带一队侍卫跟随,徐风堇却道:“我是奉旨清修,这样浩浩荡荡着实不好,有卲山护着就行,他拳脚厉害,以一档十。”
钱慎为难:“可王爷说了,让咱们护着王妃,不能让王妃有半点安危。”
徐风堇抓着话茬便开始挑拨:“钱队长这样说,就是不信卲公子的身手咯?”
邵山乃京城富商之子,钱慎忠厚老实哪里开罪的起,忙道:“属下并非此意。”
徐风堇道:“那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卲山也是王爷安排来保护我的,他待王爷那样忠心,你还有甚信不过的?”
卲山剑挑包裹,扛肩上道:“行了钱慎,你就放心罢,我定不会让王妃出事,凡事有我担着,你还怕甚。”
钱慎犹豫半晌,最终带人退下。
随后几人上车,马蹄声响,走出一里路后,徐风堇便盯着卲山不怀好意道:“你还想不想去打仗?”
邵山道:“当然想啊,但现在想还有什么用,王爷他们早走远了。”
徐风堇摆摆手道:“他们走他们的,你若真想去,我有一招,你听不听?”
卲山一怔,忙道:“什么招?嫂子快说来听听。”
徐风堇当下便在他耳边嘀咕起来,卲山先是喜悦不已,接着又略显不安,他沉吟片刻道:“可王爷说不能让你出京啊。”
徐风堇道:“这你有什么可担心,到时我们见了面,你把所有责任推我身上不就完了,说我以死相逼,若是不来就要上吊自杀,等你人到了北边,身手拳脚都属上乘,他还能让你整日刷马割草?别说我看不过眼,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啊!待到那时你战功累累,刀锋银甲,白马长枪,谁见了不都得喊你一声卲小将军?”
卲山被他一说竟还真的有些飘飘然也,仅残存一丝理智问道:“但我估摸王爷那般谨慎必定还交代了暗卫,别等咱们还没溜出城门,便被请回去了。”
徐风堇打记响指:“所以得挑月黑风高的时候,回头你去准备两匹快马。”想了想又道:“不行不行,我骑马不稳,还是准备一辆马车,其他事情交给我,待三日后子时,普光寺后山,你我一同出发。”
普光寺位于西郊,便是百姓嘴里的西山寺,寺内彩绘佛像数百余尊,香火鼎盛,朴致恢宏,每逢大庆,赵端都会带着众臣子来这上炷天香,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住持方丈一早就得了消息,知道郁王妃今儿个要来,便亲自出门迎接,远远瞧见郁王府的马车停下,才要上前迎几步,就见那位郁王妃晃晃悠悠从车上下来险些摔了个狗吃屎,方丈百来岁被他吓得一激灵,忙颤歪过去道:“王妃?王妃这是怎么了?”
徐风堇低头猛咳,用棉绢捂着口鼻,抬眼摆手道:“没事没事,前几天遭了风寒有些……咳嗽 咳咳!哎真是没事,您不用管我咳咳咳!”
方丈见他咳得厉害,连忙对低着头的岑灵道:“快,快先扶王妃去寺里休息,房间都安排好,哎怎病成这样还过来了。”
徐风堇哑着声道:“陛下让我来寺里清修,我便是病死咳咳......也要过来的。”
方丈慈悲为怀,忙说:“王妃先去休息,旁的事情,且你好了再说。”
徐风堇脚下踉跄,险又要趴在地上,稳了稳身形才道:“这,这怎是好,不是说每日都要诵经礼佛?”
方丈忙道:“这都不急,王妃好生在寺里休息罢。”
得了方丈这话,徐风堇到普光寺第一日便甚都没干,还因假装咳嗽喝干了几壶润喉茶,但即便病成这般模样,他也依旧捧着经书苦苦研读,方丈站在门口看了许久,竟觉欣赏不已。
此时新月如钩,夜幕落下,骏马一日,跨过临省,赵郁赵隽二人找了家客栈住下,准备明日一早再走,饭菜安排小二端进房里,二人边吃边分析如今局势,夏人与太子勾结要从江北一代占城,直接扰乱中原腹地,发起动乱,到时夏人只要江北以北,剩下全归太子,包括边境三国。
赵隽道:“如此画饼之说,赵燮是怎会信的?”
赵郁道:“他这些年心急,本若老老实实按着冯竟为他安排的路走,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赵隽道:“你说冯竟跟这事有没有干系?”
赵郁道:“不会,冯竟只与东属联系,也是为太子铺路,但东属是友,绝不会对咱们起兵。”
赵隽道:“冯竟这些年心血当真白费,我估摸他是想告老还乡了,不过既然事在江北,咱们便先在那处停下。”
赵郁点了点头,竟有些走神,隐隐听到赵隽连叫了他两声,才缓回神道:“怎么?”
赵隽道:“是我问你怎么?”
赵郁道:“没事。”过了半晌又问:“兄长,咱们出来多久了?”
“这才刚一天啊。”
赵郁一怔,揉揉眉心,苦笑道:“我怎觉得像过了一年?”
第58章 调兵
朝钟暮鼓,晚阳西下,徐风堇在普光寺修养三天,病得越发厉害甚至不能起身,不过,这都是外人眼中所见。
方丈没想到郁王妃体格如此之差,若是在寺里出个好歹,着实担待不起,他略通医术,本想帮徐风堇诊治一番,徐风堇却躺在床帐后虚弱道:“暂且不劳烦方丈了,有位常给我看病的大夫在风雨亭,我这点毛病请他来便可。”
方丈也没强求,连忙安排小沙弥下山去请,昌叔得到消息踏着暮色而来,为徐风堇把脉看诊,皱着眉对方丈道出这病稀奇,需得静养,不得见风。
方丈叹道:“那王妃便好好修养,老衲不会让人前来叨扰。”
昌叔点了点头,送方丈出门,再回来时,徐风堇已经精神抖擞地爬起来与岑灵互换了衣裳,他不禁愁道:“邵山昨日都跟我说了,王妃真要和他一同去边关?可这一路千里,尽是艰辛,真的不再带些人了吗?”
徐风堇笑道:“不用带了,我与邵山一同,都会保护好自己。”又对岑灵说:“待会我随昌叔出门,程乔会换我进来。”
岑灵略惊讶道:“程乔哥怎会来帮阿堇?”
徐风堇道:“他恨不得我赶紧追上郁郎,帮他照看,自然乐意帮忙,你二人且在寺内多住几天,等昌叔下次再来,便把你们接回府中。”又道:“我这一走不知何时回来,余三娘一个女人独自回临安我放心不下,就且先让她养在府里,哪日跳脚了便让钱队长安排人送她一程,你且好好准备科举,这是京城没旁人认得你,虽说在临安登记过清倌,但也别怕,你若正直有才学,旁人只会服你,嫉妒你的人找不出理由,才会拿这事嘲你。”
岑灵点了点头,握住他的手道:“阿堇,你与王爷一定要早些回来。”
这厢交代完,徐风堇便与昌叔一同出了山门,夜阑人静,树影幽深,他埋头走得不紧不慢,旁人只当是个跟去抓药的随从小厮,昌叔一路将他送到后山,那处已经停了辆马车,程乔穿着同徐风堇一样的衣裳,对他道:“你与卲公子路上小心,见到王爷定要好好照顾他。”又别扭道:“也......也好生照顾你自个儿罢。”
徐风堇拍他肩膀,嘿嘿笑道:“放心,程乔哥。”
程乔没想他还会叫这个称呼,当下便端起姿态,清清嗓子道:“你怎还叫我哥,你与王爷都那样了......这不合规矩。”
徐风堇大方道:“且先让你做几天哥,等我哪天成了正经王妃再谈规矩。”
几人简单话别,便各自上路,昌叔带着程乔去老友的医馆取来几包安神果茶充样子,卲山早已经买通城门看守,趁着月色,与徐风堇一同去往江北方向。
经历临安秀雅,京都繁华,如今一路旷野平丘,浩渺天涯,尽显波澜山河。赵徐二人差了三日路程,前者蹄卷黄沙,后者车马急旋,眼中看得是一路风景,心中想得是彼此一人。
入了江北一带,便武官居多,驻军统领王城山在校场练兵,属下匆匆来报,侧耳听后急忙穿上盔甲快步走到校场大门,见赵郁赵隽二人明显一怔,又忙上前行礼道:“属下见过平北将军,见过七王爷!”
赵隽道声“免了”上前朗笑道:“许久不见王统领,结实不少。”
王城山忙道:“让将军见笑了。”又看向赵郁:“怎也想不到又能见到七王爷,属下上次进京多亏了七王爷解围,这些年始终没有机会再去京中,也无法再与您道谢。”
赵郁摆手道:“都是小事,王统领不必挂心。”
前些年王城山还任宁洲刺史,正逢赵端寿辰,进京述职,带了不少当地特产作为贺礼,却不想被有心人半路拦截,空手上殿,尴尬不已,关键时刻赵郁几句话化解了他的难处,还令赵端对他赞赏有加,自那之后回到宁洲一路加官进爵,如今已成驻军统领。
三人寒暄一番,便随王城山回到校场附近的府院中,赵郁让他屏退下人,只留三人在书房议事,王城山震惊于太子通敌,一时不知作何表情,忙道:“王爷的意思是,如今已经有夏人迈入宁洲一带了?”
赵郁点头,让他展开地貌图道:“人数大概不多,约在四五百,方便藏匿撤离,这几百人若是分散用好,怕要大乱。但反之,若让他们集合兵力,便能一举歼灭。”
戌时三刻,月明星稀,徐风堇与卲山行到盘龙坡山脚,又被堵在了城外,他二人都是第一次远行,虽然带着车夫,却时常赶不上闭城的时辰,不过倒也无妨,沿路村野客栈不少,虽不如城里整洁,却也能睡个好觉,徐风堇不求其他,风霜赶路,不露宿荒山就算大幸,也不知道这一路他睡过的每张床榻,赵郁是否也同样睡过。
徐卲二人安顿好便下楼吃饭,客人不多,算上他们也才三桌,待粗酒糙茶上来后便是闲话家常,徐风堇想听赵郁的事情,卲山便全都抖露出来:“我记得王爷第一次去青楼被舞女拉着摸手,回府生生搓洗半天,次日一见手背鲜红,我是想笑又不敢出声,忍得头脑发蒙,还有还有,王爷喜白衣,但是他穿上哪里像个纨绔王爷,根本就是端雅公子,只得又做了不少蓝绿衣衫,他还为此沉闷了几日,后来外出远行都带着白袍,晚上没人时便偷偷穿穿。”
徐风堇光听着便笑了半天,可笑着笑着又叹口气趴在桌上安静下来,手里转着白瓷酒杯,喃喃道:“也不知他走到哪了。”
卲山知道他心里想念,也不知如何安慰,才要说上楼休息,却听“啪”得一声脆响从身后响起,接着便听有人道:“当真?若东宫那位若真的出事,我们需得提前行动了。”又谨慎道:“回房细说。”
徐风堇依旧趴在桌上,手上的酒杯却蓦然停稳,卲山才想看过去,却听徐风堇小声道:“别动。”
他二人对视一番,待身后隐有上楼的脚步声,才起身去了帐桌,给掌柜递了两银子,换来一套店小二的衣裳,回房后徐风堇将衣裳套在身上又扣上一顶圆帽,对卲山说:“你在房间等我,我去听听他们要做什么。”
卲山放心不下,忙说:“还是我去......”
徐风堇惊道:“你这人高马大的哪里像个小二?回头若要扮屠夫你再去罢,现在老实等着,若是不听,我便去郁郎那告你恶状。”
卲山无辜:“我,我有什么状可告.......”
徐风堇过河拆桥:“你迫我出京。”
卲山大骇:“你骗我出城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徐风堇嘿嘿一笑:“我要怎么说,是要看你此时怎样做。”
卲山皱眉想了想,只得道:“那......那嫂子万事小心。”眼看着徐风堇出门,卲山只得站在门口细听动静抱剑等候,方才从掌柜那里得知对方客房位置,此时隐隐能听到徐风堇敲门送茶的声音,没过多时,便又听到茶水打翻客人叱骂,卲山不安,才要冲出房门,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分辨轻重,猜想是去而复返的徐风堇,便忙开门让他进来,又随手关上道:“嫂子如何?”
徐风堇在屋内翻找一圈,终是找出笔墨纸砚,递给邵山道:“你可知道这一带的地貌如何?宁洲距离咱们还有多远?”
卲山虽没来过,但为了当兵打仗,看过不少兵书图纸,当即便画出来道:“盘龙坡属丘陵地带,山势很低,距离宁洲还有三百里,驾车过去要两日左右。”
徐风堇道:“那若快马加鞭?”
卲山算计一下道:“一日即达。”
徐风堇沉吟半晌又问:“宁洲有郁郎的人吗?”
卲山道:“有,王爷曾施恩驻军统领王城山,他一直感怀在心。”又道:“方才那几个是夏人?”
徐风堇点了点头,又道:“那位统领认识你吗?”
卲山道:“几年前见过,该是认得。”
徐风堇不懂打仗,有些犯难,试着问:“那你若请他调兵,他会同意吗?”
“调,调兵?”
徐风堇摘下帽子道:“方才我听得清楚,夏人原本和太子勾结要在宁洲引战,却不想此时太子出事,他们只得提前行动,兵力约有五百,四处分散,如今已有几十精兵陆续混进城中将要扰乱民心,待城外集合南北两路,两日后子时,要破城而攻。”
卲山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被他们撞上,不由一惊,又忙冷静下来道:“调兵应该可以,王爷前些日子给我一块腰牌,估摸王城山认得。”
徐风堇惊讶:“腰牌?什么时候给的?”
卲山拿出来递给徐风堇道:“就是他走的那天,王爷大江南北全有心腹,这腰牌用处可大得很,只是不知他为何给我。”
徐风堇接过来端详片刻,只觉心中一阵暖流上涌,估摸赵郁早就料到他无论如何都会偷偷跟去,能拦住最好,若拦不住那便帮他铺好路,把卲山从城门口遣回来不过是等着他一同出发,准备好腰牌,便保证了他一路畅通。
想来赵郁心中也是纠结难定,不想两人分开,却又疼他,怕他在边关与自己一同受苦。
徐风堇心里泛甜,又道:“既然能调动,那待夜更深些,你便赶去宁洲通知王统领,我这两日跟着他们,想办法将他们分散的两队引到一起。”
卲山大惊:“这怎么行?太危险了!”
徐风堇道:“你若现在不去,那才是危险。”
邵山道:“但凭你一人之力怎能将他们引聚起来?”
徐风堇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卲山愁道:“可这还是太危险了啊。”
徐风堇道:“我危险与否,全看你的脚程了。”又激将道:“你可是要当将军的人,这点事情都拿捏不定?”
宁洲城内无声无息地在一夜之间便捕获几十夏人精兵,待抓回牢里还未审讯却全都咬毒自尽,王城山来报时,赵郁道了句无妨:“这两日内城加强防范,别再放人进来就好。”他一夜未眠,精神还好,心中却莫名不安,赵隽还当他是困的,便道:“如今我暗敌明,他们早晚会聚集城外,待到那时一并歼灭,无需担心。”
赵郁摇头道:“他们人少,必定会兵分二三路,得先将人引聚起来,才好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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