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偏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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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蜜走后，姜宝玉一直努力撑着的身体才终于松懈下来。

恐惧一度占据了她整颗心，甚至叫她没有办法思考。

但她仍旧不后悔自己方才在水漓歌面前的大胆行事。

林蜜说的没有错，她不是个蠢人，她方才是故意在水漓歌面前那样说话的，为的就是激怒她，看她还会有什么反应。

若是惜花宫的人说的都是真的，水漓歌果真是个道貌岸然，笑里藏刀的两面派，那她一定会暗中去找赵贵妃的麻烦。

姜宝玉从来都没想过要做活菩萨，轻易就为谁去出头，除非是许清梦和崔宝玉这样的交情。

但她与赵贵妃也不过打过几次交道，倒也没到人家对她友好一些，说几句水漓歌的闲话，她就蠢到不管不顾地来给赵贵妃出头的地步。

至于她这样做了之后，赵贵妃会有什么下场，这从来都不是她想要关心的事情。

毕竟赵贵妃有意与她讲这些事情，妄图将她拉进局面里，成为一条小鱼时，就已经是不义在先了。

她姜宝玉想要的，从来都是姜宝珠失踪的真相。

这会儿姜宝玉回头看向蓬莱殿里的璀璨金光，回忆着方才水漓歌的一言一行。

来这里之前，她想过无数个自己今日的结局，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水漓歌会一口答应，如此爽快。

难道她当真与赵贵妃姐妹情深，不在乎与其共事一夫，甚至将自己的位置拱手相让？

还是她其实已经开始谋划打压赵贵妃的事，只是在姜宝玉面前隐忍不发？

有这个必要么？

姜宝玉觉得自己没有重要到能叫一国皇后隐忍至此。

毕竟就凭她今日的举动，便是皇后当众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都不会有人说半句闲话。

人们甚至还觉得她活该。

可皇后却忍下来了。

不光忍了，她还答应了她的请求，不去参加明珠长公主的婚宴。

姜宝玉想着想着，竟然就有点生气了。

不禁又看向蓬莱殿，水漓歌寝宫的位置处在整座蓬莱殿最高的位置，这会儿才刚刚熄了灯，想来她是已经睡下了。

这不禁让姜宝玉更加生气了。

凭什么她可以做到那样坦然？

难道对于姜宝珠的失踪，她当真一点责任都没有么？

想到这里，姜宝玉狠狠咬了下嘴唇，转过身去，气呼呼地走了。

林蜜回到了水漓歌的寝殿，见她正一人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趴在窗棂上仰望着某处，肩头的霞披滑落，露出嫩滑的肩头，泛着月光。

这场景莫名有些凄楚。

“娘娘怎的不叫人掌灯？”

林蜜说着，便要亲自给她点上。

“别点，就这样挺好的。”

水漓歌说着，继续看着远处那座灯火辉煌的宫殿，不禁感慨道：“本宫一直以为，她将宫殿布置的那样好看，应是过得不错的。”

林蜜靠近水漓歌，才发现她一直在看的，正是赵芸沫住的惜花宫。

林蜜的神色也有些沉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娘娘又不是没给过她机会。”

“可本宫终究不想与她走到这一步。”

水漓歌回过头来看向林蜜，眼中却有莹莹泪光。

林蜜一下便愣住了。

面对这样的水漓歌，她再说不出什么恶毒的话来，只是轻轻地帮她将霞披拉了上去，安慰道：“虽是已到仲春，但夜里天还是凉的，娘娘该少吹些风才是。”

在宫里住了十余年，水漓歌最擅长地就是表情管理，便是有些伤感，也只肖一息之间，便可藏得无处觅寻。

这会儿她已然变回了方才在姜宝玉面前那般铜墙铁壁的女强人了。

“姜家那丫头回去了？”

“嗯，”林蜜搀扶着水漓歌一道往床边走，“不过臣觉得她今日说的这番话，倒不完全是为了赵贵妃。”

谁知水漓歌却不叫她继续说下去，而是看着急急进来掌灯的宫婢说道：“有些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没有必要非得说出来。”

林蜜知道水漓歌应是早明白了，是以道了声“是”，便继续服侍水漓歌入寝，此间无言。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明珠长公主大婚前一夜。

姜宝玉如约将做好的礼服送到了惜花宫。

赵贵妃以孔雀羽为明珠长公主织布做婚服，姜宝玉便用绛紫色缎花绫偏后衣为赵贵妃做礼服。

衣裳上身的那一刻，便是苏蝶儿都惊住了。

“娘娘，这也太美了。端丽冠绝，绝代风华也不过如此了。”

赵贵妃宫里并无全身镜，其实并看不出来自己全身的样子，可单看肩上的那件披霞，她就已经很满意了，是以也很开心。

可身后拖在地上足有五尺长的摆尾，虽看上去甚是气派好看，却叫她有些羞怯起来。

“只是这裙子怎的前短后长，还长了这么多呀？”

苏蝶儿也跟着提道：“是啊，方才我见到就觉得惊艳，却是从未见旁人穿过，只不知这叫什么。”

姜宝玉于是给二人解释道：“东汉梁冀曾制一种奢华礼袍，名唤狐尾单衣，摆尾甚长，走起路来气势尤为恢弘。

但明日婚宴上的主角是明珠长公主，下官知娘娘必不愿喧宾夺主，是以特意改短了摆尾，取名偏后衣。”

“狐尾单衣？”

苏蝶儿抚了抚胸口，不禁又多看了赵贵妃身上的偏后衣几眼，神情激动。

“史书云那梁冀乃当时的外戚权臣，权势滔天，他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势，制出狐尾单衣作为舆服，出席重要场合。如今娘娘这一身，竟是已经改短了摆尾的么？”

“是呢。”

姜宝玉笑着应答，“传说梁冀的狐尾单衣，后襟足有八尺长呢。”

赵贵妃与苏蝶儿纷纷失色。

尤其是赵贵妃，她立时摆摆手道：“本宫区区一宫闱女子，何以与梁冀相提并论，便是如今这样长，本宫穿着还觉羞赧呢。”

“娘娘。”

苏蝶儿忙劝道：“明日可是明珠长公主大婚之日，您作为她的母妃，这礼服如此衬您心意，如何就穿不得了？依臣看，还就得您穿才合适的。”

她说着，怕姜宝玉听见赵贵妃不自在，还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到时候皇帝见了您穿这一身，还怕他不来咱们惜花宫么？”

姜宝玉：“……”

我也没离多远，听得一清二楚好么？

赵贵妃还算是有正事儿的，掐了一把苏蝶儿后，立时看向姜宝玉问道：“姜掌衣这份大礼，本宫实在受之有愧，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本宫定会尽全力帮你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