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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游海

就这样,一个半月过去了,在太平洋上临近赤道的小岛,一年四季都是炎热的。现在是九月,她开始想念家乡此时成熟的葡萄和干果,外面对她的吸引力越来越大了。

每周卓娅至少会来看一次她,一件红色的大衣和一件驼色的大衣里总是藏着许多热量棒棒糖,这么八九次的相见,她基本上囤积足够的棒棒糖了,大约再过一个月左右,自己就会康复了。到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阻拦不了她回到陆地上。

这几个月唯一能有点意思的就是,她终于坐上了船,在已经失去生机的海洋上航行,而陪伴她的,是许久未见的叶友明。

他,还有植松雪,似乎格外的繁忙,跟其他几个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倒并不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关系不好,毕竟曾经在部队有十几年的战友情谊,他们之间更像是利益和权力上的不对付,甚至是道不同不相与谋。

就只言片语间得出的信息来看,植松雪应该直属于普通人类政权的权力机关,跟变人似乎有些分道扬镳,当然两方都在争取;阿尔文依旧服务于变人,不过还是跟美利坚的旧部有很深的联系,并且依靠旧部的势力在现在的情形下也游刃有余,但是苦力劳力还是他在出;埃里克虽然依旧服务于塔克拉玛干方面联系,但欧盟的旧部也与他联系紧密;卓娅和安德烈一直在北极圈内清理参与的入侵者,是军队里实干派的骨干力量,但似乎非常讨厌权力斗争。而曾经的他们,都是她的嫡系部下。

只有叶友明,她不曾得知一点关于他的消息。看样子似乎是变成了大官,但也不像完全脱离的样子。

目前的局势而言,似乎地球再次按照曾经的地缘政治区从新分裂人类联盟,这与她建立塔克拉玛干的目的背道而驰。

算了,景渊从来不曾问询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懒得关心,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靠自己的手段走出这座破岛,等回到陆地再秋后算账。算完总账之后,再看回头重新收拾残局。

“在想什么?”

清透明亮的男声响起,那是叶友明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干净清秀。

“啊,我在想,我已经有十年不曾在海里游泳了。”景渊缓缓将身体放平,平躺在这艘小游艇上,双手放在脑后,被太阳晒的眯起眼,“我死在海里,又醒在海里,海可真是我的归去来处。”

这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她感受到一丝悲伤从叶友明方向溢出,这股细小的悲伤却像是浓缩的悲伤炸弹,在磁场感应下,景渊总是能很快感受到他们情绪的变化。

他为什么这么悲伤?

“你在哭吗?”

滴答滴发的泪滴打在游艇金属制的船身上,在没有波澜,没有海风,没有鸟鸣,死寂一片如同黄泉的海面上奏起挽歌。

从她醒来后,未曾见过这个男人流露出除了情欲以外其他人类的感情,今天就在海上,她见到他脆弱的一面。

曾经的叶友明也是一个小哭包,因为没有战斗部的力量,却作为她的警卫员一直在战争的一线,明明年长她几岁的叶友明却总是躲在景渊的身后哭泣。但也说得通,因为景渊在十五岁以前一直以正常人类的生长速度成长,心理年龄算起来跟叶友明差不多甚至更大。这个总是爱哭的小哥,躲在她身后害怕的发抖的小哥,这个害怕的发抖却总在危险时刻推开景渊的小哥,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变成这样没有人味的男人。

他一定经历了景渊不曾想象的惨景,才拥有密不透风的保护墙。

突然,男人冲进她的怀里,眼泪滴在她的裙子上,打湿了一大片。

“首长,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好想你!!!!”他嘴里不停地念着,似乎像是在给妈妈哭诉委屈的孩童,“你走了,就这样丢下我们走了,我们还来不及告别,来不及说我……”

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抿住下唇不说话。直起身子,抹干眼泪,又是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良久,继续道:“我在海上打捞了很久,整整十年。”

话说到这,景渊突然觉得没法接下去。原来他也等的这么痛苦,哪怕知道自己已死。

天上的云看起来白的吓人,阳光也穿不透云层,死寂的海面反射星星点点的阳光闪在叶友明的脸上,波光粼粼,像是海底的男美人鱼。

“为什么要打捞呢?明明我的离去很可能是粉身碎骨,海面上也不一定会有我的尸骸,这样浪费时间没有意义。”

他的眼睛闪烁着晦暗的光,她不明所以,这种深沉的眼神是她活着的那几年不曾见过的。

“并不浪费时间。为你,不会浪费时间。”

啊,过了这么久景渊都没有注意到,叶友明从前用敬语称呼自己“您”,而如今却用平语的“你”。这么久了,果然他成长成为一个可以和自己平起平坐的男人了。欣慰又陌生,复杂的感情揪在景渊的心口,让她无法回答男人的话语。

可能是呆在一起的时间很长,而景渊还是曾经那个景渊,叶友明打破了沉默:“我们的感情,让你很为难吗?”

怎么突然跳到这么复杂的对话!景渊有点吃惊。

“啊,是的。”

“你是想选择我们中的一位?还是难以取舍?只要是你的选择,我都尊重。”叶友明拉起景渊的手,包裹住她柔软的掌。

“并不是。”

“一个都不想选?”

“对。”景渊点了点头,她倒是不顾及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反正在这里,最差能差成什么样?没有吃没有喝?严厉的惩罚?死亡威胁?只要这些人不齐心,她就遭不到这些罪。

“哈哈哈,真有你的风格。”叶友明大笑了起来。景渊不明白他的喜怒无常,一会哭一会笑,整的景渊满头问号。过大的压力还有心中的执念,让这个男人没办法正常表达情绪,今天或许是他这几年能稍微放松自己防卫面具的少见时刻吧。

“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很爱你。”

他倒是直言不讳。

“我并不觉得这是爱。”景渊很认真地回答道,这样的占有在她看来,只是犯罪,与任何的爱意没有关系,“这是执念,你们的执念。或许是我的离去让你们开始怀念过去的幻影,总之这些情感跟我本人关系不大。

“不,就我个人而言,这是执念我承认,但是如果说这并非爱情,我完全不赞同。”

“爱情不是占有,也不是把我囚禁在这。”

“我只有这种方法留住你。我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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