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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天才方亮,慕青冉便起身收拾,与夜倾辰用过早膳之后,便乘车一路直奔惠远寺而去。
因着时辰尚早,是以街上的人并不是很多,恰好城门已开,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便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出城而去。
马车上,夜倾辰伸手揽过慕青冉,将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肩膀上,试图让她再休息一会儿。
昨夜折腾了许久,今晨又起的这般早,他恐她身子会有些吃不消。
原本还不觉得有何困倦之意,但是方才将头靠在夜倾辰的肩膀上,再加上马车微微的摇摇晃晃,慕青冉倒是果真觉得脑中不甚清明。
静静的窝在他怀中睡去,慕青冉的唇边甚至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见状,夜倾辰不觉将她抱得更紧,背脊也愈发的挺直,让她靠的更舒适一些。
待到马车终于停下的时候,已经是个把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青冉”见她仍有些昏昏欲睡之意,夜倾辰的手不禁轻轻捏了她的鼻子一下。
瞧她神色略有些疲惫的样子,他不禁有些后悔,不该同意她走这一趟的。
“嗯”迷迷糊糊的醒来,慕青冉发现自己不知几时枕在了夜倾辰的膝上,身上盖着他的大氅,脚炉和手炉都暖融融的一片,倒是令她睡的十分舒适。
“已经到了吗?”察觉到马车已经停下,想来已经是到了惠远寺。
“嗯!”
闻言,慕青冉便慢慢的坐起身准备下车,谁知却是被夜倾辰一把拉了回来。
“你方才睡醒,还是在车上缓一下再去。”外面天寒,若是散了汗,怕是要着凉的。
话虽是如此说,实际上却是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慕青冉方才睡醒是不假,但还有一点却是,她每每困倦之际,那双似水的眼眸总是仿若沁着一汪清泉一般,格外的迷人。
他也是不愿她此刻的模样被人轻易瞧了去,左右时辰还早,还是在马车中稍候片刻,待她全然清醒再上山也不迟。
“好!”
她的心中倒是没有想到夜倾辰会合计那么多,只安静的坐在他身边,由着他帮自己打理有些微微散乱的发髻。
待到他亲手将那支玉兰花的簪子戴在她发间之后,慕青冉方才披好斗篷下了马车。
虽然此处已经远离城中,但是未免落人口实,夜倾辰还是留在马车上,只慕青冉带着流鸢一路上了山。
因着她是悄然出行,也并未摆出王妃的仪仗,是以惠远寺中的僧侣也是不知有贵主驾临,寺院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
上一次过来这里,还是为了夜倾城而来,不想如今竟是再次踏足此处。
“施主!”旁边负责洒扫的小沙弥见到慕青冉和流鸢一前一后的走来,便赶忙上前唤道。
“不知了空大师现在何处?”
“师傅在禅房,施主请先随小僧到客堂等候。”说完,那小沙弥便转身在头前引路,慕青冉只不发一言的跟在后面。
待到慕青冉在客堂中坐了片刻,便见到门外走进一人,端的是面慈容善,让人觉得极为亲和。
却正是了空大师!
但是自从昨夜听闻夜倾辰说起有关他的事情之后,慕青冉今次再是见到他,却忽然觉得这人平静的外表下,不知其心中如何悲凉。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这世间万般皆苦,可最是令人心有不甘,难以平静接受的事情,便是求而不得!
倘或了空当年当真是为了一名女子而挥剑破了杀戒,那这么多年的岁月流逝,消磨的不是他对她的寸寸思念,反而是会愈发沉淀他的满心爱意,渐渐深入骨髓,外人难以轻易得知。
“参见王妃!”尽管在此处再次见到慕青冉,但是了空好像丝毫没有觉得意外,也没有对她为何出现在此显露半分的疑惑。
“大师有礼!”目光温淡的望着了空,慕青冉唇角带笑的朝着他微微颔首。
“今日前来,原是有事相求于大师。”没有同了空绕弯子,慕青冉直接开口见山的对他说道。
闻言,了空的神色未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依旧是一张无悲无喜的脸,声音清澈的说道,“王妃请讲!”
“倒也并非是什么烦难之事,只需大师在人前说几句话便是”说完,慕青冉便拿出一早写好的纸张递给流鸢,由她交到了空的手上。
他神色自如的打开那封信,却是见到上面一行行娟秀的字迹时,眸中有一闪而逝的错愕。
“不知王妃这是何意?”
“素闻大师解世人之苦难,渡众生之苦海,如今之事,事关朝廷,关乎百姓,若然大师做成,也算是普度众生,功德一件。”
听闻慕青冉的话,了空的眉头却是不禁微微皱起,看着眼前女子脸上明媚的笑意,他忽然觉得她同一人很像。
明明都是一副温淡风雅的模样,可是偏偏心机最是深沉!
看着了空脸上似是有些错愕的神色,慕青冉倒是不禁觉得有些惊奇,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表情。
如这般表现,方才真的像是一个活人。
否则的话,她倒是觉得如今的了空大师,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出家人不打诳语,恕贫僧无能为力。”双手合十,微微朝着慕青冉一拜,了空似是不怕会被她怪罪一般,直接出言拒绝了此事。
而慕青冉听闻他的回答,却是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或者是怒气,她心中本也隐隐有些预感会是这般结果。
否则的话,夜倾桓也不会特意将那枚玉佩交给她。
再一则,她与了空之间并无甚交情,哪里会是她让他如何做,他就全然不问的听命行事呢!
若是事情有那么简单的话,那想必这惠远寺早就不复今日的宁静了。
“大师先莫要记着回绝,且先瞧瞧此物,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说着,慕青冉便从袖管中拿出了昨日夜倾桓交给她的那枚玉佩,缓缓的伸手放到了了空大师的面前。
看着静静的躺在慕青冉手中的那枚玉佩,了空的眸光不觉一闪!
随后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慕青冉,似是有些疑惑这玉佩为何会在她的身上一般。
“瞧大师这般神色,想来应当是会重新考虑一番的。”说着话,慕青冉的脸上一直带着盈盈的笑意,让人很难认为这样一番近乎是威胁的话,是由她的口中说出。
闻言,了空大师慢慢的收回目光,不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他竟还是难以放下”像是见到了这枚玉佩,便心知慕青冉定然是与夜倾桓关系匪浅一般,了空再次开口的时候,倒是没有再刻意遮掩什么。
听闻他的话,慕青冉心知了空大师口中的“他”,想来说的便是夜倾桓。
不过这所谓的“放下”,却是不知从何谈起?
“此事本不与三殿下相关!”说起来,她会如此心急要对付娴妃,不过是考虑到陛下的因素。
再是拖下去,恐会夜长梦多!
“若是与他毫无干系,他段或是不会将此玉佩交于你的。”说着,了空大师的眼中似是染上了一丝回忆之色,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愁丝,“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他心中的执念却一点都没有放下”
“既为执念,如何能轻易放下?”这话本就是慕青冉心中作想,是以在听闻了空大师这般感慨之时,便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可是谁知他在听闻慕青冉的话之后,却是神色稍显震惊,眼中隐隐有些惊诧之意。
见状,慕青冉却是不禁稍显不解,可是她说的话让他不悦了?
“青青竹叶,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痴痴红颜,皆是虚妄”手中慢慢的转动着佛珠,了空的话不知是在说服慕青冉,还是在兀自感慨。
“若然真是虚妄,大师何苦将自己禁在此处,身心皆是不得自由!”说完,慕青冉便只朝着他淡淡一笑,随后便准备起身离开。
“你同他真的很像!”不仅仅是两人给人的感觉和周身的气质,犹记得早前他也曾经这般问过夜倾桓,他当时似是也这般回答。
闻言,慕青冉走到门边的脚步不禁一顿,随后回眸望向了空大师的时候,却是见他微闭双眼,已经开始默默诵经,便不再多言的直接出了客堂。
一路下山而去的时候,看着满山的枫叶也渐渐开始飘落,慕青冉不禁渐渐慢下了脚步。
不知多年之前的惠远寺,可是如眼下这般,殷红如血。
朝看花开满树红,暮看花落树还空。若将花比人间事,花与人间事一同
了空、了空原以为是诸事已了,四大皆空,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尘缘未了,幻化成空!
待到慕青冉下山之后,方才走下最后一步石阶,却是忽然被人搂进了怀中。
见此,流鸢便闪身而退,不再留在此地碍眼,却是在目光扫到不远处的马车时,眸光不觉一闪!
而慕青冉被夜倾辰紧紧的抱在身前,目光所及皆是他身上的墨色锦袍,一时间有些弄不清他究竟是何意。
虽然此刻四下无人,但是这终归是佛门圣地,如此行事有些不大好吧!
“青冉,闭眼!”忽然,夜倾辰的声音清冷的响起,让慕青冉不禁一愣!
闭眼?!
尽管不知道夜倾辰为何会如此说,但是她依旧乖乖的照做,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他伸手帮她带上了披风后的兜帽,随后牵着她的手一步步的向前走着。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马车的四周皆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淋漓的一片倒在地上。
墨刈手中的宝剑尚且都未来得及收起,剑尖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浸在泥土之中。
这般血腥的场面,夜倾辰素来都是不愿慕青冉见到的,尽管她不会因为自己杀人而畏惧于他,可这般残酷的场景,他仍旧是不忍她见到。
直到两人上了马车,慕青冉方才睁开了眼睛,却是眸光一眨不眨的望着夜倾辰。
“怎么了?”他的身上应当是没有溅到血迹才对!
闻言,慕青冉却是忽然一笑,随后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并无事。
见他并没有受伤,她方才一直提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虽然一路走来她都听话的没有睁开眼睛,但是沿路浓重的血腥之气却已经足够令她猜到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他既是不愿自己见到那把血肉横飞的场面,那她便好好听话就是了。
尽管知道他的武功很高强,甚至身边还有墨刈那样的高手护卫着,但是每每遇到这样刺杀的事情,她总还是有些担心的。
看着她神色并无异常,夜倾辰便也就不再追问,左右只要她没有瞧见那满地的尸体就好。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次的刺杀倒是不像夜倾瑄的行为。
想到近来丰鄰城中隐隐有的一些异动,夜倾辰的眸光便渐渐变得冷寂。
夏家也是时候要覆灭了!
待到两人回到王府之后,慕青冉便好似一个没事人一般,如往常一般的看看书、练练字丝毫没有一点心急的表现。
鸢和流鸢见状,心中却是不禁有些奇怪,那日十公主来府上说了那么多话,连她们都能感觉到娴妃有些不对劲儿,为何不见王妃出手制止她呢?
虽然她已经去了惠远寺,但是回来之后也该有些举措才对,为何依旧是待在王府中,半点不见她行动?
但是她们两人素日也是跟在慕青冉身边时间久了,对于她的一些行事风格也是多有了解,是以便也耐心的等待着,瞧瞧王妃究竟是打算如何扳回一局。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却是,不出两日,宫中便再次传出了消息,原本被惠妃禁足中的娴妃娘娘,竟是依旧再被陛下召幸,令所有人都倍感意外!
不过此事也是无法言说,毕竟惠妃只是将娴妃禁足在凤鸾宫,她出不去,却并不代表庆丰帝不能进去。
是以方才不过三日而已,在后宫中所有人都以为她即将失宠的时候,娴妃却是再次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尽管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可慕青冉依旧是沉得住气,不见半点焦灼。
“王妃,再是这样下去的话,娴妃娘娘会不会成为皇后?”鸢的声音满含疑惑的响起,她觉得就算是从前的昭仁贵妃,也不见如她这般受宠。
“不会的!”听闻鸢的话,慕青冉却是不禁轻轻笑道。
皇后那是多么渴望不可及的两个字,娴妃距离皇后那个位置,差的可不仅仅是品阶那么简单!
“王妃您是不打算对付她吗?”
“自然不是!”她谋划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呢!
只不过在等一个最佳的时机罢了!
陛下那边,王爷已经抽身去绊住了,暂且不会让他再与娴妃有任何的接触。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属于娴妃的独角戏了,她要好好的看着她唱下去!
“那”听慕青冉如此肯定的回答,鸢一时间却是不禁觉得更加的奇怪。
看着她眼中的疑惑之色,慕青冉的声音方才淡淡的响起,“登高必跌重,荣辱自古周而复始”
说着,慕青冉的眼中不禁渐渐变得寒凉,“娴妃如今这般受宠,若是再让她过会从前的生活,想来对于她而言,是万般不愿的。”
慢慢起身走到书案之后,慕青冉随手拿起一本书之后,方才接着说道,“只有将她捧得足够高,待到最后失去一切的时候,才会痛的钻心彻骨!”
很快地娴妃就会彻底的领悟到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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