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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重锦连连点头,抱怨道:“三更天就被母亲唤起更衣,之后又听嬷嬷念叨那些烦人的规矩,銮驾在京城里头绕了一圈,进了宫之后,又是从东门一路到宣武门,再经过宣和门,最后才到这里,还好我提前备了点心,不然这一路就要饿晕了。”
顾琛失笑道:“皇后入宫都是如此,不过敢往袖子里藏点心的皇后,朕的阿锦大约是第一个。”
说到这里,又是低笑一声,眼里的喜欢掩藏不住。他调侃道:“那几样东西,难道是阿锦给朕的礼物?”
叶重锦先是摇头,又忽然点点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是给你的礼物,而且是大礼。”
顾琛面露惊喜,道:“朕去瞧瞧。”
叶重锦却是不急的,朝他眨眨眼,笑道:“不急,等入夜了一起看。”
顾琛听了,想起掉到地上的那幅画卷,只当是什么助兴的好东西,一时间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勾人的妖精生吞活剥了。
他气息有些不稳,道:“好,我们入夜再看。”
言罢,他大笑两声,抱着心爱之人阔步踏入他精心布置的婚房。
紫宸宫外,宫婢宫人们各个面露异色,看陛下的情状,只怕不仅仅是外面传得那样爱重叶家二公子,分明是爱到骨子里了。
进了宫殿内,布置竟有些像寻常人家成婚的婚房,大红色的绫罗绸缎悬在殿内,中央挂着龙凤同心结,什么吉祥的物件都齐全,只是那些寓意“早生贵子”“儿孙满堂”的东西都被剔除了。
顾琛把怀中的少年放下,牵着他的手,缓缓踏入殿内。
一头白虎从殿内缓步走出,比从前更健壮了许多,脖子上系着一个红色花球,停在两人面前,嗷呜一声。
叶重锦失笑,伸手揉了揉它脖颈上一圈光滑油亮的皮毛,道:“看来在宫里养得不错,长胖了许多。”
顾琛抵唇轻笑一声,道:“自然养的不错,吃的都是野物,老虎就该这么养。”
大猫朝他低吼了一声,蹭在叶重锦腿边撒娇。
顾琛勾起唇,自顾将它脖子上的花球摘下,将一端递给叶重锦,两人相携而入。
没有父母高堂在上,没有亲朋好友观礼,只有一幅画像,是宋离前世的模样,叶重锦望着从前的自己,眸中闪过许多情绪,最终只沉淀为欢喜。
顾琛道:“皇天后土不足以证吾心,朕只对前世的阿离,和今生的阿锦起誓,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叶重锦弯起唇,缓声道:“君不离,我亦不弃。”
两人相视而笑,顾琛捧起他的脸,轻轻含着那两瓣朱唇,泛着一丝甜味的花香的气息,一瞬间夺人心魄。
叶重锦微抬杏眸,一汪杏瞳似剪水,轻声嘟囔道:“母亲为我涂的口脂都被你吃了。”
顾琛把他紧紧揽在怀中,只觉得胸腔里的感情,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扯开那条碍事的红绸花球,把人打横抱起,径直抱入寝宫。
这青天白日的,莫不是要做那档子事,叶重锦心里发虚,小声道:“时候不早了,耽误封后大典可不好……”
顾琛道:“封后哪有朕娶妻重要,皇后是大邱的皇后,妻却是朕一个人的妻,阿锦说,哪个更重要?”
叶重锦只得笑道:“自然是陛下娶妻更重要。”
顾琛眼中尽是满足,把怀中的男孩放在桌上,手臂撑在两侧,把人困在其中,好似一个坚固的牢笼,让叶重锦难以逃脱。好在这桌上盖着一层明黄锦缎,坐着倒也不凉,只是有些硬。
旁边摆着一壶上好御用佳酿,一对金樽酒杯。
顾琛斟了两杯,一杯放在叶重锦手里,道:“朕早前说过的,成婚这日,随你喝几杯。”
叶重锦歪头笑道:“这是交杯酒?”
顾琛颔首,道:“阿锦,喝了交杯酒,你就是朕的妻了,你可愿意?”
叶重锦缓缓抬起手,绕过男人的手臂,哼道:“事到如今才问我愿不愿意,我若说不愿意,你还能放我回家不成?”
顾琛笑道:“进了这宫门,岂有放你离开的道理。”
两人笑闹一番,饮下交杯酒。
少年唇上染着水渍,沾了朝露的花瓣一般,原本极美的脸蛋,不知何时抹上一层淡绯,正如即将绽放的花朵,含苞欲放之时,最叫人心动不止。
顾琛小心翼翼解下他腰间锦带,叶重锦慌忙阻止他的动作,道:“你要做什么,文武百官都候在宣政殿,等你去主持大局,可不是胡闹的时候。”
顾琛笑睨他一眼,道:“阿锦想到哪里去了,本就是要去册封仪式的,只是总不好穿这一身喜服过去。”
叶重锦这才想起来,去册封仪式是要换上凤君华服的。
顾琛笑道:“若阿锦果真迫不及待侍寝,朕也不是不能委曲求全,只是你饿了朕太久,只怕一回两回是满足不了的。”
叶重锦听得头皮发麻,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闭嘴,不许说——”
第127章 三日
加封大典在宣政殿,殿外立着文武百官, 皇城禁卫军把守在各处, 一条暗红长毯直达金銮宝座,最前方, 是顾氏一族皇室宗亲。
晟王爷穿着一袭亲王朝服,早等得不耐烦了, 眯着眼打瞌睡,他身侧的大臣推了推他, 躬身唤道:“王爷, 这眼看着时辰已到, 怎么不见陛下与凤君的身影, 您看, 是否需要派人……”
晟王爷抬起眼皮,打断道:“圣意岂是你我可忖度的,耐心候着便是。”
那位大臣连声应诺, 不敢再提。
晟王爷轻嗤一声,他那好皇侄是什么脾气,他还是知道一些的,盼了好些年的宝贝总算落到手里, 哪还顾得上什么大典,只怕欢喜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倘若此时坏他的好事, 即便是亲生的皇叔, 那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这个出头鸟, 总归他是不愿意做的。
眼看吉时已过,大殿里人心浮动,议论纷纷,几位皇室宗亲觉得丢脸,已经派人去请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出面主持大局,只是等了许久,也不曾有回音。
这大邱朝最尊贵的两个女人,从前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人物,只是自打新帝即位后,竟都过上了菩萨般的日子,和和气气的,没插手过朝政半分,大约是指望不上的。
因为丢的是皇家的脸面,晟王爷也觉得老脸挂不住,默默凑到叶岩柏身边,笑得和蔼,道:“叶相,您如今既是帝师,又是国丈,这陛下做事有失体统,您看是不是……”
叶岩柏拢着衣袖,慢悠悠地说:“王爷抬举了,凤君昨日刚迁了族谱,以后不是我叶家子孙,何来国丈的说法,再则,陛下立后既是国事也是家事,臣不好过问,自然是王爷您出面更好。”
晟王爷暗骂一句老狐狸,却是反驳不了。
眼看过了两个时辰,日薄西山,太监总管奉命前来,传皇帝旨意,宣诸位大臣前往万华殿参与宴席。
封后大典却是没再提。
历来封后大典乃是国之大事,断不会轻易说取消就取消了的,莫不是这位刚抬进宫里的凤君有何不妥?
众人尽皆看向叶家父子,这二人一向神色淡淡,也瞧不出什么门道,诸位大臣各个收敛神色,低声议论着,一道往万华殿走去。
叶岩柏捋了把胡须,道:“实在不像话。”
也不知是在说谁,叶重晖低应了一声,算是附和了自己父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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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宫。
几盏龙凤烛台轻轻摇曳,室内一片暧昧的气息。
叶重锦裹在被子里,道:“你自己去罢,总归我是不会出门的,索性就让他们以为我不得宠,也好过叫人指指点点,议论的好。”
顾琛把他连人带被搂进怀里,扒开一个缝隙,往小孩软软的发旋上亲了一口,笑盈盈地道:“怎么不得宠,阿锦是嫌朕疼爱得不够么?”
叶重锦骂道:“你这禽兽,色胚!”
“朕疼爱自己的爱妻,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怎么禽兽了,不过,色胚这一点,朕是认的,朕恨不能死在阿锦身上,怎么都疼不够。”
叶重锦又羞又恼,浑身都染上了绯红,纤细的玉颈美得不可方物,顾琛眼睛都挪不开了,胸口似有一片火在烧,又热又渴。
他幽幽地说:“阿锦,你若再勾朕,今晚这宴席怕是去不得了。”
叶重锦莫名其妙,道:“我怎么勾你了?”
顾琛大手抚上他的细颈,轻轻摩挲,用动作告诉他,他是怎么勾他的——只要这孩子出现在他面前,就是在勾他。
叶重锦说不过他,闷声不语,顾琛哄道:“阿锦,你不想见你父亲还有兄长吗?今日不见,短时间内怕是见不着的。”
叶重锦掀开被子,瞪他。
他一张倾城绝色的脸蛋,此时染上了不曾沾染过的情状,靡艳至极,顾琛喜欢得胸口泛起一丝丝的疼,只恨不能把他这么拆骨入腹,吃干抹净。
他把人抱在怀里,皱眉沉思片刻,道:“也罢,朕自己去,你这副模样给谁瞧见,朕都不舍得。”
叶重锦失笑,以为他在说笑。
不曾想,顾琛让人呈上一套轻薄的丝帛衣裤,亲自给他穿上,然后把人塞进被窝里,亲了亲他白净的额头,柔声道:“朕去去就回,阿锦在这里等朕。”
然后,又在他眼睛上亲了两下,才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叶重锦愣了好一会,终于发觉,这人是真的想让他这个新晋的凤君,不出席封后大典。
也罢,他现在浑身都疼,去了也要出丑。
他朝外唤了一声,顾琛果真留了亲信在这里,那人跪在地上,等候吩咐。
叶重锦道:“告诉陛下,少喝些酒,否则今夜就不要回紫宸宫了。”
那人沉默好一会,才低声应道:“喏。”
倏然消失在殿内。
叶重锦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他是一点都不愁见不着家人的,总归他明日要出宫,还有要紧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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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华殿内,宴席正酣,皇帝骤然降临,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坐在一旁喝酒观舞,他一向是看不出情绪的,此时也不例外,只是几轮歌舞过后,他面前那壶酒只动了一点。
他酒量好,是带兵多年,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且极爱好酒,今日这大好的日子,却只粗浅品了几口,不少人心里都打起盘算。
虽说叶家那位二公子实在生得漂亮,一副金玉的皮囊,但内里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以今上之文韬武略,自然是瞧不上的。
宴席过半,顾琛按规矩封赏了叶家,只是叶相已然位极人臣,安氏也早有了诰命在身,叶重晖更是年纪轻轻,出入内阁,这一家子,再没什么好提拔的,只赏了一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一时间,不少人打算看叶家的好戏,也有人起了心思。
叶重锦不让顾琛饮酒,他只好看歌舞,但瞧着这些歌姬搔首弄姿,只觉得碍眼,方才怀里搂着一块天上瑶池的玉石,此时看别人,便都成了地上的尘埃,多瞧一眼都觉得厌烦。
他四下环顾一眼,今夜除了镇远侯被他圈禁在侯府,别的人大多都在,只是缺了莫怀轩。
莫怀轩一向妥帖,既然缺席,想来是有要紧事,只是什么要紧事,竟连他这个皇帝都不知情。
这时,有人呈上一份密报,他拆开扫了两眼,而后冷笑一声。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极有威慑力,大殿内的歌舞全都停了下来,舞姬们跪在地上,求陛下恕罪。
推杯换盏的大臣,其乐融融的皇室亲贵,就连在上座用膳的太后,和太皇太后,全都露出一丝谨慎。
穆太后道:“皇帝,何故发怒,不知是何人惹得你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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