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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是不是头晕不舒服?”
徐怀砚没说话,谢疏打开灯,他就立刻往被子里缩,还拉住被角使劲盖住脑袋不让他看。
“醒了?”
“没醒。”徐怀砚瓮声瓮气的。
谢疏没说话,等了一会儿,徐怀砚自己扛不住了,钻出脑袋来,一张脸闷得红彤彤的,斑驳的泪痕糊在脸上,可怜兮兮:“谢疏,我做噩梦了,觉得不舒服,勒得慌。”
做噩梦哭了。
徐怀砚酒意还没醒,困意散了个干净,想到刚刚梦里的事,神色恹恹,一手拉着衣领扯开,好像很不自在。
谢疏摸摸他的脸,低头看了一下,才发现他是把衣服穿反了,领子勒在脖子上,当然就是不舒服。
“衣服没穿好。”他说:“乖,起来,脱了重新穿。”
徐怀砚顺着他的话乖乖坐起来,就是有点宿醉了,脱到一半头晕,干脆又放下手,往顺着他一起坐起来的人胸前一砸:“头晕。”
谢疏很乐意接下这个活,帮他脱了衣服,然后翻了个面重新穿上。头发被剐蹭得乱糟糟的,徐怀砚抬手笨拙地抓了抓,没有弄顺,反而变得更乱。
“我今天被冤枉了。”徐怀砚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半晌,觉得这样似乎不能表达他的委屈,又补充道:“谢疏,我今天又被冤枉了。”
谢疏分不清他是在跟他诉苦还是跟他告状,又或者二者都有,总之他挺开心的。
“那为什么不解释?”谢疏帮他把乱掉的头发弄好,语气温柔:“怎么跟个小傻子一样,被人冤枉也不知道吭声,光知道回来赖着我哭唧唧的闷头喝酒?”
“我没哭啊。”徐怀砚含含糊糊说:“我本来想要解释的,可是徐健行不相信我,我还没有说话,他就开始骂我,还扯我妈,他真的很狗。我就要气他,气死他最好!”
本来真的没哭,可是说了这两句,徐怀砚整个人都漫上一股浓浓的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出来,砸在谢疏手背上冰冰凉凉的,扯得人心口疼。
无法无天的小霸王私底下竟然是个小哭包,眼泪说来就来,掉得比谁都狠,说出去谁会信?
谢疏叹了一声,认命地开始哄人:“嗯,没哭,我知道,是眼泪自己跑出来的。”
脸上的泪痕被仔仔细细擦干净,徐怀砚泪眼汪汪看着他,声音都带着明显的哭腔,和着鼻音的哭腔:“我刚刚又梦到我妈了,她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已经看不出来几分人样,很惨,没人陪她。”
“谢疏,你知道我妈吗?”
谢疏心疼地亲亲他的眼睛,将他冒出来的眼泪悉数吻去:“对不起宝贝,我之前并不认识你父亲,还有你的妈妈。”
“我就知道。”
徐怀砚闭了闭眼,泪水又止不住地涌出来:“明明她才是他的第一任妻子,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都是靠她才撑过来,一路走到现在,可是现在她死了,他就不记得她了,你们都不记得她了,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还记得。”
第30章小骗子
谢疏看见他眼里的神采暗下了,像极了蒙尘的明珠。
“谁天生就会撒谎啊?”徐怀砚跟他抱怨,更像是在自说自话,不等他回答,就继续道:“因为,因为我习惯了,小时候骗我妈,天天骗,胡说八道张口就来,改不掉了。”
他开始自言自语一样絮絮叨叨,谢疏就握住他的手,一边轻轻擦他的眼泪,放轻了声音:“为什么要骗你妈妈?”
“因为我小时候撞见我爸跟安月婉了。”
徐怀砚说:“很小,很小的时候,徐健行一手牵着徐怀安,一手搂着安月婉,脸上的笑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对我妈也从来不会有的那种笑,好像是打心眼里在高兴,高兴有那两个人在他身边。”
“徐健行让我叫安月婉阿姨,叫徐怀安哥哥,他说他们两个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必须要照顾他们,但是又不能告诉妈妈,因为妈妈身体不好,听了会难受,所以让我帮他瞒着,再我妈康复之前都帮他撒谎,还说这是男子汉的小秘密,我跟他的小秘密。现在想起来我还真是傻得可以,居然只想着不能让我妈难过,却没想过为什么既然他知道这样做会让我妈难过,却还要这么做。”
“他从小就对我不冷不热的,从那件事之后忽然就对我好起来,甚至还带我和他们一起去游乐园玩,那个时候我还天真地想,原来这就是有爸爸爱的感觉。我问他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妈跟我们一起来游乐园,他说等我妈病好了,就带我们一起来。可是他明明知道,我妈的病再也好不起来了。”
徐怀砚砸吧两下嘴巴,果酒的味道没有了,满嘴又苦又涩。
“你看我多蠢啊,居然就真的帮他瞒我妈。他夜不归宿,我就说秘书姐姐说了是在加班。他带我出去见安月婉和徐怀安,我就说我只是去他的办公室玩儿了一天,他过年过节都不肯回来,我收到他随便买了寄回来的积木礼物,就跟我妈说他去国外开会见客户了,我刚刚还跟他视频,他都累得睡着了......”
“后来再大一些,我就知道了,什么重要的人,什么朋友的孩子都是狗屁,他就是出轨了,徐怀安年纪甚至比我大了整整五岁。可是那个时候我妈已经......她躺在床上的时间远远比站起来的时间要长,长很多,因为吃不下东西瘦得都脱像了,脸颊深深凹进去,像个会呼吸的骷髅,真的受不得一点刺激,我只能继续骗她,瞒着她......”
这次是真的哭了,喝醉酒的人最容易情绪崩溃,不能再甩锅给不听话的泪腺,徐怀砚抓着他的手臂,哽咽得吐字都不清楚,下唇被咬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哭声像是濒临死亡的小兽的呜咽,紧紧揪着谢疏的心,把他也害得快要喘不过气。
可是喝酒不就是为了发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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