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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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爷爷奶奶的那一刻，简绯鼻子就酸了。

明明距离上一次见才过了一年，两位老人却肉眼可见地苍老了很多。

这世界上变化最快的人，一是刚出生的孩子，二是快死亡的老人。

简绯记忆中的爷爷很高大，可是此时她发现爷爷瘦小佝偻得像个需要呵护的孩子。

爷爷今天精神状态据说比起平时好很多，也许是因为简绯和俞清的到来而感到高兴。爷爷还带着简绯去了家里当仓库用的小房间，给简绯看了家里的老照片，讲起照片里的故事。

他小时候拍的第一张黑白照片，他怎么遇到了奶奶，两人结婚后第一次旅行的地点……

爷爷还翻出一本厚厚的家谱。简绯也不知道这一大本名字有什么可看的，但是她还是沉默地捧着那本书，手指轻柔而郑重地抚过那些泛黄的书页。

简绯不把简东国当父亲，但她此刻深切地感受到了，她是简家的人。

……

只是活动了一小会，吸入了些旧物的灰尘，爷爷又开始呼吸困难，虚弱乏力，为了晚上有精力和大家一起过年，被奶奶赶去睡了。

奶奶替他关好门，叹了口气。

俞清和简绯乖乖陪着奶奶坐下。

“现在他啊，每天在床上的时间比在床下的时间还长，但是睡又睡不好，总是醒，晚上总失眠。所以醒着的时候精神也不好，注意力没法集中，有时候和他说话都说不明白。”

“经常晚上睡到一半，呼吸就突然停了，过了一会又恢复正常。”

“我现在每天都睡不好，就怕他哪次呼吸停了，就永远停了。”

俞清握住老人的手：“我给您请个保姆吧，你们两个人独自在家我总觉得不放心。”

奶奶也反握住她的手：“孩子啊，还是你有心……东国都没担心过我们两个老的在家会不会哪天死了。”说着轻嘲地笑了笑，“不过我们也不是心疼钱，是觉得有外人在家，还是不自在。”

俞清沉默。照顾老人本是儿女的职责，谁也不喜欢到老了还被个陌生人闯入生活，看尽脆弱的一面。

如果她还是简家的媳妇，她是很愿意担当起这份责任的，可是现在简东国去哪了？他那个抛妻弃子也要追求的真爱又在哪？

……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爷爷奶奶叫了俞清她们一起来过年，自然也叫了简东国一家。但简东国的现任妻子听说俞清和简绯也会来，心里不痛快，回娘家了，只剩简东国带着他们的儿子过来。

奶奶立刻跑去开门。虽然刚刚不满抱怨过，但那毕竟是她的亲儿子亲孙子。

简东国和记忆中差不多，也许老了，但简绯对他的印象本就模糊，也就看不出什么区别。

简星辰她则是第一次见。

关于简星辰，简绯唯一的印象就是那次和简东国见面，听筒中传来的那声恃宠而骄的“爸爸”。

“爸爸，你送我去补习班”，“爸爸，记得给我和妈妈打包爱吃的餐厅”，……只有被偏爱的孩子才能理所应当又令人无比讨厌地说出这样的话。

简绯才不承认她是嫉妒和迁怒。

嫉妒他成长的过程中有爸爸这一角色一路相伴，迁怒他的存在才导致她家庭的破裂。

简星辰有礼貌嘴又甜，哄得奶奶心花怒放，但简绯知道，这人是个面白心黑的。

从他偶尔瞥过来带着恶意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简绯不愿招惹这样的人，反正过了今天她和他再不会有交集。没想到，她不找麻烦，麻烦却找上了她。

俞清陪着奶奶去张罗饭菜去了，简东国躲在房间里和他老婆通电话，简绯在沙发角落里边看综艺边玩手机，简星辰就是在这时走了过来。

手中拿着一副对联，若干新年的挂饰。

“妹妹要不要一起挂？”

简绯心里翻了个白眼，妹你妹的妹妹。

面上却和他飙演技：“好啊，走吧。”

两人来到家门外，门一关，开始贴对联。

“歪了，右边还要往上一点。”

简绯站远了点，指挥着。

“过来帮我按一下。”

简绯于是走过去。现在贴的是横批，简绯从简星辰后背够不到，只好缩起身子钻到他双臂下。不过这个姿势让她非常别扭，两个人离得太近了，她就像被他圈在怀里。

简星辰却一派悠闲，也不急着贴，反而和她聊起了天：“妹妹学校怎么样？”

“还不错。”简绯缩了缩脖子。他吐出的湿冷气息贴着她的皮肤流过，让她后颈的皮肤都起了战栗。

简星辰却在她耳边轻笑一声，离得更近了：“听说……妹妹这次考了年级第二？”

简绯受不了了：“是，你快点贴啊。”

但简星辰不为所动，反而又凑近了些。简绯能感受到他每一下呼吸打在自己的耳后，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背后紧紧锁定住自己。

他接下来说的话更让她毛骨悚然。

“你和孟冠桦一个班？”

简绯猛地回头，横批掉落在地上。

“你认识孟冠桦？”

简星辰露出个邪恶的笑：“初中同学。那可真是个……非常令人讨厌的人。”

……

几个月前的简绯一定会觉得找到了共同语言，但哪怕是几个月前的简绯，对孟冠桦的厌恶也远没有对简星辰的深。

更何况现在她和孟冠桦已有了深厚的师徒情谊。

简绯深吸一口气：“孟冠桦是我们重点班的班长，长得帅学习好，待人又温柔热心，所有人都很喜欢他。”

所以你不喜欢他是你自己的问题。

简绯选择性忽略三个月前的自己也不喜欢他的事实。

简星辰眼睛眯成一条线：“嗯？看来我的妹妹也是他的爱慕者？”

“我不是。但是我也不喜欢听到有人诋毁我班的同学。”

简绯捡起地上的横批，递给他：“你还贴吗，不贴我就走了。”

“贴。”简星辰懒洋洋地接过，“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话，怎么可能有人觉得孟冠桦温柔热心，总不能是他离开我之后转性了吧。”

简星辰的用词暧昧得很，好像他和孟冠桦之间曾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他现在是因爱生恨一样。

简绯被自己这想法吓得一哆嗦。

……

接下来的新年过得其乐融融。

至少表面上是。

顾及到爷爷奶奶，简东国和俞清之间虽然话不多，但也都客客气气的，简绯和简星辰之间也像是没有发生过下午的交谈。

爷爷奶奶看着孩子们之间和谐相处，满脸的欣慰满足。自欺欺人也罢，后代平平安安的，是他们人生中最后的愿望了，简东国和简星辰虽然混，但是也懂得要让老人放心的道理。

简绯睡前郑重地许愿，愿爷爷病情好转，奶奶长命百岁，如果都不行，希望他们最终的愿望得以实现。

过完年后很快就开学了。过年期间，虽然简绯一天都没有放弃日常，但也一天都没有停止吃胖，所以一个新年过去，简绯吃出来的重量和减下去的居然收支平衡了。

于是简绯摩拳擦掌，希望新学期的生活能带给她更多的任务，以及更多的功能卡。

……

开学第一天，老潘带来了一个让全班同学惊讶不已的消息：二班新来了个转学生。

老潘去办公室领新同学了，教室里炸开了锅。

“居然都高三下学期了还有人转学？不怕换环境适应不好影响高考？”

“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这什么人关系这么硬，能转到我们二班！”

“说不定是成绩特别好？咱学校抢着收的？”

“成绩这么好还干嘛要转学啊，再说原来的学校怎么肯放他走？”

“也许是原来的学校教学资源不够好？……”

……

老潘领着新同学推开门，班级立刻安静了下来。

几十双眼睛齐齐盯着门口的男生，众人都是同一个想法——

——这个新同学长得也太好看了！

讲台前的男生一双带笑的桃花眼，鼻梁英挺，下巴小巧白皙，气质也很干净，看上去是那种谦和有礼的翩翩少年。

继孟冠桦和戈南之后，班上的女生觉得，她们第三次恋爱了。

甚至有人偷偷在心中对比新同学和孟冠桦，结论是两人各有千秋。

老潘的话更是点燃了二班同学们目光中的火焰：“新同学之前是英才的第一名，相信在二班一定能和大家相处得很愉快。”

全班“哇——”地一声。他们所在的实验一中，如果称第二没哪所学校敢称第一，除了英才中学。

英才中学就是他们实验一中的老对头，每年的招生和高考也是这两所高中的战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不过英才这是疯了，放一个高考状元的苗子走，还转学到了他们实验一中？

不少人对这个叛变敌方投靠己方的转学生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简绯也一错不错盯着他。

男生的目光轻轻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带着温润的笑意，最后落在第二排的简绯身上。

他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

唇瓣轻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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