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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贵苦不堪言,眼下的情形宁氏要是闹起来谁都讨不了好处,何况,文博武翻脸谁都不认人,闹开了,没脸的还是宁氏,文贵还有事,也没多余的时间应付宁氏,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将杨盈的身份说了,“大夫人,大爷洁身自好,纵然就是要纳妾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二老爷三老爷打的算盘好,以为随意从外边买个人就能进文家的大门?大夫人莫要被三言两语就糊弄了。”

顾不得杨盈的脸色,仓促地直起身子就门口跑,步伐匆匆,宁氏拧了拧眉,杨盈什么身份宁氏早就打听清楚了,她不过就是想试探文博武的态度,沈月浅知书达理品行良善,又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宁氏心里不感激是假的,可文博武若是要纳妾,她心中自然是愿意的,尤其下边还有个见样学样的小儿子,人丁兴旺总是好的,听文贵话里的意思就是文博武不反对纳妾,只是嫌弃杨盈出身低?

张嘴要细问,文贵已经走得没影了,杨盈在一侧脸色煞白,她见惯了人脸色,在宁氏转过身看着她时,杨盈敛去了周身算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大爷,哪怕只是丫鬟也愿意。”

宁氏给旁边的婆子使眼色,两人上前堵着杨盈的醉,拉着她往后边走,宁氏沉寂的目光悠悠然落向二房和三房,嘴角轻蔑的笑了声,文战昭文战责莫不是以为文战嵩答应了,她就拿二房三房没有法子了?哪怕分了家产,不见得能守得住,收回视线,忘了眼悠悠然的院子,和松如嘀咕道,“你说大少夫人会不会怨恨我?”当时文太夫人不喜欢她的时候,宁氏多次偏颇,如今,两人又拉开了阵营。

松如不敢乱说话,想了想,道,“纳妾是大爷的意思,和夫人没有关系,大少夫人贤淑,不会埋怨您的。”

的确,纳妾是文博武起的心思,和她无关,宁氏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叹息道,“院子里你盯着,不准有人趁机乱来,大爷的性子,只有他自己想通了才有用,谁都逼不了他。”

松如称是,余光瞥了守着院子的小厮几眼,总感觉,几人好像如临大敌似的,紧紧盯着这边,好似院子里有什么秘密似的,随着宁氏一声回去,几人脸上明显松了口气,松如摇摇头,只当是大少夫人和大爷拌嘴了,没有放在心上。

文博武带着奶娘出门,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只说她带着沈月浅去法林寺上香了,法林寺远,来回半个月也算正常,玲霜几人知晓其中的利害,心中感激文博武记着沈月浅的好,送走了人,再看荔枝和苹果,脸上总有抹不开的忧伤。

宁氏得到消息是翌日了,文战嵩无意提起文博武和沈月浅,正好好几日没见过孩子了,就想着晚上一起用膳,不想雅筑院的人回说大爷带着大少夫人出门了,没有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文战嵩当即发了火,“最近朝堂忙,皇上器重他,交代了好些任务,他倒好,转身撒手就不管了。”

宁氏替他整理好衣衫,想着杨盈口中说的话,只怕就是沈月浅闹情绪,文博武带着她出门散心了,不由得帮儿子说好话,“二弟不知从哪儿弄回来的人,两人只怕别扭着呢,博武也是带晨曦出去转转了,这样看来,两口子关系好着呢。”

文战嵩倪她一眼,觉得还是沈月浅御夫有术,加之文博武疼了好几年的人,哪怕将来情分淡了,也不是因为那种女子,“雅筑院的事情你少管,博武的性子阴晴不定,之前就算了,指不定这次回来要埋怨你的,他本来就眼光高,即使纳妾也不会纳那种,你少掺和。”

宁氏嘴角一僵,不喜文战嵩说话的口吻,她也不过是顺手推舟,事事顺着文博武的意思,怎么就落下埋怨了?文战嵩难得看宁氏有转不过弯的时候,面容见面缓和下来,好脾气道,“你别不相信,还记得年轻那会你娘往咱房里塞人不?那段时间我两闹脾气,等将人送走了,心里别提多埋怨岳母了。”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文战嵩和宁氏因为院子里的丫鬟起了争执,文战嵩偶然和宁国侯府吃酒,不由得多说了两句,也不知怎么传到太夫人耳朵里,没过两日就送了丫鬟过来,还将宁氏叫回去训斥了一通,大意指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做主母的要大度宽容,宁氏也将人带回来了,之后两人关系如漆似胶,文战嵩没说宁太夫人的不是,念及此,宁氏哭笑不得,眼中多少有些遗憾,却也不强求,“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吧,别折腾我孙子就好。”

还真是父子,宁氏没法想象不苟言笑情绪不外漏的文博武拿女子刺激沈月浅安的是什么心思,摇摇头,转而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周淳玉走了,那边需要她管着,田产铺子划分到二房名下的等着去衙门改名字就成。

文战嵩看宁氏听进去了,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也是查了杨盈身份后才明白文博武的用意的,那样的女人千千万万,文博武没成亲之前就看多了,成亲后有时间留意其他女子,少不得就是小两口闹矛盾了,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小兔崽子,出门时,让人去庄子上将文博文叫回来。

皇上让他做巡考,军营那边还得让文博文管着,别人守孝皆是在家丁忧三年,倒是文家,成了京中独一份荣耀了,文战嵩也不细想其中好处坏处,皇上任用他是他的福气,差事自然要办得妥妥当当的,故而,当文博文满脸哀怨的出现在他面前,文战嵩只轻飘飘扫了眼,淡淡道,“回来了?”

文博文心里憋屈,在一侧椅子上落座后,满脸不高兴,“走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住些日子的吗?府里又出大事了?”

同样的话从文博武嘴里出来,文战嵩多少会觉得心虚,文博文埋怨,丝毫不起作用,相反,文战嵩还十分暴躁地踢了踢他椅子,怒气冲冲道,“没事就不准回家了,孝期呢,谁向你到处乱跑的?”对文博文之前忙前忙后的心疼也没了,想着一切都是文博武两口子惹出来的祸,文战嵩更是没个好气,“明日就给我去军营蹲着,等你大哥回来后再说。”

“军营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我管了?”文博文反射性的反诘了句,抓住文战嵩话里的意思后,才回味过来,叫身侧的丫鬟泡茶,手撑着桌子,“你说大哥不在府里?”脑子里就蹦出个小人字眼,他走的时候上上下下打了招呼,文博武虽然没有点头可也没反对,没想着留了后招,想到文博武,文博文面露颓败之色,他到底又如何得罪那位了啊。

文战嵩随意推出手中公务,军营没多大的事,最近空了几个位置,京中不少人想插一脚进去,托关系都托到宁国侯府了,文战嵩不好驳了岳父的意思,正愁眉不展呢,话题转到文博武身上,十分不屑,“你是不在府里,差一点雅筑院就添新人了,真以为你大哥转性子要纳妾了,谁知和你大嫂闹别扭,少不得得罪狠了才把人哄去外边散心的。”说起儿子房里的事情,文战嵩丝毫不觉得丢脸,他觉得文博武就是日子安生了,谁都不放在眼里,真应该让沈月浅收拾他才好。

文博文下意识的不相信,想当年,文博武为了讨好沈月浅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呢,便是厌倦了,也不该是这时候,不由得好奇起来,“怎么回事,爹您和我说说。”

文战嵩瞪他一眼,随即想到什么,不怀好意道,“还能有什么,你二叔送个个人过来,在院子里堵着你大哥,估计被你大嫂知道了,那天吃饭,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你娘做主将那姑娘抬了姨娘,之后你大哥就带着你大嫂去法林寺了。”法林寺是文太夫人在世时最喜欢?礼佛的地方,文战嵩总觉得文博武他们没有去那边,说不定到处走走散散心去了。

文博文挑了挑眉,略有遗憾,“大嫂怎么就这般没骨气,不过出去转一圈就原谅大哥了不成?男人啊,还是要看紧了,大嫂没闹?”沈月浅的性子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主,文博文老早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别看她面上好相处,骨子里花花肠子比周淳玉还多呢,当年沈家闹到那样,多少有沈月浅的手笔。

文战嵩眼里闪过精光,文博文直觉不好,起身就要往外走,还未站起来,肩膀上就落下沉重的一双手,文战嵩脸上的笑,叫他毛骨悚然。

“瞧你说的,你大哥什么事都护着你,有危险也跑在前边,如今你大嫂生他的气你不好好劝劝就算了,还幸灾乐祸,你大哥回来,得知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心寒呢。”

文博文僵硬地抽了抽嘴角,抬头反驳道,“还不是爹您先说起的?”

文战嵩狡黠一笑,“我能说什么,告诉你也是念着你媳妇和晨曦是表姐妹可以在中间帮忙劝劝,你说你大哥回来听到这件事后什么反应,是将人扔去军营呢,还是别处?”

“还有别处?”文博文蹙眉,据他所知,文家没有其他权势了吧。

文战嵩将他的小心思看在眼里,顺其自然道,“南方水患,皇上下令政治,有人入狱有人升官,你年纪轻轻,去南边历练也说得过去。”

文博文嘴角再次抽动了两下,“爹,您一早就挖坑给我跳吧。”文战嵩的语气可不是是从中算说,巴不得挑点事出来呢,依着文博武的性子,他去了南边,周淳玉铁定要留在京里了,想着答应过周淳玉的事情,文博文一阵气馁,“好,明天我就去军营。”左右孝期,等出了孝期他在翰林院任职了,和周淳玉生孩子,机会多的是。

谁知,文战嵩话锋一转,“我想着军营那边关系盘根错节,你年纪轻只怕没有经验,准备让你做点轻松的活计。”

文博文可不信文战嵩,看了他好几眼,试想,等文博武回来的时候,他定然是要加倍奉还的,咬牙切齿道,“什么活计?”

“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好好陪陪你媳妇吧。”文战嵩不将话说透,毕竟,最后还要看皇上的意思,目光悠悠然看向窗外,一把提起文博文,“走,看看我孙子去。”

“……”文博文拍开他的手,整理好褶皱的肩头,难得有了好脸色。

文博武和沈月浅不在,周淳玉想着将人放在她屋子里,文博文心里不乐意,文战嵩一锤定音好字,冲着周淳玉和沈月浅的关系,孩子搁她屋子里不会出事,加之,天热,孩子不会翻身,睡觉放在凉席上就行。

文博文心中郁闷,面上还不敢显山露水,吃饭时和周淳玉道,“孩子住这屋子里也好,平日有人陪着,我也放心。”视线悠悠然落在两个吐泡泡的孩子身上,商量道,“夜里睡觉还是让他们跟着奶娘吧。”

周淳玉抬眸,缓缓摇了摇头,“孩子很快就会认人了,我带着他们,以后自然和我感情好。”最重要的是,周淳玉喜欢孩子,没有看见文博文眼中的无奈,说起文博武和沈月浅的事情来,语气里不乏羡慕,“大哥对大嫂真好,从没强迫过大嫂做什么不说,做什么都想着大嫂。”

刘书邦的事情周淳玉还有印象,文博武脑子转得快立即就将事情认了下来,只怕那时候,文博武就对沈月浅上心了。

文博文不喜欢听那些话,想着,可不就是,为了沈月浅,连你我都算计了进去,这些话是万万不敢说的,周淳玉心思通透,为人处事不比沈月浅差,可能经历过退婚之事,性子多少有些小心翼翼了,可能她自己感觉不到,文博文看在眼里,好比孩子一事上,就是周淳玉和沈月浅最明显的区别。

换做沈月浅,指不定如何胡闹了,将文博武关在门房外的事情都有过,文博武不顺着他才怪,替周淳玉夹了一片菜,决定稍微扭曲下周淳玉的想法,“大哥对大嫂也不是千依百顺的好,大哥那种人,哪怕心里波涛翻滚,面上照样不动声色,你看大哥对大嫂如何好,指不定关起门来人两口子打架呢……”话说出口惊觉打架二字不合适,以沈月浅的身板,估计挨不过文博武一掌,“好比说大哥为大嫂不纳妾之事吧,祖母年纪大了,希望多个人照顾大哥是自然,一番好心就被大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踩在脚底了不说,若不是大嫂怀孕,那天那件事如何善后?幸好祖母想通了,换成别人家,指不定一家子就埋怨上大嫂了,大哥真要为大嫂着想,就不该当面和祖母红脸,这样一看,大哥对大嫂是不是不如那么好了?”

文博文在翰林院,周淳玉哪说得过她,心思不由得就偏了,文博文再接再厉,又说起一件事来,“大哥大嫂为何出门你也知晓了,大哥真要是对大嫂好,会弄个女人回来?我是做不到的,不管夫妻两发生什么事,关起门来就解决了,何苦牵扯到第三人,大嫂是被气走的也说不准。”

文博文不过随口一说,不想真被他说中了,这次的事情确实文博武过分了,周淳玉心思也沉闷起来,文博文移了移自己的凳子,“你放心,我不会那般对你的,哪怕有朝一日闹了矛盾,也是你出门找个人回来气我,我不会找女人的。”

噗嗤声,周淳玉笑了出来,面色绯红,“说什么呢,快吃饭,待会给荔枝苹果洗澡呢。”

文博文眉开眼笑,顺便说了孩子的事,孝期怀孕传出去名声不好,“阿玉,你放心,等出了孝期我就再接再厉,说不准我们也一次生三个。”文博武能做到的,他不一定最不到,“对了,明日你回去看一下祖母岳母吧,回来一趟,她们肯定牵挂你。”不管什么原因,文博文不可否认,他是喜欢周淳玉的,总算文博武没有坏透,给他找的媳妇是个合他心意的。

孩子夜里要起身,文博文在床上睡得不安稳,他不喜欢亮着灯睡觉,可有小孩子,屋子里不能一抹黑,辗转反侧,坐起身朝外道,“阿玉,不然还是让奶娘抱着荔枝他们去隔壁睡吧。”

小孩子嘤嘤哭泣声让他心烦意乱,难怪文博武风雨面前也处之泰然,冲着这份定力,他就做不到。

荔枝拉肚子了,哭也是不舒服,周淳玉抱着他,朝里对文博文道,“你先睡着,给荔枝洗了澡就好了。”轻轻顺着荔枝背,周淳玉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有了孩子,一定不会离开的,舍不得。

连续两日,文博文起床脸色都不太好看,周淳玉也明白他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心中歉意,“奶娘说大嫂大哥走了两人夜里就喜欢哭,估计想爹娘了,你不是喜欢他们的吗?”文博文聪皖南回来的路上耽搁几日就是为孩子寻礼物去了,周淳玉以为他很喜欢孩子呢。

文博文皱眉,喜欢虽然喜欢,前提是不影响自己的生活,往回在雅筑院,三个孩子听话,抱在手里软嘟嘟的,也不爱哭,他哪知道小孩子白天夜里跟变了个人似的,当着周淳玉的面,绝对不敢嫌弃他们烦的,“喜欢,他们是不是认地方,孩子敏感,刚换了地儿,不适应也是有的,不然请龚大夫开些药?”

周淳玉困惑地看着奶娘,奶娘红了眼眶,从大少夫人走后,两位少爷就睡不安稳,夜里醒了睁着眼睛到处找人,何尝不知晓在找大少夫人。

文博文留意到奶娘神情不对,“还是让龚大夫来看看,别是生病了才好。”

奶娘跪在地上,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前两日拉肚子已经好了,应该就是认地儿,不若还是将大少爷二少爷抱回雅筑院试试吧。”

周淳玉没有多想,为了孩子好,做什么她都是赞同的,傍晚时候让奶娘抱着孩子回去,隔天一早就去雅筑院问,虽然还是会醒来,明显不如在她屋里厉害,周淳玉松了口气,问奶娘沈月浅和文博武可说了归期,奶娘摇头,周淳玉不免叹息。

文博文没想着沈月浅真有那么大的胆子离家出走,文战嵩没有说他做什么,这几日他还是清闲的,文艺凑上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谄媚的嘴脸让文博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了?看上哪家姑娘了?”

文艺一噎,“小的看见大爷身边的文韬从侧门进了府……”文艺之前不认识文韬,还是随文博文去皖南的时候,大爷带二爷去一个地方,文艺才认识的,说是认识,两人一句话也没多说,实在是,文韬脸上生人勿近太过明显了。

文博文皱眉,“他不在酒楼,好好的来府里做什么?”文韬帮文博武做什么,文博文没有过问过却也知晓不是轻松事,否则,太暴殄天物了,看文艺一副跃跃欲试“我知道,你快问我”的神情,文博文难得没有顺着他的话,沉声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大爷什么性子你清楚,什么该打听什么不该打听心里有数,落到他手里,我也保不住你。”

想到什么,文艺身子一颤,低着头,文博文这下心情好了起来,“说吧,看到什么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大哥如今的身份体面都是拿性命换来的,文博文心中敬重,不希望有人在中间搞小动作。

文艺声音小了许多,“奴才看见文韬去了雅筑院,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问玲珑姑娘病情怎么样了,问两位小主子的情况,还提到了二爷您。”

“我?”文博文心有不好的预感,文博武提他没有发生过一件好事,“说了什么?”

“说您要是回来了,隔几日去一趟辰屏侯府,看看小七少爷。”文艺的话还没说完,二门递消息的小厮就来了,脸上堆着笑,看了眼文艺,然后慢慢躬身作揖,“奴才给二爷请安。”

“什么事?”

“大爷说给晨屏侯府的礼物都准备好了,既然去了,指导一下小七少爷的功课。”他转达的是文韬的话,小厮说完就退到一边,文博文看了文艺两眼,他忘记说了,文博武身边的都是人精,文艺连人家说的话都听清楚,怎么不会被发现,文艺从小厮的眼神中就看出来文韬发现他了,面上一白,低着头,不敢说话。

文博文收回视线,“我知道了,告诉文韬,文艺做错了事,我会惩罚他的。”

小厮点头,慢慢躬身退下,文博文脸色一凛,“去找管家,不需要我给你指路吧。”文艺人机灵,脑子也转得快,文文博文喜欢他跟着,今日事情过,希望他学老实了才好,看文艺身子颤抖,文博文没有丝毫于心不忍,“你该庆幸文全不在府里。”文全要是在,文艺小命就没了。

文艺抬起头,看文博文脸上没有厌弃才松了口气,二爷这样,也算是安慰自己了吧,落到文全手里,他真的就小命不保了,“奴才这就找管家领罚。”

看他脑子转得还算快,文博文不算失望,转过身就忍不住好奇起来,玲珑不过是个丫鬟,文博武为何要文韬单独来一趟院里,回屋换衣服,周淳玉服侍他,“你要出门?”

文博文抬起手,由着她解开衣前纽扣,褪下衣衫,“出门一趟,大哥大嫂不在京城,那边还有侯府呢,大哥让我去考差小七的功课,你也去吧,姑姑好些时日没见着你了。”便是周淳玉兄弟,文博文也没像对小七那般好过,不知晓的还以为他有两个岳家似的。

“我不了,荔枝越来越大,慢慢开始流口水了,我给他们做个口水兜。”周淳玉针线不如沈月浅,可也算过得去,文博文抓起她的手,蹙眉道,“交给针线房就是了,大哥还能委屈了自己的孩子不成?”这样进度下去,他和周淳玉都沦落成奶娘呢,照顾文博武的孩子不说,还要照顾亲戚,看周淳玉不乐意,文博文又道,“你姑姑只怕也是想荔枝和苹果的,不若一起抱过去让她看看?”

果然,周淳玉面色松动,文博文也不继续说了,知道周淳玉一定会答应的,果真,给他换好了衣衫她就吩咐人去雅筑院将孩子领过来。

两人抱着孩子去了侯府,而追沈月浅的文贵,丝毫没有头绪,照理说他们日夜兼程,也该遇着沈月浅了才是,一路上打听,都说没见过一个老头子和年轻妇人,文贵也没底了,身后的小厮提醒,“文贵哥,要不要直接奔去那个村子算了。”只要沈月浅的目标是那儿,他们守株待兔总是没错了。

文贵斜他一眼,“前边有驿站,再去问。”掌柜的上了年纪,沈月浅又是一个妇人,只能是走官道的,文贵也想着直接去村子算了,可南边水患,越往南,难民越多,它是担心沈月浅在路上有个闪失,那样的话,文博武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不得不说,最了解文博武的还是文贵,葡萄月份小,马车上冰块不多,隔不了多久就要停下来,加之葡萄要吃奶,更是耽搁行程,文博武已经好些天没休息过了,刚开始还能闭上眼休息一会,这几日一闭上眼,全是沈月浅蹙眉,微笑,嗔怒的脸,文博武不敢,害怕梦到不好的事情,哪怕只是梦,都是他承受不起的。

能让他致命的,从来都是沈月浅。

这几天,每当想沈月浅了,就将她写的信拿出来反反复复看,她说谢他,可他看到的全是抱怨,只剩下一个人了,文博武就开始回忆沈月浅和他的点点滴滴,他总觉得她不是那么喜欢他,至少比不过他的喜欢,才会那般伤了她。他的阿浅,其实心比谁都软,哪怕对沈家人恨到骨子里,最后也没要了王氏的命,薛氏和小王氏的死也是他做的,甚至对沈月茹多加照顾,沈月茹,分明算得上是她的仇人了,可是,她还是愿意伸手帮她,沈月茹在文昌侯府过得什么日子他自然是知晓的,之前不明白,现在才明白了心里才更加空洞,痛苦。

或许,她是透过沈月茹看到自己上辈子的处境吧,才会对沈月茹心生怜悯,而丁薇……文博武面色紧紧拽着杯子,指间泛白,丁薇的日子才是她憧憬的吧,有家人兄弟姐妹,面上沉着稳重,心思单纯坦率无忧无虑,这样的丁薇,分明就是文贵口中的沈家三小姐,沈怀渊还有死的时候的沈月浅,是他忘记了。

一个人的生活是她心中所向往的,一个是她所经历过,所以,她才会那般维护,哪怕将自己放到了最后,这时候,外边传来文忠的声音,帘子被掀开,奶娘恭敬的将睡着的葡萄递了过来,文博武睁开眼,勾了勾嘴角,小心翼翼的抱过葡萄,轻轻摩挲着肖像沈月浅的脸颊,喃喃道,“我以为可以给她足够的幸福,却还是最后伤了她。”

是他质疑了她的心,沈月浅从来不是洒脱的人,瞻前顾后,不可能为了他丢开那些亲情,他心中有数,却还是逼着她,上辈子,哪怕他先坚定了心要娶她,她也不会答应的,和情爱无关,只是因为她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了。

文忠站在外边,久久没听到里边忍的回复,又问了句,半晌,才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走吧。”阿浅,一定要等着我,没了你,再繁华的风景不过是荒废枯景。

文博武靠在着车壁,烈日炎炎,越往难,天气越热,而官道上也开始有了难民,每看着难民从眼前经过,文博武眼神就沉一分,沈月浅身边没有丫鬟小厮,若难民抢食,抢劫,沈月浅如何是好?

经过青州时,城门外,难民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烈日炎炎,有的人手里甚至没有碗,不知从哪儿找了一片荷叶,满眼希冀地捧着,黑压压的队伍,丝毫不惧怕头顶的毒日,文博武不由得想起他陪沈月浅的情形,奎静对他存了心思,她明明在意,还要装作大度的样子,自己稍微给奎静点脸色,她嘴角翘得比谁都高,她是喜欢自己的吧,否则,怎么愿意嫁给自己,上辈子她没有选择喜欢的权力,这辈子,那些仇人早早被收拾了,她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是喜欢她,怎么愿意嫁给他。

马车晃悠悠进了城,文忠吩咐身边的人去酒楼订三桌饭菜,以及买小姐用的尿布好继续上路,这几日都是如此,文忠已经习惯了,就是看奶娘身子多少吃不消,又交代几人去找找可有卖羊乳的地方,奶娘要照顾小姐,没了奶,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呢。

文忠牵着马车,靠在一处阴凉的树下,文博武抱着孩子走了出来,面如冠玉,眉似远山,就是一双眼,太过清冷了些,令人不寒而栗,有路过的妇人小姐,娇羞的抬起脸,随即又害羞的低下去,接着再次抬起来,如此反复,磨蹭着不肯离去。

文忠皱眉,“主子,大概两刻就能走了。”他们走了半个月了,路上也会打听沈月浅的消息,文博武不像拿沈月浅的画像出来,便自己画了掌柜的画像,挨个询问。

文忠去马车上搬了椅子来,自己掏出掌柜的画像站在街上到处询问,约莫是文博武太过丰神俊朗,引来无数人围观,本以为这样的男子打听的只会是女子的消息,一看是老头子,多少觉得了然无趣,不一会儿人群就散开了。

奶娘站在身后,一路上,小姐不哭不闹,吃了睡睡了吃,可能知晓娘不在身边,性子安稳了许多,不仅仅是小姐,大爷性子也安稳了,明明之前,她们在门口常常听到大爷和大少夫人说话的声音,而从大少夫人走后,大爷便惜字如金了,对着小姐,说的也多是大少夫人的事。

不到两刻,小厮提着东西回来了,文博武怀里的葡萄醒了,睁开眼,四处望,眼神里满是好奇,随即,不知为何嚎啕大哭起来,再次引来经过的人顿足,文博武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他记得沈月浅的话,小孩子脑子没有发育好,不能左右上下摇晃,“是不是坐车坐久了不舒服?”声音温柔宠溺,眼中淡漠也烟消云散。

“文忠,我抱着小姐逛逛,明早再走吧。”文忠看奶娘如蒙大赦,称是,上前朝奶娘道,“我们找间客栈,你好生休息一会儿。”几人连着赶了十几天的路,男的都吃不消,何况奶娘是女子。

文忠怀里还有许多掌柜的画像,给路边的乞丐一些银子,让他们帮忙问问,又找了店小二,有钱能使鬼推磨,希望有大少夫人的消息才好。

但凡文博武走过的地方,周围的人都停止了动作,青州城不大,像文博武通身贵气的男子实属少见,尤其怀里还抱着个孩子,不少女子红了脸,又忍不住想要偷偷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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