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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觉得县官不如现管,我大姐夫离得太远管不着你,那我就进城去找一趟孙县长,到时要看看有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你们不是想让谭守林还钱吗?这钱也不是不能还,你要是能把工作让出来给谭守林你回家种地去,我就啥也不说了。
大兄弟,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是个聪明人,哪个轻哪个重你自己掂量一下,做到心中有数,可别到最后说我们逼你。
而且人这一辈子啊,指不定会遇到啥事,谁能一辈子顺风顺水是不?
你就说你谭守木吧,要长相有长相要工作有工作要心眼有心眼,谁见到你不得夸一句这人亮堂,可是你没儿子啊,你媳妇一连生了四个丫头,没有儿子,你这一辈子混啥呢?
保不准你媳妇这一胎怀的就是个带把的,你把这钱替你妈还了,也算是为你儿子积德了是不?”
正文 第25章逼迫
于寿贵和谭守林在供销社大堂后面的屋子里待了快一个小时了,于寿贵大嘴吧吧,从强硬指责到摆事实讲道理,从谭守木的工作说到他媳妇张秀华肚子里的孩子,软硬兼施。
手上抽的是两块钱一盒的大庆烟,杯子里喝的是三块钱一袋的猴王茉莉花,烟雾缭绕茶香袅袅,于寿贵几乎是一支接着一支的抽、一碗茶接着一碗茶的喝,就好像这烟和茶跟他有仇似的,看的谭守木那叫个心疼,因为这东西都是他自己花钱买的。
不过他也只是心疼了一会儿,待听完于寿贵说完上面那些话之后,这三五块钱的东西在他眼里已经算不上什么了,600块钱能买多少盒烟多少袋茶?
谭守木无比后悔昨天鼓动自己妈让二弟还债的事情了。现在这事弄得,可咋整呢?
更糟的是今天一早还把自家老太太给带过来了,让她去队里告谭守林不孝让队里逼着他还债。
想到这儿,谭守木真恨不得立马就去大队部把老太太给拉回来,这状不能告了呀,不告还能想办法拖一拖,软磨硬泡也让谭守林把钱还了,或者他们三个兄弟平分,可要是告了,事情闹大了,自己想不还恐怕都不行了。
瞄了眼手表,老太太前脚走后脚于寿贵就过来了,这时间上一算,都一个多小时了,窦娥那样的状子也有人接,就别提他们家这送钱上门的好事了。谭守木是越想越郁闷,心里那叫个憋屈啊。
“大兄弟,你看你老哥我这嘴都说干了,你倒是给点反应啊,这钱你到底能不能还,啥时候还,也得给我个痛快话是不?我媳妇可还在家等着呢!
我来的时候她可是说了,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你们家还不想办法把钱还了,她就要上县城去找人告状了。到时候事儿闹大发了,你可别说你哥我没给你打招呼呀!”
半壶水都快让你喝没了,你还嘴干?谭守木心里那个气呀,恨不得把茶杯摔在于寿贵那张猪腰子脸上,可是嘴上却不得不说:“老于大哥,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虽然说我是有份工作,可是我家孩子也多呀,全家六张嘴吃饭还不算肚子里那个。你们人人都看得见我发工资,却看不到这钱花起来跟流水似的。
600块钱,让守林一个人还那是多了点,可是让我自己一次性都还了,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呀!这一家老小还等着我的钱买米买面呢。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老哥回去跟守林媳妇说说,这钱我帮她还一半,剩下的……”
“买米买面?买啥米买啥面?谭叙和谭笑这几年吃过的白面次数用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你这个当大伯咋就那么狠心呢?
你家孩子是孩子,那俩孩子就不是孩子了?你家孩子是长了金胃还是银胃咋的,干啥那么娇贵,还非得吃白米白面?
你还债家里就没吃的了,那你媳妇是个摆设不成?人家王佩能带着孩子上地干活,你媳妇咋就干不了?咱农村人祖祖辈辈土坷垃里刨食,你家张秀华比谁高级咋的还不能下地了?”
“不是、老于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
于寿贵一发火,急赤白脸呲牙咧嘴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虽说谭守木也是个三十好几的男人,但是这世上的人都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如果换成一年以后没有了工作的谭守木,或许还能跟于寿贵叫叫真说道说道,可是现在的谭守木有工作,人有所顾忌之下胆子也想当然就没有那么大。
“你不是啥?啥不是呀?你今天就给我个痛快话吧,到底还是不还?要是不还,我明天就去找孙县长、找计生委的人来,要是还,给你三天时间。别再跟我说你困难不困难的话,谁家不困难?就是你谭守木不饿肚子才多少年?”
谭守木被于寿贵责问的是哑口无言,心里憋屈的像是要着了火、偏偏还不能说不,最后咬着牙硬着头皮向于寿贵保证:“行了老于大哥,你回去吧,这钱我就替守林还了,三天就三天,你就等消息吧。”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就知道守木兄弟你是个敞亮人,来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跟我家你嫂子这么说的。你看这不是让我给说中了,这又是烟又是茶叶的,多讲究的人啊。”
手里的烟蒂扔到脚底下踩住,于寿贵又从烟盒里拔出来五颗烟,一根别在耳朵丫子上,四根放进了他的大衣兜。然后大踏步就向门外走去,小塔山一样的高大身板,哐当哐当整个供销社里面都有回音。
一包没开封的大庆烟被于寿贵一口气抽了五支,临走还拽了五根揣兜里,剩下的半盒烟孤零零地躺在炕上的桌子上,谭守木看着于寿贵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如果不算那些外人不知道的外捞,自己一个月工资一百二十七块,一年下来才一千五百二十四块,听上去挺多的,可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家花的也多呀,一年到头,能攒下二三百都算好的了。现在一次性要拿出六百块钱,光是想一想,谭守木就觉得肉疼。
想他谭守木活了三十来年,从来都是他算计别人,啥时候轮到别人来算计他了呢?
虽然这件事的确是自己鼓动老太太让谭守林夫妻还债,可当时谭守森也是参与了的,而且他也并没有反对。不管咋想,谭守木都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认下这笔债,无论如何都得找个人替他分担一部分才行。
还有谭守林和王佩,自己真是小瞧他们了,竟然能想到用这么毒的招儿来逼迫自己,他们这是认定了自己会因为孩子和工作有所顾虑不敢不出钱吧?
谭守林那个死脑筋的傻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呢?还是王佩想的招儿?王佩脾气火爆一点就着,吵架是把好手,可是这么损的主意她想不出来,到底是谁给那对傻瓜夫妻出的招儿呢?
于寿贵?对了,没准就是于寿贵。别看于寿贵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其实骨子里精于算计,别的不说,就说他今天毫无顾忌把自己这顿损吧,嘴巴那个毒,真他妈的让人憋气。
正文 第26章拉人下水
一番心理分析过后,谭守木也明白这次的事情是躲不过去了。
且不说孙县长是不是真的把王佩当亲妹子对待,就是她那个在北京铁道部当官的大姐夫都不是他这个小小供销社社员惹得起的,怪就怪自己一直以来太想当然把王佩当暖柿子捏了,忘记了她是有靠山的。
虽然想明白了这件事,但是谭守林也从此在心里恨上了谭守林夫妻和于寿贵,之后几次给谭守林使绊子,完全不顾及他和谭守林是同父同母亲兄弟的骨肉亲情,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老谭太太是小脚,按理说像她这个年龄的人是不用裹脚的,可作为谭家童养媳的她被自己那个凶婆婆逼迫着硬是裹了三年,理由仅仅是因为婆婆觉得小脚好看而已。
那种痛入骨髓的疼到现在她都无法忘记,每次晃晃悠悠走在泥土路上,那种场景就清晰地仿佛发生在昨天,对婆婆的痛恨让她咬牙恨齿面目可憎。
一步三晃悠地从大队部回到自己儿子上班的供销社,老谭太太额头上都冒了一层细细的汗珠,长安村供销社只有两间房子大小的门面,算上谭守木一共两个社员,刚才于寿贵来了,谭守木回后院待客,前头只有另外一个职员王在杭在柜台上守着,连一个买东西的顾客也没有。
看见老谭太太从外面进来,王在杭大声地打招呼:“大娘回来啦?事办完了?”
“嗯呐,回来啦!在大队部待了一会儿。在杭啊,你老谭大哥呢?咋不见他人呢?”
虽然老谭太太只当了三个月的妇女扫盲班老师,但是在外人面前,老谭太太始终是要端着自己教师的架子的,为人说话那是再明理不过,未曾张嘴脸上先是笑意三分,与在王佩谭守林面前的胡搅蛮缠强势强硬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老谭大哥在后屋呢,之前您家来了个亲戚,刚走,我老谭大哥估计也快出来了,要不您到后屋去看看吧。”
老谭太太听王在杭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子,今天去队里告状的事情也就她和她大儿子知道,怎么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亲戚过来了呢会不会有啥事。
“亲戚?谁呀,在杭你认识不?”
“妈,你进来吧。”还没等王在杭回答,谭守木的脑袋就从后屋伸了出来,嗓门也比平时高了不止一个音,明显是有情绪在里面。
“咋的了呀大儿子?”老谭太太后脚还没迈过门槛,话就急的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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