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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艽一个哆嗦,“我什么也没说。”转身跑去熬药了。
允淑莫名望着冯玄畅,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沉着脸,“这秦医女你往后离她远一些……”
看着允淑仍是一脸茫然,他捏捏她小脸,“善姐儿找找了,可开心?”
他原本以为她会跟他想的那样高兴,可她却突然
第49章 我虽然是怕你
抑制不住大哭起来。
秦艽听见她哭,跑回来安慰她,哆嗦着质问冯玄畅,“我虽然是怕你,可你欺负允淑不成的!”
他扶额,直叹气,拉着允淑往屋里去,理她做甚?
善姐儿梳洗打扮的齐整,坐在杌子上出神,沈念正替她净手,见允淑和冯玄畅来,拧干帕子晾上,叫他们坐。
允淑见着二姐姐,立时扑过去趴李允善膝头上直哭。
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是找着了,她心心念念的二姐姐好端端在她面前,是活生生的。
她哽咽着连连喊:“姐姐,姐姐我是淑儿,是你的妹妹李允淑。”
李允善痴痴的,看着她端详许久,眸子忽然一阵清明,认出她来,脑子里走马灯一般都是过往的情景浮起。
李家被抄家时她如何被掳走,如何被齐晟囚在庄子里,日日夜夜都是煎熬的,如果可以,她宁愿做个疯子永远都醒不过来,痛苦的过往让她喘不过气,感觉整个人被窝成一团□□到窒息,她说不出来话直哽,竟就昏了过去。
这把沈念吓到了,他连忙掐李允善的人中,把李允善抱进内室小心翼翼搁在床上。
允淑跟着跑进来,带着哭腔问沈念,“二姐姐这是怎么了?”
“见到你的因由,你莫担心,等她醒了或许就不痴傻了。”
沈念边安抚允淑,边替李允善盖上被子。
允淑坐过来一直攥着李允善的手,默默流着眼泪,冯玄畅抱膀子倚在门框上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李允善幽幽醒转,瞧见允淑,也是哭的不成样子,好半晌两个人才平静了心境,李允善抬手摸允淑的脸,“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你受了好些苦吧?”
允淑直摇头,“我不苦的,一点都不苦,我一直都记着姐姐的话,像狐尾草一样活着,到哪里都能活的很好。”
李允善点头,“好,这才是爹爹的好女儿,我们节度使府上出来的人都是有骨气的。”
允淑抹一把眼泪,“姐姐,是大监大人和沈医官找到了你。”她回头看一眼冯玄畅,“他是冯玄畅,是同你有婚约的冯州牧家嫡子。”
李允善抬眼看看冯玄畅,眼里毫无光亮,“什么婚约不婚约的,不作数了罢。如今他已经是个太监,我也再不是清白之身,物似人非,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没了牵扯最好。”
冯玄畅听罢,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他其实心里顶害怕李允善会咬住一纸婚约说事,讲道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婚书在,只要李允善执意要嫁他,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拒绝。
好在总算他这太监身子如今是被李允善嫌弃的。
他走过来,俯身道:“善姐儿,咱家知道你受了不少苦,只是你若真的嫁到冯家,在那个时候怕也不能全身而退,合该咱们两家遭此大难,你、我还有允淑都是可怜人,伴君如伴虎,这道理你我都懂。”
她懂,怎么会不懂呢?帝王无情杀伐决断,不分青红皂白便可灭臣子九族,冯家被陷害,李家就是活该么?李家又犯了什么错?
说什么八百斛胡椒,李家哪那么出息?去哪偷来这么多?她在家中时父亲让她在库房做录笔,从未有这项记录。
不过是爹爹手握重兵威胁到了朝廷中央集权,随便找个由头把李家一锅端了。
这事儿她一开始就瞒着允淑没说,如今见妹妹又已经脱离苦海,也不在流放之地了,她就更不能再说出来了。
她垂了眼,拉允淑的手,低低道,“好妹妹,你别再回宫里去了罢。”
允淑又何尝不想呢?在宫里哪有姐妹在一起的好。
她望望冯玄畅,冯玄畅摇头,再望望沈念,沈念也摇头,道,“想也别想了,不回宫?若初来张掖城的时候,这事儿尚可商议商议,如今折子官家都看过了,此番你功不可没,回长安势在必行。”
允淑可怜巴巴的望着李允善,道:“我且先回去,不然会牵累大监和医官大人,我答应姐姐,若官家给我什么赏赐,我定是要求官家恩准我出宫的。”
这事儿难,李允善心里明白,也就没有强求,絮絮叨叨和允淑姐儿俩说了一天的话儿,沈念在这里陪着她们。
冯玄畅同雍王还有其他事情,就没有继续陪允淑,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儿就走了。
入夜,秦艽来送汤药,窗纸上忽明忽暗的光线映衬着两个人影,她轻敲房门,“老师,药煎好了,现在给善姑娘服用吗?”
沈念开门接过药碗,吩咐道,“你去歇息吧,明儿一早再送药过来。”
秦艽说是,瞟眼屋里,允淑躺在床上已经睡熟了,李允善坐在灯下绣着什么花样子。
她本想找允淑说说话的,见她睡了只得谒谒身,退了下去。
沈念回房,带上门,走到桌前将药递给李允善,温声道:“药汤趁热喝,出出汗。”
李允善放下手里的花样子,接过药碗,看看床上睡熟的允淑,轻叹,“她就是这样,到哪里都能睡那么熟,好像天底下没什么事儿能扰到她。”
沈念对允淑不熟稔,应和着答应两声,坐下来搓着膝盖问李允善,“善姑娘往后有何打算么?”
她喝着药,一滞,往后有什么打算?心里一时怅然,她还能有什么打算呢?李家没了,自己又是这么一副模样,早已不是完璧之身,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也没什么傍身的本事,若不是疯了,这一路都怕是活不下来,不停的被掳走被拐卖,若不是被冯玄畅和沈念带回来,都不知道还要煎熬多少日子。想着这些她眼泪就不自觉的掉下来,落在药汤里。
她搁下药碗,伤心到哽咽,“哪有什么打算?沈医官,我一介女流,能有什么打算?”
蜡烛静静的燃着,屋里一时静寂,沈念望着李允善,她抖着肩头啜泣,看上去那么楚楚可怜,叫人心疼。
“我带你回长安吧,我有庄私宅是家里给我备来娶亲用的,如今也是空着,你过去住,这样离允淑也近便,姐妹俩能常常见面。”
李允善愕然抬头,忙道:“使不得的,那是您的婚宅,我住不合宜。”
“合宜。”
沈念正要说话,却有人替他说了,抬眼是允淑,不知何时醒了,坐在床边上耷拉着腿,笑得傻乎乎的。
“姐姐,你就去住吧,我在宫里当差有月奉,回头给沈医官借住的银子就是了,咱不白住的。”
沈念便衬好借着话点头,“正是,若善姑娘觉得不便,我收租金就是。”
李允善心里一阵琢磨,她想的多,不似允淑那样心思单纯,忖了许久才终于是点头了。
允淑欢喜,沈念也欢喜,这样的安排是皆大欢喜的。
时候晚了沈念不便继续逗留,起身揖礼,“善姑娘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沈念再来给善姑娘送药。”
送走沈念,姐儿俩窝在一个被筒子里,允淑枕着李允善的手臂,抱着她,“姐姐,咱们以后一直在一起,都要好好的。”
李允善拍拍她,“以后咱们都好好的,再也不分开了。”
一夜寒风呼啸,早晨竟然下了场清雪,枯枝上抖落着雪沫子,飘在人脸上带着冷气。
秦艽捧火炉子过来添上炭火,坐下搓手,问允淑,“今儿大监大人同雍王回长安去,你去送送人么?”
允淑给李允善梳头,挽个发髻别上,回头跟秦艽搭腔,“说什么时辰走了么?我想着送不送的也没什么要紧,再说他是同雍王一起,我跑去要闹笑话了。”
秦艽哈口气暖暖手,“你说的也倒是,反正等雍王回长安城把这边的事儿同官家一说,咱们也就要回去了。”说着话,她又看李允善,道,“善姐儿还没到长安城见过世面吧?等咱们回了长安,我和允淑带你到朱雀街逛逛,那可是咱们长安最出名最繁荣的街巷,好热闹的。”
李允善莞尔一笑,“秦艽姑娘也是长安人么?”
秦艽额首,“是长安坝下人,父亲经营小医馆为生。”
有些感觉,是女人天生,寻不着原由,秦艽总觉得李允善叫她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也说不出来。
暖和一阵子,拉允淑过来说悄悄话。
“我听说,冯掌印同你姐姐有婚约在身,是真的么?”
“你从哪里听说的?”允淑嗫声问她。
“你二姐姐自己说的,”她瞥瞥正穿棉衣的李允善,继续道,“今儿我听见她去谢老师收留,还对老师说若老师不嫌弃,她愿给老师当牛做马,说冯掌印如今是个太监,两不牵扯了。”
允淑听罢只是笑了笑,“姐姐她是知恩图报的。”
秦艽叹气,“反正我觉得你这个二姐姐是个心眼多的不得了的人,不过她是你亲姐姐的,对你自然是好。”
在允淑面前嚼李允善的舌根怎么都不太好,她又不是什么挑拨离间的那种人,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从火炉里的炭火上扒拉出两块烤的喷香的红薯递给允淑,“快吃,趁热。”
允淑高兴的接过烤红薯,转身拿去给换完衣裳的李允善。
秦艽摇头,这姑娘估摸是不知道她这个姐姐如今什么性子了。
第50章 好姐姐别气
她自病愈后就被老师安排伺候善姑娘,处久了觉得善姑娘并非真疯,七分真三分假,同为女子她看的清楚,可老师是个男子,分辨不出来什么。
说起来病愈,她是要感谢允淑的,若不是允淑救治喜豆,总结出了药方子,这瘟疫哪能止住了?
起身来,秦艽再往火炉里填几块木碳,盖上火炉盖子,掖手喊允淑,“今儿下了雪,我答应喜豆带他去捉野兔子,你去不去?”
允淑一听有野兔子抓,立时兴奋道:“去,咱们多抓两只,回头做红烧兔头吃吧。”
秦艽说行。
允淑问端坐在杌子上用勺子挖红薯吃的李允善,“二姐姐一起去么?”
李允善随手将窗户撑开条细缝,外头雪簌簌从天上落下来,沙沙地,几支白梅开的正好,整个院子一片白茫茫。遂皱眉道, “我身子不太爽利,你们去吧,穿暖和些,冬月的天冷的厉害,别受了风寒。”
允淑瞧她兴致不好,琢磨着出去找些乐子逗她开心,便拉了秦艽的手往外跑,边跑边喊着,“姐姐我去去就回。”
李允善只以为她贪玩,还是孩子心性,望着她在雪地里飞奔的身影抿唇笑。
沈念端药来,甫一进屋就忙把门带上了,他问,外头冷气这样重,你身子不好,怎么还开着门的?
李允善勉力笑笑,“允淑和秦艽医女伙着去抓野兔,走的急了忘记把门带上。沈医官大人,我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您就别这么费心日日给我送药了罢。”
沈念坐下来,抠着膝盖骨,“这是哪的话儿?不费心的。你身子爽利了,咱们能早些回长安。”他把药往前推推,“他们都叫我常思,善姐儿以后也这样叫我吧。”
李允善羞赧,“那成何体统的,凡事有礼数规矩,不顾怎可?”
她是经过男女之事的,男人们喜欢什么脸上都写得明明白白,就算沈念隐忍的够好,可那看她的眼神,同齐晟像了九分,如今她在他面前装糊涂,也不过是自保。
端药汤过来,皱眉喝了,沈念知道她怕苦,特地在碗里加了黑糖,她喝完药,只低头道,“沈医官大人费心了。”
屋里静的出奇,沈念听她说话,只觉得像只百灵鸟在耳边歌唱,既悦耳又动听,只想同她多坐一会儿。
李允善披件白狐裘,抱着汤婆子起身来,推窗往外看,低低声道:“这是奴身子好了看的第一场清雪,真好看,沈大人知道奴同冯掌印是有婚约在身的吧?”
沈念看着她,有瞬间出神,只觉得这女子如谪仙一样,这样好看的人儿,大抵是个男人都心生爱慕,他自认不是好色之徒,也决然不是见色起意的浪荡,可魂儿就那么被勾走了似的。
好容易回过神来,沈念掐一把自己的大腿,站起来回她的话,“这事冯兄说起过,其实就算冯兄不说,满长安城又有哪个不知道呢?年前才子闺秀一对璧人,只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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