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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时忙道:“奴才要什么前程的,就是出大力气的命,嘿嘿。”

他主动送言青和来南书房,实际上是想借着送言青和,能凑近了听听寿王打算如何,掌印费劲巴拉把他安排进寿王府可

第68章 可都妥当?

不是让他做个清闲散人的。

他在前头走, 时不时回头跟言青和做个指引。

冯玄畅不在寿王府议事的时候,寿王大多会传言青和来府上。

以前冯玄畅同福王走的近,他同冯掌印各为其主又有些私人恩怨, 从来都是能避则避,现在共事一主,且抛开私人恩怨来说,他也愿意凡事上找冯掌印商量。

只是今日这事,言青和心里没底,觉着还是同寿王单说的好。

走过长长的花廊,覃时在书房门口给他谒谒身,“这位大人,到了。”

言青和嗯一声,正正缕鹿建华冠,进来给寿王揖礼。

寿王抽着水烟袋, 房里烟雾缭绕的, 言青和给呛得有些喘不开气儿,矮矮身,道一声:“王爷吉祥。”

寿王闷闷, 把烟袋往痰盂上磕,“言督主你来的真不是时候,再早来一个时辰,倒是能陪本王坐这哭会儿。”

他忙低头, 不敢造次, “那可是不敢的,王爷您现下可不能颓了,为了女人不值当,那春小娘子平日里就仗着您的宠爱嚣张跋扈, 连王妃都不放在眼里,没了就没了罢,您伤心阵子滴几滴清泪,也是给足了她体面。方才奴才打永定门过来,宫里头围严实了,西厂的人同奴才一并被挡在外头,那看门的护卫小人得志的模样,斜眼瞧奴才,说没有许西厂进宫的上谕传下来。奴才想,这宫里头,除了官家继位那年庶王起兵逼先帝退位时皇宫大宫门紧闭,同样的事儿就没有第二回 有过,官家泰半是不成了。”

寿王把水烟袋子扔桌上,冷冷脸,“春容哪里都好,独独善妒,这回不光自己搭进去一条命,还让本王失了牵制冯玄畅的棋子,”他恨恨,“那宫里头的宦官和锦衣卫,可都是冯玄畅的爪牙。本王谋划这么久,临门一脚出这样的岔子,本想着逼宫时,能叫冯玄畅守住皇宫大门,这可好,咱们连宫门都进不去。”

言青和缄默,半晌才道:“咱们这一条路谋划六年,如今就是硬闯也不能退了,成王败寇,若不出手,等官家立了储君,一切都成定局,可就再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寿王又何尝不知道?

锦衣卫归东西两厂指挥差遣,可西厂一直被东厂压着,头都抬不起来,更别说还有什么可用来作战的人手,办案有手段有什么用?终归拿不起明晃晃的刀去拼命,论实力西厂无人可用,硬闯么?只怕这些人还没永定门,就已经被捉拿殆尽。

他指望谁?指望盐务里那帮敛财的蠢货?还是指望东大营或是骁骑营?那都不是他的人。

出事儿这夜他想了许久,才突然发现这几年都是他自己以为拿捏住了冯玄畅,纵观这几年冯玄畅给他办的事儿,他还真是个笑话。

明里是为了给他铺路,算计福王,使之卧病在床不能动弹,可福王手里的差事和富贵,却都捏在冯玄畅手里了,他却以为他是自己人,放松了警惕没有接手过来。

他的意思本是直接杀了雍王,永绝后患,冯玄畅却说,雍王是个不得宠的,若真杀了,为这样一个不得宠的王爷再让官家猜忌他得不偿失,他竟就信了,让雍王去戍边,现在雍王手里攥着多少兵权?

水烟袋的烟雾漂浮在虚空里,丝丝缕缕如同鬼魅魍魉。

他心下悲叹,竟是大势已去?

仆从急急进来禀报,“王爷,外头来人求见,说是冯掌印带来的话。”

寿王一怔,猛地起身从屋里出来,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个时候,冯玄畅带来的是好话儿还是坏话儿。

门外虾腰站着的是个小黄门,瞧他出来忙俯俯身,“奴才给王爷请安,请言督主安。”

寿王叫他起来,问话,“你主子叫你带什么话?”

小黄门再揖身,“禀王爷,掌印叫奴才传话儿,官家不行了,昏迷在榻不省人事,这都是言督主安排得宜,陈保公公尽力。掌印说,月黑风高,正好起事,他在宫里部署,给王爷您开道儿。”

寿王皱眉,一脸的怀疑,“我瞧着你眼生,可真是冯掌印身边的人?这样重要的事儿,他怎么没有吩咐廷牧过来传话?”

小黄门虾腰,“廷牧公公是掌印身边的人,人人都认得,这样的事儿吩咐廷牧公公过来传话岂不是太过招摇?掌印说了,奴才没人识得,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若王爷实在不够放心,就将奴才扣押在王府上就是,掌印还说了,他给王爷备了两千东大营的精锐,听凭王爷调遣。”说罢小黄门从怀里掏出明晃晃的兵符来,“不知王爷可还记不记得,这兵符您少时还掌管过一阵子的。”

寿王接过兵符,有些吃不准了,他疑惑于为何李允淑殁了,冯玄畅却依旧愿意扶持他?

“他可有什么条件?”

小黄门笑了笑,“长江以南三千里秀水河山,封国。”

寿王冷笑,“他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想分封候国?他要的可是鱼米之乡最富庶之地,若给他封国,我这帝王做的不就只剩下个空架子么?”

小黄门谒身,“掌印说了,王爷定然会答应他的。”

寿王心头千斤重,他不得不好好考虑考虑答应后这件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小公公且先去客房吃茶,本王考虑考虑。”

“王爷,时候不多了,若万一陛下立了遗诏,就都晚了,您可要快些。奴才告退。”

小黄门跟着下人退去客房,寿王回过神来,急匆匆往寿王妃院子里去,言青和跟着他。

踏进院子,他拉正在写字的寿王妃的手,到桌边坐下来,切切道:“素峂,这事儿你不要惊惶,听着,今儿夜里我带两千兵马去逼宫,我意已决,你现在马上出府,不要太招人眼目,去你父亲那里,他手上还有上过战场的三千家丁,若有变动举世不成,还可做个接应后援,此一去若功成名就,你我夫妇富贵荣华,若一败涂地,”他拿出斟酌几天早就写好的和离书,“你带着这个,可再嫁,你我夫妻恩爱,可惜膝下无子,不能与你共富贵,能保你周全也罢。”

寿王妃摇摇头,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心里虽然不是滋味儿,可还是愿意站在丈夫一边,对于女人来说,丈夫就是自己的天,她早就做好了同生共死的准备,将和离书撕了,她起身道:“我去阿耶那里,等你好消息。”

寿王目送王妃倩影离开,起身负了手,问言青和,“西厂多少人手可供差遣?”

言青和回道:“两百来人。”

寿王摆摆手,“不够,硬抢吧,先发制人,绑了单亭云敕令西厂所有人听候你调遣,现在去着手准备。”

言青和拱手唱诺,匆匆退了。

寿王府上乱成一团,心思全扑在入夜逼宫上,覃时求了寿王妃去埋春小娘子,一个人推着排车运棺材出来,找个荒郊野岭子把春小娘子的棺木一放,回了东厂来。

冯玄畅批完折子,过来见他。

“可都妥当?”他指指杌子,让覃时坐。

覃时说是,“已经决定今晚动手,不光接手了您送过去的兵符,还留了其他后手,着言青和去绑单督主,又动用了安庆卫指挥的家丁。”

“安庆卫指挥的三千家丁稀松平常,成不了什么大事,能做个后援接应罢了,至于言督主……你去学究那里叫言绥回来吧。”他握着拳,打个哈欠,“言青和眼下人回督主署了罢?”

覃时起身回他,“约莫着时候,该是回了。臣下这就去带言绥过来。”

“好,去吧。”

陪着允淑一夜没合眼,这打盹儿的节气,他阖眼小憩,等言绥回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若是言绥没有利用价值,他又不是菩萨大发善心,养他这么大做什么的?

眯眼小睡一会儿,一柱香左右,覃时带言绥回来了。

言绥去给他捶腿,“干爹,您唤言绥可是有什么事儿的?”

他睁眼,笑了笑从躺椅里起来,“干爹带你去见你大爷去。”

言绥稚嫩的小脸上有些迷惑,“干爹,咱们为什么要去见言督主,他怎么了嘛?”

他摸摸言绥的头,“嗯……他心里苦,又极想你,对你爹爹怀有愧疚,你且去安慰安慰他,今儿扯着他下下棋,孝顺孝顺他罢。”

言绥点点头,“书上说,晨则醒昏则定,言绥自幼无父,全都是干爹一手教养,言督主是我父长兄,是我亲长,理应孝顺,言绥都听干爹的。那咱们走吧,且去督主署见见大爷。”琢磨琢磨不对,改口道,“伯父。”

他领着言绥到了督主署,带七八锦衣卫,一脸和气乐乐呵呵的在言青和面前坐下来,和风细雨的道:“今儿这督主署里头怎么连空气都冷的打霜?六月天的外头都热的穿汗衫,督主署跟冰窟窿似的。”

言青和皮笑肉不笑,在言绥身上来回扫两眼,给冯玄畅拱手,“冯掌印怎么这时候有空来我西厂闲坐了?”

“也没什么,”冯玄畅指指

第69章 如今是诚心诚意的来。

言绥, “这孩子还没在你跟前儿尽过孝,言家独苗,言督主可觉得, 我给你养的好不好?”

言青和皱了眉,这话说的就好似带言绥来给他送终一样,他心里不大快,“冯掌印什么意思?这是准备把言绥还给我了?”

还?冯玄畅啜口茶,还是不可能还的,不过若是言青和不再跟他作对,抛开成见同他联手的话,他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他啧一声,“言督主说笑了,言绥本就姓言,何来还不还这一说?再说, 只是他想来同你下棋, 咱家是来找单亭云的,前几天单亭云到内书堂走动,顺走了钱塘府递上来的折子, 钱塘江起潮,堤坝年年都要决上几回,朝廷收税又收的狠,钱塘府伊做的是苦不堪言, 这回递折子来跟朝廷诉委屈, 那折子上满是泪痕褶在一块儿,瞧着也是可怜,咱家修堤坝用的银子都准备好了,这一回头, 打回去的折子不见了踪影,廷牧说,单督主来过内书堂一回,咱家得把人带回去仔细问问,若是咱们自己个儿都把这事儿高高挂起不关己的,还要百姓们遵纪守法不闹事儿,何苦来哉?都不容易的。”

言青和微一思量,冯玄畅来把人带走是最好,倒是省得他再大费周章的拘人,到时候和单亭云撕破脸,也怪不好看的。

他额首,“那是该好好问问的,不过掌印也别耽误了今晚上宫里头的部署,若成了,长江以南三千里山河就是您囊中之物。”顿了顿,他盘弄着虎骨轻道:“这人还是想开些的好,女人都是红粉骷髅,皮相罢了,咱们这样的阉人也不该动不该动的心思,您能想开最是好,什么也比不得到手的富贵权势。”

冯玄畅搁茶,眉头轻蹙,“言督主今儿话有点多。”

言青和拱手,“瞧瞧,咱家多嘴了,这就去请单督主过来回话儿。”

他点头,“烦劳。”

单亭云带几个心腹过来,按例行礼后跟冯玄畅走了。

言青和长吁一口气,总算是腾出手来去调兵遣将,正往外边去,步子还没迈出门槛,右手袖子一紧。

他回头,言绥正扯他衣裳,歪头打量他,问,“伯父,你现在是要去调兵吗?”

言青和叫他吓一大跳,忙捂着他又退回来,斥道:“小子,你要作死呀?什么话儿都胡说的?”

言绥挠头,“伯父,我今儿特来寻你下棋,你倒是去忙什么的?老话儿说的好,大丈夫当忠君爱国,何必作无谓之争?官家难道不是好官家么?寿王心肠如此歹毒,连自己的亲侄儿都杀,您效忠他,他能给您好前程么?”

言青和起个激灵子,冯玄畅说的真是没错,这六月天里,督主署里冷气嗖嗖地,他蹲下来,笑着看言绥,“是你干爹叫你说这话儿给我听的?他想怎么?”

言绥摇头,“干爹叫说这些做什么?这话儿是我说的,庭降哥同我关系最是好,我是他的小跟班,寿王害他落崖,心肠何等歹毒?伯父您活这样一大把年纪,识人的眼光好生短浅。”

“嘿,好小子教训起你大爷来了,成,时候还早着,下棋就下棋吧,陪你便是了。”他抱起言绥往桌前一坐,唤人呈上棋盘来。

爷俩对弈各执一子,黑白厮杀之间战局进入胶着。

言绥落下白棋,捏下巴笑,“伯父就要输了。”

这小子棋艺不赖,言青和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你干爹果然花大力气培养你了。”

言绥回,“那是,庭降哥最看中我,以后若是庭降哥做了官家,我就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乳臭未干的孩子,志气倒是顶天,比言煦个不争气的强百倍千倍。

他颇是欣慰。

一局止,他看看更漏,起身对言绥道:“你若累了且去内室歇着,伯父还有事儿不能总陪着你。”

言绥很恭敬的起身给他揖礼,“过会子还得回去温习功课,来时干爹也是特意嘱咐过不要扰了伯父的正经事儿,言绥这就回了,回之前觉得伯父还是仔细思量思量,言绥是个幼童说话没分量,不如伯父等会子亲去寿王府再走一趟,痛定思痛再下决定的好。”

言青和温笑,哄了言绥两句,这样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若说言绥不是冯玄畅派过来的说客,那就是拿他言青和做个傻子待。

他摸摸言绥的头,夸他,“好,比你父亲强,我会仔细思虑,你这就回罢,晚些怕街上乱。”

送走言绥,他部署好西厂的锦衣卫,坐下来琢磨,若真是冯玄畅借言绥的口说这话儿给他听,又到底是想给他说什么呢?

他坐立不安,左右思量,最后还是决定入夜时再去寿王府上走一趟。

夜幕不见星河,下午的时候天就闷热的不行,到了晚上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只是这天看着吓人,却没半个雨点子落下来。

他轻装简行独自又来寿王府上,想同寿王回禀下西厂的兵备,才进王府大门,就被突然跳出来的人影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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