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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真相
胡心姝也没想到阿苞居然想请他做夫子。
耐心听完阿苞的邀请后,他弯起眼睛:“能当世子殿下的夫子,属下荣幸至极。”
阿苞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多谢先生。那我便回去准备拜师礼。”
阿苞说完,转向郁徵:“父亲,胡先生已答应。”
郁徵摸摸他的脑袋:“知道了。我着人准备,挑个黄道吉日,令你正式拜师。”
阿苞高高兴兴地答应,拜别他们回自己的院子准备去了。
胡心姝有事同郁徵说,留了下来。
郁徵在旁边看着,觉得几日不见,这狐狸容光焕发,跟吃了一百只鸡大补过一样,状态好得不行。
见阿苞的身影走远,郁徵奇道:“胡兄这几日不是回族里了么?眼看要过年,怎么又回来了?”
胡心姝一拱手:“族中长老令我早日回来伺候殿下。”
过年了,郁徵特地嘱咐底下,过年要多备几个菜。
郁徵倒是听说,屏永山后面的小国连接着一片平坦的土壤,有许多小国家都在那片土壤之中,相互征战却又共存。
他抚过上面的螺钿与宝石,轻轻打开木盒子,以为会看到一盒财宝,不料里面却是满满一盒稻谷。
胡心姝摇头:“若说高产,它与普通稻谷差不到哪里去。”
邑涞郡在河流下游,基本每年都会受汛期影响。
郁徵:“多谢。”
洪水与大风来得早时还好,农民能直接补苗。若来得晚了,稻谷已经开花结籽,被洪水一泡,全倒伏在田里,产量自然也要大大减少。
胡心姝一笑:“外面还有一车,这稻种也不是自山中得来,而是族中托人从滨通国买来。”
胡心姝笑笑,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族中还令我将此物送与殿下。”
郁徵道:“胡兄明春回来也不迟。”
按照伯楹的计划,年夜饭在府里开五十五桌宴席,每桌十二道菜配酒,大宴底下人。
郁徵收下狐族的好意,郑重说道:“代我向你们族里转达谢意。”
双方对视一眼,彼此一笑。
这份稻种对郁徵来说至关重要。
郁徵问:“这稻种是从山里得来的么?总共就这些?”
郁徵拍了拍胡心姝的肩膀。
他暂时也没什么机会去看,不过那边确实有许多新式的东西传来。
再睁开时,里面还是整整一盒灿烂的稻种,就好像它是昨天刚收割回来的一样。
郡王府现在人多,吃年夜饭也不止府上的人,山里的熊猫们与山下的黄鼬一族也要下来与他们一起吃饭。
郁徵微微睁大眼睛,盯着那个盒子。
郁徵好些日子没看见这么富有生命力的颜色,他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这里的农户预估产量时,都不会直接按稻子的状态预估,而是减三成,按遭灾后的稻谷来算。
郡王府已经不是当年的郡王府,不至于让王府的侍卫自己掌厨,而是从山下请了固定的厨师在厨房做饭。
滨通国乃是屏永山后面的小国,与他们大夏素有摩攃,对他们很是敌视,两国民间并无来往。
伯楹笑:“纪将军已经嘱咐过了,绝不会再发生悄悄被人摸上来的事。”
胡心姝笑了笑,将盒子递上:“殿下请看。”
胡心姝纠正:“影响小一些,不至于绝收。族里的长老说这稻谷不怕大风与洪水,邑涞郡这种常遭洪水的地方尤其适合。”
郁徵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只道:“过年期间要外松内紧,让他们多留个心,别被人趁机摸上来。”
这多少也有进一步公布结盟的意思。
郁徵:“愿我们一荣俱荣。”
郁徵转头看他:“哦?”
胡心姝笑了笑:“它主要是顽强,不怕风吹雨打,不惧洪水干旱,风调雨顺时,它能多打几担,若年成不好,它也不至于绝收。”
胡心姝:“狐族愿意为殿下鞍前马后。”
这盒稻谷金灿灿的,在阴沉的冬日下,仿佛是一团光。
郁徵珍惜地捧着稻谷:“这稻谷好饱满,它可有什么特殊之处?高产么?”
郁徵不知道那是不是另一片大陆。
郁徵没同他客气,先是感觉到盒子沉甸甸的,很是坠手。
郁徵心中微微一动:“哦?洪水干旱,大风大雨都不影响它?”
伯楹将菜单拟了出来,送到郁徵案头。
尤其春汛夏汛,年成一不好,就会洪水泛滥,将大部分弄年淹没。
“当然不是,这么点稻种我就巴巴地送过来,那也太鸡肋了。”
熊猫们为此特地贡献了一种竹子试毒。
竹子往菜里一浸,有毒的话,竹子会由绿色变为黄色。
纪衡约得到这种竹子后特地去感谢熊猫一族。
有这种竹子,安保就好做许多了。
郁徵在拟邀请名单的时候,手底下写着字,不知道怎么忽然将左行怀的“左”写下去了上半截。
他的笔停在那里,下半截再也写不下去了。
回过神来,他有些伤感地将请帖揉皱扔掉。
其实就算他们没有闹翻,左行怀应当也不会过来与他们一道吃年夜饭,毕竟军中有那么多将士。
郁徵定了定神,接着写请帖。
郡王府中的年夜饭与别地不同,他还特地弄了抽奖。
一等奖、二等奖与三等奖,一大箱纸条,府里的侍卫连带依附郡王府的黄鼬与熊猫两族,每位都有抽奖的机会,奖品也都是财物。
大家忙累了一年,也该好好乐一乐。
十二道年夜菜已经足够奢侈,众人对抽奖更是闻所未闻。
等消息一传出去,府中上下一下午都静不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纷纷讨论晚上的抽奖。
纪衡约见状敲打手下,大家也乐呵呵。
下午,府中上下都忙活着,郁徵带着阿苞到祠堂祭祖。
祠堂放着历代帝后的牌位,最下面是三块牌位,分别是阿苞的亲生父母——二皇子郁珑与二皇子妃蒙微,还有原身。
原身的牌位是无字牌,只有郁徵知道这祭祀的是谁。
不过,原身已投胎,郁徵在这里放牌位,说到头,也只是他的念想罢了。
郁徵伤感地看着牌位,片刻后收回目光。
郁徵让阿苞下拜,道:“这里边是你最亲近的三人,清明、中元与年关都要祭一祭。”
阿苞已经认得字了,他死死盯着上面三块牌位。
尤其那块无字牌。
他眼圈渐渐红了。
“父亲。”阿苞死死盯着那块无字牌,“这是哪位先人?”
郁徵看他紧握着小拳头,轻声说道:“你应当猜到了。”
这无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阿苞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郁徵道:“这是你的亲叔父,来邑涞的路上,他受不住颠簸,生病而死,然后将身体交给我,嘱咐我将你好生抚养长大。”
阿苞的眼睛红了。
郁徵叹一声,蹲下来与他对视:“我原本不想那么早将真相告诉你,不过既然你已经猜到了,多隐瞒反而让我们心生隔阂。”
郁徵不怕阿苞出去乱说,这么小的孩子,出去说别人也会当他胡言乱语。
再者,阿苞是个异常聪明的孩子,将这事说出去对两人的处境有害无益,郁徵相信他的选择。
至于告诉他两人不是亲叔侄,可能导致反目——
以两人现在的关系看,持续下去,以后和平相处的可能性不大,与其因为猜忌而反目,不如直接告诉他真相。
阿苞是个聪明孩子。
然而再怎么聪明,接触到这等残忍的真相,他的嘴唇还是微微发着抖:“你不是我的父亲,那你是?”
“我就是你的父亲。”郁徵认真说道,“我答应你叔父抚养你长大,就是你的养父。”
郁徵蹲下来,扶着他的肩膀,坚定道:“无论日后如何,在你尚未成人之前,我履行父亲的职责。”
阿苞听到这话,在牌位面前沉默了很久,郁徵也没管他,按照计划,上香摆贡品,认真祭拜。
阿苞在排位面前跪了多久,郁徵就在旁边陪了他多久。
外面的鼓声传来,这是晨钟暮鼓中的暮鼓,代表已经入夜,很快就要开饭了。
郁徵伸出手来,轻声问阿苞:“现在去吃饭,还是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阿苞默了一下,将小小的手掌放到他手里,说道:“阿父,我们去吃饭吧。”
这是阿苞第一次叫郁徵阿父。
郁徵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才笑了笑,眼圈发红地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好,我们现在去吃饭。”
郡王府上下根本不知道祠堂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见到郁徵牵着阿苞出来。
每个人见到他们的主君,眼里都流露出了激动。
在这个年头要想找到一位值得敬爱的主君并不容易,尤其是英明又大方的主君。
若不是这个年代没有呼喊与鼓掌,大家见到郁徵的第一时间就要喊起来了。
尽管如此,郁徵走过的时候,郡王府的人齐刷刷地跪下行礼。
郁徵全程拉着阿苞。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属下讲话。
所有人都不知道,郁徵提前打过腹稿,并且认真将这一段话反复修改背诵下来。
郡王府的人只知道他们的主君英明大方且爱护手下。
讲完话,郁徵让开饭。
这个年代物资比较缺乏,大家很少吃到那么多丰盛的食物,尤其是这种精心烹制的食物。
几乎每一个人都对这顿大餐表示了欢迎。
阿苞坐在郁徵旁边,伯楹安排黄鼬一族的小孩邢逢川陪他,其他人都喝酒,两个小孩的杯子里盛着浅浅的果汁。
这果汁也是特供的。
这一顿饭所有人都吃得很高兴,从人类到熊猫再到黄鼬。
尤其吃完饭的抽奖,无论身份地位,大家都是上去木盒子里面随便抽,能抽出什么来也纯看大家的手气。
这种抽奖方式十分具有趣味性。
郁徵不抽奖,不过他看着别人抽,胆大一点的手下们抽完奖后还会举着杯子过来感谢他。
这些人脸上都带着最诚挚的尊敬与爱戴。
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郁徵与纪衡约都知道,若现在发生了危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会心甘情愿替郁徵去死。
哪怕是郁徵,没办法拒绝这份动人的感情,他几乎来者不拒,无论谁敬他酒,他都会努力喝下。
王府中的人太多了,来敬酒的人也太多了,郁徵的酒量本来就不好,哪怕是掺了水的低度米酒,他也顶不住。
喝到最后他整个人醉得晕晕乎乎,不知道云里雾里。
夜深的时候,他被人扶着回主院,帮他擦干净脸和手后,扶他上床。
他感觉到有人留下来照顾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他明明觉得那个气息危险,却还是没办法生出警惕。
等拉着人的手躺在床上的时候,郁徵迷迷糊糊反应过来。
这气息是左行怀啊。
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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