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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邵峰眼眶微微泛红着,他紧抿着唇不说话,他在等雪椰给自己一个解释。或者说是,等雪椰给自己一个谎言。只要她谎言说的足够高明,他想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

其实两人在爱情里的关系并不对等,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追求她。就算他已经如愿和她交往,但他总有一种根本没有抓住她的失落感。他知道,大家眼里优秀无比的H城贵公子欧邵峰在她眼里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

欧邵峰等了又等,他站在明亮的客厅中望她。

雪椰在黑暗卧室中静静坐了起来,她随手取了件连衣裙套上,神色十分淡漠安静。

这份淡漠安静让欧邵峰狂躁欲疯,他紧攥着手里的黑色衣裙,一动不动盯着她,似乎能将纤瘦的她盯个洞出来一般。

窗外的风将卧室里的纱帘拂起,夹杂着丝丝水汽,可能就快要下雨了。

她缓慢的套好衣裙后,双手又交叠在脑后将卷发束成个马尾。这个动作让她微微垂着螓首,长睫在眼睑打上一层阴影,安静而专注。雪椰收拾好了自己,她随手拉开了衣柜的推门。一件件精致的衣裙挂在那里,雪椰垫脚取下几个衣架。

“你干什么!”欧邵峰阴沉的抬起长睫来,眉眼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愤怒。

“你不是看到了吗?难道还等你赶我才走?”雪椰停顿了一下,她朝他轻笑了一下。

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她到底是有多不把他欧邵峰放在眼里?居然连掩饰都懒得掩饰?欧邵峰高大的身影轻晃了一下,眼底是赤露的悲愤。“难道你就不准备和我解释吗?”

“解释什么?解释我从来就没爱过你?解释我就是图你的钱?”雪椰嘴角安闲的勾起,她双手背在身后,语气非常讥讽。“行吧!我知道你非常爱我,我也打算陪你好好玩的。但谁知道今天这么不走运被你抓个现行,老实告诉你吧……”

“别说了!”欧邵峰孤独的站在那儿。眼眶血红无比,他双手紧攥着,使劲之大连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不让我说了?可以。”雪椰点了点头。空洞眸子里什么都没有,一片虚无。她继续收拾着衣服,一刻也不停顿。

欧邵峰却一个抢步走了进来,他将雪椰的双手攥住,牢牢抵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捕捉到了她微张的粉嫩小唇,他粗暴而疯狂的吻着她,在她的丰盈上抓摸揉搓着。

雪椰闭了闭眸,心口颤抖着,她允许自己最后再沉沦一分钟,最后的一分钟!她任由他疯狂的吻着自己,他的霸道舌头直闯入她檀口中,勾缠着她的丁香小舌。他拼命吸取着她口中的蜜津,他双手转而向下,将她的嫩臀抓握在手中,野兽般的喘着气。

他上翘的欲望就抵在雪椰的双腿间,雪椰的花道因为他的亲吻而渐渐濡湿起来。阿芒怎么调情都干涩无比的花道只因为他的一个吻就有这么大的反应,她还真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啊!

虽然她极力主张一定要和阿芒真的做爱才能瞒过欧邵峰,但事实是她太过干涩了,根本就无法容纳阿芒的闯入。所以,她的身体其实还是只属于欧邵峰一个人。

雪椰在心中无望的想着,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吻了,再多等一会儿吧。

但内心里另一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下去。她必须亲手斩断欧邵峰对自己的全部希望,只有这样他才会放弃自己,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全。只有这样她才能回到S城,只有这样她那个疯狂的想法才能得以施行!

那个疯狂的想法,她连关系最密切的阿芒都不曾告诉。她一定要办到!她要让威胁到欧邵峰性命的人都消失,那个quot;都quot;字包括了所有,包括了爸爸,也包括了她自己。

阿芒这个人话很多,但他有一句话说对了。她的确是个非常狠的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欧邵峰突然结束了这个吻,他将她扔在床铺上,接着又双目猩红的覆了上来。

雪椰却单手撑在他的胸膛前,她微微勾起唇角,声音淡然而安静。“我是没所谓,只要你能让我满足就好。但你确定要在你爸还在灵堂里躺着就来上我吗?”

欧邵峰满腔的情欲被这句话当头浇下,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在扭曲。他翻身坐了下来,双手插入头发里,双眸紧闭,牙关咬着。

雪椰心疼无比,但她的神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怎么了?不想上我了?那我先走了。”她下了床,接着往外走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欧邵峰缓抬起头来,他维持着仰面的姿势看她,眸中有脆弱划过。“我们好好的不行吗?我不追究了不行吗?你别离开我行不行……”

雪椰脚步微顿,她没有想到已经做到这个地步欧邵峰都不肯放弃。她从来没有这么悲伤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她站在门前,侧脸过来看他。

欧邵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将雪椰笼罩在他的阴影中。他攥住了她纤细的臂膀,轻轻颤抖,天之娇子的他此刻卑微无比。“求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

雪椰的眸中有一丝悲怄闪过,但她很快整理好了心情。“可惜,我已经厌倦了。我厌倦你贵公子的做派,我厌倦你没完没了的索求。原本还想看在你家有钱的份上陪你结婚,但现在转念一想,你这种性格,以后别被董事局吃的渣滓都不剩就不错了……陪你一起慢慢挨过这个困境,还不如我重新换个男人更快。事实上,我也不是就你一个男朋友啊。”

“你什么意思。”欧邵峰抬起眉睫来,眼前一片阴郁。他的刘海被窗外凉风拂起,在形状好看的额头前微漾着。

雪椰控制住自己想要轻轻抚摸他脸庞的欲望,她静静的笑了。“就是你刚才看到的意思。再见就不说了,这么不愉快的分手也不适合再见。”

欧邵峰嘴角抽搐了一下坐到了床上。卧室内的暗影将他整个人彻底隐藏,显得那样孤独阴沉。

雪椰不作声,她从衣柜里拖了个粉红小箱子出来,她只有那一个箱子。接着她又随便塞了几件换洗衣服进去打包好。

“你要是踏出这个门我们就真的结束了,我会永远都不原谅你。”欧邵峰冷冷的看着她的动作,一字一顿,牙关紧咬。

雪椰稍微停顿了一下,她自讽的笑了笑。当着他的面步出了卧室。

客厅里茶几上有一对粉红粉蓝的小猪水杯,那是他们刚确立关系时一起买的。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拿走它,但鬼使神差的,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它们。最后,她还是听从了自己的本心,选择了拿走那只粉红的小猪杯。

欧邵峰浑身僵硬着,他在赌,他赌雪椰最后还是会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像他这样毫无原则的爱着她,包容着她呢?对!就是这样,她一定不会走!

纷纷乱乱的思绪在防盗门被关上后彻底结束。他疯跑了出来,但客厅已经安安静静。她居然真的走了!她居然真的离开了他!她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还有谁会这样包容她?她凭什么这么糟蹋他的心?她凭什么……

欧邵峰眼眶血红,他看见桌上形单影只的粉蓝小猪杯。那是她和他刚恋爱时,一起买的第一对纪念品。其实他那只曾不小心打碎了,后来这只是他偷偷找人重新定做了个同样的。

现在雪椰已经走了,他还留着这么个替代品做什么!?

欧邵峰大手一扬,他抓起来想往地上狠狠掼去……松手的那一霎他突然双手接住了小猪杯。

他自嘲而讽刺的轻笑了一声,缓缓滑坐了下来。欧邵峰双手环臂,浑身力气抽离,痛苦好似冰冷的一幅绸缎,萎落在他的肩头和耳畔,凉悠悠的包裹住他的感官和全身。

**

渗透着清明月光的夜色,毫无遮掩的涌进了别墅。

一道纤细的身影完全规避了监控,她灵巧的从墙体上的下水管攀爬而上,又顺着三楼窗户缝隙将身形送了进去。

别墅里寂静无比。平时大家都各自出各自的任务,五个同伴很难有济济一堂的场面在。其实以前是六个,但秦蔗却毫无预警的死了。秦蔗死时,爸爸曾经发过很大的火,最后还是她偷偷把秦蔗埋进了地底。

她留意过这几天大家的行程,尤其是秦白桃。秦白桃这个人从小就非常喜欢针对自己,她不管做什么秦白桃都要斗上一斗。

雪椰侦查过别墅,同伴们都出任务去了,换言之这个时间别墅里只有爸爸一个人在。

雪椰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她虽然听从爸爸的吩咐和欧邵峰断了,但她内心没有一刻是静止的。

爸爸现在已经完全不出手了,但他的狠辣早就刻画在每个孩子的心中,曾几何时还是大家子时的梦魇。

她躬下柔软的身躯入内,房间中白纱幽幽,欧式纯白大床,钩花描漆的衣柜组,和一般的女孩卧室并无两样,这是雪椰的卧室。其实她早就不在别墅休息了,除了出任务和定期回秦宅复命,她一般只留在H城。一则是欧邵峰在那里,二则是她还在H城读书。

雪椰不是没有想过发挥她的优势用狙,但爸爸这个人从来不站在窗前。这是他身为多年特工的职业习惯,而且周边也没有平齐的高楼能让她架狙。

但雪椰想她还是有很多机会的,爸爸虽然防心非常重,但是人总有弱点。

爸爸的弱点就是他的腿,他是在三十岁时退下来的。因为他在一次刺杀行动中伤了左腿,从此没有拐杖就不能正常走路。

她的大脑飞速转动计算着怎么做才能最有效的刺杀一个跛子,现在的爸爸在她眼里只是个待宰的羔羊。而她,是这只羔羊亲手调教出来的猎手。

雪椰瞄时间,凌晨三点零五分。这个时间是人最困的时候,也是行动最为迟缓的时间。她赌的就是父亲这半梦半醒间不清醒的某个瞬间。

她往墙边一靠,和白纱合二为一,呼吸也匀停安静着,没有半点异状。

挂在窗边的灯光给室内地板镀上了层暗黄,雪椰贴在墙边悄无声息的转下楼。

爸爸的房间在二楼楼梯口的第二间,她身体微微前倾,枪套别在黑色休闲装里。其实她不太喜欢穿这身黑色休闲装,但爸爸坚持过只要出任务就必须穿上这身——杀人也是需要有仪式感的,因为世界上没有哪一种颜色能像黑色一样把鲜血的色泽隐藏起来。

雪椰原本及腰的长卷发在路上时被她亲手绞断,变成了个短发的俏女郎。杀人工具没有谁像她一样留长发,美丽的长发只会让她在近身急速格斗时更容易受制于人。

大家都以为是她轻狂自傲,其实不是,雪椰只是单纯的因为欧邵峰喜欢她留长发而已。

雪椰已经摸到了房门前,她微微垂敛着长睫,侧耳倾听屋内的动静。

她再次看时间,凌晨三点零八分。雪椰继续沉寂的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的呼吸和微风化为同样的频率。

一呼一吸间,雪椰感觉到周边的环境都慢行了下来。她能看见半空中挥翅飞过的蝇虫每一次翅膀的掀动都变成了慢帧,就连爸爸的浅浅呼吸声都似在耳边纤毫毕现。

这当然不是雪椰发生了幻觉,她每次彻底安静下来都会这样。清醒到可怕,否则也不能称作当之无愧的最强鹰眼。

雪椰环顾着四周,悄无声息的拾起了腰间的枪。那是把二三口径弹药的手枪,世界上威力最大的手枪之一,它可以射穿十厘米的钢板,还能毫不费力的击毙一头水牛。

雪椰对枪的掌控力就像是妈对儿子那样透彻,不管是后座力多大的枪到了雪椰手里都只有被驯服一条路。

她在心中默数着‘一’‘二’,在数到‘三’的那一瞬间她猛地爆踢出门响,与此同时手枪保险栓放下,一颗子弹‘啪’的一声飞驰到爸爸的床枕位置,她飞快的又补了一枪在床头柜上爸爸的手机,她要连爸爸打电话叫人杀掉欧邵峰的机会一同毁灭。两颗退了子弹的弹壳从她手枪下‘叮’声掉落。

雪椰紧接着身体往墙体后回缩掩护,她转身就往一楼跑。不管是杀死了还是没有杀死,她都不能继续呆在原地。

果然!

一颗破空而来的子弹转眼从雪椰头顶飞擦而过,她连头都没回,立即蹲下身子往旁边滚了一圈,找到了沙发作为掩体。

爸爸矫健的身姿转瞬从楼梯拐角处现出一半来,他十分大胆,甚至敢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诱饵引雪椰现身上钩,但雪椰绝对不会在这个时间伸头,不然等待她的绝对是打成筛子。

雪椰微微勾身,她把枪单手持在膝盖上,小心翼翼的沿着沙发边缘移动。她的神色十分沉寂,就像是任意一次的任务一样淡漠。

她仅动了一步,‘啪’的又是一颗破空而来的子弹紧挨着雪椰的侧脸飞来。雪椰脸上火辣辣的,她顾不上擦,时间好像凝结了,又像是在飞速前进着。

雪椰闭上了眼睛,这是十分大胆的动作。但她毕竟是爸爸亲手调教出来的工具,爸爸所有的狂傲大胆,她都毫不客气的继承了。

她平复着心情,一呼一吸再次放慢延长。雪椰听见了爸爸那一轻一重的放轻脚步声,虽然爸爸极力掩藏,但那脚步声对她现在来说实在是太过明显。

雪椰立即侧身往沙发右侧的盆栽架横扑而去,手枪同时举起‘啪’地一声直瞄爸爸眉心。

秦少白修长的手指摩弄着手里的精巧手枪,唇边浮现出两道精妙的弧度。他没有一丝停顿的往墙体后掩去,雪椰那一颗子弹穿透了墙体,‘咚’地一声把墙上一副漩涡油彩挂画震落。

秦少白在第一声枪声响起时就往床下一滚,他没有看清刺杀者,他想了一圈今夜的刺杀者,没想到最后目标却是在雪椰身上。他知道她的性格虽然看似沉静淡漠,但实际她却是一团埋藏在坚冰下的火焰。只要谁能破开她那层看似安静的壳子,就能得到她最炽烈的对待。

她现在就宛如一个幽灵,纠缠在后颈又滑不溜丢,完全无法用手触碰。秦少白心里浮现出了微妙的骄傲,但更多的是背叛感。他辛苦调教这么多年的女儿,居然为了外人背叛自己,她想要杀了他!?

雪椰在爸爸往墙后掩去的同时欺身而上,她一脚踏上了沙发前的茶几,凭空一跃,借着特殊制作的弹跳跑鞋直接凭空跳高一米多,上了左侧的楼梯最高一阶。她黑洞洞的手枪直径转过了墙体的掩护,直逼爸爸面门。

秦少白疾退,他既欣慰着雪椰异常灵敏的反应,同时冷汗也浸了出来。他已经很多年不和外人直面交手,也早就不和孩子们比拼。一则是他已经暮年,完全匹配不上孩子们这正当年的爆发力。二则是他也不需要再这么做了。因为他已经退休,他只要牢牢攥紧这些孩子就行了。

也许这里别人会怀疑,为什么他明明已经暮年,这些孩子们却没有谁提出要单干,还让他抽成呢?其实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因为孩子们都和大象一样被习惯绑住了。

驯象人在大象还是小象时就用一根铁链将它绑在了柱子上,因为力量还没长成,无论小象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锁链束缚,于是小象们都不再挣扎。即使它们早已经长成庞然大物,在惯性思维中,它们都认为自己永远无法摆脱那条链子。

秦少白就是孩子们的那条链子,从小他就刻意的去传授他们各种杀人技巧,故意激发他们性格里的不稳定因素,让他们除了依赖自己和杀人,别的什么都不会!

雪椰算是这群孩子里唯一的异端,她居然闹着要去读书。他出于试验的心理,也放手一搏由她去。结果是可以想见的,虽然她安份了十几年,但最后还是第一个提出了脱离。果然读书明理这种事不该发生在杀手身上,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杀人工具的本职即可。

雪椰却没有秦少白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完全精神放空,脑海里只想一件事——那就是杀掉爸爸。

‘啪’的一声雪椰又是一枪放出,她已经放了第四颗子弹。她的手枪里一轮只能上九颗子弹,也就是说杀死爸爸她还剩五次机会。爸爸的遭遇比她要稍微好一点,他的半自动小手枪一轮可以上十三颗子弹。而他才放了两枪,他还有十一次机会杀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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