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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修又问神女:“敢问神女所扮的妓女乔氏本人去了哪里,你扮作她,那她还活着吗?你接近裴延喜,到底是想找个人过日子,还是刻意接近?你与宁王同时找上裴延喜,是心有灵犀的巧合,还是另有所图?”
这样的巧合,说没所图根本没人相信,任谁都看得出来,是宁王与淮王联手对付蜀王。
“老十,朕竟没想到你竟还有如此心计!”圣上怒极反笑,他的傻儿子不傻了,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你与夷国神女联手害你的皇弟,真是好算计啊!”
宁王惶然跪地,辩解道:“父皇,儿臣确实叫人收买过赌坊中人,因为神女不想离开北都,想找个靠谱的人嫁了,就央求儿臣帮忙,儿臣便叫赌坊中人想办法套一个好人家的男人,并非有心设计裴家三爷,只是刚好落到他头上而已,至于神女给十一弟下毒,儿臣毫不知情,儿臣与十一弟虽然不甚亲近,但也绝无仇怨,何至于害他?”
神女恶狠狠地瞪了宁王一眼,她方才还保全大家,死咬着不松口,这宁王倒是只顾把自己撇开!她冷笑,“殿下倒是撇得干净,难道不是你让我给蜀王下药,致其癫狂,今日再以香料做引,引他当众杀了淮王,你坐收渔利?”
此言一出,殿中抽气声此起彼伏。
让蜀王疯,让淮王死,宁王自己不用出手就能坐收渔利,这也太心计,太狠了!这真是十大傻能想出来的计策?
别人无从判别真伪,淮王却知道。今日他送的贺礼是宁王给的,说这香料可以让蜀王发狂。蜀王疯了,就等于失去了为储君的资格。
淮王还想着,十皇兄这一招高明,如何也想不到远比他想象中还要高明,竟也把他算计了进去!
“十皇兄,你竟然连我也杀?我又不会威胁到你!”他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这大殿之中,他支持的皇兄,他以为的母族中人,竟都想让他死!
“还有你神女姨母!”淮王手指神女,“枉我叫你一声姨母,你竟要杀我!”
神女没什么话好说,牺牲淮王虽是不得已,但这一步到底是走了,淮王恨她无可厚非。
“十二弟,莫要听这妖女惑言。”宁王道,“明明是她为了私仇,害我们三兄弟,我也是被她利用了。”
圣上怒拍桌案,“老十,你当这殿中的人都像老十二那样单纯好骗吗!神女与老十一不过勉强算是有私仇,下毒害他说得过去,她害老十二又是为什么,害你更是说不通,你不是还帮他瞒天过海吗?我看渔翁之利倒是与你有利!”
宁王装傻充愣,死不认账,“神女是为夷国通商,淮王死了,父皇对夷国有愧,定然有求必应。”
“三王子!”圣上怒视向三王子,“朕不给你通商,你就来害我的皇子?谁给你的胆子!”
“圣上息怒。”三王子起身道,“此事是本王的疏忽,万万没想到神女竟然私自逃脱,可她所谋与我夷国无关,她已经不是我国神女。”
圣上:“好个一干二净!”
“本王确实问心无愧。”三王子道,“淮王有我夷国血统,无论如何本王不会杀他,倒是这裴大人……”他忽然把矛头指向了裴修。
裴修眉头轻挑,作聆听状,“三王子赐教。”
“赐教不敢,裴大人与裴夫人身为已故大皇子同党,却又在蜀王身边混得风生水起,甚至还很得圣上器重,如此厉害,本王甚是佩服。”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圣上的脑袋快要炸了,“三王子这话又从何说起?”
三王子道:“今日乃圣上的好日子,不该提及此事让您扫兴,还是日后再说吧。”
圣上被这一虚枪晃得头晕,耐心尽失,“三王子,你有话直说,朕已经没什么兴致了,不差这一点。”
三王子十分为难,一张胖脸万分纠结,“倒不是本王不说,只是本王并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不过是听别人如是说罢了,今日若非话赶话,也不会提及此。”
好一招以退为进。裴修心里有数,三王子确实证据不足,因为贩药一事长风没有出手干预,没有直接的证据,当然不好栽赃。
但三王子很聪明,他越是说得模棱两可,圣上越会怀疑。
圣上如今脾气急躁,受不了三王子这样话说一半,“是何人说的,怎么说的?”
三王子回说:“是一个叫做姚威的药贩子,这姚威有个表兄叫姚大,曾是姚启政的家奴。”
说到姚启政,圣上眼皮子一跳,“姚启政的人,如何跟三王子有牵连?”
“他是大周朝有名的药商,认识不足为奇。”三王子道,“这姚威的产业实则都是姚启政的,他不过是代姚启政出面的人,姚启政曾为叛贼提供药材武器,他死后,姚威原本也该被通缉,是他自己跑去了夷国,这才躲过了通缉,后来被本王遇上,本想今次将他交由圣上处置,可他说想将功折罪,央求本王助他,然后告诉了本王一些有关裴大人裴夫人的事。”
圣上急于知晓,追问:“何事?”
三王子却还是不紧不慢地讲:“他说姚启政的背后是晏家,两相合作非常紧密,为叛贼运输的补给中就有晏家产业所出,姚启政死后,他的药材生意被裴夫人接了盘,本王觉得这些话没有根据,因此将信将疑,于是叫人去打听,得知姚启政的药材生意是被柳家四姑娘收走了。”
“柳四姑娘?”圣上看向裴修,“裴爱卿,柳清仪与你夫人关系甚密,此事你可知晓?”
“回圣上,臣知晓。”裴修没有隐瞒,“且这生意是由我夫人帮衬着才盘下,不过,臣想问三王子,这姚威的药材生意,何以证明就是姚启政的产业?即便是姚启政的产业,若无人变卖,谁又能买下?那变卖来的银子又去了何处?是否进了这姚威的腰包?若是他拿了这钱,又有什么立场去告发他人?”
三王子皱眉思索片刻,“裴大人这话也有道理,本王却是没想到这一层,看来这里头的水深,本王只能看到表面,属实不该插手,要不这样吧,此事本王也不管了,便将那姚威交给圣上处置吧。”
一句水深就把圣上心中的猜忌加深了。有些事最怕模棱两可,晏家与姚家的关系人尽皆知,曾经关系紧密是必然的。既然如此,那姚启政当大皇子的走狗不是一日两日,晏家人姚家人就真没察觉吗?
是察觉了不说,还是干脆就同流合污呢?
说句不近人情的话,似姚启政这般,曾经与他亲近的人皆该一同论罪,不过是看在大长公主的面子上没有追究罢了。
“圣上!”昌乐伯忽然起身道,“臣也有事禀报。”
“你又有何事!”圣上此事烦躁得很,他讨厌立场不明之人。裴修此人有大才,朝堂需要他,可偏偏他的岳家与姚启政牵连至深,他的父亲还是盛明轩那混账的走狗,他夹在其中,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虽说用人最好不疑,可到底是有可疑,用着膈应。
圣上在跟疑心斗争之时,昌乐伯道:“前段时间臣收到了太原府的家书,说是在太原府见到了姚启政之女姚文琪,当时臣觉得不可能,定然是家人认错了人,可方才听三王子所言,臣又觉得似乎不无可能。”
“谁?”圣上如今脑子不够用,原先的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人几乎都忘了,得费神想想才能记起,“姚文琪,她是不是早早死了的那个姑娘?”
陈公公提醒:“是那个可怜的姚四姑娘,被裴家老四坑害得不轻,最后气得流产,丢了半条命去。”
圣上记起来了,他听闻此事时,还骂裴安不是个东西,被姚文琪杀了也是活该。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太原府?”
“可说呢!”昌乐伯道,“臣也百思不解,据说是跟裴夫人的母亲长姐,还有裴家五姑娘在一处,想来裴大人应该知晓此事吧。”
怎么又跟裴修夫妇有关!
裴修这回没劳圣上询问,主动道:“昌乐伯,没有证据的话可不好乱讲,姚家四姑娘亡故下葬,看到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她的尸体还在姚家祖坟里躺着呢。”
“裴大人别来威胁我啊。”昌乐伯一推三二五,“那也不是我亲眼看见的,我也没去求证,只是将此事禀报圣上,至于查不查得由圣上定夺,查出来了你也别怪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裴大人敢做瞒天过海欺上瞒下的事,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嘛。”
盛明宇听到这里已经忍到了极限,这殿中的香气未散,一阵阵地刺激着他,在他心里煽风点火。偏又一个两个都出来针对裴二,在火上浇油。
体内的毒受不了一点言语刺激,针对他自己的话他尚且能忍住,可针对兄弟的话他如何也忍不住。
他要杀人,他必须要杀人,否则他身体里的火就要把自己烧了。
盛明宇一双眼盯着昌乐伯,看死人一般,他走到他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一声声抽气声中,抬手扼住了对方的喉咙。
昌乐伯瞬间就被夺走了呼吸,他双目突出,口中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像只搁浅了的鱼。
“盛十一!”裴修上前捏住盛明宇的手腕,强行泄去了他手腕的力道,“昌乐伯只是有事说事,咱们问心无愧,不怕他说。”
盛十一是信任之人才有的称呼,平日里只有裴二会这样叫他。这三个字犹如一线清明注入脑海,就如战场上他杀红了眼,被兄弟拉一把换回理智。
他闭上眼,再次咬破舌尖,血腥气稍稍缓解了他体内的燥气。
“这是做什么!做什么!”圣上愤怒地拍着桌案,“都要造反不成!”
“没用的。”神女忽然轻笑起来,看戏似的说,“蜀王殿下,你已经中毒十几日,又被我特制的香气激发,控制不住的,今日不是你疯就是这殿中的人死,否则不能收场。”
什么叫殿中的人死?这岂非是说,蜀王殿下疯起来杀人不眨眼?
靠近蜀王的几个人下意识地起身躲避。
裴修厉眼一扫,生生又把几个人摁在了座位上,他高声道:“神女何苦还为这个冒牌三王子卖命?他不是真的三王子,他从始至终都在利用你,做的也不是为夷国着想的事,如今你已经没了用处,更该想想自己还能活几时。”
众人都惊傻了,纷纷看向三王子。什么叫冒牌的,这不是三王子又是谁?
神女也傻了,“你在说什么?”
三王子神色丝毫未变,“裴大人,你自己也说了,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你怎知我没有证据?”裴修笑看着三王子,“夷国与我朝早已经关闭往来通道,姚威如何逃去夷国的,是他自己跑去的,还是三王子你把人带去的?你利用姚威污蔑我夫妇,是为了砍掉蜀王的左膀右臂,如今又利用宁王来杀淮王蜀王,挑动三位皇子互相残杀,是为做什么?可是想乱我大周朝?”
三王子微微眯起眼,这话完全符合他心中所想,他不得不怀疑这个裴修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裴睨视着三王子,“还要我继续说么?”
“真是笑话。”三王子哈哈大笑,“本王自小在夷国宫中长大,所有人都认识本王,你这么一番没有根据的话就想抹掉本王的身份,是不是太荒谬了点?”
“确实挺荒谬的。”裴修的目光移向三王子身边的那个贴身护卫,“我最初也不敢相信,夷国堂堂三王子……哦不,或许是三公主,竟甘愿为下人,贴身跟随一个冒牌货,这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啊。”
被点名的那个侍卫显然没有冒牌三王子沉得住气,霎时神色大变。
“裴大人!”冒牌的三王子语带威胁道,“本王可不是那等任人宰割的软柿子,你今日这样污我,污我夷国,他日必定后……”
悔字还没吐出便戛然而止,他不敢置信地垂下头,看着刺入胸前的刀,又眼睁睁看着刀锋从身体里抽出去。
盛明宇眸色猩红,手中握着染血的刀,像是战场上浴血的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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