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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主席, h省冷不冷啊？”梁丽问得别出心裁。

何如月笑道：“那肯定比咱们这边冷，不过我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医院就是在招待所, 都有暖气, 也没怎么冻着。”

江南人民对暖气没什么概念，反正听见小何主席没冻着，大家也就放心了。

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厂里走, 尽是远兜远转的关心话题。

终于走到厂门口时, 独臂师傅探出脑袋：“小何主席回来啦！欢迎小何主席啊！”

这两句还算正常。接下来一句就十分大胆了。

“丰峻同志呢？怎么没一起上班啊？”

刷刷刷，跟何如月一起走进厂门的女职工们, 齐刷刷地望向她, 等待她的回答。

何如月感受到了八卦的威力, 想起刘明丽的忠告。

还好, 比昨天董鹤鸣还是要好些, 董厂长那是更直接啊。

何如月笑着, 大大方方：“丰峻还没有完全康复，应该会在家再休养几天。”

“所以小何主席是什么时候跟丰峻谈上的啊，你们也瞒得太好了！”旁边有人八卦。

这都不用何如月回答, 梁师傅有话说。

梁丽在这件事上, 比别人更有发言权。她扯了扯围巾, 大声道：“人家早就谈上了, 上回去我家走访, 就是丰峻陪小何主席来的。丰峻体贴着呢。”

“哇——”四周顿时响起羡慕的声音。

“听说丰峻在h省勇斗歹徒, 还救了大人物啊！”

“何止救了大人物, 听说丰峻还找到了亲生父亲，人家亲爹自己就是大人物。”

“那我们小何主席是捡到宝了啊。”

“人家考全厂第一时候，我就发现这小伙子不一般。”

“能让那帮小赤佬乖乖听话, 当然不是一般人。龙生龙, 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呀。”

虽说颇是心花怒放，但何如月也着实有点听不下去了。

“好啦，大家别堵在厂门口了，快都去上班吧。”何如月笑着挥挥手，从人群中挤出来，拉着刘明丽向行政楼走去。

其余人一哄而散，倒是梁丽跟了上来：“小何主席，你吃早饭没？”

“吃过啦。”

不过这回答不重要，梁丽还是从棉袄里掏了一个手绢包出来。

手绢一打开，居然是两只热腾腾的包子。

“我昨天晚上蒸了两屉包子，青菜肉馅，好吃。我做包子的手艺，整条巷子有名的，你们尝尝。”

不由分说的，梁丽将两只包子塞进何如月手里。

“你和刘医生一人一只啊。”

这实在猝不及防。没人知道何如月今天来上班啊，梁丽把包子藏在棉袄里，显然也不是为了带给何如月吃，她应该是给自己当早饭的。

“不行不行，梁师傅这是你的早饭吧！”何如月要塞回给她。

梁丽哪里肯收，连连摆手：“我等下食堂再去买就是，这是我的心意，你们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啊。”

刘明丽嫣然一笑，接过一只包子，大口咬了下去，果然皮薄馅多，好包子啊。

“好吃！谢谢梁师傅！”刘明丽大声道。

果然梁丽眉开眼笑。

何如月知道，人家的心意是断断不肯收回了，当即也咬了一口：“哇，梁师傅你可以开包子店。”

梁丽更开心了，手一挥：“是有这想法，但没时间啊，就自己做了解馋。”

见她们二人吃得甚欢，梁丽又道：“你们要是喜欢，明天早上我蒸了带来啊。”

“不用啦，一屉包子也要不少钱，哪能老是吃你的。”何如月笑道，“等我又馋了，我再来找梁师傅好吧？”

梁丽乐呵呵地直点头，又凑上来小声道：“要谢谢小何主席，谢谢刘医生。”

何如月顿时心知肚明，嘿嘿笑道：“快说，郑阿荣刚刚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咱们那个女子防身班，太管用了。小何主席你不在厂里啊，刘医生逼我们可狠了，都不让我们偷懒的。前天晚上那死鬼喝了点猫尿，又想动手，直接被我打了。”

梁丽一脸骄傲：“呵，就那点三脚猫，还想跟我练过的玩。我才使出一招，就把他的脸挠破了。当场就把他吓醒，一跳三丈高，把我祖宗十八代都骂过了……”

“但再骂也不敢动手了是吧？”何如月笑道。

“对！不敢动手了，只敢骂骂咧咧，还得看我脸色。昨天晚上叫他上蒸笼，屁都不敢放一个。”

梁丽叉着腰，扬眉吐气。

没错，就是扬眉+吐气。天气冷，她一边说，一边嘴边吐出一团团白雾，可不就叫扬眉吐气。

何如月也是为她高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能这样最好了。不过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吓唬住一次，后面就好了。千万别缠打，真要打起来，你也不是他对手的。”

梁丽道：“应该再也不敢了。打又打不过我，还怕坐牢，加上他一跳，小虎就在旁边喊他住手。他现在啊……感觉有点认命了。”

的确是的，想想刚刚郑阿荣骑车带着梁丽过来，跟何如月照面，连招呼都没敢打，那样子的确有点怂。

看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外加老拳伺候，三管齐下，终于把郑阿荣给制住了。

“这样就很好。如果以后他还有反复，你就来找我，咱们一起想办法治他。”何如月道。

梁丽猛点头，脸上笑成一朵花：“碰到小何主席，真是我的幸运。”

职工的心里话，就是对何如月工作的最好表彰。

头一天上班，虽然被围堵了一波，但来自梁丽的喜悦，何如月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走到行政楼下，刘明丽要去保健站，何如月将她拉住。

“明丽，正经地跟你道个谢。”

刘明丽刚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拍了拍胸，才觉得顺了气。歪着脑袋笑道：“如月姐姐不要跟我客气哦。”

何如月道：“真心的。我不在中吴的这些天，家里有你照顾我妈，厂里有你替我照看女工活动……”

“嘻嘻，咱们亲姐妹呀。”刘明丽跺着脚，小皮靴发出哒哒的声音，颇为好听。

“嗯，亲姐妹！”何如月拍拍她，“快去上班吧，中午吃饭来喊我啊。”

“好嘞，回头见。”刘明丽轻盈地转身跑开。

何如月望着她的背影，总觉得这个曾经胡闹、不谙世事的表妹好像变了，虽然还是那么活泼热情，但似乎变得成熟了。

…

何如月重返工作岗位，最高兴的当然是黄国兴。

也是上午正好没要紧事，黄国兴直接搬了把椅子，坐在何如月办公室就不走了。

“如月，你知道吧，局里开会都表扬咱们厂了，丰峻拿下的h省订单，虽然只有一半，但这是个突破啊。”

何如月当然知道黄国兴的目的，传达一下局里的意思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想知道何如月和丰峻在h省的奇遇呗。

太能理解了。这事在吴柴厂都传疯了，出现了不下八七个版本，现在当事人回来了，黄国兴当然要掌握第一手资料。

何如月也没遮掩，把丰峻在h省的遭遇捡重要的跟黄国兴说了，尤其说到跟邓芮相认那段，黄国兴倒也有些感怀。

“哎，丰峻这孩子真是我看着长大的。丰成福泉下有知，知道人家终于找到了亲爸，也会为他高兴的。”

何如月知道他是真心为丰峻高兴，低声道：“其实丰峻还是一直记着养父的恩，邓叔叔也是很通情达理的，认回父子关系就好，并没有要丰峻改姓。”

黄国兴听愣了，简直难以置信：“不会吧？他是不是有好几个儿子？”

“没有。只有这一个。而且妻子病逝后，他一直孤身一人，没有再找。”

“太不容易了。了不起的人啊。这事搁谁身上，都会想要认祖归宗的。”黄国兴叹服。

何如月点头：“是啊。但邓叔叔是个高尚的人。他让丰峻永远记着，是谁把他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