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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時日過去,挽香的傷慢慢癒合,鬼塚將臣便不再限制挽香的行動。
她甚至可以出府邸逛逛。
鬼塚將臣派了幾個人跟著她,但他們並沒怎麽在意這個沈默的中國女孩,一個沒看住,竟然發現挽香消失了蹤影。
煮著日式大和茶的飾品店裡,老闆跪坐在地板上,將煮好的茶水端入對面美麗女孩的潔白小手中,用流利中文說著,“夫人來,請嘗嘗。”
挽香接過來,抵在唇瓣,靜默的喝著。
“夫人,你嫁過人吧?”老闆呵呵笑著,一面取來竹筒裡的水加入滾燙的紫砂壺。
挽香手一停,點了一下頭。
老闆呵呵眯眼,“我老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來!夫人,你的男人應該不是那個冷冰冰的鬼塚大人吧?你的男人是誰啊?”
他是一個蓋世英雄。
挽香垂著頭微笑,卻依舊不說話,茶風習習,仿佛回到了上海泛著玫瑰香味的庭院。
往事如塵,劃過時光,卻不能忘懷。
我愛的人是一個蓋世英雄,他在重重滄海之外,美若妖精,比海平線的朝陽還要溫暖明亮。
沈默訴說激蕩在心底,挽香平靜的盯著茶水,心若琉璃,離於憂怖。
“呵呵,夫人雖然不說話,但我能看出來你不是啞巴,你來我的店裡也是有目的的吧。”他悠然的再倒一杯茶,“夫人,我店裡有很多發簪,都很適合您,選一支吧。”
店裡空氣靜謐,挽香抬頭,看著店裡牆上,那各式各樣,五光十色的發簪,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
而他們在店裡悠然閑坐的時刻,鬼塚府大亂,挽香走失的消息一路加急送去了正在內閣大臣書房開會的鬼塚將臣耳朵裡。
神奈川御前鐮倉大臣府,副官青木大佐跌進正在開會的房間,臉色蒼白的對著冷淡回頭的鬼塚將臣結結巴巴的說,“她、她逃了────”
綠眸霎時冷結成冰。
沒有指名道姓,但鬼塚將臣一聽就知道是誰。
他一把掀開滿桌檔,大步走向門外,青木大佐邊喘氣邊跟在他身邊小跑,“鬼塚大人!您別急,屬下聽命一直跟著她,已經找到了──”
話未落地已經被牢牢賞了一巴掌!
鬼塚將臣綠眸陰滾,怒火狂燒,他嫌汽車太慢,一把扯來門口的軍馬,瘋狂抽打,向著家裡的方向飛馳。
挽香有多大能耐,他清楚的很,本家老屋看似人少,其實戒備森嚴,她就算逃出門也走不遠,可是────啊,好恨!
她沒有逃脫成功,可是有逃脫的行為!
────她,就那麽想離開他!
心底那種近乎於氣急敗壞的情緒是什麽,將臣厭惡至極,不願追究,寒冷的綠眸燃燒著陰魅怒火,一路掃開紛紛躲避的人群,根據下屬的彙報一路沖進一家飾品商店。
“挽香────”他抓下一副手銬,冷著臉跨入長腿,正要逮她,卻見挽香只是安靜的坐在店裡,愛不釋手的玩著一隻殷紅的胭脂珊瑚簪子。
“呵呵,鬼塚大人,夫人只是路過我的小店來光顧而已……”
笑呵呵的老闆捧著茶杯解釋,面帶溫和笑意,有種山和雪的清潤氣味。
“夫人不怎麽認路,逛著逛著就拐來我的店裡了,我老人家孤單就拉著她聊了一會兒……”
挽香的表情安詳而柔靜,淺綠色的和服襯著她潔白而柔軟的頸子,宛如初春的嫩芽一般清新美好。
狂暴手指漸漸收緊,緩緩的,所有怒火歸零,陰冷綠眸慢慢的,就從底部生出一種柔軟來。
將臣不明所以,只覺得心底巨大的空虛被一點一點填滿,溫暖了起來。
她在這裡,真好,他沒有弄丟她。
“挽香,來。”
他邁開腿走過來,人人驚慌的看著他,紛紛躲避。
這次的出走行為已經把鬼塚大人徹底惹怒,依照大人的性格,即使不給她一頓好鞭子吃,恐怕皮肉之苦也少不了,他們紛紛垂首莫言,躬身靜默一旁。
有人遞來了皮鞭,哪知道將臣竟然不接,緩緩走到挽香身邊,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冰冷的眼眸竟然有了一點莫可明說的柔軟神色。
“怎麽又亂跑呢?像個孩子一樣,走丟了怎麽辦?”
他語調異常溫和,拉起挽香,她順從的站起身來,只是手上還握著那根紅色珊瑚簪子。
“夫人,這根簪子送你,以後常來啊,陪老人家聊聊天。”
店主微笑開口,一張樸實而憨厚的臉。
他的店裡被鬼塚將臣的馬踏破了不少東西,臉上卻沒有任何不豫之色。
挽香低頭不語,摩挲著簪子,紅紅的顏色襯著她的指頭,說不出的好看。
那句“夫人”聽得鬼塚將臣心裡一動,有什麽東西隱秘的,微妙的,紮進了心底裡,淡淡的歡喜。
“把店裡東西都給她買下來。”他沈聲。
屬下立即直直折腰照辦──“嗨!”
鬼塚將臣展開手臂,將柔順的女人半摟進懷裡,表情像是在捧著一個易碎的珍貴水晶娃娃,小心翼翼,至珍至惜。
店主神色意味深沈,帶著一絲笑,重複了一句,“夫人,一定要常來啊,老人家泡好茶等你。”
低著頭的挽香垂眸,遮住眼底的所有心事。
%%%%%%%%%%%%%%%%%%%%%%%%
籠著金黃的日本花田,紅杏綠柳白梨,如同氤氳的輕霧盤繞在田間河邊山腰,海水帶著微微鹹澀,是和中國完全不同的細緻風情。
月色從窗櫺木格中照下來,將臣在夢中眉間微皺,向身側伸出手去,卻沒有碰到應該有的柔軟身軀,登時猛地睜開雙眼,霍的一聲坐起身!
他已經習慣了和挽香共眠,每個晚上都看她沈沈睡去之後才會在她身側躺下,雖然同床共枕了這麽久,他卻……完全沒有碰過她。
鬼塚將臣睡著時有著軍人慣有的挺直,挽香也很規矩,抱著雙臂小小一團,縮在被褥一角,從來不曾越過兩人身體中間的界限,所以兩人一向相安無事。
有時候他會在夜裡伸過手來,指尖輕輕碰觸到人,知道她老老實實呆在身邊,就有了一種陌生的微妙滿足。
將臣驚起,往身邊一看,才發現挽香縮著身子,已經滾出了被褥的範圍之外,地板冰涼涼的,她卻好似沒有察覺,黑髮如絲,冷冷泛光,蜿蜒在咖啡色的地面上,那根珊瑚紅色發簪被斜斜別在腦後,雪白被褥只有微微一角搭在她手腕上。
將臣歎氣,將她從冰冷的地板上抱回來,摟進溫暖的懷裡。他雖然從來沒有抱著女人睡覺的習慣,但此時此刻,卻覺得胸口柔軟沈甸甸的觸感有種說不出的溫暖美好。
緋色和服順著他的動作微微敞開,月色下淺淺露出的白嫩雪乳驚人魅惑,散著淡淡的香息。
將臣看著粉嫩美景,綠眸緩緩染上欲望的陰沈,長指扯開她肩處的衣服。
他從來不委屈自己的欲望,雖然沒有碰過挽香,但他多得是能夠發洩欲望的女人。
他有很嚴重的潔癖,除了發洩欲望外,就連一眼都不想多看,可他卻在此刻,抱著這個柔軟而乾淨的水晶娃娃,借著月光,寸寸剝開她的豔麗。
豐挺碩大的圓潤乳房,稍微一碰都有激顫的動盪,小小乳果精緻豔麗,妖燒嫵媚,嬌美柔弱,融合了小女孩的無邪與成熟女人的冶豔,雪色肌膚在腰處勾勒出一彎驚人弧線,掐出一個盈盈而婉轉的腰肢。
將臣無聲無息地輕笑,清冷眼底,現出了一點碧油油的綠意,向下伸手解開自己的睡袍。
挽香被他的動作弄醒睜開眼,一怔,然後眸底驚懼寒冷,燒著恨戾而狂烈的耀眼光彩!
她發瘋似得扯緊領口,正要後退,就被一個大力冷冷定在淩亂的床鋪上,浴袍滑開強健的肩膀,將臣居高臨下的壓著她,眼底欲望狂暴。
“從第一眼看到你開始,我就想幹你。”
他薄唇輕啟,一字一頓的用中文緩緩說道。
“我討厭強暴女人,但你若不服從,我覺得強暴也不是什麽不能忍受的事情。”他冷冷勾著唇角,抓住挽香的潔白大腿向外狠狠掰開。
陰魅俊眸裡是純粹而青翠的綠,長指掐著她的下巴,鬼塚將臣釋放開胯下強大巨碩的男性巨龍,熾熱而剛硬,曾令無數女人們虛弱癱軟。
挽香咬緊牙,冷冷的,卻不再掙扎,而是抬起手指慢慢伸向頭頂。
她的柔順使得他的亢奮更加硬挺,湊過去在她唇上沙啞吻啄,
“我第二次擄走你,就想把你永遠鎖在我的房間裡,讓你不見天日,鎖住你的手腳,衣服也不用穿,反正我回來第一件事肯定是幹你。”
他伸出手指握住她豐潤臌脹的乳房,滑膩飽滿的觸感在掌下滑動。
“你的身體很適合做愛,能讓男人欲仙欲死,我一看就知道。我只要有空閒就會不停的幹你,直到你灌滿我的精液,你會一個接著一個,不停生養我的孩子,我會幹的你腦子一團漿糊,什麽都不想,只要被我幹。”
他的表情透出一股寒冷的強硬,他看著眼前僵冷的玉娃娃,浮起一個毫無溫度的笑容,握著她的一隻手腕,緩緩壓在地板上。
“我還可以不給你飯吃,不給你水喝,將你光著身體綁在外面的樹上,每天都被注射最高濃度的淫藥,讓你哭著求我  ────  你以為我不碰你,真的是拿你沒辦法?”
他半垂著眸子,鬆開手指,眸底忽然浮起淺淺的溫柔,“挽香,我不是做不到,我是捨不得。”
話音未落,他意欲挺身撕裂她,卻猛然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驚愕綠眸痛縮,待將臣看清她做了什麽,欲望不禁仿佛被人兜頭潑了盆冷水,失神低喊,“挽香────”
挽香順從的半睜著眼睛,死水一般的光波,她一手握著從頭髮上拔下來的珊瑚簪子,將它狠狠紮進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動脈!
潑灑噴湧的鮮血從柔嫩雪白的手腕流成血紅的河,將臣簡直不敢相信挽香有這麽大的力氣!珊瑚簪是鈍的,就這麽深深將她的左手腕紮了個對穿,甚至釘入了木質的地板之中!
而挽香就那麽側頭冷冷的看著自己的手,毫無表情,沒有發疼的顫抖也沒有一絲皺眉,只是右手緊握發簪,任憑鮮血橫流。
她柔順的半睜著眼,靜靜看著窗外的月色,認真又溫和,仿佛血淋淋釘在地上的是別人的手腕,妃紅色和服軟軟鋪開,仿佛被獻祭的女神。
“來人!醫生,給我叫醫生!”
鬼塚將臣心神俱焚,緊緊握著她血流不止的手腕,一把抱起她推開門,赤腳散發,近乎於瘋狂的在陰冷月色下發足飛奔。
挽香那樣靜默,軟軟垂下手,任憑鮮血一路順著潔白皮膚蜿蜒。
“你就這麽不願意嗎?好,我不勉強你,不勉強你……”
茶色長髮纏上他陰鬱的臉,陰冷暴戾的綠眸發出碎裂的光。
他的健臂緊抱著她反復輕喃,心如冷水,冰涼透骨,痛的幾乎無法抽息,完全認輸。
這就是挽香,心若琉璃的中國玉娃娃,本質始終都是華山雪玉,可碎為齏粉,卻絕不沾染污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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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香!
上海雨夜,大水滂沱,冷冷敲打著窗櫺,驚雷閃電。
寧華雍猛然驚醒,倏地坐起身,轉頭看向窗外潑水一般的陰冷雨水和慘濛濛的陰淡月色。
他再也無法入眠,走至一人高的巨大窗前,額頭抵著冰冷的玻璃。
玻璃如同冷冰,倒映著他陰鬱的眼睛。
夢中,挽香躺在一片血紅中,無聲無息,讓他驚怖。
他不信任國軍特務的工作效率,出鉅資從美國軍隊中雇來技術最好的間諜,頂著戰火在全國遍地搜尋,卻沒有一點令人振奮的消息。
挽香的瑪法聽到這個消息徹底癱軟在床,病的只剩下一口氣,而他……卻連魂魄都快要碎裂。
挽香,挽香,他從北京好容易抱來的甜美玉娃娃,到底消失在了什麽地方?
她還好嗎?她安全嗎?為什麽他的夢裡,滿是她痛楚的淚,蜿蜒的血?
“挽香……”
他幾乎失去力氣,揮拳重重砸上脆弱的玻璃窗,驚碎一地晶瑩。
清脆的破碎聲乍起,他低頭垂眸瞪視著滿地崩裂的尖利碎片,心頭劃過一絲重重冷光────
挽香不在中國!
他幾乎翻過了每一塊地皮,就算是埋在三尺地下的白骨,也早就挖了出來,但時間過去這麽久,並沒有一絲消息。
挽香不在中國,她不在中國!
大雨穿透洞穿的玻璃澆在他濕冷的長髮上,寧華雍如同驚電一般轉,黑衣鬼魅,拉開門疾風一般卷下樓梯。
“來人!去給我聯繫詹姆斯的專機!”
他清冷吼聲劃破夜空,洋樓中的人人驚起,紛紛湧出,“少爺!您要去哪裡?”
“美國!”他冷冷的摔掉手裡的電話,“我要親自去找羅斯柴爾德!”
美國,有最好的特種兵,有最好的諜報系統,有最強大的軍事實力,有他早早布下的金融勢力,最重要的是────  有能拿錢收買的政客!
有政客,就能操縱議會,甚至是操縱總統、操縱軍隊!
長睫下的眸子泛著近乎於瘋狂的光彩。
如果找不到她,就舉國之力吧!掀起金錢血雨腥風,將全世界的地皮都挖起來!
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政府,都不放過!
數月之後,歐美刮起金融風暴,數個國家政府宣佈破產。
無數銀行資金鏈斷裂,而後伴隨著支援戰爭軍火的資金、石油、鐵路等等,紛紛出現危機,歐洲大部分國家的政府和王室幾乎都開始瘋狂貸款,黃金市場混亂不堪。
原本井然有序的金融市場中出現了一波接著一波的瘋狂攻擊,無數攻擊的背後似乎都被一隻巨大黑手操縱。那從遙遠中國而來的金融天才,如同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在黃金堆白銀海中劈出一個血淋淋的巨大傷口。
缺錢,讓戰爭舉步維艱,難以繼續。
為了獲取金援,歐洲、日本、澳洲……紛紛開放了國家支柱產業,一大批來自美國的諜報人員如同螞蟻一般湧入原本封閉的國境,挖地三尺,要將全世界的地皮翻過來搜尋。
%%%%%%%%%%%%%
一片火燒火燎的夕陽地裡,蟬鳴悠長。
挽燈站在美國的豪宅中,遙遙看著一身黑衣的寧華雍。
他冷冷盯著草坪上的槍靶子,專注的在槍靶中下爆出一個一個精准的彈孔。
他面無表情,曾經春水妖豔的眸光化作劍上秋水,清冷如刀,挽燈望著他,仿佛聽到了鋒刀名劍出鞘的銳響。
他的臉頰瘦削尖銳,雖然依舊有著妖精般絕世的美貌,卻再也不見風流悠閒的態度,他剪短了一頭黑長的柔美青絲,渾身陰冷,站在那裡,竟然像是一柄人形聚氣成的利劍。
她生生動彈不得,連眼光也轉移不開,纖細指頭壓在領口上,竟生生覺得有絲淒迷的疼。
這個時候終於明白,有種男人,有種幸福,終究不能是她的。
挽香剛剛失蹤的時候,上海城沸騰了一陣子,什麽傳言都有,有人說挽香死了,有人說她和人私奔了,無數難堪流言傳進寧華雍耳朵裡,就像水滴落入大海,不能激起一絲反應。
後來流言淡了的時候,便有媒婆和親戚來寧家走動,凡是家裡有待字閨中的姑娘的都殷勤上門。結果,話頭都沒有提起來的時候,就被寧華雍冷冷的目光看的渾身發毛,無論如何說不敢說出口。
而挽燈那時卸下了曾經的妖豔裝束,埋頭留在寧華雍身邊料理家事,沒過得多久,便把家裡收拾規整的井井有條,一副賢內助的模樣。
於是便有許多人猜測著,寧華雍是不是打算把妻妹挽燈正位?
這話有意無意的總能讓挽燈聽到,她卻也不在意,只是輕輕笑笑,搖頭。
如果能夠得到,早就得到了。當寧華雍送給挽香簪子的那一刻……不,更早的,在陽光清澈的北京,挽香撞倒在地的那一刻起,寧華雍就永遠是她的。
為今,她只希望能在他身邊,為他料理家事,照顧起居,便已是她能想像的最大的幸福,其餘的,她不敢奢想,也不能奢想。
她搖搖看著華雍,輕輕擰著眉毛,露出仿佛隨時會哭出來的笑容。刹那間,竄上一股讓她想哭泣的永恆。
寧華雍,我喜歡你。
知道麽,我真的好喜歡你。
妖美絕世的身影就在不遠處,她卻只能所在觸摸不到的角落靜靜的看著他,對著虛無的空氣,呢喃出自己的愛情。
一句我喜歡你,始終不能對著深愛的人,面對面清晰的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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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裡的櫻花樹,飄著雪一樣細小的花瓣,慢慢落在地上。
挽香穿著薄薄的睡衣,坐在夜晚的櫻花樹下,呼吸著日本帶著海風的潮濕空氣,冷冷的露珠結在睫毛上,她一動也不動,仰頭專注的看著天上的一輪冰清明月。
兀然,肩上披來柔軟的披肩,裹住她夜風裡寒涼的身軀。
“在我們日本的傳說裡,有一個住在月亮裡的女子,即使在夜間也光彩照人,叫做‘嫩竹的輝夜姬’。她被許多優秀的男人愛著,最後卻在雲霧中突然升天,留下一件天人羽衣和世世代代的惋歎。”
將臣垂下長睫,溫柔低語。
這麽久了,他睡在她的身畔,挽香一個動作他都會醒來。
雖然,想要抱她的念頭越來越強烈,卻在每每看到她冷漠狠烈的自殘表情後,怔然住手。
今天月亮非常圓,她自己起身開門而出,將臣跟著驚醒,他以為她又要逃,卻發現挽香只是自己來到庭院徘徊,末了坐在櫻花樹下自己發呆。
他曾經以為她是個無血無淚的水晶娃娃,柔弱易碎卻鐵石心腸,哪知道她今晚卻這樣仰著頭的時候,卻露出了一個憂傷無奈,讓人心酸的堅強微笑。
風起,柔軟的黑髮在風裡擺蕩,那一刻,他突然害怕起來。害怕她的靜默,害怕她臉上的表情,害怕她會像竹取物語中的輝夜姬,從此消失。
挽香沒有更多的話給他,她任將臣將自己柔軟的身體小心翼翼抱緊懷中,卻忍不住回頭,看向明亮的月光,努力咬牙忍住眼眶湧上的熱潮。
華雍,新婚紀念日,你在哪裡?
你好麽,華雍。
好想你……還有,我也愛你。
此生此世,或許再也沒有機會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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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戰爭全面爆發,而坐落在神奈川的鬼塚府卻一派靜和。
青葉姬侍奉著茶水,挽香還是一副假娃娃的模樣,跪在鬼塚將臣手邊,漠然聽著滿屋子日語的桀桀呱呱聲響。
“聽說支那最近到處遊行,學潮鬧騰得凶,對皇軍反抗很激烈。”
日式茶室裡,青木泰二郎海軍大佐別著武士佩刀,跪坐在矮桌前一注一注沖泡著濃綠色的抹茶,討好的捧給對面的鬼塚將臣。
“有什麽關係?皇軍遲早會滅了中國。那些賤民也就只有些叫喚的本事,中國統軍抗戰了半天還不是兵敗如山倒。”
鬼塚將臣冷笑,綠眸冰冷,長腿斜斜交疊,單手支額,俊美的眸子轉向挽香,出口的話由日語換成了流利中文,“等中國亡了,我就切塊地方送你,納你做我的挽香姬,如何?”
跪坐在門外竹簷下的青葉姬緊緊繃起臉,捧著小巧瓷杯的手指因為發狂的嫉妒而輕輕顫抖,一雙黑眸惡狠狠的瞪視著鬼塚將臣身邊的挽香,眸中是驚詫,是不敢置信,還有濃濃的嫉妒。
中國不會亡。
縮在沙發裡的挽香看著和服下露出的潔白腳趾,垂下頭去,任將臣冰冷的長指在發頂緩緩揉弄。
中國不會亡。
她緊緊閉著眼默念,柔順靜默,一字一句。
中國不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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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匆匆流去,卻始終沒有傳來挽香的消息。
寧家派了許多親戚來勸說寧華雍放棄,卻被一律回絕以一句話────不關你們的事。
所有人都喟歎,無語的默然觀望,等待寧華雍放棄。
一個月過去,他沒有放棄。
一年過去,他沒有放棄。
兩年,三年,四年過去,他依然沒有放棄。
────不許停止,繼續尋找。
遍佈在世界各地的超級間諜們,得到的是這個指令。
他如此堅持,和他的愛情一樣。
終於在第五年的時候,傳來了一個模糊的消息────挽香可能在日本。
具體地點未知。
具體原因未知。
一切都只是猜測。
但對於寧華雍而言,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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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下起了雨,將臣交疊雙腿靠在矮桌邊,不耐煩的應付著天皇派來的御前鐮倉大臣。
肥膩的老人喋喋呱呱說了許久之後,托起青瓷茶杯潤潤喉,雨滴順著竹簷的竹筒管滴滴落下,如同一簾晶瑩琉璃珠。
他突然看到窗外雨打的櫻花樹下,一方沈默的素色和傘,綴著和竹簷一樣的水珠,濕潤的花瓣上,默默坐著一尊微濕玉潤的玉娃娃。
若不是她的長睫毛還會眨動,幾乎讓人以為那是一個玉雕假人,嬌小靜默,幾乎融化在天青雨色中。
包裹的緊緊的和服透出一彎雪白的纖細後頸,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仿佛水蓮花。
御前鐮倉老人起身,色眯眯的亮光透出小眼睛,他走到小美人跟前,笑嘻嘻的伸出粗壯手指握住她一汪柔膩的手,剛要揉捏,就被緊緊抓住了粗腕。
玉白的五指毫不留情的使力,老人一痛,連忙撒手。
“怎麽,你養了這麽漂亮的小玩意,還不許老夫摸摸麽?”
御前鐮倉極其不悅。
“抱歉,大人,這是我的私人收藏。”
將臣繞至前方,將挽香擋在背後。
“大人應該清楚,我不喜歡別人碰過的東西,這個我還沒有玩夠,不能讓給大人。”
他的語調含笑,眸中卻帶著私有物被覬覦的憤怒。
御前鐮倉是知道鬼塚將臣著名的潔癖習慣的,嗤了一聲,“鬼塚大人,老夫大老遠來拜訪一趟,就看上了個女人,你還不讓……你說,該怎麽補償老夫?”
將臣輕笑,優美的下巴向著另一個方向揚了揚,“那麽就由青葉姬來補償大人,送上上鬼塚家的歉意吧。”
老人一聽,小眼簇亮,心滿意足的轉向不遠處一臉蒼白的青葉姬。
這個女人也曾是鬼塚將臣的收藏,極其美麗動人,又是將臣的表妹,號稱是他身邊的第一寵姬,他早就垂涎三尺了。
“將臣哥哥──”
青葉姬驚慌喊,將臣哥哥竟然打算讓她去服侍御前鐮倉!
這個老人在性愛中有許多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癖,據說曾經活生生玩死了好些歌伎,將臣哥哥為了那個中國女人,竟然要她去服侍這麽一個人!
最重要的是……將臣哥哥還有嚴重的潔癖,被其他男人抱過的女人,對他而言就如同被用過的東西,他是絕不會再碰的啊!
“服侍鐮倉大人是極大的榮耀,你去好好準備吧。”
將臣綠眸毫無感情,嚴厲的睨視著青葉姬雪白的美麗小臉。
“呵呵呵!鬼塚大人說得好,青葉姬,來,老夫會好好疼惜你的……”
肥胖的粗短老人獰笑著超僵冷的青葉姬走去,一把攬住她的腰,拐入一間和室。
不久後,淒厲的慘叫和淫蕩的男性呻吟斷斷續續傳了出來,偌大的庭院裡異常清晰。
“你啊,稍微看不住就出事。”
將臣唇畔含笑,似乎沒有聽到青葉姬淒厲呼救,雨勢漸大,迷得人雙眼模糊一片,他彎身擠在挽香的傘下,語調溫柔寵溺。
濕潤手指繞著她的黑髮,將臣微微擰起眉取出潔白手帕,“那醜陋的醃臢老東西怎麽配碰你?來,把手擦擦。”
挽香眸光微動,傘骨偏了偏,竟然將和傘朝他那裡歪了歪。
將臣被突然而來的溫柔怔住,一時間驚喜的不知道說什麽好,薄美唇瓣挑起一個極難察覺的笑。
“你若是能每天都這麽溫柔,就算要了我的命去,我都甘願啊。”
雨很大,挽香默默撫摸著紫色的和傘骨,一語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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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文件整齊有序的擺放著,燈光柔和,將臣垂著頸子忙公務,就將挽香放在離他不遠的軟榻上。
空氣因為她,似乎都變得柔軟起來。
他沒法說明這種心情是什麽,只恨不得片刻也不分離,他想要時時刻刻看到她,伸出手,就能碰到。
於是他去哪裡都帶著挽香,無論是談公事還是和各省大臣聚會,都將她放在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決不允許她在視線中消失哪怕一刻鍾。
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是什麽,他不能分辨。
有一天他磨了她許久,使出了所有耐心和手段,終於哄她開口說話。
她的話很少,有時候是一個字,或者兩個字,語調清澈,讓他無論如何聽不膩。
她的態度越來越柔順,似乎收斂了所有烈性,除了不讓他碰之外,幾乎沒有反抗。那種靜默的溫柔讓他驚喜,恍惚覺得那顆燦若琉璃的心,在慢慢向他親近……
將臣看著手上的檔,綠眸裡難得的有一絲陰冷。
哼!寧華雍,挽香的丈夫,真大的手段啊!
這男人將大半產業轉移至美國,竟然迅速吞占了美國的數家支柱企業,他的手甚至滲透入了多數美國銀行的資產,控制了地下所有的黃金交易市場,收買了無數議員,控制美國國家議會向日本施壓!
寧華雍想幹什麽,將臣無比清楚。
他想要借美國的力量,逼迫日本交出被私藏的妻子,可惜,沒人知道挽香的真實身份。
唯一知道這件事的相源次郎已經被他滅口,挽香已經完全是他自己一個人的。
想著想著,他不禁抬眸去看她。
挽香縮在床褥上,燈光照的臉色模模糊糊,有種脆弱精緻的美。
他的心像被狠狠抓握,柔軟至極,覺得無論如何想要抱抱她。
才想著,人就離開了書桌,蹲在挽香面前。
挽香順從的任他的手臂卷上纖腰,將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將臣撩起垂落的青絲發梢搔搔她的臉蛋,眼光一轉,竟然發現擺在挽香面前的書本整齊的堆疊著,動都沒有動過。
這樣成天發呆不會無聊麽?為什麽她不看看書打發時間?
將臣先是微怔,隨後才低低笑出來。
“是我的錯,怎麽能給你日文書看呢!你又看不懂。”
挽香眸光一閃,遮住粼粼暗光。
他輕歎,湊在挽香耳扇邊用中文柔聲地哄,“我去給你買些中文書好不好?以後我在書房裡看公文,你就讀書,也不至於太無聊。”
懷裡的腦袋微微一個點頭,他長指輕輕撫摸著她的髮絲,狀似無意的說了一句,“哦,聽說你丈夫寧華雍現在美國,日子過得很逍遙。”
陰沈綠眸冷冷瞪視著懷裡小人的反應。
挽香沒有反應,只是垂頭。
他滿意的吻吻小人的額頭,“呵呵,寧華雍想找你?他做夢都想不到你躲在這裡,已經成了我的寵姬。”
他沒有看到垂頭的挽香眼眸中那一瞬間爆出的璀璨光彩,緩緩地,如同冷凍焰火,終於寂冷下去,卻映著再也抹不去的思念。
“就算他找上門,我也不會把你還給他。”
他輕笑,“你是我的,絕對不還。”
鬼塚將臣的手臂穿過挽香的腋下,臉頰貼著她冰涼的頭髮,牢牢抱著沈默的柔順玉娃娃。
絕不給他,手指蜷縮,緊緊攥皺了她背後的衣服────絕對,絕對不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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