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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因为你在我手上。萧敬之的人马之所以一直不敢上前,也正是因为你在我手上的缘故。”平遥抱膝坐在船头,微微仰面望着幽蓝的天空,眉目间沉淀着沧海桑田的寂寥与惆怅,“在没有亲情可言的天家皇室,父亲一味专注于皇权,防备着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母亲一味专注于争宠,甚至连亲生子女都只是邀宠夺权的工具;而兄弟么,同自己一样有权继承皇位的皇子,全部都是自己登上帝位的绊脚石!所以,在皇室之中,兄长往往对没有争位威胁的妹妹异常之宠爱,因为这是皇室之人对亲情唯一的寄托了。”
铃铛呆呆地凝视着平遥,神情十分复杂,说不清悲喜。
平遥笑了笑,继续道:“你与萧敬之并非同母的亲兄妹,你的生母是中宫皇后,皇长子萧宸之的生母,而你却不与你一母同胞的太子哥哥亲近,反倒与萧敬之交好,其间缘由,不过是因你看出众皇子中,萧敬之最有望登位!你一来不想被将来争位中落败的太子牵连,二来又希望萧敬之登位后自己的权力与地位能更上一层楼,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铃铛啊铃铛,你真的很像当年的我,若非你生为女子,年龄又尚小,否则只怕现今的祁国又是另一番风貌啊!”
铃铛狠狠一笑,“的确,你说的都没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但你却料错了一点。宠爱?亲情?皇室之中这些根本不存在!你以为三皇兄宠我吗?不,他只是看中了我的才能,把我当做他夺位的利剑才会这么重视!我们之间,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平遥怔愣地看了铃铛半晌,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正在残酷畸形的斗争环境中成长起来。她仰面望着天空,蔚蓝的天幕、悠悠的白云、自在的燕雀,心里却忍不住悲泣,回想起同样在残忍无情的环境中艰难成长历练的童年,以及深爱自己却被自己辜负甚至背叛利用的王兄、王姐,更是心中一时千头万绪,酸甜苦辣齐齐涌了上来。
曾被自己伤害辜负过的人儿,对不起,今生我只能辜负你们,为了这天下苍生,为了煎熬与水火中的万民,你们会原谅我的,对么?
王兄、王姐……
平遥抿抿嘴,哀叹道:“他一定是爱你的,只是像萧敬之那样的人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罢了,其实……”
平遥话还未说完,便有一道刀锋闪过——铃铛握着精致的匕首狠命向平遥刺来。平遥当下一惊,急忙闪躲,却仍是被匕首擦过左臂。微微发黑的浓稠血液缓缓流出,在雪白的衣衫上染出朵朵狰狞的血花,一点点扩散晕染开……
有毒!
电光火石间,平遥点住铃铛胸前几处大穴,然后迅速将伤口的毒血吸出,直到流出的血液色泽鲜红,才从铃铛身上撕了一条布带,将伤口包扎起来。
铃铛见自己被平遥撕烂的衣裙,微微有些愠怒,再瞥一眼平遥左臂的伤口,面上不禁露出些许得意之色——即使将毒血吸出,仍有部分扩散的毒素残留在体内。
平遥抬起铃铛精巧的下巴,笑了笑,“得意吗?”
“得意!”
平遥淡淡地凝视着铃铛,她的神情极其清雅悠然,却无端地令铃铛产生一种毛骨悚然之感,惧怕、惊恐宛如毒蛇般沿着脊背一寸寸的攀爬,那么阴森,那么诡异……
平遥挑挑眉,捡起那把精致地匕首,映着雪亮的刀锋在铃铛面前晃了晃,“再强悍的人也会有脆弱、心绪裸呈之时,而你恰巧利用了这一点,在我恍惚失神的片刻用带毒的匕首刺中了我。我不否认你很聪明,只不过,在我面前,你还嫩了点儿!”话音未落,只见刀锋闪过,铃铛的肩头已多了一道伤口。
平遥笑了笑,“本来想划脸的,后来想想还是不要了,这么俏丽可爱的面孔,划花了多可惜!铃铛啊铃铛,你以为我中了毒就会被你牵制吗?你太天真了,还没见过什么叫真正的狠绝!”
说完,平遥将掌心按在铃铛背上,浑厚的真气沿着后背缓缓导入铃铛体内,身上的血液也迅速流通起来。与此同时,毒素也随着血液迅速传遍了铃铛全身。
平遥看了看铃铛乌青的嘴唇,笑道:“现在我倒要看看,是谁比较得意!”
铃铛惊恐地喘着粗气,毕竟还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竟急得哭了出来,“快解开我的穴道,求求你!我求求你!”
平遥听了手指一点,解开铃铛身上的穴道。
身体得以自由活动后,铃铛慌忙拔出插在发髻上的一枚木簪,手指灵巧地按动木簪上的机关,簪子便如同一个小木匣一般自动横向打开,一排米粒大小的褐色药丸整齐地排列在暗格中。铃铛慌忙取出一颗药丸塞入口中。
平遥也捏起一枚药丸,放在鼻端嗅了嗅,复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确认无误后方服下。
约莫过了一刻钟,铃铛才平静下来,喘着粗气道:“果然够狠的,要死也拉我陪葬!”
平遥伸出修长秀丽的食指晃了晃,摇头叹道:“啧啧……拉人陪葬这种没用的蠢事我是绝对不做的!我之所以让你中毒并将你身上的毒素迅速扩散,不过是想让你拿出解药罢了!”
铃铛惊魂未定地咽了口口水,问道:“你如何确定我身上带有解药?”
“并不确定,只不过按常理来说应该会有,你总要防止自己中毒吧?只不过解药会藏得非常隐秘,外人无法得知罢了。就算你没有解药也无所谓,我大可以等你毒发身亡后,自己去配药,反正我体内毒素极少,不会很快毒发身亡!”
“果然够狠的!”
“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平遥笑了笑,便起身立在船头,望着烟雾沉沉的远方,“来了!”
大队的人马迅速赶至沧澜江边,沿着江岸一字排开,萧敬之骑马立在队伍中央,手握着一把宝剑远远指向平遥,“放了铃铛!”
“接着!”平遥提起铃铛,用力一甩,便将她抛向了岸边。萧敬之见状,慌忙起身,从空中接住了铃铛后,又稳稳落在了马匹上。
萧敬之此时的面孔就如同严冬冰封的江面,僵硬而冷厉,他狠狠地怒视着平遥,撕心裂肺地吼道:“为什么?”
平遥轻叹一声,“萧敬之,你这又是何苦,我不爱你,那么一切都只是枉然!”
枉然?一切都只是枉然……
不,他不甘心!他为她做了那么多,费尽心思将她留在身边,即使被父皇责难也要保护她,每天小心伺候地陪着,对她百依百顺……她还有什么不满意?为什么要一直骗他?他这样为她,到头来却只得到一句一切都只是枉然!
“萧敬之,你生在皇家,性子素来狂傲霸道,我此去你也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别再找我,回到南朝,那里就是我的天下!船家,上路!”
萧敬之望着渐渐远行的船只,心头又是伤心又是愤怒,他痛苦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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