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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重锦更是焦急万分:“阿姐你疼不疼啊?怎么好端端摔倒了,阿姐你快起来,地上还有潮气。”
姜灼华忙将准备拉她起来的二人拦下,说道:“脚上有东西。”
说着,拉起了裙摆,但见一根粗粗的麻绳死死绑在她的脚腕上,姜重锦忙伸手去解,边骂道:“哪个挨千刀的把捕猎的陷阱放在这儿?”
说着,姜重锦用力拽绳扣,奈何绳扣锁的很紧,麻绳又粗,不是她的力气能解开的,程佩玖见状,也忙过来帮忙,但是折腾半天,绳扣也只是松了一点点,姜灼华的脚还是出不来。
正在这时,但见一名背上背着箭筒,手里拿着弓的俊朗少年,从不远处的山林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握着绳子的另一头。
看着远处的情形,那少年不由一惊,忙朝他们跑了过来。
方才绳子动了,他本以为是猎物进了绳圈,便用力一拉,怎知看情况,好似是误伤到人了。
那公子万分紧张,走到近前,行个礼忙道:“在下唐突,是在下设的陷阱,不知可有伤到人?”
一听这个声音,姜灼华陡然怔住,咻然抬头看去。
但见眼前的人,一身精干的束袖短打,行止得体有礼,眉眼间洋溢着蓬勃的朝气。
这张脸,她何其熟悉,不是旁人,正是当年的第三个丈夫——魏少君。
魏少君自是注意到了姜灼华投来的目光,当他看清姜灼华的样貌的刹那,整个人忽而怔住,目光被紧紧的锁住,心在一瞬间遗失了跳动,呼吸在刹那间几欲停止。
这一刻,魏少君脑中忽而闪过一个词——一见钟情。
这世上,竟有女子如此样貌,惊艳非常。
姜重锦听得此话,忙转头道:“你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设陷阱?”
魏少君的目光从姜灼华的面上拉回来,行个礼,致歉道:“委实抱歉,此处鲜少有人来,我平时常在此处设陷阱捕猎玩儿,竟不知今日伤到了姑娘。”
程佩玖起身,回个礼道:“公子的绳扣打的精巧,我们解不开,还请帮忙。”
“哦,好,我这就解。”
说着,魏少君从靴中拔出一把匕首,上前蹲在姜灼华面前,边小心地割那绳子,边说道:“我怕猎物逃脱,常做死扣,一旦拉紧,就无法解开,须得用匕首割开,还请姑娘不要乱动,以免误伤。”
说罢,魏少君屏气凝神,低着头小心地割姜灼华脚上的绳子,全程万分小心,手一点都没碰到姜灼华的脚腕,很是有礼。
姜灼华的目光,则一直落在他的头顶上。
再次见到熟悉的故人,叫她心头百感交集。
前世经历过四次婚姻,唯有魏少君,让她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次恩爱夫妻的生活……在他们之间,矛盾尚未显露之前。
魏少君过去是真的爱过她,他也曾排除万难,娶了已经嫁过两次的她,他也曾给她关怀,给她爱与温暖。
当年是在哥哥的生辰宴上遇到他的。
魏少君本是文官,后来转而去了军营,专管军营里的文集以及军饷发放,所以后来他成了哥哥的同僚,现在,兴许还没有去军营,尚不认识哥哥。
她记得那一日,哥哥在前厅待客,她在花园里闲逛。
彼时,正逢她人生最低谷的时期,与穆连成和离不久,日日陷在自我怀疑与迷惑中,她不知为何经历不好的总是她。
前厅里的热闹,将她的孤寂衬托的更加明显,于是便命人拿了酒,坐在水榭里喝。
酒过三巡,碰上了出来小解,不甚迷路的魏少君。
他本是前来问路,见她醉酒迷离,不由相问:“小姐缘何独自饮酒?”
姜灼华借着酒劲,便将自己的经历都给他说了。
那时的魏少君,颇有一股子初出茅庐的少年,谁也不服的傲气,听罢后,便说:“世人庸俗,小姐又何必拿他们的错误惩罚自己?”
于是那晚,迷路的魏少君没有再回酒宴,而是坐在水榭里,陪姜灼华聊了一夜,直到很晚才回去。
自那之后,魏少君便会时不时就来府里找哥哥,借机跟她说话,后来便派人上门提亲。
他曾说:“我爱的是你的人,你过去的经历,我不在乎。”
他曾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只要我们一心,就不怕旁人的闲言碎语。”
他曾说:“我们一定会有很多孩子,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和他的感情,在开始时,是那般的美好。他们俩都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只怪当时太年轻,只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在一起便是,相爱又怎么会分开?只有不爱才会分开,根本不懂得何为现实。
魏少君的母亲,很讨厌姜灼华,找到机会,就会在魏少君面前说她的不好,魏少君不在府里时,就使劲挑她的刺,给她小鞋穿。
刚开始,为了魏少君,姜灼华能忍,可是人的忍耐是有底线的,总有忍不住的时候,后来没忍住,姜灼华怼了回去,魏少君回来后,他母亲又哭又闹,说姜灼华不孝顺。
后来更是变本加厉,不仅在魏少君面前骂她,还在亲戚朋友面前骂,姜灼华名声本就不好,被他母亲这一添油加醋,她更加成了个十恶不赦的人。
以至于后来魏少君在外行走,旁人都少不得笑话他没娶个好夫人,一次两次,他生气解释,可十次八次呢?他就没了解释的力气,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久而久之,魏少君夹在姜灼华和他母亲中间,委实疲了,那时候的他,身上再鲜少能看到初见时的那份谁也不服的傲气,终是屈从于现实的无奈。
而姜灼华在魏府的委屈,也忍耐到了极致,她知道,只要她一日不离开魏少君,他娘亲就一日不会罢休。
她试探着提出和离后,魏少君默了片刻,说了声“对不起”。
其实当时,她还幻想着,他能说声不,能说句愿意为了她去协调她和他母亲之间的矛盾,叫她放心。
但是他没有,他说对不起。
那一日,从魏少君脸上看到的疲惫,姜灼华不会忘,所以她从来不怪魏少君,他和宋照和、穆连成不同。
他们之间走到头,是现实所致,而非感情。至少回过头去想想,她和魏少君之间的这段感情,至少是彼此相爱,是完整的。
于是,一对原本相爱的人,终是劳燕分飞,各自归林。
和魏少君和离后的那段时间里,姜灼华总是不自主的出神,她忍不住会去想,假如自己在宋照和之前遇到他,没有嫁过两次,没有京城里那些难听的骂名,他的母亲是不是就会喜欢她,她和魏少君,是不是就能像刚开始时那样,幸福的过一辈子?
姜灼华犹自出神,魏少君在此时割开了绳子,扔去一旁,起身弯腰行礼致歉:“今日委实唐突,还请姑娘莫怪。”
姜灼华的思绪被拉回到现实中,她微微低眉,伸手攀着程佩玖的手臂站起身,而后笑笑,对魏少君道:“无妨。”
见姜灼华没有怪罪,魏少君这才松了口气,复又问道:“不知姑娘是哪位府上的千金?今日如此冒昧,改日在下备份薄礼送去府上,聊表歉意。”
第80章
“呵……”姜灼华没忍住笑了一声, 声音里夹杂着一份苦涩, 态度礼貌又疏离, 笑道:“公子是无心的,又何须这般大动干戈, 不必了,您的歉意,我心领便是。”
说罢, 姜灼华转头对程佩玖和姜重锦道:“我胳膊好像擦破了皮, 我先行回府,嫂嫂你陪着重锦玩会儿再回来。”
姜重锦忙道:“阿姐伤得重不重?我和嫂嫂陪你一起回去。”
姜灼华伸手摸摸姜重锦的鬓发,而后道:“难得出来一趟, 你和嫂嫂好好玩儿,我只是擦破了点儿皮, 回去处理下就好。”
说罢,姜灼华转而对程佩玖道:“今日扫了兴, 还请嫂嫂别见怪, 改日我再陪你们出来。”
姜重锦还是想陪姜灼华回府, 但是程佩玖看出了姜灼华心情不佳, 虽不知是何缘故, 但听她话中之意, 约莫是想自己一个人呆着。
念及此,程佩玖点了头, 转而对姜重锦道:“嫂嫂陪你好不好?你阿姐这么大了, 自己回去不会有事的。”
姜重锦只好应下, 叮嘱姜灼华小心,姜灼华点头笑笑,扶着桂荣的手,转身离去。
魏少君看了看姜灼华离去的背影,转身对姜重锦和程佩玖行个礼,道:“告辞。”
说罢,朝着姜灼华追过去。
姜灼华隐约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便知是魏少君,多年同床共枕,她怎会辨不清魏少君的脚步声?
正当这时,魏少君已经追上了姜灼华:“姑娘留步。”
说着,魏少君走上前,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左边,行礼道:“姑娘既不愿说家府何处,在下自是不会强求,但是念及姑娘伤势,还请姑娘允许在下送姑娘一程,只到山下便可,还望姑娘不要拒绝,否则在下心中难安。”
眼前的魏少君,面上尚有一些稚气,眉宇舒朗,藏着一份傲气,全无当日和离时的疲惫与沧桑。
姜灼华不由一声轻叹,过去魏少君就和她说过,第一次见她就被她所惊艳,满心里都在想,若是能有个像她这般貌美的夫人,日日看着该多幸福。
这一世,她虽未嫁人,但养男宠的名声也早已在外,即便和魏少君在一起,他的娘亲依旧不会喜欢她,饶是现在她有法子兴许能处理好这些关系,但是却有心无力,折腾不动了。
所以,姜灼华并没打算再与他有任何来往。
往事已矣,今时今日,又是新的开始,就让他送一程吧,当做是最后的告别。
从前回忆过很多次魏少君最初时的模样,不成想,现在借着重生的机会,还能再看一回,也挺好的。毕竟前世,和他初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确实美好。
念及此,姜灼华笑道:“好,那就劳烦公子了。”
说着,一同往山下走去,魏少君一直跟她保持着得体的距离,丝毫未有逾矩。
魏少君将弓跨在肩上,身子微侧,朝向姜灼华那一面,对她笑着道:“实不相瞒,在京城这么些年,竟从未见过姑娘。”
姜灼华笑笑道:“京城这么大,又何止我?公子没见过的人,多了去了。”
魏少君微一扬眉,看向姜灼华,道:“可京城也很小,那么多人没有见过,却偏偏见到了姑娘,想来……这便是缘分。”
若是没有缘分,为何自己的陷阱,偏偏套住了她。如此这般想着,魏少君唇角挂上个笑意。
姜灼华闻言失笑,是啊,好歹曾是夫妻,确实是有些缘分的吧,只是这缘分比较浅罢了,不足以相伴一生。
念及此,姜灼华笑笑,又道:“若是相遇便是缘分,那缘分倒也分好坏了。有的人相遇后,后来便是拔刀相向,有的人则是相互拖累、分道扬镳,这样的缘分,宁可不要。”
魏少君听她言语中,颇有些悲观,忙笑着道:“姑娘何必这般悲观?有的人相遇后,却是相安一生的朋友,彼此扶持帮助。若是担忧未来不好,而拒绝相遇相识的缘分,岂不是也失去了拥有一个挚友的机会?”
姜灼华不由笑着摇头,哎,这个时候的魏少君啊,当真是心有傲气,什么事都是只往好处想,觉得自己有能耐敌得过世俗的一切,后来还不是被现实打趴下了?
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说话间,已到了山脚下,姜府的两辆马车等在山下。
姜灼华在马车前站定,对魏少君道:“多谢公子相送。告辞了。”说着便要转身。
“姑娘请慢。”魏少君将她拦下。
“怎么?还有事?”姜灼华不解的回眸问道。
魏少君冲她抿唇一笑,而后转身跑进了路边林子,不多时,魏少君再度出来,手里多了一束采好的野花。
他走到姜灼华面前,双手握着花茎递给姜灼华:“小姐既然不让在下送礼去府上,只好借山神的宝物送与小姐,聊表歉意。”
姜灼华低眉看看魏少君手里的花,眸色有些寥落,默了半晌,她伸手接过,再度抬头时,神色客气疏离,笑着道:“多谢。”
说罢,扶着桂荣的手,转身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魏少君消失在视线中。
马车轻轻一震,带着沉闷的车轮声向前驶去,魏少君站在原地,目送姜灼华的马车走远。
本以为马车上会有府门的字样,谁知没有见到,但每个府的马车,都有不同,想来留心打听一番,还是能问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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