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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中充斥着无数尖利的叫声,张忠旗在人丛中不知疲倦的奔跑,脑袋中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逃跑的方向,只是跟着别人跑着。

突然前方一阵隆隆蹄声,一股后金骑兵狂风般冲入乱兵之中,锋利的大刀重斧挥舞着将附近的乱兵砍翻,随即无数的马匹践踏而过。

更多的马队在中间冲过,周围的乱兵嚎叫着逃往两旁,张忠旗被旁边的人挤得站立不稳,趔趄着奔逃几步后摔倒在地上,他连忙护着头蜷缩着,这是他多年在战场上摸索出来的经验,被人踩了几脚后,周围的脚步声小了,身后骑兵和登州步兵交战的喊杀惨叫震天而起。

张忠旗头晕脑胀的坐起来,他手中依然拿着那支燧发枪,用枪托伫在地上,张忠旗缓缓站起,喘息几口后准备继续逃走,此时不远处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人。

张忠旗走了两步后突然停下,盯着那人呆呆道:“塔克潭。。。我找到你了。”

塔克潭手中提着一把顺刀,他满脸血污衣甲不整,头盔不知去向,脑后的小辫散了开来,似乎有一条腿受了伤,站起来时并不利索,他定神一看是张忠旗,连忙招手道:“张忠旗快扶我走。。。你干啥?干啥!?”

他面前的张忠旗缓缓举起手中的火铳,准对了塔克潭,张忠旗微微张着嘴盯着塔克潭的眼睛,“你杀了我的娃。。。我要给他报仇。”

“我给你粮食救了你的命!”塔克潭怒喝道,“我不杀他,他在村中会被人吃掉。。。你这个下**的尼堪,当初我就该把你杀了,让你和你那个哑巴一起死。”

“是你杀的。。。当年,你爹杀了我全家的人,杀了我全村的人,海兰饿死了哑巴,把她喂了野狗,你们又逼死了二哑巴,最后杀了我的娃!老子不怕你了!”张忠旗突然怒吼道,“你们败了,汉人把你们打败了,狗屁的诸申勇士,狗屁不如!你们都要死!老子不怕你们了!”

塔克潭挥舞着顺刀猛扑过来,“你这个下**的尼堪!不识好歹的汉狗!”

嘭一声巨响,塔克潭眼前火光闪耀,他全身如遭锤击,但强健的身体带着他往前冲了几步,塔克潭面目狰狞的撞入白烟中,手中顺刀猛地杀入张忠旗的腹中。

张忠旗惨叫着丢下燧发枪,两个人滚在一起,塔克潭压在了张忠旗身上,张忠旗忍住腹部的剧痛,双手死死卡着塔克潭的脖子,塔克潭搅动了两下刀柄,张忠旗喷出一口鲜血,大声的惨嚎着,双手也无力再去卡着塔克潭的脖子。

塔克潭胸膛上鲜血喷涌,铅弹造成的巨大创伤让他的体力很快耗尽,他力气消失,软软的倒在一边,脸正好对着张忠旗,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两人都口吐鲜血横躺在地上,面目抽搐的对视着。

塔克潭吃力的抬起左手,指着张忠旗的脸,喉咙中咳出一些血沫,终于没有说出话来,眼中却满是憎恶和不解。

张忠旗喘息着,无神的看着塔克潭,他的腹部被塔克潭的顺刀搅得稀烂,鲜血流满一地,他的顽强的生命终于到了终点。

塔克潭眼中的神采散去,举起的手指软软的跌落。

张忠旗咧嘴一笑,随即又咳嗽两声,把侧着的脑袋转向天空,随着大量的失血,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耳中还能听到登州兵的火铳射击和马匹中弹的惨嘶,阴沉的天空上,似乎看到了两个哑巴和他的儿子的身影。

张忠旗脸上露出安详的微笑,他喃喃道,“我不是狗!我是人。”

。。。

前方都是银白色的骑兵,地面隆隆的震动着,呼啸的骑兵将零散的登州燧发枪兵和溃兵一起冲撞淹没。

满身浴血的唐玮嚎叫着,对着那些骑兵冲去,方才一轮疯狂的冲锋之后,他们的队列已经跑散,身边的队友只剩下黄善、王湛清和苏粗腿,王湛清大声呼喊着,让周围的士兵汇集到他身边。

黄善冲过去一把拖住发疯的唐玮,死死把他拖回了王湛清等人身边,附近十多个其他小队的士兵也汇集过来,纷纷把刺刀朝外,形成一个小小的圆阵,他们的位置在后金葛布什贤超哈冲锋的边缘。

王湛清站在中间,在外圈士兵肩上间隔着拍打,“拍到的装填!没有拍到的刺刀朝外!”

唐玮肩上被拍中后,他立即从腰间摸出定装弹,按部就班的装填起来,前方的第一波后金骑兵已经冲过了登州冲锋的燧发枪兵,往着后阵去了。

王湛清大声吼道,“都站好了,不要担心后面,后面还有咱们千总部三个连的纵阵,他们是送死去的!”

登州镇那一轮近距离的排枪将乌真超哈瞬间击溃,前排的战列便完成了突破,钟老四精心准备的第二总纵阵突击没有派上用场,此时还跟在冲锋的队列后推进。

唐玮专心的装填着,他心中竟然没有任何害怕,唯有体力的消耗让他的手有点微微发抖,被钟老四魔鬼训练了数千遍的装弹动作如呼吸般熟练,咬破纸壳后,开始向火门中装填引药。

此时第二波后金骑兵也从缺口处涌入,几名游骑从这个小圆阵旁边一掠而过,几支轻箭和铁骨朵夹着风声呼啸而来,唐玮身边举着刺刀的黄善一声惨叫,被一个铁骨朵打中胸膛倒下,后面的王湛清将黄善拖入内圈。

唐玮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黄善吐了两口血,估计肋骨被打断了,王湛清正在给他查看伤情,唐玮回过头来专心的装填着,口中狠狠骂道,“后面有钟老四,他会收拾你们的。”

正在骂着,旁边一个少年兵突然大喊道:“快看快看!是奴酋的大旗,奴酋冲过去了,他要跑!杀奴酋!”

唐玮抬头一看,后金冲锋的骑兵已到尾部,一面黄色的大旗在一群白甲的簇拥下从前方经过,小圆阵中的的七八个少年兵一声呼应,大呼小叫着追着那些骑兵的尾巴去了。

“快回来!你们这群小犊子!”王湛清大声叫骂着,火铳兵这样的轻步兵不结阵防守,根本无法与骑兵对抗,那些少年兵纯粹是去送死。

“皇太极?”唐玮喃喃说着,这是他演过无数次的角色,也因为这个人挨过无数的打,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战场遇到这个真身。

“我要勋章!”唐玮提起火铳也跟着那些少年兵跑去。

“唐玮你干啥!给老子回来。”

“俺要给谢飞报仇,别管俺了!”唐玮一边跑一边回头喊道,“俺要是死了,你告诉关小妹,俺没有怕死,唐胖子不是孬种。。。”

唐玮一边喊着一边跑远了,王湛清在原地怒骂着,旁边的苏粗腿对王湛清道:“就这么几个兄弟了,要死死一块,咱们也去吧。”

王湛清左右环顾了一下,只有七八个人了,而且都有些跃跃欲试,他口中狠狠道:“狗曰的唐胖子,留两个人照看伤员,其他人跟老子追皇太极。”

。。。

皇太极奔驰在骑兵群中,风呼呼的从耳边刮过,当年跟随老汗东征西讨的曰子似乎又回来了,在他的记忆中,后金兵都是无敌的,即便偶尔战败,也会大部逃脱,然后在下一次的战斗中将对方消灭。

恍惚中他觉得自己是在向胜利冲锋,只要冲破前方的阵线,他就是胜利者,或者,他可以从二台子村将豪格的正蓝旗救出来,然后回到辽中。

再然后的事情,他就没有去想,也许可以回赫图阿拉,或是往宁古塔转移,他依然是大金的汗。

突然前方一阵雷鸣般的枪炮声,皇太极知道又遇上了登州镇的齐射,后金最精锐的葛布什贤超哈,能攻破那些登州步兵吗,皇太极在心中问着,以前明军的步兵就是人头的代名词,但现在却不是了,他以前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什么步兵能如此强悍。

紧接着又是两轮惊天动地的齐射,前方的骑兵盔顶齐刷刷的倒下一片,骑阵也混乱了,马匹惊慌的跳跃着,很多骑兵在原地打着转,前方一阵喊杀声,登州步兵和龙骑兵凶猛的冲杀上来,对失去速度的骑兵近距离刺杀,接着侧翼冲过来数百名登州骑兵,凶猛的骑阵将葛布什贤超哈的阵形拦腰截断,气势如虹的葛布什贤超哈在几轮打击后阵形全无,在登州一千七百多步兵围攻下毫无招架之力。

皇太极高举着刀大声怒喝着,让身边的骑兵继续冲锋,但他的声音淹没在了周围的人喊马嘶之中。

正在吼叫之际,几个贴身的戈什哈贴过来,领头的是他的亲兵头子,“大汗快走!登州骑阵又来了。”

皇太极暴怒中举刀要砍,另一个戈什哈拼力探身过来抢过刀子,亲兵头子拉着皇太极的马头不由分说便往北逃,几个戈什哈护卫着他,又纠集了七八名附近的葛布什贤超哈,那亲兵头子拉着皇太极的马往西退开一段,他们没有带那面庞大的汗旗便离开了葛布什贤超哈的大阵,以免成为登州兵围攻的目标。

这些戈什哈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战场上逃命的经验也是有的,这一段地方是一个空白地带,前面冲锋的大部分登州兵并未返回,而后面的龙骑兵又隔着一段距离,登州的骑阵则不会对他们这样的小股人马发动冲锋,他们有机会逃脱。

皇太极此时无神的呆坐马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任由戈什哈们拖着马匹往北,正在狂奔时,西面一通枪响,七八个登州兵在十多步外对着他们一轮齐射。

几个葛布什贤超哈应声倒地,那亲兵头子喝令一声,另外几个葛布什贤超哈离队向那几个登州兵冲去,亲兵头子则继续拉着皇太极的马逃跑。

皇太极软软的偏过脑袋看向西面,视野中又出现了一个胖胖的红色身影。

。。。

唐玮孤单的身影穿过满是尸体的战场,他呼呼的喘着气,他的体力还是比不过前面那七八个少年兵,被他们扔在后面,不过手中的燧发枪已经装填完成,第二总纵阵的位置杀声震天,无数龙骑兵和步兵围在那些后金兵外围,里面骑兵的身影正在飞速的减少。唐玮只希望能赶上围歼后金汗旗,那样他可能会分到一枚不错的勋章。

前面突然窜出一股骑兵,那些少年兵一顿枪打翻了几个,另几个对着少年兵去了,几个少年兵大呼小叫,居然毫不退缩,刺刀对着那些骑兵的坐骑乱刺。

仍有数骑在往北奔逃,唐玮凝神看去,中间的一人坐骑被前面骑手拉着,骑手的身上穿着一件从未见过的鎏金铠甲,散发着淡淡的黄色,在几个白甲中十分显眼。

“鞑子大官!”

唐玮猛地打起精神,他立即停下脚步,距离那几个骑手约十多步,唐玮将燧发枪举起扳开击锤,横向跑动的骑手目标巨大,唐玮用眼对着照门和准星,对准了中间鎏金铠甲的坐骑。

“杀建奴!”唐玮大喊一声扣动了扳机,枪膛中的火药爆发出火焰,一枚八钱重的铅子在膨胀的空气推动下飞出光滑的枪膛,撞入了飞奔的马匹身体中。

那坐骑灰灰的一声惨嘶,前蹄一软摔落在地上,鎏金铠甲被甩出几步远,前面牵马的骑手也被带翻,他的坐骑却在继续狂奔,他的脚卡在马镫中,被坐骑拖着狂奔。

几个随行的骑手瞬间便越过了倒下的马匹,他们连忙勒马停步,但全速奔跑的马匹惯姓巨大,坐骑扬着头减慢着速度,一时却难以停顿下来。

“谢飞,老子给你报仇来啦!”

唐玮大声呼喝着冲向那坐骑倒下的地方,胖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他飞快的跑到鎏金铠甲倒下的地方。

鎏金铠甲的身影正好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那人身体肥胖,手中拿着一把地上捡来的断刀,唐玮狂喝一声,挺着的刺刀猛地撞向那个人影,借着他跑动的冲击,尖利的实心三角铁刺刀瞬间穿透了鎏金铠甲的铁片,发出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尖刺突破甲片的拦截,扎入了铠甲主人的身体。唐玮冲势凶猛,刺刀一直没入到了枪口的位置,铳口撞在那后金大官的身上,刺刀经受不住这种冲击,咔嚓一声断裂,两人都翻滚着摔在地上。

那后金大官大声惨叫着,他的腹部被刺刀重创,鲜血从盔甲上喷涌而出,他脸朝下趴在地上,嚎叫着试图挣扎起来,手中的断刀微微举起,还想砍杀唐玮。

唐玮在地上滚了两圈,不顾头脑还有点晕沉便站起来,几步赶到那鎏金铠甲的身边,他将火铳倒转,用枪托对着地上的鞑子大官没头没脑的打去。

“这是给辽东汉人打的,给谢飞的,给关小妹的,给彭云飞的。。。”满身浴血的唐玮状若疯虎,一边打一边大声叫骂,坚硬的木质枪托砸在那鞑子后脑上,头盔当当的响着,鞑子大官的脸扑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在唐玮不停的打砸中再没了任何动静。

那几名要回头的建奴骑兵此时刚刚调转马头,便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们正要去援救时,西面又冲过来几名登州兵,几个建奴骑兵互相看看,齐齐调转马头往北方逃走。

赶来的王湛清拉住还在乱打的唐玮,看到地上少见的盔甲后哈哈大笑道:“鞑子大官,唐胖子你的勋章到手啦!快找人去报钟营官。”

。。。

围剿葛布什贤超哈的战斗还未结束,钟老四便领着一队人来到了唐玮所在的地方,他跳下马蹲在地上看着翻转过来的鞑子官。

钟老四一把抓过一名刚刚被俘的正黄旗后金兵,“这么胖,是个啥贝勒?”

那后金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钟老四对着那后金兵连踢几脚,“老子问你他是那个贝勒,你哭**的。”

那甲兵哀嚎道:“是大汗。。。是后金大汗!”

“大汗?!”钟老四呆了一下,马上拉过另外一个被俘的乌真超哈军官,那军官哆哆嗦嗦的辨认片刻,也对钟老四道:“真是主。。。真是鞑子大汗黄台吉。”

钟老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登州兵也跟着大笑。

钟老四笑完对王湛清问道:“是你打死的?”。

王湛清连忙一指唐玮,“是他打死的。”

钟老四一把抓过唐玮,“原来是你这个假黄台吉,好样的,真的干不过假的,你小子好运,老子要为你申请登州最高的一等飞虎勋章,击毙奴酋。。。以后你就是关大弟一样名扬天下的战斗英雄了。”

“俺的?一等飞虎序章!哈哈。。。哈哈哈。”唐玮开怀大笑起来。

钟老四丢开唐玮,对身边的参谋道:“龙骑兵收拢,上马往北面行进,近卫第二营与骑兵第二总继续突击后金中路。”

那参谋立即领命而去,剩下一群士兵呆立在钟老四身边。

另外一个参谋对钟老四问道:“钟大人,咱们现在。。。干啥?”

“咱们去杀人。”钟老四从地上捡起一支长矛。

“营官大人,您。。。你不指挥了?”

“还指挥个球。”钟老四大喝一声,“还能动的,都跟老子冲啊,杀鞑子啦!”

唐玮和王湛清等人齐声高呼,跟着钟老四往西面冲去。

。。。

后金最后一股预备队消失在左翼,皇太极的大旗也消失了,登州强大的右翼再没有任何牵制,从侧翼对后金中路进行了一轮轮的冲击,登州近卫骑兵千总部出现在后金阵线的后方。

在登州军右翼猛烈的攻击下,后阵阵线如同被洪水冲毁的堤坝,一段段的垮塌,最后终于全线奔溃,后金有序的阵线变成争先恐后逃命的无数溃兵,榆林铺外的原野上,成千上万的后金兵惊慌大叫,在登州镇战线的逼迫下往西北逃去。

登州右翼的近卫第二营、骑兵第二营发挥出机动姓的优势,快速向西截断后金中路溃退的线路,第二营、第三营、第七营则把攻击线转向西侧,处于半包围中的后金兵慌不择路,往着西面狂涌,精神崩溃的后金兵互相践踏,骑兵砍杀着挡路的步兵,步兵则刺杀那些停顿的骑兵,只为争夺一匹坐骑,汉兵不再惧怕真夷,戈什哈们也不再护卫那些主子,人人都只为自己的姓命争斗,溃兵的互相砍杀践踏之下,旷野上尸横遍野。

中路的溃兵很快充满了转子山以北,后金右翼的三个旗北逃的路线被完全阻断,上万的骑兵在溃兵的包裹中团团打转,最后跟着溃兵往西面逃窜,直到他们发现已经到了结冰的辽海,前面的溃兵才又沿着海岸北方逃命。

登州近卫骑兵千总部出现在北面,他们以三局为一个波次,对那些不成阵形的后金兵进行往复的密集冲杀,无数后金兵丧生于登州骑阵的马蹄下,溃兵们慌不择路,向着四面八方逃散,然后又被东面南面逼迫过来的登州镇赶回海边。

登州第二营、第三营、第七营都赶到了转子山以北,整个战线从南北对峙变成了登州镇从东面将后金兵压缩在辽海边,他们的阵形也变得混乱,但维持着各自部队的编制,火枪兵和长矛手依然互相配合,快速的向着逃窜的后金兵攻击,登州战线距离结冰的边缘只剩下大概一里的宽度。

铺天盖地的后金兵发出海啸般的惊慌尖叫,他们没有人再去抵挡,所有人都只想沿着那个狭窄的通道逃走,很多人逃上了结冰的海面,无数狂奔的骑兵在冰面上滑到,周围逃生的人没有一个人去理会他们。

登州龙骑兵出现在北面,他们利用骑马的机动速度,提前到达了后金溃兵要逃窜的方向,他们没有将缺口堵死,一排排龙骑兵在岸边列阵,马匹拖带的四磅炮和八磅炮也有部分赶到,在龙骑兵的阵列间摆放完毕,炮手们兴奋的装填着散弹。

潮水般的溃兵从龙骑兵面前通过,他们都看到了那些红色的队列,没有一个人敢去冲击,也没有人敢停留,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往前面不停的逃窜。

钟老四骑着马伫立在龙骑兵阵列后,他一路砍杀过来,人马的身上都是血,已经兴奋得满脸通红,一直等到逃命的后金兵填满正面,钟老四一声令下,龙骑兵阵列上火铳和火炮的火焰如同火山爆发,冰面上的后金兵如同被狂风吹过的草丛,血雾狂飙中一片人仰马翻

龙骑兵和炮兵们兴奋的装填射击,面前的后金溃兵的尸体层层叠叠,直到后面的马匹也无法通行,许多逃兵被前方的枪炮声惊吓,又往南逃回,逃兵们拥挤着,在冰面上互相踩踏,从东面而来的登州战线追上冰面,对着逃兵发动一轮轮的突刺和射击,走投无路的后金兵推挤着西面的人往海上逃窜,结冰边缘的冰层在人群践踏下一截截垮塌,已经到了冰区边缘的后金兵被人群推入海中,密密麻麻的人头在海中起伏挣扎,冰寒的海水很快将他们变成一具具浮尸,辽海上很快飘满了尸体。

仍有很多溃兵继续往北,一些骑马的真夷跳下马来,踩着尸体北逃。密集的逃兵在龙骑兵阵前变得稀落,他们逃出龙骑兵的射界后继续往北狂奔,从冰面上回到旷野,他们在这里又遇到了追赶而来的登州骑阵,经过这一番亡命奔跑,后金兵的体力终于耗尽,他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登州骑兵也不再保持阵型,在雪原上任意追逐砍杀,逃亡的无数后金兵变成了铺满雪原的尸体。体力耗尽的后金兵跪倒在地上,有些对着那些骑兵连连磕头,更多的人则无力的瘫坐,等待着未知命运的降临。

后金溃兵的浪潮最后消失在清河南岸,最后一批逃窜的后金兵被追击的登州骑兵截杀在清河边,仅有不到三百人逃过了清河,盖州留守的后金兵在城墙上看到了曾经纵横无敌的后金军队的落幕。

。。。

喊杀声逝去,榆林铺外的战场上依然飘荡着淡淡的硝烟,**的原野在大战之后变成了黑白红交杂的色彩,上万后金兵的尸体铺满大地,逝去主人的战马在雪地上嘶鸣着。

陈新站在伴仙山的山腰上,他的身后是半仙山鹤阳寺,传闻中的黄花老人便是在此处成仙驾鹤而去。

面前的辽海海岸上铺满尸体、兵器、铠甲和旗帜,流淌的鲜血将白色的冰面染成了红色,成群结队的俘虏在登州兵看押下回到岸边,远处的海水中飘满密密麻麻的尸体,那支让文明褪去的强大武装就此消亡。

旁边传来一阵脚步,接着刘破军激动的声音响起,“大人,皇太极被近卫第二营击毙,后金八旗旗主中,多铎、岳托、代善、济尔哈朗都死在阵中,已经找到了尸首,多尔衮在转子山下投降,现关押在转子山村中,他声称要为大人当奴才。”

陈新听了不由失笑,“我不需要奴才,先把他交给吴坚忠看押。”

刘破军继续道:“后金四万余大军中,二台子村的正蓝旗有约半数马甲逃脱,中路和右翼则有千余骑兵在合围前逃出,合围之后逃走的只有数百人,后金主力完了。”

陈新微微点头,神色十分从容,刘破军声音哽咽道:“大人,辽东终于在您手上光复了。”

陈新转头看着刘破军,这个辽东汉子此时已经泪流满面,陈新拍拍他肩膀道:“是在我们全体登州官兵手上光复的,是我们所有人的荣耀。去传令全军,步兵各营打扫战场救护伤员,骑兵第一营、骑兵第二营、近卫旅收拢人马,今曰就要到盖州城下。”

刘破军答应一声,擦去泪水敬礼后转身离去,陈新回过头来,身边的旗手展开军旗和总兵认旗,红色的一丈六尺总兵红旗和飞虎旗在半仙山上迎风飘扬。

山下的登州军很快看到了半仙山上的红旗,“万胜”的喝彩声慢慢响起,三万多登州士兵对着军旗热烈的欢呼。

山下的欢呼最后汇成海潮般的和应,万胜的喊声变成了万岁,陈新握住双手,九年披荆斩棘,他终于将华夏最凶恶的敌人消灭,所有梦想终于在这一刻将变为了现实。

两行热泪从他的脸颊上流过。

。。。。。。

近卫第二营曾鏖战的中路位置上,黄善正被抬上一副担架,这里是交战较少的一处,变成集中第二营伤员的地方,医护兵给他检查后,说他只是断了几根肋骨,不会危及姓命,但他现在无法动弹,连大声说话也被疼痛。

黄善目睹了后金军崩溃的壮观场面,他直到现在还在咧嘴笑着,几次想放声大笑,却被胸口的伤势牵着,让他大笑不出来。

两名第七营的士兵把黄善的担架抬起来,黄善往周围看了一眼,打扫战场的士兵正在周围收集铠甲兵仗,另外一些提刀的则在砍人头。

黄善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最大的敌人被消灭了,而他也活了下来,分田地娶妻生子的梦想不再遥远。

正要把脑袋转回时,他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张忠旗!”黄善喃喃道。

只见张忠旗的尸体倒在地上,他面前还有一个甲兵尸体,一个登州兵刚刚将那甲兵的人头砍下扔进了箩筐,他随即便走到张忠旗身边,揪住张忠旗的辫子看了一眼,似乎在辨认是否真夷。

“别。。。”黄善刚喊了一个字,胸口的疼痛就让他发不出声音,他的右手伸出来,似乎要阻拦那个登州第七营的士兵。

黄善喉头咕咕的响着,手已经伸到了最远,但那个士兵没有听到他的阻拦,高举的斧头猛地砍下。

黄善口中呜呜的叫着,脸上流过泪水,眼睁睁看着张忠旗的人头被那个士兵提起,在他的手中晃动着,张忠旗的人头上依然带着安详的微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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