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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沁眼巴巴的望着他,感觉到了一丝冷意,他没有急不可耐的跑上来拥抱她,他在生气,难道他是觉察到什么了吗?
她咬了咬唇,心头一片涩然。
当天晚上,淮侯摆下在府里摆下了接风宴,并不铺张,只有一桌人而矣,但,来的皆是大人物。
就现在而言,来到章州的这些人,无论是龙隽之,还是云沁,或是凤九五,或是南宫静,在未来的东越国都会有举足轻重的身份,是故,如今,他们的行踪,绝不可喧之于众,否则会危及京城老佛爷的安危。
老佛爷是万万不可有事的,那位老祖宗要是死了,由她一手打造的政治集团就等于失去主心骨,所有被她约束着的人,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其结果就是整个东越国将四分五裂,诸侯割分天下。如果真落到那份田地,国不成国,民将无以为生。
众所周知,慈威老佛爷夏氏在东越国有着不可摇撼的地位,年轻时候,她是帝驾身侧的宠妃,一手协助永安皇帝一统东越。皇帝临终前,甚至还亲手将调动天下兵马的符令交给了夏氏,这足可以说明夏氏在老皇帝心中的份量之重。
之后,温润体弱的凤无忌登基为帝,皇位没坐几年,他就撇下妻女撒手人寰,之后,又是夏氏一手担起养育凤璃华的重担。那些年,她垂帘听政,一心一意要辅佐凤氏血脉坐上大统之位。
古来帝王之位,谁不肖想,曾有人就劝过夏氏自立为帝,而后再传位给凤无痕,这东越的江山就能稳如泰山,可这位老佛祖满怀着对亡夫的忠贞之情,无意染指属于凤氏的江山。
在她掌权期间,她用尽一切办法,压着自己那个越来越骄纵残暴的儿子――这是她留在世上唯一的儿子,她没办法做到大义灭亲,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权力之下,不给他实权。
所以,实际上,最起初的那些年,凤无痕徒有摄政王之名,并没有真正可以与老佛爷抗争的势力。直到这几年,老佛爷的身子渐渐不行了,凤无痕一派的力量这才渐渐强大起来。但这种强大,其实还没有真正大到完全可以和老佛爷抗衡的地部。
云沁之所以能安安稳稳的和龙隽之在秦山关休养这么一段时日,就是因为深知东越国的朝堂暂时并无危机,然,祸根已经深种,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想要除掉这祸根,就得需要老佛爷亲自动手,才能快准狠的出手。但老佛爷年事已高,这人越老啊,就越念亲情,她实在不忍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杀手。虽说这不是凤家的血脉,却是她心爱男人的种,是故,她对凤无痕那是一忍再忍。
在把凤九五和囡囡从秦涧救回来之初,云沁曾想过尽快赶来东越国处置了凤无痕,可是她的宝贝儿子却坚决不同意,他说:
“太祖皇太后对凤无痕还抱有幻想,我们现在回去,太祖母不可能拿凤无痕如何如何的。
“可凤无痕的势力一日不除,坐在皇位上的人就根本没办法号令群臣为其所用。偏偏太祖皇太后行将就木,一旦归去,凤无痕没了约束他的力量,朝堂必会大乱。这与东越而言,是大大不利的。
“以儿子的看法,不如等上一段时间,暂时不回去,咱们处在暗中,可逼着摄政王自现原形,露出他的狐狸尾巴,迫使太皇祖母不得不动凤无痕。如此一来,我们便能得渔翁之利!”
这就是她生的儿子,小小年幼,那心智,可令天下谋臣望而生叹生畏。
对于这样一个想法,龙隽之完全支持。
当然,这样一个计划,也是有风险的,万一老佛爷在这期间有一个三长两短,东越的大权,那就等于拱手送给了凤无痕。
为了防止这样一个异变发生,龙隽之在行施这个计划之前,就派了不少高手前往嘉州,一是向老佛爷报禀,幼帝已经成功找回母亲,但由于身体报恙,必须静养一段日子才能赶去东越叩拜;二是保护老佛爷的身家安全。以确保计划顺利实施。
龙隽之的人去了以后,就传回消息说:老佛爷会在皇宫等他们回去,一定要先养妥身子才能赶路,身子要紧,东越国有她看着乱不了。
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老佛爷夏氏对于自己能力的自信。
而事态的发展就如何他们原先所预料的一般,凤无痕在发现摄政王妃外出未归之后,生了惴惴之心,再加上老佛爷一再的压制他,另外,民间又传出太皇太后南宫静尚在人世的传闻,他就有了谋权夺位之心,开始暗中调动兵马。
凤无痕一动,老佛爷也开始于私下里调兵遣将,这位老太太是打定决心要将长子拿捏在手心上,时至今日,围着嘉州的众个军事重城,都有重兵布置,牢牢看着凤无痕的兵马,一旦有一个风吹草动,那必然是一场大战。
在这种情况之下,老佛爷是万万不能出现任何闪失,这直接关系到整个政局的变化。
今夜这接风宴,隶属老佛爷手下的三元大将赵易、陈遥、舒广义,皆有暗中到访,一为护驾,二为叩见太皇太后,三是来拜见死而复生,现下身份难以定论的凤璃华的。
这夜,他们以茶代酒,不分君臣,聊的极为投机,不想,正是这个时候,嘉州传来凤无痕引兵入城似想逼宫,三元大将勃然而怒,欲挥军逼近,营救老佛爷。
龙隽之劝止了他们,微笑说:“凤无痕这是自寻死路,三位将军且宽心,过了今夜,嘉州之围必解!”
三位大将彼此观望了一番,皆不知这位龙大公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半夜时分,京城果然传来了老佛爷的飞鸽传信,信上披露了这样一个喜讯:
“凤无痕已被拿下,着令淮侯于明日护幼帝以及太皇太后进京……”
这封密信的到来,有力的向三位大将证明了龙大公子兵不血刃,运筹千里之外、一举定乾坤的非常之本事。
“你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这个消息,云沁自是惊讶的,这男人的手段啊,真是越来越叫她惊叹,听罢,她的思潮,那是久久难以平息。
他呢,依旧一身的风清云淡,自书房出来后,就把司靖他们叫了去。她原也想跟去,却遭他横了一眼,还板起脸责了一句:脸色这么难看,还想操劳什么,给我回房歇下。
这人居然强行将她送回了房,之后,又再度出了门,而她则在床上转辗反侧根本就睡不着。
如此翻来复去两个时辰,他才回来,趁侍女服侍她抹脸洗脚的功夫,她坐起来,从罗帐中探出头来问。
龙隽之瞟了一眼,什么也不说,慢条厮理的洗完脚,令侍女退下去后,又泡了一杯茶,并不急着上床,也不急着来抱她一抱,态度极为的淡寡,他们可还在蜜月里呢!
云沁心里挺受伤,蹙起了秀眉,从床上跳了下来,问:
“为什么不理我?这些是东越国的政务,我应该知道,为什么你要避着我?还有,刚刚你和司靖他们又在商议什么?”
龙隽斜目,目光落在她光裸的脚丫子上,那平静的脸孔终于皱了一下。
他站起,走近,不答,只道:“上床,钻被窝里去。床阶上凉的厉害。”
章州偏北地,虽已是四月,可到了夜间,赤足于地面,多少还是觉得凉嗖嗖的。
他在关心她,这令她凌乱生冷的心,暖了一下。
但她没有乖乖听话,只定定的看着这张令她喜欢又令她彷徨的脸孔,轻轻问道:
“隽之,你在生我气是不是?”
“是,我是在生气!”
他没有否定,语气极为有力。
“我只是去见了一个故人!”
她不坦白,也不会坦白,何娘答应过她的,这辈子,不会向任何说出她曾私下里打胎的事。
那对英气的眉,又皱了一下,下一刻,他上前拦腰将她抱起,往床上轻轻放下去,在给她盖上了被子后,他才淡淡道:
“是么?那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把把脉,以证明你并没有说谎?”
云沁的小脸,一下失尽血色,那一刻,她恨不能挖个洞就地将自己埋了――
他竟已知道。
罗帐下,一片沉寂,四目相对,一个眉眼深深,一个惶惶失态。
“你……你在说什么?我说什么谎了?”
她咬着唇,把手往被窝里藏了起来,生怕他按住她去请个大夫来给看脉似的。
“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最明白不过:遇到事情,就躲起来,打算自行解决,不让我知道,也不给我任何说法,说离开就离开,说消失就消失,身边也不带一个人,就这样潇潇洒洒拍拍屁股走人,你觉得这种做法对不对?”
一顿,他审视了她一眼,又着重强调道:
“重点是,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担心你?
“想找你没地方找,想听到你的声音,问你为什么离开也问不到。你说,我心里该得有多着急……
“那时候,我真希望你身上能有一个定位追踪器,可以第一时间把你捉回来狠狠打一顿屁股。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做起事来就这么的冲动,不记后果。”
龙隽之静静的看着,一边一字一顿训着,一边将她那无法掩饰的心虚、困兽似的痛苦挣扎之色尽纳眼帘。
此刻的她显得是那么的狼狈惊慌,连呼吸都粗重了起来,若不是他守在边上,拦住了去路,她极有可能会夺路逃走,逃的远远的,再不可见他。
那是她心头不能碰触的伤,虽然她在伤口处上了最好的金创药,裹了上好的纱布,纱布外还有华丽的衣裳将其掩藏,但是,那伤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只要一碰就会生疼。而他现在在做的事,却是剥了她的衣裳,拆了她的纱布,想检查她的伤伤的有多深。
这很残忍。
可是,他必须这么做。因为她这个伤处理的不好,迟早会生出炎症。时间久了,只会成为她心头一块难以医治的心病,会困扰她一辈子。
他不能由着她藏着捂着,必须在她还疼的时候,彻底根治好她,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云沁蜷缩着,长长的睫儿低垂着,苍白的面色露着浓烈的痛楚,她很努力的忍耐着,可那痛感还是从身体深处冒上来,显露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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