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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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普通商人,盐商们与上层官员们的联系更为紧密,六皇子出京没多久,江南的盐商们就接到了消息。六皇子的仪仗到达金陵的时候,市面上的粗盐已经降价,虽然还是贵,但普通人家咬咬牙,每个月还是可以买几两的。
六皇子当然深知这里面的猫腻。被皇帝委以重任和为民请命的使命感叠加,六皇子当然不满足于看到个“太平盛世”就打道回府,而是决定在江南多留一阵子,查清这次哄抬物价的都有哪些盐商。
在官场上拥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的大盐商们并不惧怕六皇子,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个还没正式领差事的半大孩子。有条不紊地往金陵大户人家和京城发了几封信,盐商们就开始对六皇子进行热情的招待了。陪吃陪玩都是小意思,训练好的扬州瘦马都拉到六皇子跟前晃了好几圈儿。
先不说六皇子在这样的温柔乡里到底是能坚持本心,还是过不了多久就乐不思蜀。京城,五皇子府里,陈氏对着眼前的信纸,怔怔地落下泪来。
陈氏的贴身丫头从外面进来,见陈氏满面泪痕,不由得心下焦急,“姨娘别哭了,万一把眼睛哭肿了,您怎么办啊?”
见有人回来,陈氏将“家中”寄来的信件收起来,“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丫鬟低下头,底气不太足的样子,“奴婢刚刚在二门附近的那个院子里待了一会儿,看到殿下身边的苏公公往管彤院方向去了。”
这几天殿下往管彤院去得频繁,看得府中的侍妾们一阵眼热。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人家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人?如果不是不得已,陈氏也不想和苗云苓交恶,可这不是没办法了吗?手里握着叠好的信纸,陈氏的神情坚定了起来。
云苓还不知道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来,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地吩咐冬雪把之前做好的衣服拿过来,一边对苏红保道,“殿下怎么忽然想起带我去玩儿呢?”
苏红保对这位苗孺子是服了,一边觑着在衣服对里一边翻翻捡捡的玉燕,一边低声道,“殿下正在府上湖边钓鱼,想起大姐儿说过去年和苗小主在庄上摘莲蓬的故事,说您是个会玩儿的,就让奴婢请您过去呢。”
这一年来,苏红保是眼看着五殿下对管彤院越来越热乎,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五皇子妃对眼前这位苗孺子也颇好。五皇子妃向来贤良大度,对孺子、侍妾没什么都敌意,但真让她和妾侍们亲如姐妹那就是强人所难了。偏偏这位苗孺子就是能做到和五皇子妃姐妹相称,连府上的大姐儿都颇喜欢她。
“多谢公公提点,”云苓示意一边的小丫头给苏德儿倒杯茶,视线扫过已经展开平铺在床上的衣服,对玉燕道,“那选件窄袖上衣,你看着配条裙子,不必太花哨。”
五皇子府正院儿后边就是一片湖,云苓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的衣服过来,只见司徒晖正一手拿着鱼竿,靠着湖边的栏杆,姿态悠闲,并没有“必须钓上鱼”的那种执着。
云苓上前行礼,“殿下万安。”
司徒晖姿势不变,声音却比平时放低了些,“免礼。”说着,司徒晖似乎感到鱼钩动了一下,用力一拽,竟然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听刚才苏红保的意思,似乎是司徒晖想要钓鱼的时候就让苏德儿去喊她了,到现在一共也没多长时间,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提着的水桶里已经有五六尾鱼了。
司徒晖似乎是尽了兴,将手中的鱼竿递给云苓,云苓见他没有回去的意思,就将鱼竿一甩,有钩儿的那头就沉到水面下去了。过了一会儿,云苓感觉手里一沉,将鱼竿往上一挑,竟是个空钩。见司徒晖的“战果”这么辉煌,她还以为在这里钓鱼很容易呢,没想到出师不利,只能将鱼钩又放下。
倚在栏杆上站了一会儿,云苓又感觉鱼钩在动,连忙将鱼竿拿起来,这次竟然又没有鱼。云苓将钩子收回细看,发现上面连她刚才挂上去的鱼饵都没有了。“这湖里的鱼也知道妾不如殿下顶用不成?就会欺负妾。”云苓跺了跺脚,“我还不信了,难道就一条也钓不上来?”
见她两次都是空钩,司徒晖忍不住笑了,“我听大姐儿说你摘莲蓬时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这会儿收线不是早了就是晚了?”
“莲蓬长在水里,又不会动。”云苓不服气地轻声道,生怕吓到了来咬钩的鱼。过了好一会儿,云苓感觉手中一沉,“哎呦”一声连忙收线,没想到这次的鱼是个有分量的,云苓刚把鱼拎出水面,手上的力气就撑不住了,连声叫玉燕来帮她拽着。钓过鱼的知道,有时候两人收线还真未必有一个人收得利索,尤其云苓和玉燕之前没有配合过,两人使的力气不在一个方向,一时僵住了。等云苓和玉燕反应过来,原本上钩的鱼早就咬断了垂钓的丝线,溜之大吉了。
刚才那一下已经够云苓看出那是条花鲢,这会儿鱼跑了,云苓气得丢开鱼竿,转头看着司徒晖的眼睛眨呀眨,“咱们今天晚上就吃红烧鲢鱼吧。”
司徒晖被她逗乐了,示意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把那水桶送到厨房去,一边对云苓道,“行,我钓上来那条鲢鱼给你吃。”
两人一起往管彤院走去,云苓估摸着司徒晖今天心情倒好,说了几件去年在庄子上的趣事,惹得司徒晖笑得越发开心。路过一座假山,云苓突然听到悲悲切切的哭声。幸亏如今是夏天,天还没有黑透,不然云苓就要以为自己是见鬼了。
不过眼下的情况也和见鬼了差不多,假山后的女子身形纤巧,正对着面前那一丛花吟诵道,“高台不见凤凰飞,招得仙魂慰所思。秋露庭除蛩泣处,晚风篱落燕归时……”
诗的意境清冷,念诗人的语调婉转,还带着几丝愁绪。这么好听的声音,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云苓都忍不住要问问她是为什么发愁了。
在前面开路的太监已经提灯过去了,“何人在此?”
那女子转过身来,竟然是陈氏。被小太监的声音一吓,她的诗没有继续念下去,而是转过身来,终于发现了司徒晖一行人似的,“妾见过殿下。”
云苓看到她头上的字已经从金黄过渡成橘红色,看来今晚是故意的了。
别说,这样朦胧的灯光下,还真有几分灯下看美人的意趣。云苓笑着看向司徒晖,想看看他的做法。
司徒晖的做法相当简单粗暴,指着假山边上那丛凤仙花吩咐苏红保,“既然陈氏喜欢,你让管花木的小太监给她在院子里种一些。”
云苓差点笑出声来,她保证,陈氏大晚上出来念诗,重点绝对是诗中蕴含的愁绪,至于咏的是凤仙还是海棠,那重要吗?偏偏司徒晖就能直接让人给她挖一丛凤仙回去,也不知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陈氏原本摆好了角度,这会儿也微微僵硬,只能上前,“多谢殿□□恤。”
司徒晖也觉得自己很体贴下人,都没责怪陈氏大晚上的险些吓到他,于是点点头,“一会儿各院门就要落锁了,你先回院子吧,赏花也不急在一时,明天我就叫他们给你送过去。”
陈氏低头应是,云苓站在司徒晖身边,忍不住感叹陈氏真的是司徒晖后院里外貌的最高标准。就这垂首的姿态,行礼时露出的那一小截手腕,举手投足间都可见风韵。
云苓却不知,在陈氏刚入府时,这招确实好用的很。那时司徒晖盛宠崔侧妃,对杨佩珊的信任也在崔侧妃一次又一次的耳边风中逐渐减弱,小妾们到他跟前吟一首满是愁绪的诗,然后说因为很久没见到殿下了,府中的下人看人下菜碟,给妾这边的份例略有瑕疵云云,如果当时司徒晖不是下定决心要去谁那里,多半能把他直接拉到房里去。
而且,这个计策最妙的一点是,当时司徒晖虽然对杨佩珊的信任逐渐减弱,但对正妻的尊重还在。男主外,女主内,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在内院管事的任免上提出什么意见。何况侍妾们给他指出的问题又不大,至多是长时间见不到他,份例里的素菜以前是白菜心儿,现在被换成了白菜梆儿而已。这种捧高踩低的事他在宫中也经历过,根本不是换一个管事能解决的。
现在司徒晖因为四哥儿的身体,对崔侧妃也隐隐有些怨气生出来:一连两个孩子都没生好,可见是崔侧妃身体不行,不适合生孩子。四哥儿身体那样,让司徒晖连亲近都不敢,就怕亲近过了,可某一天那孩子和三哥儿似的,说没就没了。
这样的情况下,已经长成并且聪明伶俐的大哥儿就很讨喜了。杨佩珊不至于主动用孩子争宠,但司徒晖因为看重大哥儿来找她商量事情,难道杨佩珊会拒绝吗?时间一长,两人的关系虽然不至于恢复到新婚如胶似漆那会儿,但也比前几年强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评论过来发现本章太监名字写错了,我捉个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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