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乐园之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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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泥土覆盖在雪白的棺木上，遮蔽住明亮的阳光，吴斐将锈迹斑斑的铁铲铲入一旁的土堆，抛进墓碑前的墓坑里，柳白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却没有赢来礼炮和掌声。

站在周围的人，都是柳白猿的亲朋好友，以及曾经结交过的徒弟们，众人身着漆黑的礼服，握着洁白的花蕊，凝视着墓坑中逐渐盖住棺木的泥土，为这个亦师亦友的凡人送行。

按照遗愿，柳白猿被安葬在了“主神”号空间站的生活区，位于北部的墓地，虽然他原有着完美的家庭，但对他来说，这里才是他的家，他的过去已经满目疮痍，再也没有救赎。

尽管他到最后得到了莎沐死前留下的神相，以及她的谅解，他也无法原谅自己，自己的沉默，让那位挚爱之人成为了“北岛事件”的受害者，她是正阳，也是莎沐，更是他的梦魇。

是的，莎沐死了，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她，柳白猿也没有了任何牵挂，辛茹身上的水手服也换成了柳白猿的防弹西装，那是柳白猿唯一留下的东西，而她决定继承衣钵，成为探员。

波奇和雪琪也换上了黑色的和服，躲在妲姒身后止不住地啜泣，弥生和铃音也难过地看着吴斐将土填实，这次住持葬礼的是女王加隆德，和所有人一样，她的脸上挂满了悲伤。

“愿天父上帝指引他前往天堂，免去一切痛苦与惩戒，愿他的来世充满曙光，不被任何苦难所摧垮。”尽管没有任何泪水，加隆德的话语也带有些许哭腔，这里没有人希望他死去。

加隆德永远忘不掉那个场面，罗氏家族架势着泰坦兵装，眼看着就要通过传送门逃到太岁位面，柳白猿却用神相能力，将反应炉变成了一颗活体炸弹，炸毁了整台兵装。

若要是让他们逃到了那个满是肉块的地方，指不定过多久，他们就能利用那里不断生长的肉块获得永生，届时宇宙万物都会在他们的操控下，被这个可怕的位面吞噬殆尽。

在数千年的光阴中，加隆德见过不少舍生取义的英雄，他们亦或者来不及抢救，亦或者用死灵术再次复活，继续活跃在各自的生涯之中，唯独柳白猿选择作为人类，接受死亡。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就算这么赖活着，也只会变得越来越痛苦，越来越堕落，随着精神被彻底摧垮，心中的善念消失殆尽，他终归会成为魔鬼，将过去的底线一一摧垮。

人们总是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柳白猿直到最后，都守着底线，不让那些眼花缭乱的力量侵蚀自己，他的选择是对的，那些有着系统的探员现在还在抢救，直到现在都生死未卜。

可以说，他真的拯救了世界，理应得到风光的国葬，和人们的赞颂，但这是不可能的，在世界上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无论调查局里再怎么哀悼，他的墓碑上依然不能刻下任何名字。

值得欣慰的是，他的觉悟没有被人们遗忘，大量凡人探员被招募进队伍中，重新成为调查局的常备力量，在修真者和穿越者被自己的能力反噬之后，也只有凡人能对抗这样的敌人。

“所以，他有说什么遗言吗？”看着加隆德念完漫长的追悼词，叶三邵便凑过去询问起来，柳白猿不光是其中一些人的恩师和挚友，更是点燃了自己的觉悟，并让自己走下去的人。

“残阳入云，白猿归洞，很遗憾我不明白里面的寓意。”辛茹听罢，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柳白猿在觉醒神相之后，几乎是强撑着精神展开行动的，毕竟那东西有悖于他的原则。

“所以说，柳白猿前辈会不会是假死，在准备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呢？”弥生也难以置信地问向身边的瑞贝卡，尽管柳白猿死于那场规模庞大的爆炸，但他的尸体却十分完整。

“有可能吧，或者说他只是用神相保护身体，但奈何爆炸的冲击过于猛烈啥的，那可是战术核弹的威力，不可能活下来。”面对仍然抱有一丝希望的弥生，瑞贝卡也只能摇摇头。

调查局和学院出动了大量人马，才在废墟中找到被甲壳状装甲包裹着的柳白猿，然而找到时生命体征已经彻底消失，体内的器官也被破坏得一塌糊涂，再也没有活着的迹象。

即便真的活着，柳白猿如果不希望被人知道，自然也不可能留下任何消息，更不会立下遗嘱，让身边的人们准备好后事，瑞贝卡很清楚那种矛盾感，那是绝望，是信仰的崩塌。

他一直坚信自己作为人类，可以以人类的去对抗那些危险的穿越者，可到了最后，他却发现自己和那些穿越者或者灵能者一样，天生就是异于常人的东西，注定无法成为凡人。

讽刺的是，他的信念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甚至打开了进入幽灵区的传送通道，并改变了整个调查局的风气，可他自己却在绝望与崩溃的夹击下，选择用死亡来避免更糟的结果。

调查局自然不能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只是声称柳白猿壮烈牺牲，对于他的心理状态和负面遭遇只字不提，以免扰乱这股来之不易的好风气，如果柳白猿还活着，他也不会反对。

“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他背负的东西很多，又太具备攻击性，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东西：壮烈成仁。”冯克岸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最后一点土壤盖住整个墓坑。

众人低下头集体默哀，为柳白猿送行，那个英雄死了，但他身边的人都活着，大家或多或少都能得到些许教诲，并能带着这些可以受用终身的东西活下去，追求到自己的幸福。

最终，众人接连离去，朝着各自的方向前行，无论是成家立业的徒弟，还是齐心治国的公主，亦或者是收复家业的贵人，和来自废土的英雄，他们都有各自的道路要走。

道路注定坎坷，但心中常怀觉悟。

唯一没有出现的，则是远远坐在车里的莎沐，她其实一直都活着，看着眼前的一切，柳白猿会做出什么事情，她再理解不过了，从人们的表现来看，他们的这出戏演得很成功。

裹挟着淡奶油气味的烟雾从烟头涌出，缓缓地飘向后座，而轿车的后排上没有坐人，只放着一把崭新的工兵铲，等哀悼的人走完，再也没有人打扰这里时，莎沐便开始行动。

拨开漆黑的土壤，踏入乐园的门扉。

昔日的英雄供人纪念，新生的卫士终将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