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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霓一边哭, 一边试图安慰地拍了拍自己。

以往这招还是挺管用的,可是今天显得那么没用。

不过, 后来她就不哭了。

“没用的, 金元宝没有龙筋,本来就活不了多久!”

她抽噎了一下说。

道观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苏锦霓回了头, 擦干眼泪, 但明显不开心地撅着小嘴儿又说:“表外甥,等把这边的事了了, 咱们要去地府一趟的。”

夏映浅点了点头, 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想要说点啥, 总归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有些事情, 总得有个了结。

即使是拼得你死我活, 那也得有人死,有人活。

大约逍游神也是这么想,龙没的第二天, 清明观收到了一封苏锦霓亲启的信。

送信鬼不知道是哪个, 只残留了一丝阴气在上面。

撕开了信封, 里头连一个字都没有, 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拍摄角度特别阴间, 照片的颜色明明很明亮, 可看起来就是阴森森的, 老吓人了。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长得挺好看的,但眼神空洞, 一看便是处于失魂状态。

夏映浅一看那照片, 吓成灰了。

苏锦霓却极其淡定地问:“表外甥,这谁啊?”

夏映浅一听这话,又吓死一回。

当然不是真的死,他的神经还没有那么的脆弱。

夏映浅指着照片上的男人,一脸的一言难尽:“他,苏琢光啊,我的表姨!”

说着,他又指了指照片上的女人:“她,夏蔓枝,我表姨姥姥!”

怪不得,都说留守儿童跟父母没得感情了。

他表姨姥姥就不提了,他表姨可能打小就没见过几回。

但苏琢光,有点不应该啊!这才一年,以他表姨的伶俐劲儿,不应该忘了亲爹。

“哦!”苏锦霓想起来了,是她便宜父母。

所以,这是被逍|游神给绑架了?

怪不得,都一年了,也不见他俩给她打个电话。

她还以为自己真的爹不疼娘不爱呢!

苏锦霓抓了抓小脸,有点烦躁,“尽整些幺蛾子!”

就不能坦坦荡荡,直接上啊!

看来是不能!

苏锦霓托着小脑袋,大大的猫儿眼睛瞧了瞧她表外甥。

“现在是不是得等绑匪打电话呀?”

绑架不都是这样的吗?不打电话怎么要“赎金”呢?

“绑匪?”

夏映浅反应了一下,才get到他表姨说的这个绑匪,指的是逍|游神。

他忍不住吐槽:“你说他都一把年纪了,干的是什么破事!唉,只有等着了。”

说完后,夏映浅忽然咧嘴朝他表姨笑了笑,还眨了眨眼睛。

苏锦霓仰着小脑袋,眨巴眨巴眼睛,一开始没明白她表外甥是什么意思。

她贼精啊,探了意识出去。

然后孩子自学成才了,跟她表外甥一起演了出哑剧。

两人比划了半天,苏锦霓一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她在心里唤了红姐姐。

红茵临危受命,打房间撕开了一条口子,直接从阳间穿到了阴间。

送完信的小纸人,并没有走远,就贴着墙根儿,躲在街角的拐弯处。

这个纸人一看就不是霓霓的纸人兵,样子上有很明显的区别,纸张用的也不一样。

它是黄表纸做的,面颊的两边还有两团朱砂画成的大耳朵,显得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当然,它不是真的没有脑袋,只是没有脑子,但耳朵大啊,就好比人类用的窃听器一般。

它即使躲在拐角,也能听见来自清明观的声音。

但实际,它根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一阵阴风刮来,告诉它,可以走了。

小纸人依旧贴着墙边,往刚刚撕开的通往阴间的细缝而去。

那细缝狭窄,只能它这个纸片人侧着身子通过。

小纸人钻进阴间的时候,仿佛发出了刺耳的嘻嘻笑的声音。

一踏入阴间,它的身体便膨胀了无数倍,看起来跟七八岁的孩子无疑。

这纸孩子顽皮的紧,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趁鬼不注意,搭了辆鬼便车。

“跟上!跟上!”红茵悄声道。

跟踪这活儿,也就红茵适合干了。

鬼王的鬼气太强,靠不了太近。

红茵没敢骑自己的大马,害怕紫色太招眼睛了。

说起来也是赶巧了,她打先埋伏在阴路上,撞上个面熟的鬼。

讲好了三根香烛当司机。

嗯,这就强行搞了个“网约车”。

“也别贴的太近!”

眼看那孩子机械地朝后转了下头,红茵心虚紧张,吩咐旁边的鬼司机。

鬼司机:“红姑,没事儿!我这车玻璃贴膜了,他瞧不见车里。”

红茵点了点头,又嘱咐:“小心点,办好了这件事情,我再给你加三根香烛。”

鬼司机:“好嘞!”

这一路上,跟的都挺安稳。

眼看快要到黄泉路,前头那个纸孩子,卧槽,居然自燃了。

红茵顿时傻了眼,指挥鬼司机:“快,超车!”

鬼司机那漂移使得牛叉的很!

纸孩子蹭车那司机一下子被挡了道,鬼叫道:“好狗不挡路!”

红茵打车上飘了下来,眼瞅着纸孩子烧成了纸灰,无计可施。

嗐,肯定是跟踪被发现了呗!

当然不是纸孩子发现的。

红茵跟苏锦霓联系了一下,把没跟好这事儿叭叭一说。

旁边纸孩子蹭车那车主刚睡醒似的,一眼看见车尾巴上的火苗,瞬间就从车上飘了下来。

“谢谢,太感谢你们了!”

别说,这年头,配置的还真齐全,连车载灭火器都有。

红茵唯恐喷一身,往远处飘了飘。

鬼出门,又不会将香烛带在身上。

红茵方才跟苏锦霓联络时,已经把鬼司机的名讳告诉她了。

红茵这厢抬脚离开,鬼司机那边便有了进账。

鬼司机嗅了嗅那上好的香烛,在后头喊:“红姑,我送你回吧!”

红茵摆了摆手,来都来了,她准备转转。

她想,那纸孩子分明是朝黄泉路来的。

难不成那个什么逍|游神,藏在黄泉?

黄泉哪儿有藏人的地方!

红茵在这黄泉路上,来来回回飘了三趟。

黄泉路是不是直的,鬼也不知道。

权当是直的吧!

这一路,阴雾笼罩,先得经过奈何桥,桥下就是忘川河。

忘川河边是阴森的十大阎罗殿。

中间还夹着一个鬼市。

黄泉路的尽头,便是阴都城。

作为鬼修,确实是可以哪儿都去。

可红茵从没有去阎罗殿外转悠过。

就好像当人的没事也不会往派出所门前瞎转悠。

红茵飘下了奈何桥,在忘川河边徘徊。

一殿阎罗秦广王,应该是十殿阎罗里最温和的一个。

他掌管孽镜台,只管照,不管罚。

红茵还没有走近,就瞧见一队鬼差,押着几个哭哭啼啼的鬼,打阎罗一殿飘了出来,直奔二殿阎罗那儿去了。

二殿阎罗楚江王,职务最多,刑罚最严。

只要是在人间作奸犯科过的,都得进他的寒冰地狱里受罚。

红茵才靠近了一些,只觉一股冰寒之气入体。

鬼本就是阴物,鬼都能觉察到冷,那得是何等极寒。

红茵忍不住抱住双臂,心里却想再靠近一些。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忽然攀上了心头。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

这时,一只鬼手,搭上了她的肩头。

鬼吓鬼,能吓死鬼。

红茵苍白着鬼脸一回头,正对上谢宁安的鬼脸。

她二话没说,一鬼爪子,直奔他面门而去。

要不是谢宁安有防备,今儿就破相了。

谢宁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红茵,你鬼头鬼脑地干吗?”

红茵的鬼眼通红,头上却直冒寒气。

她似杀红了眼一般,甩出了长舌,一下子缠住了谢宁安的脖颈。

谢宁安要是个人的话,早就窒息而死了。

红茵对他是没好气,见面就打,可这一百多年来,不曾对他下过真正的死手。

谢宁安的鬼脖子快被拧断前,从袖子里放出了一张纸兽。

这是早前,有白鹤抢劫团那会儿,谢宁安从苏锦霓那儿讨来的。

说好的他一个,肖可以一个,他从没有舍得用过。

纸兽瞬间长大,直直将红茵冲撞出去。

谢宁安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打晕红茵,将她带回了清明观。

此时的红茵有点惨,披头散发,就连旗袍的扣子都掉了一颗。

这场面,任谁看,可能都会产生误会。

苏锦霓直接气炸了。

嗖一下,跳回了偏殿,取了她的小桃木剑,又跳了出来。

幸好谢宁安飘的高,都顶到房顶上去了。

他急急解释道:“是红茵不对劲,不信你们把她弄醒就知道了!”

苏锦霓不依不饶,跳着小脚说:“你先下来,让我戳一剑。”

废话,那可是桃木剑。

桃木剑克鬼,谢宁安要是让她戳一剑,那他势必像破了的气球一样,直接瘪了。

谢宁安死活不肯飘下去。

夏映浅拍了拍他表姨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觉得这事儿吧,至少得听听双方的说辞。

于是,夏映浅点了三根檀香,在红茵的面前绕来绕去。

谢宁安占据高地,好心提醒:“阿浅,你小心!”

夏映浅心想,就是这女鬼醒了要咬人,也不该咬他呀!

毕竟冤有头债有主,罪魁祸首在房顶上飘着呢!

红茵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鬼眼依旧通红。

她像僵尸一样瞬间弹起了双臂,鬼爪子死死的卡住了夏映浅的脖子。

这算什么事儿啊?

夏映浅被掐得直吐舌头。

苏锦霓急了,她又不能拿桃木剑戳红姐姐,大喊了一声:“范阶!”

范阶瞬间穿墙而来,有鬼王强制的鬼力压制,红茵不由松开了夏映浅,躲在了墙角,准备伺机而动。

谢宁安有经验的很,“先打晕再说。”

鬼王出手快很准,红茵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谢宁安这才缓缓飘了下来,摊摊手道:“看吧,我没说谎。”

苏锦霓挥了挥手里的桃木剑,没好气地问:“那我红姐姐怎么了?”

谢宁安又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呀,我在阎罗二殿外头碰见她的时候,她就这样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问:“是你们要找楚江王有事吗?要不然红茵去那里做什么?”

红茵虽说是苏锦霓的鬼奴,可大体上她还是很自由的。

跟踪完纸孩子之后,她跟苏锦霓说她要去转转再回来,谁知道,这一转,就转出事情来了。

纸孩子自燃跟红茵精神紊乱,肯定分不开关系。

苏锦霓把这事儿,也算到了逍|游神的头上。

反正那个逍|游神是死定了的。

红茵没醒,就算是醒了也不知道还发不发神经。

谢宁安便不急着走。

他晃晃悠悠晃到了清明观的正殿里,一眼就看见了供在三官大帝前的,那颗黑乎乎的木头珠子。

这木头珠子会跑,可奇了怪了,自打到了清明观,脚就没了似的,安安生生。

想知道红茵发生了啥,最好是去阎罗殿那儿瞧瞧。

范阶要一个鬼去,但夏映浅不放心。

这已经神经了一个红茵,鬼王是厉害来着,可是得以防万一。

刚好便把谢宁安和小狐狸留下看道观。

凌戾、阿部带着清鹫,去盛市住了酒店。

这一番要去阎罗殿的话,人并不多。

这样最好。

夏映浅交代了一声。

谢宁安赶紧从正殿飘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颗木头珠子。

夏映浅没太在意,毕竟那木头珠子用处不大,他只嘱咐道:“那个是在三官大帝前挂了名号的,不能不问就取。”

“取啥取啊!我就看看,一会儿放回去。”谢宁安道。

小狐狸不情不愿,他也想跟着霓霓一起去瞧瞧。

但这种时候,他还身负了看家的重任。

苏锦霓她们一走,小狐狸便化回了原型,露出了自己的九根尾巴。

谢宁安觉得自己这几天一定错过了啥?

要不然三尾大妖,怎么就变成九尾了呢?

而且眼前的九尾大妖一看就是个杂交品种,有两条红色尾巴,一条白色尾巴,另外的六条尾巴,三条金色的,三条绿色的。

谢宁安把玩着木头珠子,故意问小狐狸,“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家小主人有什么特殊癖好,故意把你给染成了这样?”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狐狸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彩色尾巴,蔫儿蔫儿地趴在了地上。

就是没有人说,他心里也知道的,那三根金色的尾巴是蛟给的妖力,三根绿色的尾巴是姚京京的妖力。

姚京京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他觉得自己欠了蛟。

讲真的,他一开始挺讨厌蛟的,抢夺了他的生存空间。

但现在他自己一个妖住在偏殿,总觉得空落落的。

昨天听苏锦霓的意思是蛟好像能投胎,但他也不敢仔细问,这时候清明观的谁心情都不好。

谢宁安见小狐狸一脸的不想跟他说话,正想法子套话的时候,腰间的勾魂锁忽然震动了起来。

勾魂锁里出现了肖可以的声音。

没什么见识的肖可以,拉着哭腔说:“小谢,完了,地府暴|乱了!你要是没回来,千万别回来了!啊……”

那最后一声,居然是惨叫。

谢宁安顿时就急了。

肖可以的命不好,这辈子枉死,他要是投胎的话,下一世还是个枉死命。

可做鬼要是死了,还不如投胎呢!

**

另一边,苏锦霓跟他表外甥,还有鬼王,很快就到了黄泉路。

他们也发现了不对劲。

黄泉路上好像出现了群殴事件。

到处都是打架的。

鬼打架跟人打架一样血腥,抓挠咬,阴招明招全部都上。

苏锦霓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混乱的场面。

夏映浅观察了几拨人道:“表姨,有些鬼的症状跟红茵一样,鬼眼通红,神志不清。这要么是病毒,要么就是受谁控制了。”

苏锦霓想不通,随口问了一句,“那为什么有的鬼中招,有的鬼不中招呀?”

夏映浅拧了拧眉,“表姨,你还记得谢宁安说,是从哪儿发现的红茵吗?”

“楚江王的阎罗殿。”

“那咱们先去那儿瞧瞧。”

苏锦霓:“那不管这些打架的鬼鬼吗?”

夏映浅为难的表情。

太多太多了,根本就管不了。

不管又有点不像话。

于是苏锦霓喊了一路:“别打了,都别打了。”

他们一行在忘川河边下马。

从这儿到十殿阎罗那边,得过个忘川河。

鬼能飘过去。

人可不行。

好在,自打上回,在三中旁边被祸水围了一回,苏锦霓就叠了好几只小船随身携带。

还是防水的那种。

小船一落到忘川河上,就自己长成了可以载人的大小。

夏映浅抱着他表姨跳上了小船。

原本还想找个桨,划一划来着。

哪儿知道他表姨做的这船牛叉,不需要划桨,也不带马达,自己就跑了。

很快便到了地方。

阎罗殿边儿也很热闹。

跟黄泉路上一样,到处都是打架的,只是这边的鬼差更多,所以勾魂索乱飞。

苏锦霓唯恐她们打的太认真,殃及路过的,抱着小脑袋说:“你们谁要是打到我跟我表外甥,你们就死定了。”

还别说,那些勾魂索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全都绕着他们飞过。

一共十个阎罗殿,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出了问题。

夏映浅本来是想挨个阎罗殿里进一进。

如此,他也算是自由出入地府的第二人了。

但他表姨点兵点将似的点完一圈,又直接点向了二殿阎罗。

“有味道!跟地府不一样的味道。”她皱了皱鼻子说。

鬼王打前开了路。

夏映浅抱着他表姨紧随其后。

一走进楚江王的阎罗殿,最大的感触是冷。

里头的光线跟鬼屋差不多,阴森但不恐怖。

毕竟他们两人都有天眼,范阶又是个鬼,这样的气氛,真是吓不着谁。

就是时不时得绕过那些混战的鬼差,稍费力气。

这一路走了许久。

久到夏映浅还特地看了一下,他们会不会遇到了鬼打墙。

要是在阎罗殿里遇到鬼打墙,那也是绝了。

所以夏映浅的操心完全是多余的。

阎罗殿本来就很大,而且这一路的寒冷和阴森,是为了威慑那些犯了罪的鬼。

越往里走,那些壁画越是恐怖吓人。

就是什么血腥画什么,还特别的写实。

终于到了大殿。

这里可比外面安静多了。

只见大殿的宝座上,坐着一个身形瘦长的青年鬼,身上穿的衣裳跟古装电视剧里皇帝穿的朝服差不多。

宝座的两边立着两名黑无常,其中的一个还是熟鬼。

正是那焦长。

焦长喝:“堂下何人,见了楚江王,为何不拜?”

苏锦霓的小嘴儿憋了一路,终于解禁了。

她指着楚江王道:“你就是这儿管事的,那外头都打的死去活来了,你怎么不管呢?”

焦长又喝:“你要回答大人的问题!”

苏锦霓不喜欢他,“你不要狐假虎威。我不怕狐狸,也不怕老虎,没用。”

“没用”这俩字儿格外的刺激鬼。

焦长一甩勾魂索,可那鬼用的玩意儿却像是见了鬼一般,还没到苏锦霓的面前,就自己落了下去。

孩子根本就没有挨到打,可她气呼呼的心情跟挨了打一样。

她指着焦长道:“你,给我下来!”

焦长的腿一软,像下饺子似的滚下了台阶。

另一个黑无常,看了看滚下去的焦长,莫名其妙开始自曝家门了。

“鄙人范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苏锦霓摇头晃脑地道。

“表姨……”夏映浅示意苏锦霓,给这些鬼留点面子。

这不是日后好相见。

苏锦霓才不要。

她看得出来,这些鬼是外强中干。

就连宝座上坐着的楚江王,都不一定有鬼王强。

苏锦霓也觉得奇怪,这不是阎罗殿吗?好好一个阎罗怎么可能还没有鬼王强呢?

她觉得这些鬼说不定是冒牌儿的,就负责拖延时间。

毕竟他们只见过焦长,谁也没有见过楚江王跟范大人。

苏锦霓拢了拢小手,吓唬他们,“我要去找逍游神,快点带路,要不然,我就,就打死你们!”

放狠话,就得这样狠。

要不然就没有效果了不是。

那位范大人的脸都气红了。

他也解了腰间的勾魂索。

他的这个勾魂索倒是跟谢宁安的勾魂索差不多,阴气稍重。

其余鬼差的勾魂索,也就只能索一索新死的鬼罢了,碰见红茵那样的厉鬼都没辙。

想起她红姐姐来了,也不知道这会儿她好没好。

**

清明观。

就是谢宁安接到肖可以“电话”的时间。

红茵又醒了。

神志不清的厉鬼还长了点记性,悄无声息地向那个白无常摸了过去。

她的鬼爪子锋利,这一次想要直取他后心。

睡饱的阿部和凌戾,又带着清鹫回到了清明观。

正碰上买菜回转的老方。

老方笑呵呵地冲他们招了招手。

“来了!哦,霓霓他们出门办事儿了!”

“去哪了?”清鹫急了。

“地府啊!没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了。”

老方习以为常地说。

每回都是这样的,孩子们在外头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都能按点回来吃饭。

所以老方买了好多鸡腿,准备给他们卤鸡腿加餐。

没有引路符,清鹫去不了地府。

阿部也示意他稍安勿躁,几个人一同走进了清明观里,看见的景象让人目瞪口呆。

白无常跟红茵掐得难解难分。

小狐狸蔫蔫地趴在一旁,问:“要我帮忙吗?”

谢宁安生怕眼前这九尾大妖刚刚变成九尾,控制不住妖力,再给红茵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他硬撑道:“不用!”

这场景就相当于正常人跟神经病在打架,正常人肯定是有所顾忌的,神经病却是不管不顾,招招都要命。

小狐狸信以为真。

而且他不愿意冲红茵出手,毕竟是自己鬼来着。

“住手!”

“你们这是友谊切磋呀,还是一言不合?”

门口的动静吸引了正在酣战的两鬼。

红茵原本张大了嘴要去啃谢宁安的鬼脑袋。

千钧一发的时刻,谢宁安顺手就将手里的木头珠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那木头珠子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鬼东西了,入口苦涩。

红茵顾不上跟白无常打架,双手卡住了自己的鬼脖子。

那木头珠子却在她的嘴里化掉了。

也许是那苦涩的味道太呛,红茵瞬间就恢复了理智。

“我怎么了?”

这问题在场的都不会答,红茵自己也不会答。

她只觉头还有点晕眩,嗓子像吃了什么特辣的辣椒似的火辣辣的,紧跟着鬼气澎湃,鬼丹灼热。

这可是鬼力增长的迹象。

难不成她要进阶恶鬼了?

一旁的清鹫实在是急坏了,打断他们道:“请问,我想去地府找小神君,你们谁可以带路?”

这红茵一打岔,他差点儿把肖可以都忘了。

谢宁安神色严肃地说:“地府正在暴|乱,你们几个要去的话也不是不行,我可管不了你们的安危。”

清鹫严肃地说:“快走!”

白无常想带几个人去地府,无需引路符那种东西。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无常衣,“这便走!”

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清明观只剩下老方跟小狐狸,还有一条哮天犬而已。

老方站在院中自言自语:“这年头,连地府都能暴|乱……啧啧……”

他转身问小狐狸:“糕糕,吃卤鸡腿儿还是烤鸡腿儿啊?别难过,看家的孩子,有点菜的特权。”

小狐狸嗷嗷呜呜,顺着白无常他们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那速度快的让老方措不及防,他拎着鸡腿儿又在院子里站了半天,自言自语。

“老方,吃卤鸡腿还是烤鸡腿啊?别难过,看家的老头儿也能点菜。”

**

阎罗殿里。

气氛还跟刚才一样。

看着有点像剑拔弩张。

实际上没人害怕。

范大人的勾魂索甩了又甩,没能甩出去,也不好自行收起来。

唉,他现在就是一个没有台阶下的可怜鬼。

苏锦霓为了没有吓唬住鬼而烦恼,她想了想,加码吓唬道:“我跟逍|游神有仇,跟你们没仇没怨,我要是你们的话,就躲远一点,我很厉害的,一只手都能把你们俩给撕巴了!”

范大人气得直跺脚。

“王!”

范大人发出了请求出战的信号。

都说那小神君厉害,他没有亲自见识过,自然是不服气的。

楚江王摆了摆手,冲苏锦霓道:“逍|游神在寒冰地狱里等着你们。”

这几只鬼神神叨叨的,要战不敢战,跟唱空城计吓唬人一样。

夏映浅问:“楚江王一块去吗?”

“那便一块走吧!”

楚江王笑了笑,不顾其他鬼的阻拦,从宝座上飘了下来。

所谓的寒冰地狱,其实就相当于阎罗殿里的监狱。

顺着阎罗宝殿一直往下,仿佛是深入了地心。

楚江王一直都飘在前面,表现的很是坦荡,不怕谁偷袭他后背似的。

他们一行默默无语地走了很久。

楚江王忽然顿了一步,回头问:“小姑娘,想听故事吗?”

苏锦霓“哼”了一声,表示他爱讲不讲。

还有,坏蛋讲故事,她可不确定他要讲的是故事还是洗脑包。

但坏蛋一般这么讲,那就说明这个故事他非讲不行。

果然,楚江王道:“故事的开始与现在这个时代不同,现在这个时代是人人都想发财的时代,故事的开始是人人都想成仙的时代。”

“锦,其实你也想成仙的对吗?”楚江王只讲了一个开头,忽然扭头,笑笑地对孩子说。

“我想发财。”

孩子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楚江王叹了口气,神色颓废的朝跟在他旁边的焦长和范大人,道:“瞧啊,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没有成功的原因了。我们耗费了数千年的光景,消耗了无数的鬼力,就是为了能够唤醒魔,可被唤醒之后的魔不想成仙,却一心想要发财了!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苏锦霓觉得他是在嘲讽自己,撅了小嘴说:“你们都说我是魔,行吧,如果不愿意做神仙就是魔的话,那我还真是魔。”

自打上回跟逍|游神在梦里见了一面,苏锦霓还是想起了不少事情的。

尤其是又去磨寨转了一圈,她越发觉得她想起来的那些事情,不是梦而是真的。

只是那些梦对于孩子来说她理解的还不太清晰。

她只记起来自己跟天道打架。

除了她跟天道,还有好多人好多人混战在一起。

后来她就打败了。

很不服气来着。

天道那个烦人的臭老头儿,非得拉着她一块看人间的惨境。

那时候的人间是实惨呀,人鬼都混在一起。

人无处可去,鬼无地可依。

人白日里哭嚎,鬼暗夜中惨叫。

天道老儿还说这都是她害的。

那小老头说话就像放屁,打架明明是双方都有原因,却把责任都推给她了。

然后她一生气,赌气拿自己献祭,才有了这六道轮回。

所以她来了这地府,像回家一样,感觉好亲切的。

剩下的一缕神魂,便被那天道老儿给封印了起来。

封印的时间太长了,她重新有了意识之后,还以为自己是只猫。

想起以前的事情并没有让她伤心,倒是她忽然发觉自己不是猫之后,很是惆怅。

谁让小猫咪那么可爱。

她有觉得自己的可爱度在降低。

可是,那些鬼,包括逍|游神好像都知道她跟天道老儿打架的事情,却不知是她建了这六道轮回,创建了阴阳两界的秩序。

苏锦霓便想,她即使是个魔,也不是逍|游神他们想象中的那种魔。

她是好魔,大好魔!

这么臭屁的事儿,她连她表外甥都还没说。

主要是害怕她表外甥不相信。

别看孩子懂的不多。

可地府要真是她造的话,那她可是大能人哟!

楚江王的故事就讲到这里。

他的脸色比刚刚阴沉多了。

有好几次故意偏了头,斜眼瞪她。

苏锦霓奶凶奶凶地瞪了回去。

寒冰地狱。

全名叫剥衣亭寒冰地狱。

这里当然比外面更冷,这儿的墙壁都是蓝色的冰。

苏锦霓哈出了一口雾气,顿时冻成了冰渣渣。

她唯恐她表外甥抵挡不了这里的寒气,还用小手搓热,暖了暖他的耳朵。

“没事儿,表姨,我贴的有暖宝宝,还有加热符……”夏映浅哆嗦了一下,也哈气成冰渣渣。

说起来,也就是他的本领还行,要不然早就冻成冰棍了。

不过好在前面终于没路了。

这里是寒冰地狱的最底层。

在这儿受刑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不过,自从有了烂泥警告之后,这儿便不常用了。

于是这里变成了杂物房一样的存在,堆满了鬼差们用的勾魂索。

这里的勾魂索阴气都很强呢!

它们围成了无数个圈,圈中有一个蓝色冰棺。

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冰棺里,躺着一个穿道袍的道士。

苏锦霓用神识探了一下路,发现冰棺里的小道士跟她表外甥长得真挺像的,是逍|游神没错了。

他紧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死掉了,周身没有一点温度,心脏也不会跳,可他的魂并没有离体。

这算是个魂魄俱在的活死人吗?

苏锦霓收回了神识,不解地看向楚江王。

楚江王双手背后,阴戾的脸上挂着奇奇怪怪的笑。

“一开始,他是孤的谋士。是他替孤创立了监察院,监察那些说孤坏话的百姓和官员。只要是说孤不好的人,孤便让他们统统变成鬼。后世的人评说,说孤用的是□□,孤可不在乎,孤只是想要自己的王朝变得更好。可谁能想到呢,孤有一天也会变成鬼。

后来孤又投胎成了人,一开始过的疾苦,是不受人重视的质子,后来辗转回国,孤为了那个皇位,不惜斩杀了自己的同胞兄弟。这一世孤过的极好,吞噬了周边的小国,使自己的王朝逐渐壮大。孤那么强大,可以主宰别人的生死,却主宰不了自己的。孤一心想要长生不老,那时候他是孤的炼丹师。

可是孤还是死了。

再后来孤便做了这楚江王!十殿阎罗中的其中之一。孤的上头还有阴都大帝,再上头还有天庭的那些神仙。

不瞒你们说,造反这两个字,一直都存在孤的心里。

孤的生死,只能掌握在孤的手里!可孤一直都没有机会,直到我们那伟大的阴都大帝……”

楚江王的故事讲到这儿,夏映浅已经能看出来他是个疯批了。

现如今,疯批的眼睛从姨甥俩的身上扫过,又落到了范阶的身上。

坏蛋的故事果然不好听,苏锦霓耐下性子听完后,跟她表外甥对了个眼儿。

疯批似笑非笑地又说:“让我想想咱们那伟大的阴都大帝,有多久没有露过面了?一千年?一千五百年?起初我也不知道老东西在搞什么飞机。我三番两次觐见,他都不见。后来我就留了个心眼儿,用纸人监听。终于让我得知,那个老东西早就没待在阴都城了。

说起来好笑,那个老东西居然是因为活得时间太久了,活成了老年痴呆!他忘了自己是阴都大帝,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谁。

阴都城最至高无上的统治者被当成了恶鬼,还煞有介事地历了雷劫,修成了鬼王!哈哈哈哈……我每每想起这事儿,都能笑的喘不过气!”

那疯批捂着肚子笑了好一阵。

笑得人怪心慌的。

苏锦霓的小手抓紧了她表外甥的臂膀。

她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确实很不祥,反派疯批倒豆子似的,啥都往外倒,那就证明他没打算放他们离开这里,他还有大招呀!

夏映浅也是这么想的。

他还观察了一下这儿的地形。

主要是方便一会儿万一干不过的时候,就赶紧跑。

鬼王想的就有点多了,尤其是那疯批的眼神一直在他的身上扫来扫去,还充满了鄙视之情。

鬼王有点慌,下意识看向苏锦霓。

苏锦霓没有动小嘴儿,在心里跟鬼王道:“别看了,他说的老年痴呆就是你。”

范阶:“嗯?!”

哇,我居然是阴都大帝!卧槽,我老年痴呆!这种心理落差,简直让鬼一时片刻没法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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