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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宇文筱被软禁在后宫院落,而许迟也亲眼看完沈轩宜是如何“孝敬”他的父皇的过程。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

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惟三皇子沈轩宜,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

钦此

一张拟好的诏书安静地躺在桌面上,旁边榻上是死不瞑目的“先帝”。

“处理掉。”

许迟淡然看着丝毫父子情都不顾的沈轩宜,手法十分熟练地把尸体处理掉。关于“父亲”,许迟一向没什么见解,也不觉得他做的是错。

“你是否觉得朕心肠狠毒”沈轩宜坐在一把紫檀雕花椅上,手心里握着一杯刚沏好的茶。

许迟敢保证,如果他说“是”,这一杯茶就会赏给自己用来洗澡。

“皇上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唉,台词好像不太对许迟卡壳了。

“嗯怎么不继续。”沈轩宜发现这个影卫说出来的句子他一句都没听说过,有趣得很。

“天下,英明神武,恩泽天下,万民景仰,励精图治。”许迟抽了抽嘴角。

本以为轼父篡位这种事会闹得天下大乱,再不济宫中也应风云变幻,可是完全没有。不仅没有,就连那些本应该作对的忠臣义士也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甚至宇文钟也正常上下班,一点儿谋反的意思都没有。

说好的反对霸权呢说好的正义永胜呢

许迟在替沈郁失道感到辛酸的同时也暗暗心惊沈轩宜的手段。能在各种强大的势力中借用自己的身份所拢合能够为己所用的一切力量,还有不择手段的狼子野心。这一切,足以促就他成为一代帝王

接下来,许迟被迫跟着沈轩宜去探望了被关在天牢里的沈轩宸他还是认为自己与前主人有不干不净的牵扯,真是日了天牢的柱子

冰冷阴暗的牢里,潮湿酸臭的腐土气味充斥鼻腔,被绑在木架上的人或者已经称不上是人了。身上只穿了一件染血的白衣,头发凌乱地披下,原本俊雅温润的脸也被划得不成样子。如果现在的沈轩宸还能出去见人的话,估计也是被当疯掉的乞丐乱棍打死。

你这个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世人若知道现在的皇帝是个

沈轩宜,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孤就是做鬼也不会放了你

父皇曾说过,诸位兄弟之中只有你的性格和他最为相似

你可知为何

我们的父皇也是杀父弑兄才坐上皇位

一语成谶呐如今,也该轮到孤了么。

许迟看着那个名叫沈轩宸的血人不停地发抖抽搐,胸腔里沙哑的声音好像风箱的扇叶卷动枯枝,好似在笑,又似在哭,呜呜的声音在那已经被下了哑药的嗓子里来回传荡,不成调的音节磕磕巴巴如同激荡在山涧嶙峋怪石,压抑而诡奇。

沈轩宜看了他一会儿就没了兴趣,转身离去,离开时打了个劈掌的手势。

许迟留在牢里,看着眼前的沈轩宸,没有怜悯,也无同情。都说天家无父子,但更难防的是兄弟沈轩宸的能力不足为君,又有何值得恻隐

“嗬”沈轩宸喘着气,眯起眼睛狂傲地看着眼前的人,这明明是他的影卫是他的母亲亲手在十五年为他培养的狗,又在七年前成为被他安插在沈轩宜府中的间谍。

你怎么敢、怎么敢背叛孤

许迟没有感情地注视着沈轩宸,沈轩宸同样也没有丢弃自己的高傲,他的眼睛现在如一匹狠戾的狼,濒临死亡却孤注一掷地挣扎求生。

许迟缓缓地从腰侧抽出一把横刀,银亮的刀身窄而笔直,映上了沈轩宸变得惊恐的眼神。

“呜啊啊啊”惨叫声参差不绝,在牢中犹如恶鬼索命,惨绝人寰。

沈轩宸被那银光照的晕眩不已,从骨髓里冒出的恐惧之感刹那把每一寸神经、每一块皮肉占满,得意洋洋地战栗着。

沉重的铁链搅和在一起,挠心而钝脆的磕碰声。

“请主子责罚。”

凉凉的笑弧度极小,挂在唇边的讽刺是压垮精神溃点将及疯魔的最后一点重量。

冷刃挥下,以血洗养。

没有精神上的痛苦,因为所游走在神经尖鞘痛苦在肉体撕裂之时已然安和。

穿过庭院,迈上九重石阶,就是一处高贵典雅的宫殿。殿高十多米,红瓦绿墙,四个飞檐挂有铜铃,微风拂过奏起一阵清亮响声。院内,那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特别是那绕着围墙屋脊建造的雕龙飞凤,鳞爪张舞,华丽无双,好像要腾空而去,令人惊叹不已。

自新帝继位以来,新入后宫的妃嫔皆是用羡慕无比的眼神仰望这座宫殿。嫉妒之心令这些喜爱攀比的女子不知绞碎了多少丝帕,每每望着这凤仪宫就十分像知道里面住的到底是哪位女子,竟轻易让皇帝的心思黏腻在她的身上。

“柳未我还要在这里多久啊”被后宫女人嫉妒的宇文筱此时正没有丝毫仪态可言地坐在院里的秋千架上,拉着许迟的袖子左摇右晃。

一年前,沈轩宜成功登位,天下大选,各色女子被陆续送入宫中,各家各户想着自家那如花似玉的女儿能够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这种愿望纷纷落空了,因为就在大选那一夜,新帝向天下告知,自己已经有了心爱的女人,并且择日立为皇后。

妃子妃嫔写家书的写家书,吹枕头风的吹枕头风,这种气势汹汹足足从年头走过年尾,却还是没有煽出“皇后”的真面目。

宇文筱,不过是沈轩宜用来拖住各个暗中势力的噱头,能给他更多时间平定天下的工具而已。

许迟看着眼前的女孩,动了动嘴唇,“再等等。”他被沈轩宜下了禁令,要陪“皇后”在此生活,不得踏出凤仪宫一步。

已经快一年了啊

“柳未,你看我这样好看吗”

女孩掐了一朵玉兰花别在耳畔,清雅而不失妩媚,美似不食人间烟火、宛如误入凡尘的仙子。

实际上在半年前,他知道了更复杂的一件事,当初被沈郁掳去的宇文筱的生母,就是沈郁的第二位皇后也是太子沈轩宸的第二个母妃。

那个女人许迟从原主的记忆里见过一次,那是一个成熟有韵味的女人,气质高贵,风度优雅。如果说宇文筱是一颗刚诞生的给人新鲜感的娇嫩明珠,那么她就是一个经过千锤百炼和风吹雨打所锻造的宝石。经历过岁月的磨洗,她才那样娇艳动人,夺走了沈郁的心。

记忆中的她坐在紫竹林中的石凳上,在近黄昏的竹林中显得十分忧郁,格外令人怜惜。

沈郁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轻而易举地把她带入了宫中。那时候沈轩宸也在沈郁身边,柳未在向沈轩宸传告消息的时候偶然看到了。

可惜红颜薄命,堪比花一样的美丽生命就这样生生折在了深宫。

“柳未”宇文筱不满男子的走神,娇喝道。

许迟刚要应声,门外匆匆而来的人就让他精神一振。他亲手捞来的小太监,机灵灵水嫩嫩,是一枚小能手,在宫里人缘好人脉广,是逃宫必备战友。

“都准备好了。”

“什么时候走”

“今夜换班之时。”

许迟点点头,拉着宇文筱进了屋。他和宇文筱都没什么男女观念,就是把外面的小太监吓了一大跳。

绕过那些华贵的摆设,许迟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木箱,里面是一套夜行衣。

“这是”

“你今晚穿着它,离开这里。”许迟把衣服放在床上,深深叹了口气,“走得越远越好。”

“哎那你怎么办”宇文筱惊慌失措,呆呆地站在原地。

“卑贱之命,何足挂齿。”

入夜,一切都被寂静包裹起来,甚至连花苞绽开的声响都颤动在心房之上,隐隐有不安的乱动。

踢踏而来的是马蹄的声响,初春的冷涩似乎是被踩碎了一般,成块地被打乱了生长的章法。来人迅速的拉紧马缰,制住马车前进的动静,轻快地下马。还未走到富丽堂皇的宫殿,已被远处的狂奔而来的“少年”撞得后退几步。

“筱主子,您可别摔着了”小太监连忙扶了宇文筱一把,可他自己的身量还未长开,就像个小孩子。

为了成功出去,宇文筱先是扮作一个少年,刚好另一个宫里的妃子今日有家人探视,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年与宇文筱的身量正好配合。

等出宫之后,宇文筱才会换上夜行衣在华都附近藏身,等沈轩宜发现人逃走之后命人追捕时,她再出城去就不会引人注意了。

许迟看着宇文筱上了马车,欣慰这几个月的计划没有白费,怎样都好,起码让女主离开。沈轩宜大抵不会爱上谁了,他简直就是个疯子并不是说暴虐无情,喜怒无常总是有的,偏偏还把握的度很准,不会让人觉得过分。

可是每个和沈轩宜上过床的女人都会被狠狠凌辱致死。

宇文筱,一个和他一样从遥远的未来到陌生的时代的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个保命的手段也没有甚至原来的气运也不知不觉消失。现在不但没有遇到真命天子,反而把自己的一条命搭了进去。

就像那个原名叫方亦的人鱼,他总是对他们抱有一种特别的情感,就有点像同患难那种吧。只是他还有机会离开,而他们可能会永远留下来。

不管怎样,许迟都想把宇文筱保下来。或者,他没有勇气说出“别人的生死与我无关”这种话。

但是这的确是最后的机会了

“筱主子。”许迟走到马车的窗边,看女孩探出头来,白净的脸上洗尽铅华,还用炭笔描粗了眉毛,一股子英气。

“柳未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宇文筱拉住许迟的手,泪水蓄满眼眶,红红的眼睛让她看起来像只可怜的兔子。

“属下留在这里处理剩下的事情。”

“我好害怕”

“大人,这时间不多了啊”小太监一手撑上马车,小鞭子抽着马牵着绳让它调转方向。

许迟看马车的轮子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后面向了宫门的方向,宇文筱还是红着眼眶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他已经帮她打点好了,等她出去后就去谷漠天那里避风头,保准平安无事。希望他能救救她吧。

车轮动了,浅浅的辙印在尘土中清晰异常。

“待这事过后你可愿与我长相厮守”

宇文筱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模样像极了受惊的小猫,随后泪花闪着碎白的亮光,绽开的笑靥如花一般娇美可人。

“”车轮滚动的声音压碎了女孩的声音,但是许迟能看清她脸上的红晕。

这样便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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