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建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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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建书院
俞锦觞忙道:“没事...”
傅清颜却有些不解:“做丫鬟有什么好的?”
为什么在那对母女口中,做人丫鬟倒成了一种荣耀了。
妇人勉强地笑笑:“贵人有所不知,如木匠医者这些活计,都是下等人才做的,虽不算在贱籍里,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去大户人家里当丫鬟,吃的用的比寻常人家的小娘子还要精贵三分,更别说往后,若是攀上了贵人,哪怕做个侧室,也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了。”
傅清颜和俞锦觞面面相觑,傅家虽然不如前朝昌盛,傅清颜却是从小被傅彦和江氏娇宠着长大的,即便前世最为困顿之时也未曾为银钱发过愁、至于俞锦觞,那就更是个视钱财为无物的主儿,也就难怪听了妇人的话,会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出身与妇人不同,并没有质疑什么,
与妇人和放牛娃道过别,两个人踏上了归途。
马车上,傅清颜盯着窗外出神,俞锦觞开口问道:“娇娇,你应该不会去那地方做先生吧?”
傅清颜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你方才说什么?”
俞锦觞只能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傅清颜的眼神带着些茫然,她看着眼前的虚空:“我不知道...”
这算什么答案?
傅清颜露出少见的茫然神色:“阿锦,我...不知道...”
俞锦觞先是一怔,随后坐直了身,听她继续说。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做先生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傅清颜轻声道,“难道就是为了培养出一群走入仕途的学子么?谁能保证他们就一定是于国有利?”
“阿锦,读书,难道就是为了做官么?”傅清颜呢喃般问道,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当日在行知书院所教,不过是培养出了一批能科考的士子罢了。
今日见了偷听的放牛娃,傅清颜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她想做先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别人尊称她一句先生?
为官固然可以造福百姓,可读书,难道就是为了做官么?
傅清颜不知道。
“那你觉得,读书是为了什么呢?”俞锦觞反问道。
“我?”傅清颜仔细想了想,“我记得年幼时,爹爹为我开蒙,那时我问他,读书是为了什么?”
“他说,读书是为了知礼仪,明事理。”
“我觉得我错了。在行知书院做山长的时候,我一心想着要让他们考中科举,却忘了一点,读书原不该只为了做官。”
“今日那孩子因为交不起束脩而没有读书的机会,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同他一般。世家垄断知识,寒门即便历经数代也没有办法相比。陛下大兴科举,正是为了抑制世家的势力扩张。”傅清颜捏着自己的衣袖。
俞锦觞点点头:“你说得不错。”
“可我觉得,知识应该是没有阶级之分的。”傅清颜看着俞锦觞的眼,“阿锦,我觉得,天下所有人都应该拥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俞锦觞苦笑一声:“娇娇,你这是在刨世家的根啊...”
自秦汉至今,读书从来都是贵族的权利,即便天下有不少书院,那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去的。束脩是一笔支出,笔墨纸砚又是另一笔费用,真的一穷二白的平民,怎么可能读得起书。
傅清颜双眼亮晶晶的:“阿锦,我想自己开一家书院!”
开一家属于自己的书院,而不是去做一个寻常的先生。
“或许我不能叫天下所有人都能读书,可我想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其中一些人一个读书的机会!我也想让天下女子有一个读书的地方。在那所书院里,无论男女,不分贵贱,都只是书院学子罢了!”
俞锦觞若有所思:“这倒是可行的...”
“你还记得商阳先生么?”
“自然。”俞锦觞点头,商阳先生救过他爹爹,救过姨父的命,他当然不会忘了。
“世俗总认为医者一类乃是下等的行当,可若是世间没有医者,不知多少人要困于病痛不得解脱。我想帮商阳先生将医术传承下去,还有今日遇见的李木匠,匠人的手艺也是日常必不可少的,那么...”
傅清颜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把自己粗略的构想一五一十地向俞锦觞说来。
“你...不同意么?”傅清颜看着俞锦觞面上没了笑容,停下来问。
俞锦觞叹了口气:“娇娇,你可知道,若你真的这么做了,不仅得罪了世家,连权贵和天下士人都不会站在你这边。”
你可有做好与那样多人对立的准备?
“我明白。”这么明显的道理,傅清颜怎么可能不懂。“可我还是想这么做。人这一生,总有一些事让你愿意为其冒天下之大不韪。”
傅清颜的目光落在俞锦觞脸上,让他叹息一声,只能道:“倘若你想做,那便去做吧。”
他总是不能拒绝她的。傅清颜伸手抱住他:“...谢谢。”
谢谢你,能理解我。
“也不用那么悲观,你的想法,倒是能和姨母不谋而合。”俞锦觞摸了摸她的头。
“我们进宫,问问姨母的看法吧。”
傅清颜点头。
椒房殿,张婴脸上的神情叫人看不出她心底在想什么:“你打算好了?”
“是。”傅清颜答道。
“你得了状元,我原想将你安排到吏部,慢慢做起。这虽然不是一条青云路,前路也算一片坦荡,说不准,你未来可能是天下第一位女侍郎、女尚书,甚至...左仆射...”张婴娓娓道来,“你真的确定要放弃这条路,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开一家你口中那样前途未卜的书院么?”
傅清颜俯身行礼:“是。娘娘,我的志向从不在官场,我也并不喜欢官场倾轧。”
张婴想,她其实也不是完全了解傅清颜,不过,她终究没有看错人。
她站起身走到傅清颜面前:“去做吧。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去做你想做的事。”
“谢娘娘。”
得了张婴这句话,傅清颜想在长安顺利地开书院便不是问题。
“先别急着谢。”张婴止住她,“你若想开书院,便只能以你自己的名义去做,我不会公开给你任何帮助。”
最起码明面上,皇族不能光明正大地支持傅清颜,否则如今和世家之间微妙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清颜明白。”傅清颜轻声道。
出了椒房殿,俞锦觞见傅清颜神色沉凝,安慰道:“没关系,你尽管放手去做,钱的话我这里足够!”
傅清颜笑着摇摇头:“当年陛下和娘娘赏下不少金银,这些年我都没怎么用,用它们在长安周围购置了不少田庄铺子,如今收益都还不错,要开一家书院还是够的。”
傅清颜的话还是谦虚了,长安城如今的地价翻着倍地往上涨,虽然比不上俞家家大业大,但用这些开十家书院也有余。
“那你在担心什么?”
“要想让书院顺利招到学生,恐怕还是得扯一扯陛下的虎皮做大旗才行…”傅清颜和俞锦觞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身在紫宸殿的赵琰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内侍赶紧凑上去紧张地问:“陛下,可是昨日受了寒?”
赵琰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
奇怪,怎么突然一股油然而生的寒意?他穿得也不少啊…
算了,还是赶紧把奏折处理了吧,否则今晚又得宿在紫宸殿。赵琰面上露出一个略微苦逼的表情。
伏案批改良久,赵琰没抬头,凭感觉拿起一旁茶盏饮了一口。
“好茶!”赵琰感叹一句,“今日是谁泡的茶?”
他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俞锦觞的脸,吓了一跳:“你何时来的,怎么也不做声?”
赵琰和俞锦觞情同父子,他出入宫室,甚至不需要通报。
俞锦觞一边讨好地笑着,一边上前殷勤地为赵琰锤着肩膀:“姨父,今日这茶的滋味儿如何?”
“不错。难不成是你小子泡的?”赵琰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手艺见长啊…”
“这倒不是,不过,这茶啊,是你未来外甥媳妇儿孝敬你的!”俞锦觞有些得意地说。
赵琰险些没一口茶喷了出来:“什么玩意儿?!你哪来的媳妇儿?!快和我说说!”
俞锦觞给他按着肩膀:“就是这科的状元啊!我厉害吧,拐到这么个媳妇儿,看以后谁还敢说我咱们家胸无点墨!”
“可以啊!”赵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这臭小子还有点儿本事,不过你可想好了,那小娘子一看就不是吃素的,娶了她…”
俞锦觞立刻道:“那您觉得我姨母是不是吃素的?”
赵琰笑着踹了他一脚:“还挺护食儿,连长辈都敢打趣了!”
俞锦觞闪身躲开:“您自己先说的,还怪起我来了!”
“哼!”赵琰被他气笑了,“你既看上了她,不如早早定下,你们如今年纪也都不小了,选个日子成亲才是正理。”
俞锦觞忙摇头:“可别。她爹爹正要回长安述职,到时让我阿爹阿娘上门提亲便是,您不先知会她爹爹下了旨,简直就像强买强卖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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