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至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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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至行知

行知书院建在山脚,距离现在大约已经有四五十年了。

书院实在不算大,若是和长安城等地的大书院比较起来，便是云泥之别。不过几间低矮的平房，黑顶白墙,胜在还算干净。

傅清颜带着人停在书院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可是紧张了？”俞锦觞问她。

傅清颜还未开口,旁边齐于柯便说：“先生放心,我等必定全力以赴,绝不会丢了先生的脸。”

钱益山等人也应和。

傅清颜笑了笑：“只要尽了力,便是输了也没什么。”

傅彦摸了摸女儿的头：“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傅清颜仰头看着书院门口的石阶，带着众人抬步而上。

书院内，书声琅琅,绿树成荫。

行知书院的刘山长早在门口等着了,身旁还有蓟川令卢广安和几个清瘦的中年人，想来应该是行知书院的先生了。

双方互相见礼完毕，白胡子的刘山长扫视一眼傅清颜身边的人，不冷不热地说：“县主若是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傅清颜神色如常：“山长输了，也不要倚老卖老才是。”

刘山长被她这句话噎住，狠狠地甩了甩袖子。

卢广安赶紧上前：“好了,这些虚礼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本县和夷山令都尚有公务在身，既然要比，就快着些。县主，你们要怎么个比法？”

一县之长官位不高,事却不少，傅彦也是抽了空出来，让县丞韦德福暂代处理公务。

文远被抓之后，韦德福也算沉冤得雪，他虽做过些小恶，却的确没有做过勾结山贼害人这样的事。因此傅彦便在山贼一事后把他放了出来，继续担任县丞。

经此一遭，韦德福知道这位县尊大人一家不简单，再不敢有二心，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县丞。县尉常贵从一开始就没有掺和韦德福与傅彦的争斗，新上任的主簿又是傅彦提拔的，如今夷山局势稳定，傅彦的政令上行下达顺畅了许多，他这才有功夫陪女儿来此。

若是按着初来夷山的情况，他还真不一定有时间能来这儿。

“请两位县尊大人当场出题，一人三道，要如科举题目一般，以四个时辰为限，最后由两位大人一同评卷，前五者多为胜。山长觉得这样可公平？”傅清颜慢条斯理地说。

这和他们当日定下的赌约相去不远，刘山长自然没有意见，在他看来，不过短短三月，这几个人难道还能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不成？书院中几十人，难道还会输不成？

“公平。”刘山长道，“不知两位大人可有异议？”

傅彦和卢广安纷纷摇头，于是规矩便这样定下了。

刘山长领着众人去了一间空房，房中摆着数张书案，阳光透过木窗照亮一室静谧。

“请入座。”傅彦和卢广安坐在了首位。

“老朽这就派人去叫我书院成绩最优五人。”刘山长把一位先生招到身边，耳语几句，那人匆匆走了。

“两位大人请先出题。”刘山长眼中全是志得意满，“学生马上就到。”

傅彦和卢广安便思索一会儿，执笔写下。

行知书院的学生没过多久就来了，五个人鱼贯而入。

齐于柯看着领头的人，眼神复杂。

那人对上齐于柯的目光，眸中黯然一瞬，转开了眼。

齐于柯身旁的小胖子柴黎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钱益山也撇了撇嘴：“狼心狗肺！”

这人正是齐于柯之前的好友——郎谦之，正是因为他要被赶出书院，齐于柯才会带人反对山长。

不管几个人暗中如何波涛汹涌，面上都是一片风平浪静。

傅彦和卢广安出了题，互相点了点头，将写了题目的纸交给刘山长。

刘山长叫了一位书院先生，将纸张贴在上首。“诸位请入座。”刘山长背着手说。“此有六题，以两个时辰为限。燃香。”

细长的香插在香炉中，轻烟缭绕而上。

十个参与比试的人跪坐在书案前，桌上有备好的笔墨纸砚。

齐于柯屏气凝神，不再想多余的事，得傅先生三月教导，今日必要倾尽全力。

一室静谧，傅清颜轻轻地出了房门，见她离开，俞锦觞也脚步轻轻地跟上。

“你不在里面看着？”

傅清颜听声音也知道是他，没有转头：“便是我看着，也没有用，只看他们自己了。”

她抬头看着面前梧桐，神思游离。

俞锦觞一个翻身上了树，由高而下看着她：“你看什么呢？”

他东张西望：“这树上也没什么稀奇的啊。”

傅清颜只觉一阵头疼，无奈道：“你这是做什么？”

俞锦觞却笑道：“小娘子要不要来这树上瞧一瞧？”

傅清颜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不想脏了衣裳。”

“人生在世，顾虑这顾虑那岂非太累？”俞锦觞斜倚在树上，翘着腿，姿态潇洒。“小娘子，你心中有什么忧虑呢？”

这个年纪的小娘子不该是天真无忧的吗？可眼前的小姑娘眼底永远带着一股轻愁，让他觉得游离世间。

傅清颜没有说话，这原就是不能说的，谁也不能告诉。

俞锦觞没有寻根究底，反而向她伸出手：“小娘子，要不要上来瞧瞧？”

傅清颜犹豫了一瞬：“我...不会爬树。”

“这还不简单。”俞锦觞手一撑落到她面前蹲下。“来，你踩着我的肩膀上去。”

傅清颜瞪大了眼睛：“这...”

这位小公爷还真是一点体面都不讲，便是赵裕也不会做这么不着调的事情。

“我都不在意，你想那么多做什么？”俞锦觞好笑道。之前追着他打的时候怎么就不记得什么身份之别了？俞锦觞真的挺喜欢这个小娘子的，最起码她不像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便缩手缩脚，活像他不是人，是个易碎的美人瓶。

经历两辈子的傅清颜的确很难对这些天潢贵胄产生什么特别的敬畏，毕竟上辈子，即便是贵为大渝陛下的赵裕，也没少被她甩脸子。

“你让我踩的，可别后悔才是！”傅清颜鼓了鼓嘴，抬脚踩在他肩上。

俞锦觞扶着她的脚直起身：“够得着吗？”

傅清颜小心地伸手摸着树干：“我还没那么矮。”

“你抱着树干踩上去。”俞锦觞叮嘱道。

傅清颜按他说的抱住树干，左脚先踩上去。她神色专注，还带着稚气的脸上透出健康的红润，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是头一回干这样出格的事。

前世今生，一个小娘子爬树似乎都是件不合礼数的事情，偏偏就是这样不合礼数的事情，让她觉得很是开心。

傅清颜大半个身体都倚在树上，右脚也抬起，眼看着要爬上去，右脚一滑。

“啊——”

整个人往树下掉下去。

俞锦觞心道不好，赶紧往前一扑，恰好做了傅清颜的肉垫。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在小公爷面前，娇娇才像个小姑娘啊

我挺喜欢青梅竹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