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番外——她死以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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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番外——她死以后（一）

青雀观察了姜浩每日上下朝的规律三日,才终于选了合适的时间冲上去抱住他的腿。

娘子告诉她,这个当今陛下的义兄曾经受过郎君和夫人恩惠，心中也尚存三分意气，值得托付。可青雀不敢相信,正是因为她谁都不敢相信,才能独自平安回到长安。

彼时她一身衣裳破烂,头发乱如枯草,连指甲缝里都满是黑泥。大抵真正的乞丐也没有她这样狼狈。

而青雀一个女子,要千里迢迢回到长安,其中吃了多少苦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只是傅清颜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只能把希望放在青雀身上。

“姜大人，奴有冤情,要敲登闻鼓！”

赵琰登基之后,在长安县衙门口安放登闻鼓，若有冤情者，无论身份为何，状告何人，都可以敲响登闻鼓，长安令必须立刻升堂办案。

姜浩猛地被这样一个人抱住大腿，吃了一惊,他身后的家仆就要上前把青雀拉开，却被他抬手制止。

他此时年近三十，身体有些发福，一张脸上都是肉,笑起来很是和蔼。

“你有冤情，尽管先告诉我，没有必要一定去敲登闻鼓。”众目睽睽之下，姜浩好声好气地说。

敲登闻鼓可不是小事情，凡是要敲登闻鼓的人，若是状告官员，都要先受三十杖。这也是为了避免诬告官员，若是谁都能状告官员，其权威便荡然无存了。

因此，姜浩这么说也是好心，毕竟，若不是状告官员，根本不需要去敲登闻鼓。

“请姜大人带我去长安府衙！”青雀坚决地说，“奴是傅娘子身边侍女，大人曾经与我家娘子有旧，今日奴请大人助我！请您念在昔日情分，带奴去长安县衙！”

姜浩的瞳孔一缩：“傅娘子...青雀...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家娘子呢？”

“娘子...娘子她...已经没了！”青雀红了眼眶，她深吸一口气，自己一定要完成娘子的心愿。“请带我去长安县衙！”

长安县衙前，姜浩别开头，不忍看见青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场面。虽然他已经打点过行刑的衙役，可是毕竟是实打实的三十杖，青雀一个弱女子

青雀咬着牙，一声不吭。她一定要扛过去，为了娘子，为了商先生，为了许许多多的无辜枉死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青雀模模糊糊中看见一双玄色的长靴。

“青雀...”

长安令和姜浩齐齐俯身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赵裕挥了挥手免去他们的礼，他半蹲下身，对长凳上受完刑的青雀颤声道：“青雀...你家娘子呢？娇娇呢？她在哪里...”

赵裕心里还怀着一丝奢望，或许她只是不想见自己，或许她只是不想再回长安这个伤心地。

青雀微微抬起头，额角是因为受刑冒出的汗珠，她唇色苍白，看见赵裕，轻飘飘地笑了笑：“娘子...她已经不在了...”

“不可能！”赵裕低声吼道。她怎么会不在了呢？他下了怎样的决心才愿意放她离开长安，她怎么能不在！便是她恨着他，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记得自己，那也是没有关系的。

青雀低低地笑了起来：“她已经死了！赵裕！陛下！她已经死了！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便是下辈子，她也不愿再见你！生生世世，她都不会原谅你！”

赵裕被她这句话骇得后退一步，艰难地说：“不可能...”

姜浩看着这一幕，微微叹了口气，低下头走了出去。当年他和赵裕相识于微末，义结金兰，着实过了一段吃都吃不饱的艰难日子。

好在赵裕脸皮够厚，抱上了傅彦的大腿，做了他的弟子。因为这样，连带着姜浩、双双也一起住进傅家蹭吃蹭喝。

因着赵裕基础太差，傅彦安排他去玉彰书院就读，连带着姜浩也有了机会一起去。

即使姜浩不是傅彦的弟子，这恩情是不能忘的。

姜浩出门便遇见呆呆看着公堂内赵裕举动的双双。

她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厚重的礼服加身，她已然不是当年那个沉默腼腆的小侍女，而是宁国公秦观的掌上明珠，大渝尊贵的皇后殿下。

“即便是娶了我，他心里，永远也是惦记着她的。”双双轻轻地说了一句，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选了她，可心里还是忘不了傅清颜。

“姜大哥，你说，少爷心里，究竟爱的是谁？”

姜浩躬身行礼：“殿下，陛下之事，不是臣能置喙的。”

从赵裕登基的那一刻，他们就不再是当年的他们了。

赵裕爱的是谁？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大哥，你为何上了奏折要外放？”赵裕皱着眉问姜浩。

姜浩微微弓着腰：“请陛下成全。”

“大哥——现在，连你也要离开朕了吗？”赵裕失声叫道。

“臣，担不起陛下一句大哥。臣心意已决，还请陛下成全，若是陛下不允，臣便只能告老还乡。”姜浩慢慢脱下头顶官帽放在地上。

“姜浩，你敢——”赵裕猛地站起身，姜浩的举动，简直是大不敬。

姜浩面上无悲无喜，他沉默了太久了，如今，他已经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

他早该知道，从赵裕选择夺嫡开始，从赵裕登基开始，那个和他睡在同一张破床榻，分一张蒸饼的赵裕，就永永远远地消失了。

眼前这个人，他是大渝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他是为了平衡朝堂势力可以无视外戚暗中除去恩师势力的陛下，是抗击匈奴手段铁血的陛下！

姜浩慢慢直起身，转身往殿外走去。

“你站住！”赵裕挥手将桌面上的东西全扫了下去，向姜浩吼道。“你是在怪朕？！你觉得朕——刻薄寡恩——是吗？！”

姜浩停住脚步：“陛下，我只问你一句，当日，秦观对付傅彦，真的不是你默许吗。”

赵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浩本就没有想得到他的答案，他继续往殿外走去。

“大哥...”赵裕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如今，连你也要离开了...”

走了...都走了...赵裕失魂落魄地坐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尽力了，我知道自己短小，你们别说出来嘛(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