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为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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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为救人

“第一回见你这样狼狈,怎么,玩儿脱了？”傅谨之负着手站在傅清颜床前。

傅清颜的唇色仍旧有些苍白，闻言冷漠道：“总归没死。”

经历过这一遭，她总算明白,对于有些人,根本不必留手。旁人想要她的命,也未曾留情啊。

秦双啊,你我之间,注定是,不死不休。

“那人是谁？”傅谨之问的，自然是动手的黑衣人。

傅清颜道：“你不必管，皇后已经决定出手,他跑不了。”

傅谨之冷哼一声：“看来,你果然知道那人的身份！”

傅清颜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亲兄妹之间的默契，就算她什么也不说，傅谨之总能凭借着各种微小的细节猜出真相。

“你这回差点连命都赔上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你费尽心机留在长安,甚至不惜以身做饵？！”傅谨之突然低下腰靠近她，“傅清颜，你究竟想做什么？”

傅清颜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她难得在傅谨之面前这样不带着讽意地笑着：“兄长这样聪明,不妨继续猜一猜。”

傅谨之直起身：“我答应了父亲母亲，要好好照顾你，我答应的事情，向来都是作数的。”

傅清颜抬起眼看着他在：“说得倒是好听。”

傅谨之弯弯嘴角：“妹妹，我们可是一类人。”

傅家父母，不论是傅彦还是江氏都是光明磊落，颇有君子风度的存在。

可傅清颜和傅谨之兄妹，显然都是善于谋算，心机深沉之辈。

傅清颜一直知道，自己心中有一头猛兽，是这些年所受的来自爹爹阿娘教诲，约束着心中翻腾的恶念。

但知道前世真相的那一刻，那头被锁住的野兽身上的枷锁尽数断裂，傅清颜想，倘若这把火要毁了她自己，总要有人与她一同沉沦。

“我傅家的人，总不能叫人白白欺负了去。”临出门时，傅谨之这样说了一句。

不待傅清颜再说话，他便出去了。

三日后，翠微服侍着傅清颜喝了药，又给她喂了一枚蜜饯。

傅清颜缓了缓嘴里的苦味，便将蜜饯吐了出来。她喉咙伤得严重，如今只能吃流食，蜜饯也真的只能用来甜甜嘴了。

“娘子，你知道吗，毓德宫那个叫双双的小宫女被抓起来了！据说她和那个伤了你的黑衣人是一伙儿的。真是过分，娘子当初还给了她祛胎记的药膏呢！她却勾结着别人要害你！”翠微颇为不平。

“娘子你和她无冤无仇，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翠微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说不准，等抓住那个黑衣人，一切便清楚了。”傅清颜微笑着，说到最后却咳了起来。

翠微连忙为她递了水：“娘子还是少说些话吧，早日将嗓子养好了才是正经。”

脚步声响起，赵裕进来的时候，翠微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这两日，赵裕是日日都来探望的，每次手里还要带些小玩意儿哄娘子开心。便是翠微，也忍不住想，作为皇子，能这样用心，也真是良配了。

可是今日，赵裕却是两手空空，傅清颜能看出他眉宇之间的焦躁和为难。

对啊，双双被抓，他如何能开怀？

傅清颜知道他的来意，左不过就是要她为秦双求情。

果不其然——

赵裕说完这样的话之后，自己的脸倒是先红了。这要求看起来实在无稽，傅清颜无缘无故差点被黑衣人杀了，自己却要她去替和凶手有关系的双双求情…

可赵裕必须这么做，双双与他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双双去死？

若是连他都袖手旁观，双双何来活路？

“她只是个小侍女，与那黑衣人不过意外相识，绝没有要害你的想法！一切都是那黑衣人擅作主张…双双不过是在他面前抱怨一二，他便当了真，险些害了你…”赵裕断断续续地说，他先前也去探望了双双，对于他，双双自然不会有任何隐瞒。

赵裕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当做妹妹的双双，竟然喜欢上了自己。因为自己对傅家小娘子的示好，还生了嫉妒…

傅清颜有些失神：“原来是这样么…我一直想不通，我到底是同谁结了仇…”

赵裕不由激动地向前一步，引得翠微戒备地挡在傅清颜身前。

她要收回刚才的话，这大皇子真不是什么良配，娘子的伤都未好，他竟然要娘子为了一个害了她的小宫女求情！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傅小娘子，双双固然有错，可也罪不至死…求你帮她一帮，改日我一定带她登门谢罪！”赵裕弓身，向傅清颜郑重行了一礼。

傅清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靠在枕头上柔声道：“也罢，我与双双姑娘也曾有一面之缘，看她心思纯善，也不像会害人之辈。我会向娘娘表明态度，只是，娘娘如何决定，便不是我能控制的。”

傅清颜说得很慢，她的嗓音沙哑而低沉。

赵裕欣喜若狂：“多谢傅小娘子！多谢傅小娘子！无论结果如何，你今日之恩我赵裕永世不忘！”

傅清颜微笑着看着他，多么情深意重啊，赵裕，前世，你对我傅家怎么便没有这样的情义？

你眼睁睁地看着我爹爹腹背受敌，被秦观步步紧逼，眼睁睁地看着我傅家至亲相残，那时候，你怎么没有一分半分的心软？你当真，不知道傅谨之是我傅家人吗？！

傅清颜看着赵裕，瞳色幽深。

不，不重要了。你欠我的，欠傅家的，我会一一收回。你们所有人，欠我傅家的，我都会如数奉还！

“大殿下，如今我起不得身，我会托苏姑姑将我的态度告知娘娘，更多的，只有你自己前去分说了。”傅清颜又道。

“多谢傅小娘子！”赵裕又是一揖。

只要作为受害者的傅清颜松了口，皇后那里便好办很多。

傅清颜便让翠微唤来苏姑姑，将事情说了，请她带赵裕去见皇后娘娘张婴。

苏姑姑显然很是惊讶，不过这惊讶的眼神也只维持了一瞬便收起，她从来是将情绪掩藏得极好的。

等人走了，翠微忍不住抱怨道：“娘子为何要答应他那样无理的要求？便是那双双并非有意，可她确实险些害死了你，大皇子怎么有脸来让你为她求情！”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傅清颜安抚她说。

“她真该死！”翠微含怒说道。

可她不能死啊。父子反目，至亲相残，前世在傅家上演的这一切，也该叫他秦家尝一尝才是。

宁国公啊，我为你排的这第一出戏即将开锣，你可不要叫我失望才是。

三月三，久旱蝗。

傅清颜出神地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

“你要为那个小宫女求情？”张婴手里握了一卷书，一边说一边瞧了苏姑姑一眼，“傅家小娘子也原谅了她？”

“是。”苏姑姑答道，“傅小娘子请我禀报您，宫女双双所犯之事，或许只是意外，她可以不追究。”

“哦？”张婴挑了挑眉。

赵裕面带希冀地看着张婴：“娘娘…”

“不行。”张婴简短道。

赵裕如遭雷击：“为什么？！”

“为什么？！”张婴冷笑一声，“刺客深夜在承庆宫行凶，今日能在承庆宫出手，他日，在椒房殿，在紫宸殿，甚至在宣政殿，是不是也敢动手？！”

“与此等谋逆之辈为伍，岂可宽恕？！”张婴说到怒极，将手中书卷直直砸向赵裕。

书卷砸在赵裕身上，不算疼，可他面上却火辣辣的。

忽然又想起羽林卫到他宫中拿人之时，对他视若无物的态度。

他这个皇子，平常时还能有一两分脸面，可如果他的存在碍了赵琰，碍了这位皇后娘娘张婴的眼，他便什么也不是！

没有权力，他什么也不是！

赵裕跪了下来：“娘娘，求您饶她一命，我与她相依为命十数年，最是了解她的性情，她是万万没有胆子做出什么谋逆的行径的！你放过她一回，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约束她，绝不会再出现前日之事！”

他一定要保住双双。

张婴高高在上地看着他，眼神漠然：“你了解又如何？相依为命十数年？阿裕，你如今是陛下的长子，是大渝尊贵的大皇子！从前的事，本就该尽数忘了才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一个宫女，便值得你连尊严也不要了？！”

赵裕的一只手紧紧握成拳：“娘娘，我不能没有她…”

“这世上，从没有谁，是不能没有谁的。”张婴的话极尽冷漠。“上位者为下位者折断脊梁，也是好笑！”

“娘娘！”

张婴慢慢走出门外：“你愿意跪，便在这椒房殿里跪着吧。”

赵裕从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样无用，就算他现在已经是皇子，也保护不了双双！

他父亲如今满心满眼欢喜的女子，竟是这样冰冷而漠然的。

赵裕又想起他还小的时候，阿娘为了养活他和双双，点着灯刺绣，什么都不懂的双双抱着脚丫子吹泡泡。

那时候的日子可真苦啊，常常数月也不见荤腥，可他们还是熬过来了。

阿娘临死的时候，握着他和双双的手，要他找到自己的父亲，奉养他；要他们互相扶持，要他好好照顾双双…

他不会让双双就这么死了的！赵裕一双眼暗沉得没有一丝光。

宫女在门外扶住张婴，向雪中走去。

“这是一匹狼崽子啊。”张婴伸手接住一片从空中飘落的雪花，那一片雪白不久便在她掌心融化。

“但愿，你别叫我失望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赵裕接下来会干啥O(∩_∩

谢谢云出岫小天使的营养液╭(╯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