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殿前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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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殿前弈

傅清颜在躲着俞锦觞。

这并不难,就算俞锦觞有权利能随时进出皇宫,可傅清颜白日多在翰墨阁学习，只要注意控制一下时间，俞锦觞总不可能擅闯满是小娘子的翰墨阁。

至于晚上,他年纪渐长,已经不适合留在宫中过夜。

可他总有办法让傅清颜身边都是他的影子。

翰墨阁中,楚莹将信交给傅清颜：“你们这是闹什么别扭呢,白白苦了我和阿月做这个传声筒。”

傅清颜将信收在袖子中,没有答话。

一旁的赵月叹了口气：“古人说鸿雁传书,没想到今日我和阿莹姐姐也做了这传书的鸿雁了。”

正说话间，一个内侍拢着袖子进门：“传娘娘的令，今年除夕将有突厥使者来访,宫中设宴,令女学诸娘子献艺，以昭我大渝风采——”

众人面面相觑，突厥使者来访？四年前天下初定，突厥趁机侵扰大渝边关，陈兵数万，来势汹汹。

为了天下安宁，百姓休养生息,赵琰不得不低头求和，将亲生女儿送去突厥，并送上诸多陪嫁。

如今突厥来使，虽不知来意为何,却必定不是什么好意。

如傅清颜这样想得深一些的，都知道前日武威关回纥之难，便是突厥的试探，除夕来使，说不定又是新一轮的试探。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却齐齐俯身行礼：“臣女接旨——”

不久，教授众人音律的兰先生也进来，她是个气质优雅的妇人，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教养，仿佛一株生于空谷的幽兰。

“献艺一事，如去年一样还由你们自己安排，若有难处，自来寻我便是。”兰先生轻启朱唇。

“谢先生。”

放课后，小娘子们围在傅清颜身边：“清颜，今年还是由你编排吧？”

“也只有你能让我们都服气了。”

“是啊是啊！”

少女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如同数只小麻雀。

傅清颜始终微笑地听着，这些小娘子在她眼中就是小辈，她一向对她们都很有耐心。

“好，你们今年想表演什么？”傅清颜问。

“去年咱们跳的是自己改了曲子的兰陵破阵舞，今年要有些新意才好呢！”

“可歌舞还要怎么有新意？”

“别忘了今年要来什么突厥特使，咱们一定要展现大渝的威仪，好好叫他们瞧瞧！”

小娘子们各抒己见，一时竟定不下来。

“好了，这一时之间我们也讨论不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不如这样，我们先各自回去想一想，明日中午大家一起来承庆宫，决定怎么献艺如何？”傅清颜止住繁杂的议论声，提议道。

她说的在理，大家点点头，同意下来。

小宫女领着傅清颜进了椒房殿，她在这儿也算是熟客了，宫女内侍纷纷向她行礼。

“你来了？”张婴抬起头对她微微笑了笑。

“见过娘娘。”傅清颜行礼的姿势就是宫里对礼仪最严苛的老宫女也挑不出错来。

“免礼吧。”张婴对她招了招手，“来，难得有空，我们手谈一局。”

桌案上摆着一张紫檀木棋盘，黑白棋子皆是材质上好的玉石。

傅清颜入座，轻声道：“唯。”

“同他们对弈都太无趣了，还是同你下棋有趣一些。”张婴执黑子先行。

“谢娘娘赏识。”傅清颜答得谨慎。

张婴摇摇头：“清颜，你就是太小心了，我听说，你有个小名叫娇娇？”

听说？听谁说？

自然只能是…

傅清颜捏着棋子的手顿住了：“是…”

她才说完，张婴却突然转了话题：“除夕献艺可曾安排好了？”

“娘娘放心，一切已安排妥当，王芙领乐，谢初领舞。”傅清颜答道。

“哦？”张婴看着她，“还同去年一样？没有人反对么？”

“有能者居之，王芙的乐和谢初的舞是众人中最出彩的。”傅清颜坦荡地说。

张婴于是道：“那你呢？你今年还是不献艺？”

“望娘娘谅解，臣女实在不爱如此。”傅清颜神色淡淡。

“你今年不过十七八，却活成了七十八的性子。”张婴叹气道。“罢了，这回你们想表演的是什么？”

傅清颜抿唇笑了笑：“这暂时不能说，还是等除夕娘娘亲自看了，这才有惊喜啊。”

“你这样一说，倒叫我好奇起来，别叫我失望才是。”张婴虽然好奇，也没有追问。

棋盘上黑白交错，杀机四伏。

张婴和傅清颜说着话，落子的速度却并不慢。“小锦这小子这些天日日往宫里来，却回回失望而去。清颜，对我家小锦，你是如何想的？”张婴自诩看人很准，这回却也是真的不明白了。“无论是小锦爹娘，还是我和陛下，都不会阻拦，以小锦心性，让你的爹娘满意也不难，我不太明白你的顾忌在何处。”

张婴原本不想插手这对小儿女的感情，可她敏锐地从傅清颜的举动中感知到了不对。

“你的顾忌，和你当初留在长安，留在宫中的原因一模一样对不对？”

傅清颜失态地占了起来，棋盘上，白子被黑子围攻，颓势明显。

皇后娘娘不愧是皇后娘娘，傅清颜想。

前世张婴因为心灰意冷避开一切纷扰，青灯古佛终了一生，傅清颜只在闲谈中听说过这位娘娘善谋多智的名声，今日终于是亲自见识到了。

傅清颜慢慢冷静下来，她的神色变得漠然：“娘娘猜得不错，不过您不必担心，我要做的事决不会伤及大渝的利益。”

“那小锦呢？”张婴锋芒毕露，“小锦在你未来的计划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我不会利用他。”傅清颜握紧了手，“请娘娘放心。”

“那我希望，你一定要记住你今天的话，傅小娘子。”张婴喟叹道。

傅清颜没说话，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第一次没有向张婴行礼便退下了。

棋盘上，原本颓势尽显的白子忽然又起死回生，张婴看着棋盘，轻声笑了起来。

“小锦啊小锦，这小娘子心防甚重，却偏偏叫你入了她的心。”空旷的大殿中，张婴喃喃自语。

傅家，傅谨之将事情吩咐给承影，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似笑非笑。

若不是傅清颜在把这人交给他的时候暗示了，傅谨之还真不能肯定这人会是‘奸细’。近两年时间，竟然没有半分异动，不知道是这人能忍，还是他背后的人实在能忍。

傅谨之也托楚烨查过，可就算是楚烨，也没能查出承影背后的人是谁。傅谨之也懒得再费功夫打探，狐狸终归会露出尾巴的，这人有异心也不妨碍他用。

宁国公府，秦成双带着丫鬟在回廊上碰见下朝的秦观。

“见过爹爹。”秦成双脸上并没有多少笑意，作为一个看见父亲的女儿，这表情实在有些冷淡。

相处两年多，秦观也知道她的性子，因为年少潦倒的经历待人相当冷淡：“这是去做什么？”

“刚刚练了琴，这会儿想去院子里走走。”秦成双容貌只是清秀，但养了两年，再不是两年前面黄肌瘦的样子。

秦观倒是很喜欢她一双眼，倔强而坚韧，一处明显区别于她那个软弱的母亲的地方。

“开春的时候宫里女学考试，你用用心，到女学上课，那里小娘子多，总好过你一人在这府中，无聊得紧。”秦观温声吩咐道。

“爹爹放心，我会尽力的。”秦成双乖巧应道。

秦观摸了摸她的头，向书房走去。

他背后，秦成双微微垂着头，一双眼里全是阴霾。

阴暗的书房中，秦观闭着眼：“处理干净了吗？”

“主子放心。”嘶哑干涩的声音响起。

“还是没找出背后是谁使绊子？”秦观又问。

“属下无能。”

“躲在暗处的老鼠，总有一天得露出尾巴。”秦观冷笑一声，“咱们耐心等等便是。武威关的郭老头死了，正是该我们的人上位的时候。”

“诺。”

秋风萧瑟，百宝阁中，颜末卿将一个木匣子扔给徐茵娘：“这是你要的东西，五个承诺吾已尽数完成，从此两清。”

徐茵娘接住木匣，打开看了一眼，而后满意地合上：“没错，是这东西。”

听了这话，颜末卿转身就走。

“哟，剑圣大人，咱们也是快两年的交情，你何必这么冷酷呢？”徐茵娘娇笑着。“说不准哪天，你还得再来找我呢！”

颜末卿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容颜清冷如冰雪。

眼看着颜末卿走了，小伙计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唉，这剑圣可真厉害，可惜只为咱们做五件事。主子，你要是不在两年前把那孩子就交给他带在身边，现在还能威胁威胁他呢。”

“你懂什么，不把人交出去，他怎么可能安心为咱们办事。”徐茵娘眼波流转，“不过你放心，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回来的。”

伙计挠着头：“主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否则就该你做我主子了！”徐茵娘嗔了他一眼，摇着纤腰，身姿窈窕地上了楼。

伙计傻笑两声，干自己的事去了。

长安城郊，颜末卿骑着一匹马与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并骑而行。少年生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很是讨喜。

“小海，等拜祭了你父亲，我们便回青州剑冢去。”面对少年，颜末卿的脸色几乎称得上温柔。

宁海点点头：“好，师傅，这剑冢中究竟有几人啊？”

颜末卿正要回答，少年突然捂着心口，呕出一口血来，紧接着从马上栽倒下去。

颜末卿变了脸色：“小海！”

他慌忙停下马，扶起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蟹蟹Alex小天使的地雷╭(╯ε╰)╮

也蟹蟹Alex小天使和吃瓜群众小天使的营养液╭(╯ε╰)╮

你们谁能猜出剑圣一局背后的真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