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真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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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真容颜
俞锦觞的眼神很是复杂,他真的不愿意相信自己今晚所看见的一切,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他逃避。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赵裕?”俞锦觞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傅清颜。
“小公爷这话问得实在奇怪,我做了什么,我又能做什么?”傅清颜眼神坦然,好像她真的什么也没做过一样。
俞锦觞不喜欢她这样,她之前从未对自己这样说过话,她将他放在了对立面。
“我都听见了。”俞锦觞闭了闭眼。“你和赵裕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那又如何。”傅清颜漫不经心地看向远处。
“你为什么要给他希望,然后又将他的希望摔碎?!玩弄他人的感情?这不该是你会做的事!”俞锦觞有些激动,他真的无法理解傅清颜的作为。“你为什么要这么算计他?他有何处对不住你的地方?重阳登高那日,他甚至对你以命相护!”
俞锦觞无法接受,自己藏在心上,爱慕这许多年的小娘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在他心里,傅清颜始终都是那个笑容浅浅,清冷如高岭之花的女孩儿。
教导学生时沉着认真的神情,被他惹恼时微微的嗔怒,还有唇边那抹淡淡的笑意,都是俞锦觞珍藏在心底的回忆。
可是她什么时候变成这般?她脸上,永远都是笑着的,可是那笑意再也到不了眼底。
眼前的这个人,居然让他感受到一阵陌生。
是他真的看错了人吗?俞锦觞感受到锥心般的疼痛。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算计了他。”风掀起傅清颜的衣角,她还是那么冷静,连嘴角的弧度也没有改变。
俞锦觞不知道,究竟还有什么事能牵动她的情绪。
他抬起手,张开,掌中放着一块未烧尽的熏香。
傅清颜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这香凝神静气的效果极好,能让人在短短时间内就入眠,一梦天明。但是也极难调配,是苏姑姑独家的秘方,她死后,这宫中应该再没有人会配置。”俞锦觞缓缓说道。
傅清颜没有说话。
“可我记得阿月说过,你在承庆宫这两年,苏姑姑将一身调香的本事都教给了你。”
其实这计划本来□□无缝,苏姑姑配的熏香,也就承庆宫赵月和椒房殿用过,傅清颜将熏香放进香炉,香味浅淡,很难让人注意。
过了今晚,熏香燃尽,所有证据便都湮灭。
偏偏俞锦觞在内室中觉得香味很是熟悉,再联系傅清颜和赵裕之前一番话,便起了疑惑,将未燃尽的熏香取了出来,而事实也正如他所猜想的那般。
“小公爷想要如何?将这事告诉赵裕?”傅清颜眼神淡漠。
俞锦觞摇着头:“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我做了什么?”傅清颜缓缓启唇,“孙家那小娘子,可不是我让她那么做的,是她自己动了心思想攀上赵裕。算起来,还是我帮了她,没有这熏香,赵裕,又岂是她能轻易算计的。”
“我唯一做的,不过是将熏香放进了香炉。”
“这答案,小公爷可还满意?”
傅清颜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俞锦觞死死地闭着唇,没有说话。
“小公爷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先行告退。若你为赵裕鸣不平,尽管去陛下和娘娘那里说清我做的事。”傅清颜微笑着,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任何异色。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俞锦觞喃喃道。
傅清颜转过身背对着他:“我本就是这样的人,不过从前你都不知道罢了,如今,你可看清楚了。俞锦觞,从始至终,你所喜爱的,根本就是自己心中幻想出的泡影,我从来不是你眼中那样好。”
“我不信!”俞锦觞大步走到她身边,“你告诉我为什么,一定有原因的,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赵裕?!”
“这同你有什么干系,小公爷就这么喜欢管闲事?”傅清颜忍不住讥讽道。
俞锦觞摇头:“与你有关的事,对我来说,就不是闲事。”
傅清颜重重地捏住了衣袖,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小公爷惯会哄人,只是这手段,还是去对着别的小娘子使吧,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口舌。”
她用最刻薄的话,想让俞锦觞彻底对自己死心。
可俞锦觞双手按住她的肩:“娇娇!你不该是这样的!”
“那我该是什么样的?!”傅清颜终于被这句话激怒了,她高声反问道,“你了解我多少?我原就喜欢玩弄人心,从来处处算计,这同你没有半分关系,不需要你来指指点点!”“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世上总有些事不该做!更不该你做!”俞锦觞也厉声回答。
“娇娇,”俞锦觞软下口气,“你还记得我们在夷山再见的时候吗?那时你告诉我,你希望天下女子能有为自己而活,摆脱尘世束缚,那时你做行知书院的山长,尽心尽力教育学生,告诉他们要做一个君子,你都忘了么?!”
他欢喜的那个少女,应该是独立而自由的…
这仿佛一记重锤击在傅清颜心上,她闭上眼,过往种种如走马观花一般在脑中闪过。
那些开心的,嗔怒的记忆,那个未曾背负上前世仇恨的她…
君子…爹爹做了一世君子,却落得那样下场,所谓的君子,不做也罢!
“你什么都不知道…”傅清颜声音里终于带上一些哽咽。“你什么都不明白…”
她抓住俞锦觞的衣襟:“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那你便告诉我,把我不知道的,都告诉我!”
傅清颜无力地松开了手,说什么?她能说什么?
硬下心肠,傅清颜冷冷道:“俞锦觞,我的事不用你来多管!我要做的事,谁都拦不住,包括你!”
“我不会看着你继续这样做。”俞锦觞立刻道。
傅清颜冷笑一声:“那便试试看,不要以为我真的不会对你动手!”
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锋芒毕露,展现自己的獠牙。
俞锦觞听她这么说,忽然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将它拔出后放在傅清颜手中,然后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脖颈上:“倘若你真想要我的命,只需要轻轻向下即可。只要我活着,便不会让你继续做傻事。”
“俞锦觞!你疯了吗?!”傅清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想缩回手,却被俞锦觞紧紧按住。
“我没疯。娇娇,我永远不会伤你,可同样地,我也不会看着你继续做那些可能会毁了你自己的傻事!”俞锦觞坚定地看着傅清颜。
他欢喜傅清颜,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认同她所有的做法。正因为欢喜她,俞锦觞才要阻止她做一些可能会让自己万劫不复的事情!
“你放开…”傅清颜看着锋锐的刃尖,不由自主地开始害怕,她害怕自己真的伤了俞锦觞。
俞锦觞第一次没有顾及她的意愿:“我的命就在这里,你想要随时可以拿去。”
“你不要逼我…”傅清颜摇着头,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
俞锦觞却轻声道:“你说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你便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匕首在他脖颈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线,傅清颜崩溃了,她尖叫一声:“我告诉你,你放开,我都告诉你!”
俞锦觞松开了手,傅清颜赶紧扔下匕首,拿着袖子想擦掉他脖子上的血痕。
衣袖染上了几点血迹,好在伤口很浅,傅清颜终于松了口气。俞锦觞看她这样,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明明,也是在乎自己的。
“对不起。”俞锦觞摸了摸她的额发。
对不起,这样逼你。
傅清颜的委屈因为这句话,顿时都倾泻出来:“俞锦觞…你太过分了…”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拿自己的命来和我赌!
傅清颜的眼泪大滴大滴地坠落下来:“俞锦觞,我没有其他选择了,若是不这么做,我又如何对得起自己!”
她那么恨秦观,恨他玩弄人心,害得傅家亲人反目,血脉断绝,可是到头来,她也成了和秦观一般无二的人!
那日牢狱之中秦观的一番话,几乎成了她的梦魇。因为她知道秦观说得一点没错,她所做的种种,和秦观又有什么区别!她终究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前世的记忆不能诉诸于口,所有的悲欢离合都只能是她一个人来担负,这两年来傅清颜被复仇这个念头驱使着向前,可是哪里,才是尽头呢?
今夜俞锦觞强硬的作法,将她一直以来高高筑起的心防尽数击溃。那些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忧惧,被俞锦觞全部揭露了出来,傅清颜堆积的情绪在这一刹那如山洪般瞬间爆发。
俞锦觞伸手拥她入怀,这个时候,别的话再不必多说。
傅清颜在脸上戴了几年的面具终于脱落,她的神情终于不再只是微笑和冷漠。
“我在这里…”俞锦觞抱着她,轻声道,“这一回,我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小公爷是女主的光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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