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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班姝就走了进来。

她个子小巧,但很有气势,打扮得简单干练,长相和琼仁记忆中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多了一些皱纹。

琼仁

班姝看到他,飒然的脚步就停了,手还保持着走路时挥动的弧度。

过了片刻,班姝嘴唇微微抖动,眼底晶亮,她在落泪前迅速转过身,用冷静的声音说:抱歉,我有点失态。

再度转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自然而然的坐在上位:听说连清泉勒索你。

琼仁点了点头,他的紧张在看见班姝眼底蓄积的泪水时就消失了。

抓捕连清泉后,熊警官他们经过审讯,发现连清泉除了勒索、遗弃还有吸毒外,还曾经绑架过我,那个案子是他策划的。他有一个同伙,现在熊警官他们正在想办法抓捕那个人。

班姝:嗯。

她一直看着琼仁,眼睛渐渐红了:你这么大了。

呜呜呜,好感人。熊猫精擦着眼周的毛毛。

班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干净叠好的手帕,递给熊苗:擦一下。

熊猫精摆手说:不用了。

班姝坚持塞到它手里:小姑娘擦眼泪不要用揉的,会把眼影睫毛膏揉进去。

在班姝看来,熊猫精是个漂亮的年轻女警。没有特殊必要的话,特事司一般会尽量保护证人的三观。

被熊苗一打岔,班姝激动地心情稍微平复。

按规定,询问证人需要分开进行,班姝在接收单独询问前,有些紧张地说:中午一起吃饭吧。

她看了看阎王:你们俩一起。

琼仁僵硬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等你做笔录。

班姝笑了一下,笑容特别僵。

琼仁这时才发现,其实班姝比他紧张。

他目送班姝离开,虚脱似的往阎王身上靠,阎王搂住他轻轻拍了拍。

她很喜欢你。

琼仁马上坐直了:真的吗?

阎王肯定的点头:她自从进门,几乎没看过别人。

琼仁一向信任阎王的判断,听他这么说,终于彻底放下心,专心致志观看《创青303》。

E组表演曲目《折桂令》,表演者:容皓

琼仁只想按暂停,他已经在现场听过一遍,不想二次受苦。

E组练习生演唱水平还凑活,奈何有容皓,他唱起歌来真叫一个难听。虽然没有南秘书那么掉san,但听他唱歌依然是种折磨。

阎王招来了遥控,帮他按了暂停,看着画面上站在C位的容皓的脸:这个人是谁,有些眼熟?

琼仁冷不丁看过去,发现容皓这个角度看起来很像班姝,优奇腾的当家人似乎就姓班,是个男人,琼仁没见过。

妈妈的哥哥的儿子应该叫什么?我对亲戚关系不熟悉,琼仁顿了一下,也不是亲戚他和班姝很像。

班姝丹凤眼尖下巴薄嘴唇,生了一张冷厉的脸,脸上所有线条都干净利落,容皓虽然是男人,看起来反而比班姝柔和一些。

容皓对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敌意,该不会就是因为班姝曾经收养过他吧?

他给宋姜发微信。

【小琼说七个达咩:导演,请问我和练习生解救被绑儿童的现场视频你有吗?想看我和练习生的英姿。】

【宋姜不是及时雨:】

【宋姜不是及时雨:上了那么大的热搜你连视频都没看吗?现场视频作为证据全部提交给警方了,人家还把你们表彰了一通。】

琼仁徐徐陷入沉思,有这回事吗?

哦,想起来了,警方的通报信息来得太快,那个时候他好像在花里,第二天早上光顾着跑路,下午又去开会了,根本来不及看自己的热搜。

宋姜给他发了网页链接,琼仁赶紧上去看。

当时他想去撕贴在车厢上的黄符,踩着古斯的肩膀,螳螂男袭击古斯后,他从古斯肩膀上落下来了,所有练习生的第一反应都是去接他。

包括容皓,看到他没事,容皓还拍了好几下胸脯。

琼仁放心了一些,虽然看起来是个被宠坏的讨厌未成年,但凭他下意识的举动,应该不是坏人。

容皓和班姝的关系应该很好,才会在意他这个很早以前就离开班姝的养子。

不过

琼仁重新按下播放键,在心里自言自语。

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这种感觉像什么呢?

心里有某首歌的旋律,就是想不起来名字,一张嘴就卡壳,不能用听歌识曲。

答案就在嘴边,似乎马上就能说出来,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琼仁:你看这个节目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阎王认真思索片刻,点头。

琼仁大喜:哪里不对劲?

阎王:连续四期没闹鬼,不正常。

琼仁:

班姝的笔录做到了下午,她见到琼仁就问:饿了吗?

琼仁:还好。

班姝:我在微信上发地址给你,加个微信吧。

琼仁:好。

他俩的对话比撒哈拉沙漠还干燥。

出门到停车场这段路也走得非常尴尬,琼仁几乎同手同脚,他的指缝忽然被人分开了,一只大手扣上来,掌心干燥温暖。

他和阎王十指相扣。

阎王在他指骨上轻轻摩挲,给予无声地安抚。

琼仁把交握的手抬起来,左手摸手机拍了一张:纪念一下。

两人竟然是在什么都发生过以后才牵手。琼仁心里暖洋洋,有些克制不住嘴角笑意,他不想笑得太明显,用力抿着嘴唇,把脸都憋红了。

阎王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牵着他特别淡定地往前走,耳朵却红透了。

总是在意外的地方特别纯情的阎王。

喜欢。

*

班姝选的地方是家私房菜馆,就在小区里,主打家常菜。

厨师是个胖胖的阿姨,这家私房菜主打回家吃饭的感觉,接受预订,但不接受选餐。她做什么客人就吃什么。

餐桌上气氛很沉默,还好菜确实好吃,班姝提前订的,刚到就及时上菜了,大家都有东西堵嘴,省去很多尴尬。

午饭吃得差不多,班姝挑了下眉毛,眉头微锁。

琼仁认得这个表情,班姝以前做这个表情的时候,九成九是要训人。

午饭时班姝一个人喝了两杯白酒,酒精把尴尬冲淡了,她皱着眉头说:你被那个破公司欺负了那么久,为什么不早点解约,你不是很硬气吗?

班姝说着有些生气:我知道你脾气硬,不愿意给真诚文化赔钱,那你也可以请律师打官司,我给了你那么多钱,是让你过得扣扣搜搜,一件白体恤穿三年,全身上下只有人值钱。

才不是,他的项链很值钱,不不,根本不能用值不值钱来衡量,他颈上悬挂的莲瓣项链,是各种意义上的无价之宝。

但他没有分辨,毕竟很难和班姝解释莲瓣链坠的珍贵之处。

琼仁在心里认真地为自己的项链辩驳,阎王却注意到了别的地方:班女士,你说你给过琼仁很多钱?

你不知道吗?班姝听到他的质疑,心里很不高兴:我从来没想过要弃养,他回到孤儿院后,我照样按月给他打生活费,就打在他的卡上。

我听说真诚文化要求他付五百万训练费,当天就把钱打到琼仁的卡上了,他还能收不到?

琼仁仿佛听见平地一声炸雷,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响,心跳陡然加快。

是、是你给我的3、369那张卡?

他震惊得有些结巴。

班姝拍着桌子,小小的手拍得桌子砰砰响:废话,不是这张是哪张?难道你把卡丢了还是把密码忘了?丢了能挂失,忘密码可以让银行给你改,你倒说说,你是不是就是不想用我给你的钱,下决心要和我撇清关系是不是?

厨师绕出来看他们三个,阎王起身和厨师说了几句,又回来坐下。

琼仁深吸一口气:可是那张卡我走的时候就留在家里,我是说,你家

他看见班姝在瞪他,默默改了口。

我是说,咳咳,我留在家里了,我还给你写了信,留在你的书房里,我在信上说,会慢慢把这四年的抚养费还给你,这些年我每个月都在给你打款。

班姝捏紧筷子,一副要暴起杀人的样子。

厨师端着汤碗过来,琼仁还没看里面是什么,就先闻到一股甜香。

阎王起身,给两人一人舀了一碗蜂蜜甜梨汤:先喝点梨汤。

他平静地说:你们都在往同一张卡里打钱,以为对方能收到,其实这张卡不在你们手里。

阎王坐下来,继续说:阿然写给班女士的信也不见了。这张卡是以谁的身份办理的?

班姝:当然是以琼仁的身份。

*

琼仁打电话查询了余额,他报出长长一串数字,两人在餐桌上用存款模拟器计算了两人分批存款,再加上利息的总额,和余额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这张卡里的钱没有被挪用过。

听到钱还在,琼仁和班姝的表情反而变得阴沉。

琼仁说:我当年把卡和信一起放在信封里,那个信封是同学给我的情书信封,信封整体呈粉色,封口处画了红色带翅膀的爱心。我当时急着回孤儿院,直接用了他的信封,没去买新的。收件人是你,寄件人是我,写得明明白白。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把那么显眼的信封扔掉。

卡里的钱没动过,比卡里的钱被挪用了更让人在意。

如果琼仁当年在灵州火车上遇到的人就是玉先生,神明跟踪小孩子和成年人渣,还不是信手拈来。

琼仁心里有了怀疑,忍不住皱眉:我是不是刨他祖坟了?

阎王的目光极其严肃。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搜索可能是玉先生的神。

情书,有人给阿然写情书,肯定不止一个,十个?一百个?会不会一个学校都写过?

正神厌恶他骗取信徒,窃取香火,也在进行搜查。

粉色的情书。

他都没给阿然写过。

很快就会有结果。

阿然还收了,有点生气。

他跑不了。

今晚就给阿然写十封。

每个化身一封,剩下三个抽签。

第68章

在特事司,熊苗正在经历同样的震惊。

不知道?它熊脸迷茫,嘴巴张开,露出两颗下犬齿。

杨爱国的情绪控制得比熊苗好,但心里比熊苗愤怒得多。

刚才,他们询问完连清泉的犯罪事实,让他在笔录上一页一页的签字按手印。趁着自白剂效力还在,熊苗打算公器私用,趁机问一问琼仁妈妈的事情。

连清泉拿这件事威胁琼仁,它作为正义的熊猫精,当然要趁机帮琼仁问一问妈妈是谁。

可连清泉的回答却是:不知道。

和寿命很长,虽然已经外出工作多年,但实际还是幼年体妖怪的熊苗不一样,杨爱国已经当爹,家里刚好生了个小子。

自从生了小孩之后,他对连清泉这类渣爹的憎恶程度就加深了。自白剂作用下,连清泉已经竹筒倒豆子的把犯罪事实交代得一清二楚,但他却说不知道自己亲生儿子的妈妈是谁。

杨爱国压着怒气,下意识看了一眼监控,轻轻敲击桌子:你连自己亲生儿子的母亲都不记得?

连清泉机械地签字动作停下来了,他迟钝的大脑空白了一会儿,巨大的心跳声在胸腔乱撞,他的耳朵仿佛充血了,一阵一阵的嗡响。

我想不起来了

连清泉猛地去拽自己的头发,他的手被固定在桌子上,完成不了正常的动作,不锈钢手环撞在腕骨上,扑扑的疼。

我怎么会想不起来?我怎么会想不起来?

连清泉惊惶恐惧,砰砰,他的脑门磕在询问桌上,用力过猛,在笔录上留下了血印。

干什么呢?杨爱国拍桌子,连清泉,你给我老实点!

熊苗拽住他后脑勺上的头发,强行把他扯起来,它熊掌按住连清泉的头,他就挪动不了了。

但场面反而变得更加恐怖,连清泉也不知道毒瘾发作,还是发了癔症,眼睛神经质地转,抖得像正在被巨型筋膜枪按摩。

他怎么了?熊苗轻轻松松就可以按住连清泉这条毒虫,但看到连清泉这幅样子,不禁担心连清泉还没上法庭就死了。

杨爱国:连清泉,你为什么害怕?

熊苗在超自然事件上的反应比杨爱国敏锐,它说:他把琼仁的妈妈忘了,连忘了琼仁妈妈这件事情也忘了。

连清泉肯定意识到了,他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冲击过大,才怕成这副样子。

杨爱国倒抽一口凉气。

作为一个爱家爱老婆,又擅长脑补的中年警官,他立刻想到,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忘掉妻子儿子,甚至连忘却本身都忘却了。

直到某一天,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忘记了妻儿,却再也想不起来妻儿的一切。

这比鬼故事还可怕。

人生被肆意玩弄的感觉太恐怖,连清泉在刹那间意志崩溃。

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吗?

琼仁作为重特对象,他在特事司的档案还是我亲手整理的。他没有出生记录,婴儿时就被人遗弃在孤儿院门口,上面附了一张纸条,写着他的名字和出生年月。

熊苗说:连清泉只离过一次婚,就是和班姝离婚。我们没有办法通过婚姻记录去找琼仁的妈妈是谁。

它本来只是想帮朋友一个小忙,没想到牵扯出这么离奇的后续。

连清泉身体非常虚,他被吓得不轻,汗从头上冒出来往下滴,渍得额头上碰破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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