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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清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没女朋友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还不让人说。”

虞慈浅浅笑了笑。

“真的啊!”黄清以为她不信,拉高声音,“他单位都一群大老爷们,好不容易来个女生也都是名花有主的,我可怜的哥哥哟,单身到现在,可愁死我婶婶了,上次婶婶还说、还说……”

陆严岐咳嗽了一声。

黄清马上识趣的闭嘴了。

虞慈问:“说什么?”

黄清嘻嘻笑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我不敢再说了,我哥会杀了我的。”

陆严岐的神情看起来怪怪的,不过虞慈懒得费神细究。

到了银泰,虞慈和黄清下了车。 黄清趴在驾驶位窗口,跟陆严岐软磨硬泡,“哥哥,我的好哥哥,待会儿来接接我们呗,你看我们两个女生多不容易啊。”

陆严岐倒是爽快,“行,好了给我打电话,一块儿吃饭。”

他的目光无声的,不露痕迹地扫向站在不远处低头发信息的虞慈,忽然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黄清光顾着高兴,没注意他的表情,“咦,你不是晚上还有事吗?”

陆严岐目光还在虞慈身上,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嗯。”

“嗯什么嗯啊!就知道敷衍我,”黄清不满道,然后贼兮兮的小声说,“干嘛不让我说上次婶婶叫你和颜颜姐发展发展的事啊?”

陆严岐似乎有些不耐了,抬眼扫她,“你没见她有男朋友了?”

黄清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不过,”她八卦兮兮的笑着,“哥,你真的对颜颜姐没意思吗?我看着你俩还挺般配的。”

陆严岐手肘架着窗框,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含在嘴里,眯眼朝暮色里的虞慈看去,青白烟雾笼罩了他脸色的神情,烟头明明灭灭里,黄清听到他哥淡淡的说道:“要有意思早就在一起了。”

黄清明显不相信,“那吴行长给你做媒,你干嘛要推掉啊?”

“没兴趣。”

黄清绝倒:“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啊?”

烟雾散去,露出男人英俊的脸容,路灯下,他的表情很淡漠,带着孤高感,睨了眼黄清,“再不走天都要亮了。”

“走吧,颜颜姐,我哥那里说好了,他一会儿过来接我们。”黄清走过来,亲昵地挽上虞慈的手臂。

虞慈慢吞吞地收起手机,转身的时候,余光不经意扫到陆严岐的车还停在那里,露出一只架在窗口的手,指尖上夹着一根香烟,红色烟头一闪一闪。 看不到脸。

陆严岐看到了她侧过头来的扫视,将烟往嘴里送了一口,注视着她们的背影走进去。

“我哥最近心情不太好。”黄清边走边说,语气有些苦恼。 虞慈讶异,“他怎么了?” “要做个手术,回来也是因为这个事。”

虞慈随口问:“什么手术?” 黄清摇了摇头,“好像胃怎么了,问他也不说。”

虞慈想到另外一件事,将两者联系在一起,并不是出于多关心他怎么样,只是随便和黄清找到了一个共同话题,“他辞职也因为这?”

黄清回答的倒是很认真,大概是觉得虞慈会在意,“其实具体的原因我也不大清楚,但好像听婶婶说,研究院工作蛮苦的,而且一年到头都回不来,她和我伯年纪都大了,本来想着在京市定居了,但是我哥可能出于各方面考虑吧,就跟那边打了辞职报告,不过好像听说不肯放人,没有申请通过。”

“而且,像他那种单位出来的,就算辞职了,也会比较受限,要签订协议,在有效期内不能出国,还要走各种程序,人员往来都要登记备案,想辞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了想,黄清继续说,“手术的事情他都没对婶婶他们说,我也是上次他跟医院那边打电话的时候偷听到的,他想自己去。”

黄清看了眼虞慈,“我哥也蛮不容易的。” 虞慈表情没什么变化,就像是听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隔了几秒,后知后觉点了点头,轻轻“哦”了声。

四十分钟以后,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黄清已经都弄好了,等在外面,对她说:“我哥过来了,他预定好了楼上的私房菜,让我们先过去。” “好。”

两人上了楼,坐下不久之后,黄清接到了陆严岐的电话,“我们到了呀,我让你带的奶茶买了吗?”

挂了电话不久,陆严岐进来了,手里拎着一袋奶茶,有两杯,坐到对面,随手把钥匙和奶茶往桌上一放。 黄清开心地拿过来,“是七分糖的吗?” 陆严岐靠坐在对面的沙发里,脸颊微陷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也没回黄清的话,只眼睛静静看了几秒虞慈,不多时收回了视线。

黄清把另一杯奶茶分给虞慈,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标签,“颜颜姐,这是你的,柠檬红茶,五分糖。”

虞慈没想到她也有,提起精神伸手过去拿,温热的奶茶握在掌心之间,她朝对面看了眼。

黄清是不知道她的口味的,那应该是陆严岐点的。

虞慈把吸管插.入盖子,慢慢地吸着。

菜一样一样上来了,虞慈吃的很慢,黄清看她吃的不多,俨然主人家一样用公筷热情的帮她夹菜。

“姐姐,你爱吃鱼头吗?” “不吃。”

“我也不吃,”黄清笑嘻嘻的,“哥,鱼头给你,知道你最爱吃鱼头和眼睛了。” 说着,黄清把鱼头夹给陆严岐,又把鱼尾巴折断,分给虞慈,“我把最喜欢的鱼尾巴给你,我吃中间的鱼肉,你俩一个头一个尾。”

“我不吃鱼肉。”虞慈婉拒。

黄清奇怪,“咋不吃鱼肉嘞,鱼肉营养那么丰富,你看我哥就很聪明,他从小最爱吃鱼了。”

对面,陆严岐停了停动作,听到她淡淡解释:“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喉咙,痛了好多天,后来连话也不会讲了,去医院做了喉镜,遭了不少罪,后来就一并把鱼肉戒掉了。”

虞慈说这话的时候,陆严岐抬起头,目色认真的看着。

* 小时候虞慈最爱吃鱼肉了,尤其是母亲做的鱼肉。 秦华月最拿手的菜就是烧鱼。虞慈的舅舅以前是厨师,最绝的就是做鱼,每次餐桌上有舅舅烧的鱼,必抢一空。 现在再也吃不到舅舅做的鱼了,他已经去世十多年了。

秦华月就是跟着她哥学的这道拿手菜,糖醋鱼、红烧鱼、清蒸鱼、酸菜鱼……全都不在话下。

但秦华月很少做这些,家里最常出现的一道菜就是清蒸鱼,新鲜的小鱼现杀,在上面铺一层雪菜,必须是自家腌制的那种,让雪菜的咸辣味在加热的时候渗入鱼肉里,味道很鲜美。 虞少明最爱这口,秦华月便老是做。 但小鱼刺多,又小,虞慈很像虞少明,不会挑鱼刺,又爱吃,被卡过好几次还不长记性,最严重的一次是去做了喉镜取出来的。 这之后她彻底戒掉吃鱼肉。 因为产生过阴影,哪怕没有鱼刺的鱼,她也不吃了。

虞慈是知道陆严岐最爱吃鱼头。 和他相反,她不碰任何带“头”的食物。 不是没有尝试过。 就因为知道陆严岐爱吃鱼头,以及秦华月老是说“吃鱼头的人聪明,阿岐就很爱吃鱼头,所以他那么聪明”。

虞慈就尝过一次,全都吐了。这么难吃的东西,她不知道陆严岐怎么就那么爱吃呢? 有一次他来家里做客,秦华月知道他爱吃鱼头,特地做了红烧鲫鱼,把鱼头给他吃,虞慈亲眼看着他夹起白色的鱼眼睛,眉头都没皱的吃了下去。 而且吃的还挺津津有味。

她震惊不已,隔天饭桌上的那条鱼的眼睛被她夹走吃了,咬了几下,那味道跟嚼蜡似的,可难吃,虞慈又把它吐了。 从此以后,再也不轻易尝试了。

但陆严岐吃鱼眼睛的画面深深的印刻在她脑海中里挥之不去。

从鱼眼睛开始,从鱼头开始,他们之间的差距从一开始便注定好了。

陆严岐脱掉的外套搭在扶手上,身上只穿着一件米色毛衣,袖口拉起一点,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皮肤,在暖黄的灯光下慵懒又疏离。 他低着头,细长的手指捏着筷子,熟练地分解着鱼头,从脖子到锁骨那一段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灯光映照的分外透白。 吃完的鱼头被他放在骨碟上,干净整齐,像完美无暇的艺术品。 好像他不是在吃,而是在解剖鱼头。

黄清也发现了,忍不住吐槽起来:“哥,你怎么吃个鱼头也要弄得这么干净,真是强迫症没得救了。”

陆严岐没理她,等吃完了,放下筷子,抱着手靠进沙发里,看着黄清盘里乱七八糟的残羹,慢悠悠轻飘飘说道:“连吃都不会吃,你还能干点什么?”

黄清已经习惯了他的毒舌,当即不服气道:“正常人吃东西都像我们这样的,只有你这种非正常人类才会这样吃,颜颜姐,你说我哥是不是不正常?”

这个问题就这么抛了过来,虞慈本来看戏的心情,一下子被黄清拉进了她的阵营里。

她正往嘴里塞一块肉,黄清热切地看过来,她抬起头来,嘴里的肉塞到一半,就这么懵逼的和黄清大眼瞪小眼,“嗯?”

黄清指指对面,“你说我哥啊,是不是不正常,吃个东西也跟做解剖似的。”

虞慈吃着肉不好讲话,使劲把肉咽下去,目光顺势地朝对面看去,发现陆严岐好整以暇看着她,像是耐心在等她的回答。

四目相对,虞慈脑袋一瞬空白,嘴里的肉还在拼命的嚼着,那么大一块肉,把她的两颊撑得鼓鼓囊囊,嚼的腮帮子都酸了,虞慈有点想落泪,她这是何苦啊。

黄清被她这样子逗乐了,“颜颜姐,你慢慢吃。”

虞慈猛灌了一大口饮料才把梗在喉咙里的肉咽了下去,顺着黄清的话说道:“对,他确实不正常。”

陆严岐歪着头,眼里带着费解,视线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像是起了兴趣,慢慢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我哪儿不正常?”

虞慈看不出来他是真笑还是假笑,现在也没心情去猜,两边腮帮子还酸着,不是很想说话,她把手肘抵在桌上,撑着一边脸颊,垂下视线盯着冒着热气的干锅发着呆。

看着看着,思绪开始涣散了,困意席卷上来,她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不经大脑思考,懒懒的,带着一种未知名的情绪,说道:“哪儿都不正常。”

第5章 05

05 可能因为有些累,还有些困,说完以后,虞慈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直到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 不到两秒,黄清爆发出狂笑声,“牛逼,不愧是我颜姐,我哥又要怼人了。”

黄清并不知道虞慈和陆严岐之间发生的事情,虞慈给她的感觉就是温柔安静的一个姐姐,所以在听到虞慈毒舌陆严岐的时候,相当的震惊。 这和虞慈平时表现出来的温驯大相径庭。

陆严岐语气很淡,唇角轻勾,像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说道:“她这张嘴,谁说得过。”

黄清不相信道:“哥,你别冤枉人,颜颜姐那么温柔大方。”

陆严岐笑笑,轻描淡写扫了过来,像是懒得揭穿她伪装的面具,顿了顿,低声的,自语的说道:“她就只敢在我这儿横。”

“啊?”黄清完全摸不着头脑,不懂她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严岐无所谓黄清懂不懂,只要虞慈能懂就行了。 他看着虞慈,意味深长笑了笑。

虞慈当然懂。

她那时候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陆严岐,不仅仅只是他的外表和优秀而已,更深层次的是——陆严岐很懂她,他能够一眼看穿她在想什么,她想要什么,非常了解她。 虞慈从来都是仰望着他,觉得他特别厉害,做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很好。

以前虞慈总觉得他怼人特别厉害,两个人一见面就是互怼,后来才知道,陆严岐和她一样,只怼熟悉的人。

虽然很多人都说她脾气好,很好相处,人也随和,但那只针对于安全范围之外的人。 她自认为脾气并不好,霸道也任性,会做出很过分的事情,爱作,但她不会对谁都这样,从小到大真正见识过她这一面的男生,除了弟弟虞詹行之外,便是陆严岐了。 他们三人一块儿长大,虞慈从来没拿陆严岐当外人看,对虞詹行怎么样,对陆严岐也怎么样,虞慈从来不对他装着。

虞慈会对他撒娇,也会很霸道,会怼他,不过都只局限于私下里,如果在公共场合见面,她又会表现的很害羞。 对于她的那些行为,陆严岐都是纵容的,他不会说她,还会配合她。 她是个给点颜色就能开染缸的性格,给点阳光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往常去陆严岐家里,三个人总是窝在他房间里,他和虞詹行打游戏,她就在他房间里东翻翻西看看,当着面翻个底朝天,陆严岐都懒得说她。

那时候每回陆严岐到她家做客,也爱去她房间玩,三人打牌或者互怼,虞詹行每次都帮着陆严岐怼她。 她这人歪理一堆堆,怼到最后,陆严岐就不说话了,看着她笑,“你啊,这张嘴巴,两个人都说不过你。”

她知道不是他们说不过她,是他们让着她。

还有一次,客厅被父母和他父母占着,他们三个跑秦华月他们房间看电视,门口放着全家福照片,陆严岐故意指着她,边笑着问虞詹行:“这人是谁?”

那时候虞慈留了长发,照片里剪了一个齐耳的短发,特别乖巧的模样。 她不太明白,不过就是发型不一样,陆严岐就认不出来了吗? 在旁边急切的说道:“你是不是眼睛瞎啊,这人不是我还能是谁?” 他转过头,似笑非笑看着她:“原来是你啊。” 然后就不说话了,站在照片前边看边笑着。

虞慈住的比黄清远,陆严岐先把黄清送到。 黄清一走,车厢里变得静悄悄。

大概是太安静了,陆严岐打开了音乐,虞慈扫了一眼,连蓝牙是他的手机,歌单也是他手机里的。

以轻音乐为主。

听得她昏昏欲睡。

工厂仓库离公司不少路,虞慈每次跑仓库都是坐公司的车去的,虽然开车的不是她,但也受不了来来回回的跑,奔波很辛苦,好在运动是很减压的,但耐不住应付陆严岐一点也不轻松,一整晚她的神经都紧绷着,这会儿已经有点累麻了,也不想管形象不形象的问题了,脑袋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休息,在音乐声里就快要睡着了。

朦胧里,听到音量似乎变小了,应该是陆严岐关的,然后是他淡淡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这些年在外面还好吗?”

是不是每一对久别重逢的故人都必经这个问题?

虞慈艰难地睁开眼睛,思绪有些茫然,转头懵懵地看向旁边驾车的人。

陆严岐从中控台捞过手机递过来给她。

虞慈有些茫:“干嘛?”

“扫二维码,加一下好友。”他说的很简单。

刚睡醒,人有点懵。也没多想,伸手接过,不小心擦过他的手指。回忆一下子冲进脑海,根本不给理智占据的机会。 有一次打牌,她把一副好牌拆的乱七八糟,就快要输了,哭丧着脸,“怎么办,怎么办,这把又要输了,我也太烂了吧,以后干脆叫我把把输吧。”

陆严岐把手里的牌打完了,不由分说的抓过她的牌,“我看看。” 虞慈仿佛见到了救星,眼里大放光彩,一把牌全部塞进他手里,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指。 像是被电流一激,她连忙把手收回,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按捺不住地在心里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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